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滚烫的…
烫得令人全身发烧,令人不由自主随着他的律动而扭动。
他用力掐着我的伤口,用力撞击着我的身体,两者都很痛,痛得我不停用力敲打着他,撕咬着他的衣服,他的皮肤,直到他喘着粗气用嘴唇封住了我的牙齿和舌头,然后再用更大的力量更深地进入我的身体…
“铃…”
突然一阵尖锐的铃声将这一切完全打破。
是我的手机。不知道是谁在这节骨眼上打来的,一声声欢快的节奏清脆无比,并且执着无比地持续不断,像一同冰冷的水唰的一下将我火烧的身体浇了个彻底。
极扫兴,扫兴得让人想骂娘,但不能不接,因为那号码很陌生。陌生的来电往往不是很无聊,就是很重要,为了不因为贪图一时的愉快而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只能强迫自己从股那潮水般的快感里挣脱出来,然后按了接听键。“喂?”
“A?”电话那头熟悉的,带着点喘的沙哑声音一传过来,差点让我当场砸了手机。
这通陌生来电竟然是老默罕默德打来的。
在煞有其事地把我骗到这里,又安排了一群俄国人伏击我之后,那老头这会儿给我打来这通电话,目的是什么。
我猜不出来,所以吸了口气,我用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的口吻对他道:“是我。”
“你现在在哪里,榆树街?”
“对。”
我的回答令他一时沉默了一阵。
片刻后,才又道:“我不能过来了。”
“为什么。”
“因为有人在跟踪我。”
“跟踪你?”这回答令我微微一愣。不清楚他这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样的药,于是顺着他的话,我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手机那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烦躁,“那天你离开后,我就感觉到了,但一开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A,你最好当心点,我怕你的手机已经被监听。”
“监听?”
“是的。之前我过来的时候,发觉被人跟踪了,所以中途放弃,我去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但不知道你这边状况怎么样,现在看样子你没事。”边说,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我心里暗骂了声老狐狸。
自己发觉有事脚底抹油溜走了,却连个警告也不留给我,因此我这边的状况也只能对不住了,我也决定先不同他提起任何一个字,在我把整件事的真相搞清楚之前。“是什么样的人跟踪你,你有发现么。”
“没有,本来我找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件事的,顺便把照片给你看看。我在想会不会…”刚说到这里,老头的声音蓦地一停,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令他一瞬间警觉了起来。片刻,重重了出了一口气,他压着声再道:“不多说了,我怕被他们发现,明天上午九点在我们常约的地方见,不见不散。”
说完,没等我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咔的声挂掉了电话。留下我一人对着这堆突然多出来的问题怔怔发呆,连裴利安什么时候穿好衣服起的身也没知觉。直到他点了支烟坐回我身边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才回过神。
“要走了?”他问我。
我点点头。
他没作声,只靠进沙发深吸了口烟,吐出烟圈,看着它消失在我面前。然后把烟取下,塞进我嘴里:“这活儿你还打算干多久。”
我摇头,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赚到多少钱,对于我来说才觉得够。
“不如收山,跟着我好了。”又道。平静无波的眼神里看不出是说真的还是同往常一样在说笑。所以我吸了口烟,冲他笑笑:“当酒吧老板娘?”
“跟我回美国。”
我再笑,掐灭烟头站起身,穿上了我的上衣:“我走了。”
但没等迈步,被他一把揽住了腰,被迫跌回了他的怀里。“你怕我养不起你。”
我摇头。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送命。”
“我知道。”
“你真他妈是个疯子…”
“性感的疯子。”
“SHIT,有时候真想揍你一顿。”话音落,他用力在我嘴唇上吻了下,而我衣袋里似乎同时多了样什么东西,被他塞进来的,很硬,很沉。
我摸了下,问:“是什么?”
“带着它玩儿你的命去,疯子。你可以叫它沙漠勇士。”

 

第十九章

回到实验室,小默罕默德被我狼狈不堪的样子给吓了一跳,把事情前后经过跟他说了一遍后,他很理所当然地反对我再去同老默罕默德碰面。
“上一次当还不够么,A,这次你可能就没那么好的运气活着回来了。”他对我说。
我则对此持不同的观点。“但他犯不着再约我明天见面,只需要派几个人潜伏在我必经的路上伏击我,我今晚铁定就跑不了,何必要用那种显而易见的手法再来骗我一次?”
问的话令他语塞,我则借机安安静静把全身清理了一遍,然后在这个赤脚医生的帮助下重新处理了一□上的伤。
“他们没下死手,看样子确实并不想马上要你命的样子。”处理好伤口小默罕默德对我道。“手法很专业,分寸都掌握得极好。”
“你猜我这批人让我想到了什么人。”于是我问他。
“什么人?”
“军人。”
“俄罗斯军方的人?”
“也许是雇佣兵,”说到这儿我不禁皱了皱眉:“但我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有招惹过那种人,或者说能雇佣得起他们的人。”
“这很简单。如果老默罕默德确实没有欺骗你,那么这件事很显然是因他而起的,听上去他们是先跟踪了他,然后才追踪到的你。”
“似乎是这样。”
“那你就得好好想想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把你同他联系到一块儿去的。”
这句话令我忍不住嗤笑:“你傻?我跟他做过多少笔交易,桩桩都可以把我同他联系到一块儿去,你要我怎么想。”
他再次沉默。直到看着我三口两口把他给我热的三明治全部咽进肚里去,他才又道:“会不会和他有关。”
一边说,一边朝密封舱的方向指了指。我朝那方向看了一眼没吭声。
关于这点不是没有想到过,当时在我听老默罕默德说我的手机可能被监听后,我就想到了,因为我和老默罕默德做的交易里就数这一趟里头藏的问题最多。但是最大的问题却是在我把这个木乃伊带回来之后才出现的,之前的话,根本不存在可以令人出动雇佣兵来猎捕我和老默罕默德这种因素。
我想不出来能让那些人这么做的价值在哪里,无论如何,那不过只是一笔关于木乃伊的地下交易。除非,他们一早就知道这具木乃伊价值非凡,因为它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死亡后又复活过来的人。
但人是不可能预知未来的。木乃伊刚刚才复活,所以除了我和小默罕默德之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因此关于这一点的推测,我想我应该可以选择忽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另一个可能性了,那就是老默罕默德手里的关于这个木乃伊它所属坟墓的照片。
记得老默罕默德曾经提到过,那座坟墓很可能就是1939年失踪的那座36号坟墓,如果真是如此,那倒也不排除引起了对36号坟墓的情况有所了解的那类人的兴趣。
而那类人必然掌握着不少关于那座坟墓的秘密,虽然之前我对此毫无兴趣,可现在不得不承认,现在我对它好奇极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极想亲自去那座坟墓走一遭。
“他现在状况怎么样。”琢磨着,我站起身走向密封舱。
“不太好,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我只能用镇静剂让他睡眠。”
“用多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么?”
“应该会有,最大的可能是一睡就醒不过来,毕竟他身体各部分仍是木乃伊化的状态,我没办法算出最准确的药剂用量。”
“那就不要给他用。”
“这样的话他可能会因为过度挣扎而伤害到他自己。”
“总比睡了不醒要好吧,那样他就不值钱了。”边说我边打开了门,门里那具木乃伊安静躺在手术台上,似乎睡得很熟。
“有时候我真想打开你胸腔看看你心脏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为什么它除了钱以外什么都不会考虑。”小默罕默德的话音里带着点明显的不悦,我知道他又开始纠结了,但我不打算跟他计较,毕竟他还入行太浅,迟早有一天,他那颗心脏材料会变得比我的更加特殊,在这一点上,男人总是先天性就胜过女人。
于是翻开挂在手术台边的记事簿,我看了看书呆子的记录,随后发觉一些数据比刚开始记录的时候要差了很多。“小默涵,他怎么回事,很多数据看起来都不太好。”
“对,可能是营养吸收不进去。”
“靠输液也不行?”
“就是因为光靠输液,所以不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的机能消耗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大过正常人,但却只能靠输液来维持生理需要,那对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他可能需要固体食物来维持身体的需要了。”
“那就给他吃。”
“你以为我不给么,可是他不肯吃。”
“拒绝进食?”
“是的。”
这倒是个问题。
我低头朝那具木乃伊看了看,这会儿他和死尸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胸腔在上下轻微地起伏着的话。
能知道拒绝进食,说明他的大脑已经恢复到了一定的程度,他有了很清晰的意志。我不清楚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几千年时间的跨度,对于他来说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没经历过的人是很难想象出来的,我想肯定不会是光光震惊那么简单。
而当他看到自己复活后的样子后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一点我想我好像可以回答,所以我想,在他变得更加结实一点之前,还是不要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比较好。
“那就先让他饿着吧,饿久了,他自然就肯吃了。”于是随口说了一句,我合上记事簿准备离开,可正当转身,突然脚步迈不动了,因为那个一直沉睡着的木乃伊就在这会儿我毫无防备的时候蓦地睁开了眼。
很妖异的一双蓝眼睛,撑开褶皱的皮肤,清醒而沉默地打量着我,仿佛一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或者亦早就听到了我和小默罕默德的交谈,天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清醒的,而他清醒时候的那双眼睛令他看起来就像条正在狩猎的蛇。
听说蛇的目光会令猎物麻痹,因此那瞬间我脑子有了短短两三秒的空白。
然后猛地回过神来,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就在这时很意外地听见他开口了,声音仍是和第一次听见时一样的沙哑,并且模糊不清:“库——塔拉——呀——哈…库——塔拉——呀——哈…”
费了半天劲我听清楚了这几个词,当然一个词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这种属于他的时代的语言也只有他自己明白在说些什么,而我所学仅仅只能让我看懂一些他们当时的文字而已。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有点呆住了,因为除了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说着那些含糊不清的字眼外,我什么也做不了,感觉不到。
所以虽然听见小默罕默德在密封舱外突然间朝我大喊大叫,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直到看见一丝有些妖娆,又有些诡异的笑容在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慢慢绽开,一种来自本能的力量促使我徒地朝边上让了下。
就那么一下,保住了我一条小命,因为我的头刚刚偏离原地那么一小点儿,一道冰冷犀利的风就骤然间从我耳朵边刺了过去,叮的声扎到对面的墙壁上,明晃晃的一阵抖动。
看清那东西的同时我后背一层冷汗。
那是把手术刀。
就放在我身后的工作台上,却不知在什么力量的驱使下竟然飞了起来,差点扎在我后脑勺上。
如果不是我当时条件反射得那么及时的话…
“A!”身后小默罕默德从舱外奔了进来,直冲到我身边。我忍不住转身一把抱住了他,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在抖,一种近乎脱力的颤抖。“默罕…你看见了么…”
“是的。”
“怎么回事…”
“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这具木乃伊知道不知道?
努力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我回头再次望向那个木乃伊。
他依旧在看着我,专注而沉默,但眼里没了刚才一闪而过那种妖娆诡异的笑。
“给我镇静剂。”于是我对小默罕默德道。
虽然有些犹豫,小默罕默德还是转身从冰箱里取出针剂递给我,我接过来朝那木乃伊走了过去。
一针扎进他脖子,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一点点从清醒变得木然。
这才收手。
“巫术。”转过身我对小默罕默德道:“这怪物他会巫术。”

 

第二十章

开罗的交通大约从第二天清晨就开始恢复了正常,至少我睡醒的时候外面车辆已经开始多了起来。我收拾了一下,借了小默罕默德的吉普车开始前往目的地。
从开罗驱车过尼罗河,沿着河对岸的大路一直往西走大约三十分钟的路,就到了吉萨省。再往西偏北行驶一小时左右的时间,位于奈特伦洼地和吉萨之间,有一小片已经废弃了的遗迹。
遗迹是波斯王朝时期的一处寺庙,依着山体而建,规模不大,可能是当时沿途朝拜者所建造的。二次世界大战时毁于一场地震,现在这座庙只剩下了山体外还没完全被风化的门廊,以及被残垣断壁所半封闭的一处狭窄的前厅。大概没太多历史价值的关系,地图上完全没有这座寺庙的标识,虽然离吉萨不远,它也没有被并作吉萨的游览景点之一。甚至连当地人也都几乎忘了它的存在,除了像老默罕默德这种特别缺乏安全感的老头。
我同老默罕默德的第一次会面就是在这里进行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初来乍到的新手,他则带着老奸巨猾的盛气凌人。那次我对古物没有任何迟疑的鉴定和杀价挫败了他的锐气,之后,开始了我们长达多年的合作关系。
这地方就是老默罕默德在手机里跟我提到的“我们常约”的地方。
到达目的地刚好八点,我特意早到了一点时间,以备老头在这里给我安下什么意外的“惊喜”。
把车停在离寺庙几百米远一块巨大的岩石背面后,我徒步在周围绕行了一圈,并且爬到高处观察了一下。不过什么也没发现,至少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我想这块地方是安全的。除了被山岩遮住的部分,这地方周遭一切都被暴露在沙漠干燥而平滑的沙粒表面,这种环境里,假使有一丁点不正常的东西,都是很容易被观察到的。因此定了定心,我进入寺庙开始等待老头的到来。
可是从九点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当头顶灼热的太阳开始晒得周围砂岩散发出一股令人焦燥的热气,老默罕默德依旧没有出现。
我开始渐渐失去了被好奇心所坚持着的好耐性。
寺庙外已经无法站人了,正午的阳光令地表温度至少高过摄氏五十度,我只能在寺庙残存的前厅里走来走去,但无法打手机找人,因为受这地方某种天然石头辐射的影响,手机的讯号在周围至少三公里的范围内都无法穿透出去。
是继续等下去还是马上走人?我考虑着,并且开始感到口干舌燥。最终决定还是继续等,因为我无法说服自己浪费掉前面四个小时的等待。
况且老头不是说过么,不见不散。我想不论早晚与否,他总归是会出现的。
时间继续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头顶偶尔一两阵风声或鸟叫,一点动静也没有,狭窄的寺庙前厅像个巨大的棺材,安静得令人窒息。于是点了支烟,我想把老头在手机里对我说的那些东西,以及他到现在迟迟都未出现的原因好好理一下。但不知道是周遭环境使然,还是昨晚的经历令我一夜没睡好,以致伤了精神,我发觉自己完全没办法集中思维去思考,甚至不一会儿开始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倦意席卷了上来,在我靠着门槛坐到地上,令手脚得到放松之后。没多久,我就叼着烟头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旷野里盘旋的冷风轻易穿透了我的外套,把睡得死沉的我激醒了过来。
地上躺着我的烟头,周围依旧安静得像座坟墓,我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老头让我整整等了十二个小时,却仍旧没有出现。他姥姥的,他最好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不然在他出现后,我想我可能会把他变成一具尸体。
琢磨着,撑着墙我从地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长时间缩着腿睡觉令我两条腿变得有点麻木,我用力舒展了一下,以便血液重新加快它们的循环。然后俯□拾起地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我靠着手机屏幕那丁点可怜的光,摸索着跨出寺庙的大门。
门外扑面而来的风令我一阵哆嗦。沙漠的夜黑得厉害也冷得厉害,我有点后悔自己为了地方那老头而把车停得那么远,现在我不得不摸黑走上那么多的路去取我的车,上帝保佑我不要被黑暗冲昏了头,在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走岔了路。
边想,我边靠着印象朝停车的地方摸了过去,可是没等走出这座破庙的范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一路传了过来,近了能听到一阵阵粗重的喘气,带着某种绝望般的窒息感。
“A!!!”然后听到一声尖叫,仿佛刀子般撕开了周遭死一般的寂静。“A!!你在哪儿?!你他妈的在哪儿?!”
“老默罕??”我一惊,因为那叫声令我陡地紧张起来。几乎是立时我重新退回到了寺庙里,并且熄灭了手机的光。“这里,我在这里!”感觉到脚步声的接近我压低声音对外面道。随即见到一条黑瘦的身影跌跌撞撞从外头撞了进来,带进一股尘土混合着不知道是什么臭味的古怪味道。
他一头栽倒在门里,然后像只受惊的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并且迅速滚进最里头的角落里。
“老默罕??”他这样子再次惊到了我,我蹲□试图去扶他,可他只是一边朝里缩,一边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似乎在提醒我别再发出任何动静。
妈的,既然这样,刚才又是谁在那里大叫大嚷的?
于是我没再管他,转身闪到门框后面,朝外头扫视了一圈。
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除了风卷着沙在门外一掠而过,什么样特别的声音都没。
可老默罕默德刚刚一路狂奔过来的样子就好像背后追着十头狮子,真见鬼,他到底在躲什么跑成这副德行?
琢磨着我回头再次看向他,发觉他蜷缩得更加厉害,几乎同周围的黑暗混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赶紧走近他蹲□,我压低了声音问他。一边再次摁亮了手机的光。
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照,眼前的情形惊得我几乎脱口叫出声。
老默罕默德那张黑瘦的、干地瓜一样的脸上有五个洞,分别在脑门心,脸颊和下巴上。很深,黑油油的血随着他的呼吸不停地从里头滚出来,把他脸污得几乎看不清楚五官。
他肯定觉得有点痒,但一定没感到疼,因为他一边不耐烦地用手撸着自己的脸,一边喘着气嘿嘿笑着,满是血污的手紧抱着一只油布包,贴着胸口按着,好像那是样对他极重要的什么东西。“嘿…嘿…它们以为可以抓到我…嘿…嘿…”
“它们?谁?”听见他开口,我赶紧问他。
他摇了摇头,并且从喉咙里咳出一口血:“我伤得重不重,A。”
我看着他,没敢说,我怕他知道了挺不住。
“应该还行…我…想可以撑到咱们…到医院,你一定把车开来了…是不是,A…”
我点点头。
“停…停在哪儿了…你这个鬼东西…”
“离这里不远。”
“…那我们赶紧,在它们没找到我之前…”
“它们是谁?”再问,他不耐烦地摆了下手,似乎我手机的亮光令他很不舒服:“A,帮我看…看下后背…”然后他稍微侧了□,一边胡乱地扯□上那件被血还不知道泥浆浸透了的袍子。“有点痒…不,很痒…”
他背后的样子再次让我倒抽了口冷气。
半张背上密密麻麻爬满了和他脸上一样的洞,另半张背上仿佛山丘半起伏着一大片东西,不知道是肿块还是别的什么…
天,他到底被什么东西给袭击的…
“怎么样?”半天见我没吭声,他又问。
我支吾了一声:“有些伤。”
“不…不太重…对吧,来扶我一把,女人,快…”说着朝我伸出手。
我刚要准备把他拉起来,他手却突然一缩,然后朝我做了个关掉手机的姿势。
我忙把手机关掉。一瞬间周围的一切连同那个老头一起隐没在了黑暗里,只听外头唰唰一阵风响,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第二十一章

“怎么了,老默罕?”那么屏气止息地静待了半天,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发生,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但老头没有回答我,甚至我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声,就在之前他还有着相当急促和粗重的呼吸。
“老默罕?”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再叫了他一声。一边伸手朝他刚才坐着的地方摸过去,刚摸到一片湿冷的衣角,有个声音扑的下沉重倒了下去。
我赶紧摁亮手机,对准那方向一照,就看到老默罕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身下全是血,几乎把他下面的地弄出一片水洼。
“默罕默德!”我迅速过去扶起他,一探鼻息,已经没有一点气息了。手因为我的动作而软软地从他胸口滑落下来,连同他手里那只油布包,啪的声掉到地上。
那是什么东西,在他受到那么可怕的攻击的时候竟然还一直死死抱在怀里不肯放?我思忖着,一边把那只包拿了起来。
正要把它打开看看里头的东西,突然门外扑哧哧一阵风起,紧跟着哗啦一下从外头扑进来一团沙!
我赶紧朝边上避开,那团沙贴着我身体边一滑而过,撞到我身后的断壁上。
却没有因此而散开。
似乎被某种力量所凝固着,它们看似分散,实则团聚在一起,就像非洲某种攻击性极强的野蜂,涌动着,聚集着,慢慢在空气里勾勒出一个形状。
那形状像个人,我看到了清晰的身体和四肢,一开始是半跪着,随着那团沙的涌动,它慢慢“站立”了起来,摇摇晃晃,夜色里像团乳白色的幽灵。
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来不及投以更多的惊诧,我拔腿朝门外跑了出去,却不料被门外扑面而来一阵风吹得一个踉跄。好容易站稳了脚步,头一抬,一看那幽灵似的东西竟然已经在我身边了。
我大吃一惊。
下意识飞快地从衣兜里掏出那把裴利安给我的“沙漠勇士”,我对着它没头没脑一通扫射,那把枪特殊质地的子弹从那东西身体上直穿而过,随着扑扑一阵闷响,无数团沙粒烟雾似的被子弹掀起,然后在风里迅速瓦解。
这让我长出了一口气。收起放空了的枪正准备继续朝停车的方向跑,突然一阵风起,刹那间尘土飞扬,那东西竟然又再度团到一起了。
依旧一个瘦瘦长长的人的形状,朝我摇摇摆摆地伸出了一只“手”。
“手指”很尖,很长,我几乎可以想象出老默罕默德被它们刺成蜂窝状时的惨状。后脑勺不由得一阵发麻,我心说我可不要步他的后尘,绝对不要。
想着,立刻拔腿就跑,谁知刚迈出几步,那人影倏地就已经挡在我前面了,如果不是我收步及时,差一点就朝它身上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