“本宫如何能信你?本宫又如何敢信你?”
“先从硕妃开始如何?皇后娘娘是想让她死,还是让她生不如死?”
未料到他有此一言,皇后愕然问道:“燕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
眯了眼,皇后的眸间,忽而生出几分希冀:“你真可以帮本宫扳倒硕妃?”
“只要皇后娘娘肯配合,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要本宫如何配合?”
“很简单,替硕妃娘娘准备一份大礼,送给太后便可。”
一听此言,皇后面色大变,排斥道:“本宫为何要帮那个女人讨好太后?”
“掩人耳目,借刀杀人。”
“…”
闻声,皇后又一次沉默了。
凰宫浮沉,皇后已看过太多的阴谋诡计,栽脏陷害。虽本性善良,但也不再是菩萨心肠,只是,借刀?要借谁的刀?太后么?可那把已生了绣的钝刀,真的有么用?
无论愿与不愿,皇后终究还是默认了燕礼所说,只是,对于女儿挑中的这个女婿,皇后却是怎样也不能放心,是以,待燕礼走后,皇后又一次将南宫霓留在了自己的寝殿,忧心忡忡地问道:“霓儿啊!你真的想好了吗?非他不可?”
“母后,您要反悔吗?”
皇后摇头,叹道:“不是母后想反悔,母后是害怕你以后会后悔。”
皇后一世的不幸,便在于嫁了一个不爱的男人,而更加不幸的是,那个男人也不爱她。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步自己的后尘,便是找不到所爱,找一个爱她如已的男人也不错。可是,她实不看好燕礼,觉得燕礼那种花花公子,看中的仅仅是南宫霓的美貌,若有一天,她容颜不在,他便不可能再对她好。
“放心吧!燕礼会对女儿好的。”
南宫霓淡淡地笑着,也淡淡地说着,原本只是谎言的话语,如今已越说越顺,顺到连她都在怀疑,怀疑自己的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觉得燕礼是真心的,是真心要对她好,而且,会好上一生一世。
“为质十年,他一向行事高调,但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目中无人,霓儿啊!母后是担心他说的漂亮,但做不漂亮。纵然你有心护着母后与智儿,也不必勉强自己嫁给这样的人的。”
“母后,女儿没有勉强自己。”
勉强么?确实有些勉强的,但,她却觉得这样的燕礼,反而更让她放心。她不再是少女心性,也不是因为喜欢才会选择嫁人,既然是合作对象,那么,她想,整个凰宫,再没有比燕礼更适合自己的人。只要适合便好,至于感情的忠贞于否,她真的不介意了。
见南宫霓心意已决,皇后自知再劝无益,只惋惜道:“还有很多的选择不是吗?其实,子越那孩子不是也不错么?若是你能嫁给子越,亲上加亲,其实也不错。”
闻声,南宫霓的脑中,又浮现出林子越那张阳光的脸,笑着摇了摇头:“母后,子越哥哥是好,但,他不是女儿的良人。”
“那燕礼便是了。”
又一次摇了摇头,南宫霓坦言道:“女儿也不知他是不是,但女儿知道,他目前所做,皆是为我,这便够了。”
叹一口气,皇后不认同道:“不够,不够的,就他那拈花惹草的性子,若是日后三妻四妾的,你怎么受得了?”
“纳一个杀一个,纳一双杀一双,只要他不心疼,女儿也绝不会手软。”
一语出,南宫霓眸色渐冷,上辈子她因妾室而死,这辈子,休想再有妾室爬上她的头顶,哪怕因此会担上一个善妒的恶名,她也再所不计。
第六十三章:坦言相告
这世上,不是真的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的。
她的‘贤惠大方’,让她吃了太多江明月的亏,那个女人,从妾室做起,一步一步爬到了自己的头顶上,。虽然今生她不会再嫁玄明煜,但,对妾室的敌意,已然根深蒂固。是以,无论燕礼高不高兴,她是断然不会让他纳妾的,除非她死。
“…”
南宫霓无情冰冷的眼神,蓦然吓了皇后一大跳,她似是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般,盯着她看了许久,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品。深受‘侧室’所害,皇后很明白那样的感觉有多难受,是以,虽觉得女儿的想法太无情,但内心深处,却依然选择了赞同。如若当初,她有这等魄力,或者,便不会像今日这般悔不当初了。
“母后,您就别再担心女儿了,女儿有分寸的。”
“可是…”
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南宫霓笑着劝道:“守了女儿一夜,您也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那你呢?”
南宫霓温婉一笑,轻描淡写道:“还有点事情,解决完了便回来陪母后可好?”
“何事这么急?”
不想骗母亲,也不能说实话,南宫霓只微微笑道:“母后,待女儿解决完了再对您说好吗?”
这段时间,皇后已不止一次地见识了南宫霓的改变,对她的行为也多了几分信任。是以,虽仍旧有些担心她会像昨夜一般莽撞行事,但终还是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好吧!你早去早回。”
微笑着颔首,南宫霓笑意嫣然地转身,在皇后满怀期待的眸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紫宸宫。
离开紫宸宫,南宫霓直接去了太子所在的东宫。一进门,便远远地看到南宫智规规矩矩地坐在花园的凉亭里,陪着定国公下棋,不过,看定国公和表哥林子越的表情,有些事,似乎已然不必再解释了。
缓缓走近,南宫霓只略稍扫了一眼棋盘,便知胜负已定。素手微抬,接过南宫智手中的黑子,毫不犹豫地一子落定,满盘死局,当即又被她撕出一道生机。定国公原本微蹙的眉头,霍地松了开来。而林子越看向南宫霓的眸间,又多出了几分欣赏之意。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定国公沉声道:“大公主,可有兴致陪老夫下一局?”
南宫霓侧眸看了看正一脸苦色的太子,递给他一记‘不用再担心’的眼神后,这才语带柔婉道:“就这局吧!智儿不会的时候,我再帮他。”
“嗯,亦可。”
“外公请。”
闻声,定国公抿唇不语,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了南宫霓一眼,而后,便垂眸看着棋盘稳稳落下一子。
一盘死棋,撕杀几许,南宫霓最终还是以微弱的差异,输给了定国公,只是,她的棋是输了,可定国公的笑却没了。他痴望着满盘棋局,忽而颓然道:“大公主,若你是个男儿身,那该多好?”
“外公何出此言?”
定国公略一沉吟,意味深长道:“大公主约老夫来此,不正是想让老夫意识到这一点么?”
“外公此言差矣!”
“差在哪里?”
闻声,南宫霓不答反笑,末了,竟又扭头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道:“香怡,带太子殿下下去玩吧!不要走太远。”
“是,公主。”
香怡领命而去,香如亦识趣地退至了亭外,一时间,凉亭内便只剩下定国公祖孙二人与南宫霓隔棋对望了。
定国公不语,南宫霓亦不语,整个凉亭内,气氛略有些尴尬,林子越是一直陪着定国公的,是以,当他近距离地看到南宫智的时候,心里便浮起了许多的疑问。
见祖父似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他于是便主动问道:“大公主,太子殿下的棋艺似乎并不太好啊!平日里,是否练习得太少?”
南宫霓一笑,直白道:“子越哥哥,有话便直说吧!无需再试探了。”
事实上,太子三岁开始学棋,如今已学了十年,可程度,却还不如一个初学者。是以,说起太子的棋艺,要用不太好来形容,确实太勉强,若是林子越敢说敢讲,完全可以用糟糕两个字来诠释。
林子越悻悻一笑,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可是,太子殿下真的没事么?”
“如若没事,我又何必请来外公和你?”
“…”
南宫霓一句比一句直接,倒是堵得林子越无言以对了。虽然,方才他也曾在心里做过不好的打算,可是,此时一看南宫霓的表情,他忽而觉得,太子的事情可能远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
本还沉默着不发一言的定国公,在听到南宫霓如此直白的话语后,亦有些坐不住了:“太子殿下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生来如此,只不过,我和母后瞒过了天下人而已。”
闻声,定国公也淡定不下去了:“什么叫生来如此?”
“智儿他生下来便先天不良,御医说,即便是成年了,亦只能有七八岁孩童的心智,他,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蓦地,碎玉一般的声音,打断了南宫霓的话,看着满地如珠飞溅的黑白棋子,南宫霓清彻的眸底,已只剩至死之休的冷光:“外公,无论您是否接受,但,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重要的事情,皇后娘娘怎能瞒这么久?”
无奈一笑,南宫霓反问道:“不瞒着怎么办?昭告天下么?”
“…”
定国公的唇,抖了又抖,终是被这个事实给刺激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见时机已成熟,南宫霓趁热打铁道:“外公说,若我是个男儿身便好了,是啊!母后也曾这么想,可是,世事若能尽如人意,又哪来那么多的无奈与悲伤?母后瞒着所有人,虽有私心,但更多的难道不是为了能让林氏一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智儿的秘密被公诸于众,外公觉得,仅凭这定国公之位林氏一门还能荣耀多久?”
一针见血的话语,当即又让定国公的脸色阴沉了好几分,他黑着脸,语气略有些生硬:“即如此,为何不一直瞒下去?”
“前有硕妃挡道,后有太后炸桥,智儿的秘密,已然快要瞒不下去了。所以,我请外公先来看看,让您心里有个数,也好早做安排,如若有一天,智儿真的被赶下了太子之位,外公,您也好自为之。”
闻声,定国公摇首一笑,直白道:“大公主若是真想让老夫自保,又岂会如此大费周章?说吧!大公主想要老夫怎么做?”
跟聪明人说话,永远都是这么言简意骇,既然定国公已猜到了她的用意,她亦再没有必要装模做样。不曾犹豫,南宫霓又一次直白道:“我希望外公能帮我推荐一个人做征南大将。”
“谁?”
“燕礼。”
此名字一出,定国公当下色变,再看向南宫霓的眸间,竟也多了几分冷意。
“异邦之人,如何能掌我越国兵权。”
定国公的反对,显然已在南宫霓的意料之中,是以,她并不急于解释,只淡然道:“霓儿也这么想,所以,外公只需推荐他为副将即可,至于征南大将军,不知外公可有人选?”
“人选倒是有,不过,还有待向皇上请示过后,方…”
不待定国公将话说完,南宫霓清越一笑,建议道:“外公,子越哥哥如何?”
“子越?大公主的意思是?”
见定国公似乎并不很排斥这个提议,南宫霓又继续提醒道:“虽不知外公中意的人选是谁,可是,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人,若是自己人,不是更好?”
略一沉吟,定国公终还是摇头叹道:“子越虽有将帅之才,但经验尚浅,不足以为将。”
“子越哥哥再没有经验,也不会比那玄明煜差吧?”
闻声,定国公虎躯一震:“大公主,你如何知道…”
她当然知道,所以,她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大越的兵权太过于集中,而安宁候手握重权已有太久,是时候找个人为他分担分担了。
“外公,大越虽崇文,但兵权自古便是帝王必争之选,以文执政,以武定心,若是二者失其一,必定功败垂成。更何况,安宁侯本已手握重兵,一但南权交付于他手,一旦他有异心,后患无穷。”
“这,这…”
定国公似还有所犹豫,南宫霓却浅笑着回头,示意香如上茶。香如会意,很快便捧了茶盘上来,一一为其斟满后,南宫霓端起一杯递于定国公之手,道:“此茶名为猴骨香,乃是西域贡品,外公要不要尝尝?”
不明白南宫霓为何突然如此,定国公略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虽犹豫,但还是大方地接过了她递来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后,神情陶醉道:“好茶,果然很香。”
微微一笑,南宫霓的表情颇有些玩味:“外公不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么?”
“确实熟悉,与那安宁侯赠予老夫的几斤新茶味道颇为相似,不过,这与征南大将有何关系?”
“不是相似,根本就是一种东西。”
闻声,定国公奇怪道:“喔!那为何安宁侯对老夫说,赠于老夫的新茶名为翠羽?”
“因为,翠羽清茶可润喉清肺,化痰止咳,可喉骨香,却会催痰生热,腐骨断肠。”一语出,定国公手中的茶盏当即洒落,那碧绿的茶水,亦当空洒了一桌。
第六十四章:谁敢不服
有道是,饭可以瞎吃,话不能瞎说。
可此时却是,话可以瞎说,但茶却不能瞎喝。
定国公做梦也没有想到,南宫霓的答案会如此惊悚,他看着石桌上被自己打翻的那些茶水,想着安宁侯那口蜜腹剑的模样,内心的怒火,正熊熊燃烧个不止。
较之于安宁侯的隐忍不发,林子越却当面便翻了脸:“大公主,明知是毒,您怎么还给爷爷喝?”
南宫霓抬眸,淡淡看了林子越一眼,解释道:“猴骨香非剧毒,不饮到一定的量,不足以致命,但,若是体质偏寒,天生肺弱之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一听这话,林子越的脸色一沉,也终于意识到了南宫霓的用意:“您的意思是,安宁侯假意送茶,实则想害死爷爷?”
南宫霓不答,只冷着脸反问道:“子越哥哥,最近有否觉得外公的喘症越来越严重了?”
“呃…”
做为定国公最为器重的孙儿,林子越与定国公林书堂在一起的时间最久,是以,定国公的身体好坏,他亦比任何人都清楚。最近,定国公的喘症何止是越来越严重了,甚至已到了入暮即喘,夜不能寐的地步。
林子越没有回答,南宫霓却从他的表情上读懂了答案,于是又转首看向定国公道:“若是外公所喝真是翠羽清茶,喘症不但不会变得严重,相反,发作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可事实呢?外公的身体,别人不清楚,您自己还不清楚么?”
“老夫的喘症确有加重,但大夫说,那是因为老夫日夜操劳,缺乏休息所致,并未说是因为茶水啊!这里面,会不会有误会?”
嘴上虽如此说着,但定国公的内心实则已翻腾,这种严重的事情,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也相信南宫霓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只是,安宁侯本是定国公的得意门生,在朝中亦是相扶相持多年,如今,亲手教出来的学生竟给自己下毒?他不是不敢相信南宫霓,而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定国公的反应显示是在南宫霓的意料之中,她亦不反驳,只平缓道:“外公若是不信霓儿的话,大可以回府后便将您的翠羽清茶拿去请茗香斋的老板品鉴品鉴,到那时,外公自然会明白,霓儿所言,句句属实。”
“安宁侯与老夫无怨无仇,他为何要害老夫?”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重重地吐出这八个字,南宫霓又细细地观察了一阵定国公的表情,这才暗示道:“或者,安宁侯此举应该解释为,他其实已有异心了,只是,绊脚石太多。其实,外公还可以问问朝中同僚,有没有谁和外公一样,收到过安宁侯送出的‘茶礼’。”
前世里,定国公死后,大越朝堂一连少了八位重臣,其中四位是过劳而死,两位被人暗杀,还有两位则是与定国公死因相同,皆是体虚肺弱,重疾而亡。如若南宫霓猜的不错,这八位重臣之死,皆与安宁侯府有关,只是,当初不曾有人怀疑过那只老狐狸罢了。
“好一个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老夫的最得意的门生,竟也能为了权欲而干下如此欺师灭祖之事了么?”浸淫官场多年,定国公早已明白权力之于男人的诱惑有多强,只是,毕竟是他是看重的弟子,如此行为,到底还是伤了他的心。
见祖父如此失落,林子越亦恨恨咬牙:“若真是如此,安宁侯那个老匹夫,我第一个不饶他。”
美目流转,南宫霓复又侧眸看他,笑问:“子越哥哥,安宁侯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你一介庶民又能耐他如何?”
闻声,林子越一怔,忽而便曲膝跪到了定国公的身前,坚定道:“爷爷,子越愿从军入伍,护国保家,还请您老人家成全。”
对林子越的行为,定国公似乎也未曾惊讶,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子越,男儿志在四方,爷爷亦非拦你前程,只是,你毕竟没有行军经验,点你为将如何服众?”
“…”
林子越无言以对,南宫霓却娇笑而语,提醒道:“外公,子越哥哥能不能服众,关键还看一人。”
“谁?”
“安宁侯玄表江。”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当南宫霓复又说出这个名字,就连定国公也愣了,不明所以道:“恕老夫愚钝,此话怎讲?若大公主所言不虚,那他便是存了毁我林氏之心,而且,他本属意自己的儿子征南为将,又怎会改而支持子越?”
妖娆一笑,南宫霓语带玄机道:“只要玄明煜无法出征,安宁侯便只能支持子越哥哥了,不是吗?”
“无法出征,为何?”
闻声,南宫霓略微一顿,末了,又神秘道:“有件事,也是时候跟外公您交个底了,不日后,父皇便会下旨赐婚,燕礼为大驸马,至于二驸马,乃是安宁侯世子,玄明煜。”
“真有此事?”
“自然不假。”
得到南宫霓肯定的回复,定国公沉默了,而林子越却兴奋了,激动道:“大婚在即,驸马若是从军了,那婚礼便会取消,所以,玄明煜是想走也走不掉了。而安宁侯他一心以为爷爷在喝着他送的毒茶,是以,对爷爷提出的人选也不会太反对,只要安宁侯在皇上面前松了口,主动点我为帅,到时候,谁敢不服?”
“嗯!有理。”
虽未明言,但定国公此语已算是彻底表明了态度,南宫霓听后,只是微微一笑,又柔声道:“外公,猴骨草之事,还请低调,切莫要打草惊蛇。”
“老夫自然明白,不过,玄明煜若是走不掉,燕礼不也走不掉么?老夫又如何替大公主推荐他为征南副将?”
“不急,子越哥哥先行一步,待日后,霓儿在宫中安排好一切,再请外公代为举荐燕礼。”自燕礼在皇后的面前提到十座城池之事,南宫霓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有些事,往往不必说得那样明白,只要有心,自然懂得别人的弦外之音。
从军之事,燕礼没有明说,但她却不可以无视,既然他有心替越国打下十座城池,她又何不成全他的野心。只要他能说到做到,那么,有了这十座城池为后盾,太子的地位,又何愁不保?
南宫霓说了不急,但定国公却还是不能放心,想了想,又好心地提醒道:“大公主,恕老夫直言,燕礼他毕竟是异邦之人,可以信么?”
“可不可信,就看他日后如何表现了。”
闻声,定国公不再言语,只是看向南宫霓的眼神,又多了些复杂的东西。面对定国公的无声打量,南宫霓只做未见,只是举起眼前的喉骨香,放到鼻尖下貌似优雅地嗅了又嗅。
果然啊!开得越艳的花,越是有毒,而闻着越香的茶,也越是刻骨,正如,她手里这杯猴骨香,明明入口醇香,却实为断肠毒药。既然,越是美好的事物,便越是不能让人放心,那么,那些原本看上去让人不太起眼的东西?会不会反而更有利?
或者,燕礼之于她们,便恰好是这一类。
送走了定国公,南宫霓决定再去看看太子,岂料,围着东宫寻了一圈,却始终找不见太子的踪迹,正纳闷间,太子内卫却提醒她,太子最近喜欢去找七公主玩耍,虽有所顾忌,但南宫霓还是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平阳殿。
一入殿门,果见荷塘边上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个修身玉立,一个粉妆玉琢。
恰是正午时分,烈阳正盛。
七公主拿了副鱼竿,坐在荷塘边上的假石上悠闲地钓着鱼,而太子南宫智侧高高举着蒲扇,细心地为她遮着阳,许是举了太久的缘故,太子热得满脸是汗,手也似乎有些微微打颤。只是,纵然如此辛苦,他却依然执着地举着手,直到他一阵劲风吹来,他才摇摇晃晃地倒在了七公主的脚边。
手忙脚乱地自地上爬起,太子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满脸担忧地说:“朵儿,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笨了,什么也做不好。”
放下手里的鱼竿,七公主突然也站了起来,掂起脚尖,用自己的衣袖给太子抹着脸上的汗:“太子哥哥是不是累了?满头都是汗呢。”
七公主的眼睛很漂亮,亮亮的好夜空里的星星,太子看着她小小的脸,突然抓住她忙碌个不停的小手,殷勤道:“不累,我再给你掌扇好不好?”
“不好。”
一听这话,太子吓得脸都白了:“朵儿,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跌倒了。”
“太子哥哥,我不是生气了,我是心疼你啊!心疼你懂不懂?”
“懂,就是这里痛痛的。”
太子呆呆萌萌地看着七公主,还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七公主一见,心都要萌化了,也不管身边还站着婢女们,便两眼冒着红心地地扑进了太子的怀里,嘻嘻笑道:“太子哥哥,以后,这里只能为朵儿痛痛,好不好?”
虽然不懂为什么七公主要自己痛痛,但太子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
第六十五章:儒子可教
这毫不犹豫的一个好字,就像是甜得浓郁的阿尔卑斯奶糖,让七公主当时便幸福到要晕过去了。所以说啊!这样的小正太叫她怎么能不爱?虽然,她这么‘爱’他颇有些老牛吃嫩草的味道。可是,这样的嫩草,真真是让她爱不释手哇!为此,她就算背上‘老牛’的恶名,她也再所不计了。
什么节操,什么三观,统统都浮云去吧!
垂眸,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小人儿,七公主的表情萌萌地,贱贱地,越看越可爱。太子很想掐她的小脸一把,可是又不敢动手,只得舔了舔唇,又弱弱地问道:“可是朵儿?为什么要痛痛啊!”
许是未料到太子会突然问出这么没有‘水准’的话,七公主眨巴着漂亮的大眼闪,扑闪了一小会儿,这才抽象地解释道:“那个,怎么说呢?就是喜欢,为了喜欢的人才会痛痛啊?太子哥哥不喜欢朵儿么?”
重重点头,太子的表情非常非常非常的认真:“喜欢。”
毫不意外地听到这两个字,七公主别提多开心了,又贪心地问道:“有多喜欢?”
太子搔了搔头后,红着脸,将瘦长的手臂比划着用力伸展到最长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风儿,比这还多够不够呢?”
七公主幸福地摇头,得瑟地要求:“不够,要比这还多的多。”
害怕七公主不高兴,太子赶紧小心地解释道:“本来就是比这还多的,可是,我的手不够长怎么办?要不,加上朵儿的手一起,这样就是比这还多的多了对不对?”
“对,对,太对了,哈哈哈哈!”
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两个傻傻的人,说着傻傻的事,然后又一起傻乐着。七公主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这种‘傻’地步,可是,不得不说,这种傻乐呵的日子,真的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