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晖见状,气得是一阵胸口发疼,想来他瑞国公府的嫡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张彦瑾,你给我等着!”周齐晖怒道。
张彦瑾哈哈大笑道:“好啊,老子等着你!”对付这种纨绔子弟,说道理没用。
任谁都没有想到张彦瑾只是抬拳头虚晃了一下,就把周齐晖和王俭庭吓成那样子,张彦瑾身边的人简直是气势大增,一点都没有客栈被围住时候的焦虑了。
“二郎,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的客栈总不能修好了迟迟不开业。”晚上,回到别墅里,张伍一望着气定神闲的张彦瑾,有些焦虑。
张彦瑾晃了晃手,示意张伍一坐下。
他这才道:“所谓急事慢坐,慢事急做,出问题我们解决问题就好了,焦虑是没有用的,况且只是一个杜家而已。”
“可是二郎,这杜家身后有周家啊。”张伍一还是不理解。
这杜家还好说,不过是一个士族而已,就算是在西州盘根错节,可是他们二郎到底是皇上亲口敕封的男爵,杜家再怎么也横不过他们二郎,但是现在不同了,周齐晖和王俭庭在后面撑着,这要是当真闹大了,势必闹到朝廷上去,让他们老爷张仲谦难做。
再者,老爷张仲谦在他们临行前,还专门把他叫过去,悄悄嘱咐他,让他看着点二郎,不要让二郎再惹事了。
张彦瑾微微一笑,换了个坐姿道:“有周家又能怎么样?这一次我要和他们讲理。”
坐在一旁喝茶的张伍二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们二郎居然要讲理?这简直不亚于天上下红雨啊!
张彦瑾瞥了张伍二一眼,微微有些恼怒。
“二郎,二郎,我错了… ”张伍二拿起棉帛来擦拭着小案几上的水,解释道:“我实在是太惊讶了… ”
本来就焦虑的张伍一此时更为头疼了,他们一向能耍赖绝对不废话的二郎居然要讲理?他怎么感觉这事要没完没了了?
张彦瑾不耐烦地敲敲小案几道:“你们两给我听好了。”他不就是要用正经手段来解决吗?这两个居然反应这么大,他平日里有那么无赖吗?
看到张伍一和张伍二正襟危坐后,张彦瑾又想了想道:“去拿纸笔来,我说你记。”
张伍一不敢有他,起身小跑去将纸笔拿来,做出要记录的姿势。
“第一,明天早上,你们就去西州的各大县宣扬,说我们要高价回收蔬菜、鸡鸭鱼肉、花椒等调料,谁来卖都买。”张彦瑾淡淡吩咐道。你杜家不是想要继续开客栈吗?我断了你的菜,看你怎么开!
看到张伍一记好之后,张彦瑾又道:“记住,这个高价,要是杜家根本接受不了的。”
张伍一的眼睛亮了亮道:“二郎,你这是想要耗死杜家啊… ”杜家没有鸡鸭鱼肉和其他蔬菜,就算还能维持十几天的功夫,可是到最后,他们还是要弹尽粮绝。
再者,整个西州的鸡鸭鱼肉和蔬菜都被他们买走之后,杜家就算是能从外地买来,可大部分蔬菜从外地一路拉来,绝对是坏掉大半,根本无法维持客栈的经营。
这虽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可是他们二郎资产雄厚,又有煤这些东西撑着,每天都有大量的金钱回流,杜家被耗死,实在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第二,每天派人在杜家客栈、酒楼、作坊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在外面撒铜钱。”张彦瑾勾唇一笑,在这个时代,他也成富豪了,他撒币,他乐意。另外,这也是一种广告,现代天价广告费他见多了,这点小钱折腾出来的,在古代绝对比普通广告要好,实打实的好处和新鲜事,西州的百姓还不马上传到五湖四海去?
这就和现代的时候,群里有些人发的红包很小,可是大家还是喜欢争先恐后的抢,毕竟红包不用自己付出什么就可以得到,他撒铜钱也是一样的道理。
“二郎,我去!”张伍二当即道:“我绝对闹腾到他们杜家没有办法开门做生意。”
张彦瑾望了一眼张伍二那只可会意不可言传的眼神,敲了敲桌子道:“闹可以,但是不能到人家场子里面去闹,咱们是讲道理的。”
张伍二性格里的活跃分子本身就多,刚刚张彦瑾一提点,他就明白要怎么做了。他兴奋地笑着道:“二郎,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尺度的。”
“好,就这两条,你们下去做吧。”张彦瑾悠哉悠哉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张伍一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心来了,他们这两条做的可都是合情合理,没有违法也没有惹事,就算是那周齐晖和王俭庭回去告状,他们也有理不是?
“二郎,你这么做,实在是…”张伍一没说出来,但是谁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张彦瑾当做不知道,微微摆摆手道:“呵呵。”
第二天,张伍二就带着一帮工人,打扮成了唱大戏的,在杜家作坊、酒楼、客栈外面一早就开始练嗓子,唱大戏,等到半上午客人最多的时候,又将一把一把金灿灿的铜钱洒在了地上,有一些还故意洒到了客栈、作坊和酒楼里面。
里面的人和周围围观的人,看到铜钱就和不要命了一样,开始弯腰捡了起来。不多会儿功夫,客栈、作坊和酒楼里面就乱成了一团,就连客栈的掌柜,小二,还有帮厨的人看到铜钱都眼红得不行,也跟着跑出来抢,更重要的是,还有些人因为你推我搡,没有站稳,被踩在了最底下。
幸好铜钱很快就被抢完了,摔在地上的人才没有被踩伤。
就这样,张伍二带着人不断地唱着大戏,期间时不时的撒铜钱,惹得周围的人还有客栈、酒楼和作坊里的人都不断地乱成一团,一单生意也没有做成。
西州各地蔬菜的价格也被张伍一通过大量回收炒作了起来,惹得大家都是奔走呼告,将各自家里的蔬菜都贩卖出去。
一日的功夫不到,大同和大同周围各县的蔬菜就被买得差不多了。
第56章
“二郎, 我打听过了, 杜家那小子听到消息后差点没有被气晕过去!”张伍二兴奋地跑进来道。
张彦瑾唇角微微勾了勾道:“明天继续把蔬菜的价格往上抬, 每种平均抬一个铜钱,以后以此类推。”
张伍一盘算一番后道:“二郎, 我算过了, 若是杜家用他们所有的资产和咱们扛得话,他们最多超不过两个月。”
“哥,你是不是傻?”张伍二这一次倒是机灵了起来, 他有些痞痞地笑了笑道:“依照着二郎这法子,杜家撑不到十天恐怕就要崩溃了, 价钱一天一天地涨,杜家会越来越头疼的。”
张彦瑾如此大的动作, 自然是引来了孟经纶这个大同县令以及其他县县令的关注, 第二天,孟经纶就找到了张彦瑾的翠屏山别墅里。
“张公子就是豪气,一日掷千金,眼皮子眨都不眨。”一杯茶过后,孟经纶笑着调侃道。
张彦瑾自然是知道孟经纶说的什么事情,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 打哈哈一笑, 毫不在意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孟经纶哑然,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任何话来接, 同时他也惊艳于张彦瑾竟然有这样的文采。
“二郎,你这句子是从哪里来的?”吃惊过后,孟经纶赶忙询问道。
按道理说,如此文采斐然的句子一出世必定是人人争相传唱,他虽说不是大才子,可也精通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却从来没有听过如此耐人寻味,豪气千秋的句子。
“我听到一位叫李白的豪客说的,你也别问我李白是谁,人在哪里,对不起,我不知道。”张彦瑾不以为然。他还对孟经纶刚刚含沙射影询问自己故意在杜家门口撒币的事情有些不爽。
杜家在他张彦瑾的客栈外捣乱,也没有见他孟经纶出来协调,为何他一出手,这孟经纶就来找自己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路偏偏就不是这么个走法不是?
孟经纶被噎,只得笑着转移了话题:“现在西州蔬菜比粮食都贵,整个西州都人心惶惶,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手?让大家都安心一些?”
“等到杜家彻底收手的时候。”张彦瑾笃定地看着孟经纶道:“等到杜家彻底从西州搬走,他若是不想搬走,那就等着他杜家的资产一点一点被消耗光吧。”
张彦瑾知道,孟经纶定然会把这句话传给杜家,他这话就是专门说给杜家听的。既然敢惹他张彦瑾,那就要付出代价,若是杜家在不知道及时止损,那他就陪着他们玩下去。
“二郎可知道礼让一寸,得人一尺,日后好相见的道理?”孟经纶有些不死心道。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杜家和张彦瑾之间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不过就是因为利益起了冲突,导致两家到了如今的局面。
他作为大同的县令自然是希望张彦瑾和杜家维持和平局面,毕竟这关系到整个大同县的问题,他这个县令定然是要出面协调的。
“我是个粗人,你给我扯那些道理,我也听不懂。”张彦瑾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我只知道别人打我一拳头,我给他两拳头,一直到把他打趴下,他才不会再来招惹我。”
孟经纶一听,直接傻眼了。刚刚还能随口吟出如此令人惊叹的句子,这会儿居然就自诩为粗人了?他还真是无言以对…
不过张彦瑾这样倒是让孟经纶觉得正常了,若真的张彦瑾一五一十的和他掰扯道理,或者是坐而论道,他倒是觉得该是天打五雷轰了。
“我今天又酿出一坛青梅酒,孟明府可要留下来品尝?”张彦瑾心意已决,也懒得再听孟经纶劝自己,干脆岔开了话题。
孟经纶完全沉浸在了张彦瑾不愿意调和,杜家为了自家的生意,此次十有八九要从西州迁移走不可的哀叹中,他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继续坐下去了,只是道:“行我知道了,你这新式软塌我坐不惯,我还是回县衙里去吧。”
他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张彦瑾刚刚说了什么,便扭头道:“你刚刚说你新酿造出了一坛青梅酒?”
张彦瑾一乐,对一旁的张伍二道:“把新酿造出来的青梅酒给孟明府一坛子。”
孟经纶望着青梅酒,心情忽然好了许多。毕竟在多少个无人识的日日夜夜里,陪伴他的也只有酒而已,现如今前途看到一些希望,却发现早已习惯了酒的陪伴。
张彦瑾送走孟经纶之后,想了想对张伍二和张伍一道:“你们今天闹得更凶一些,把价格涨得更大一些。”他就是要快速瓦解掉杜家的心理防线。
在张伍二和张伍一走后,张彦瑾还专门去了一趟街道上观看张伍二他们到处撒钱。当土豪就是好啊,他真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做出如此阔绰,如此纨绔,如此大规模炫富的行为。
这简直就是要把他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名声坐实了啊。
不过他不在乎,毕竟他坚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用其他,能快意恩仇就快意恩仇,更何况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再者,如此也能让周齐晖和王俭庭那两个兔崽子知难而退,知道爸爸就是爸爸,不是他们就能惹得起!
由于大魏朝并不像现代的时候有电灯和智能手机,张彦瑾每天晚上天一黑,就准时睡下了,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这天早上,他起床后没有洗脸就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游泳池已经修葺了一大半了,只剩下把下面的排水管道连接好之后,再铺上大理石,就可以竣工。
至于水,则是从山上接下来的清泉,夏日里十分凉爽宜人。
倾斜长在半山腰上的绿树松柏在微风中徐徐荡漾,落下的疏影跟着微微晃动,光影荡漾,却无刺眼之感,清新的空气伴随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吹走余下的睡意。
张彦瑾左右转了转身子,双臂大张,伸了个懒腰。
“你们知道爷是谁吗?居然敢拦着爷?”张彦瑾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怠慢了瑞国公的嫡公子,你们担待得起吗?”又是一个趾高气扬的呵斥声。
宁静的清晨被刺耳的声音打扰,张彦瑾不悦地皱了皱眉。
“二郎,是周齐晖和王俭庭带着人过来了,我让人把他们挡在了外面。”张伍二匆匆走到□□,对张彦瑾解释道。
张彦瑾心中划过一抹厌烦,这两个兔崽子居然敢闹到这里来?
“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张彦瑾微微一笑道。既然这两个人喜欢摆架子,他就好好给他们摆摆架子。
得到张彦瑾命令的张伍二,大步来到前院,面对着被挡在雕花铁门外的周齐晖和王俭庭,俯视着周齐晖和王俭庭道:“我们爷还没有起床,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周齐晖气得都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如同流浪狗一样挡在外面,想他瑞国公的嫡子,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这个小小的张彦瑾居然敢如此对他?!
“你有没有给他说是谁来找他?”王俭庭不甘心道。
张伍二蛮横地一挥手,把张彦瑾刚刚教给他的话说了出来:“说了,不就是两个平民来拜见我们爵爷吗?我们爵爷大发慈悲要见你们,让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们还想怎么样?”
周围一阵哄笑声,守住门口不让周齐晖和王俭庭进来的人都知道周齐晖和王俭庭的身份,此时看到这两个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贵公子在这里吃瘪,说不爽是假的。
周齐晖和王俭庭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可他们却又不得不承认张伍二说得话没有错。
尽管他们两人出生显赫,可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没有任何官职,更没有什么爵位,不是平民又是什么?哪怕,他们想当个四五品的官很容易,但是和有爵位的相比,还是差了。
王俭庭和周齐晖以往去哪里,别人都因为他们两人的家庭背景对他们高看一眼,他们从来没有感觉过被人轻视的感觉,此时乍然被如此轻蔑,他们两人怎么能不气愤?
“你…”王俭庭和周齐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反驳。他们想要动手,却又不敢,毕竟这地方是张彦瑾的地方,他们若是敢动手,按照张彦瑾的性子恐怕得揍死他们。
王俭庭攥了攥手,决定让一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今天找张彦瑾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他难道不想继续开他的客栈了吗?”
第57章
张彦瑾此时就站在别墅二楼, 看着一楼的闹剧。
与面容涨红, 双拳攥起的周齐晖和王俭庭相比, 张彦瑾此时犹如一个气度不凡的贵公子。
张伍二根本不理会周齐晖和王俭庭说了什么,他大大咧咧一挥手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爵爷在休息, 你们两个不懂礼数的贱民若再瞎扯淡,扰了我们爵爷清净,我就让人把你们叉出去!”
周围一片哄笑声, 经久不息,有几个家仆甚至都笑弯了腰。
“放肆!”周齐晖身边的仆人再也忍不住怒斥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和谁说话吗?你面前站着的可是瑞国公家的二少爷, 你胆敢如此轻慢于我们少爷,那就是摆明了和瑞国公府过不去!”
周齐晖身边的仆人恪守礼数, 他知道张彦瑾是宁国公府的二少爷, 是张仲谦的侄子,再加上今天他们少爷是想要来和张彦瑾谈谈的,故而他一开始一直没有说话,不想和张彦瑾身边的仆人闹僵,却没有想到张彦瑾身边的仆人居然如此侮辱周齐晖。
他也想明白了, 张彦瑾身边的仆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一次一次和他们二少爷过不去?这摆明了就是张彦瑾在背后指使, 让这个仆人戏弄他们少爷。
“把他们给我叉出去!”张伍二扫了周齐晖和王俭庭, 还有大声呵斥的仆人一眼,直接下令道。
张伍二身后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沾满了泥土的叉子,刷刷刷纷纷亮了出来。他们一行人两人叉住一个,直接把周齐晖、王俭庭一行人给叉了出去。
周齐晖和王俭庭一行人气急败坏, 大喊大叫道:“张彦瑾,你胆敢如此对我们,你的客栈这一辈子都别想开了!”
挣扎之间,周齐晖和王俭庭身上的绫罗绸缎早都被弄得皱皱巴巴,甚至有些地方还被锋利的铁叉给叉烂了,可以说这是周齐晖和王俭庭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周少爷和王少爷啊。”张彦瑾在二楼看够了热闹,他头戴黑色幞头,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月白色的带玉腰带,闲庭阔步般从别墅中走来。
他沉着脸摆摆手道:“周少爷是瑞国公的嫡子,身份尊贵,犹如天之骄子,王少爷乃是谏议大夫的儿子王俭庭,同样身份高贵,都是贵客,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们呢?”
说罢,他笑着上去道:“下人不懂事,怠慢了二位,二位里面请,里面请。”
周齐晖和王俭庭心里这才平衡一些,两人狠狠地瞪了一眼拿着铁叉的仆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往里面走去。
张伍二和其他仆人都知道张彦瑾这是在佯装着骂他们,根本没有当回事,只是默默站到了一边。
浑身脏兮兮的王俭庭和周齐晖走在光鲜亮丽的张彦瑾身边,他们两人立马就感觉到了差距,他们身上这里一片泥,那里一片灰,身上的破洞更是随处可见,这让王俭庭和周齐晖分外不自然,只觉得自己低了张彦瑾一等。
可现在受了张彦瑾的邀请,已经往别墅里面走去了,他们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暗自忍耐。
不知为何,他们望着面带笑容,如此热情的张彦瑾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可他们一想到张彦瑾为了客栈的事情必须求他们,也就释然了。
雅致清新的别墅在外面看着就已经非常鲜亮美丽,让周齐晖和王俭庭羡慕不已,可等到两人走到别墅里面的时候,才觉得里面别有洞天,让人移不开眼睛。
华美的波斯手织铺在地上,走上去非常柔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软塌放在屋子的最中央,中间放着一个小型的案几,四周的墙壁如雪般洁白,上面挂着一幅幅水墨画。
屋子的角落中更是放着各种各样花架和琉璃瓶,可以说件件都是珍贵稀品,可在这间屋子里,这些珍贵稀品却像是随意摆放的一般,远没有他们家中摆设的庄严整齐之感。
“来人,给周少爷和王少爷拿两张软垫子。”张彦瑾笑着招呼道。
不一会儿,一旁的下人就井然有序的把波斯地毯上的沙发移走了,给王俭庭和周齐晖摆了两张软垫子。
“请坐。”张彦瑾笑着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道:“这是我心血来潮新折腾的软塌,怕你们两坐着不习惯,就让人给你们弄来了软垫子。”
王俭庭和周齐晖当即就傻眼了,他们两人若是真的跪坐在软垫子上,岂不是就跪在张彦瑾面前了吗?可张彦瑾的话说得是滴水不漏,让他们无从反驳。
“怎么了?”张彦瑾不解地看着周齐晖和王俭庭道:“怎么还生我的气呢?等你们走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他们在这穷乡僻壤里,自然没有你们身边的仆人懂事。”
仆人们恭恭敬敬的将茶水端了上来,又默默退了下去,周齐晖和王俭庭依旧站着,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
张彦瑾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这才笑着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王俭庭和周齐晖心中郁闷至极,却因为张彦瑾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无辜,两人对视一眼,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在软垫子上跪坐了下来。
远远看去,就像是周齐晖和王俭庭给盘腿坐在布艺沙发上的张彦瑾下跪认错一般。
一杯茶入口,张彦瑾才道:“二位今日来找张某有什么事情吗?”
王俭庭跪坐得是双腿发麻,再加上这姿势实在是太过于屈辱,便直接道:“张彦瑾,你还想不想继续开客栈?”
张彦瑾点点头道:“当然想了。”
“你这么一味德哄抬蔬菜的价格,然后在外面撒铜钱,你每天的损失也很多吧?”周齐晖有些得意道:“你这样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杜家的生意是被你扰乱了,可是你也损失了不少,客栈也没有办法开起来。”
他说完,便故意拿乔,端起茶杯品茶,等着张彦瑾求他。
一时间,屋子中竟然只有喝茶水时候发出的细微声音。
周齐晖和王俭庭等了许久,也不见张彦瑾说一句话,两人抬头一看,便看到张彦瑾微微斜靠在布艺沙发上喝茶,神色慵懒,看着就相当的舒服。
“张彦瑾,你难道就不着急吗?”王俭庭不解,忍不住催促道。
张彦瑾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看了王俭庭和周齐晖一眼道:“着急什么?”
“你就不怕你客栈没有办法开起来吗?”王俭庭忍着心中的怒火,又重复了一句。
张彦瑾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道:“想啊,那你们说说看,你们有什么办法?”
周齐晖忍耐到现在已经彻底忍耐不下去了,他身子微微前倾道:“张彦瑾,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使我们让杜家把你客栈和小饭馆周围的地都买下来了,那些围墙也是我们让人修的,你若是想要继续开下去,就必须听我们的。”
“哦?”张彦瑾又是淡淡一笑道:“我该怎么听你们的?”
“和我们合作。”
周齐晖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道:“把你采煤场的生意分给我们三成,我就让杜家将地卖给你们。”
张彦瑾抚掌哈哈大笑,他对还没有去工地上的张伍一道:“伍一,把昨天刚刚买来的地契和房契拿出来给周少爷和王少爷看一看。”
王俭庭和周齐晖一行人被张彦瑾笑得莫名其妙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等到张伍一把房契和地契摊开在他们面前,他们两人的面色才变了。
“杜家居然敢骗我!”周齐晖攥紧了拳头。
西州杜家乃是几代的世族,前一段时间见到周齐晖和王俭庭到来,他们为了和瑞国公攀上交情,自然是厚待周齐晖,再加上周齐晖和他们利益一致,都是旗帜鲜明地反对张彦瑾,这才有了杜家买地,用围墙把张彦瑾的大型客栈围起来这件事。
可昨天晚上,杜家接到孟经纶传过来的话,发现张彦瑾是不折腾到底不罢休,他们哪里还敢这么折腾下去,再加上又被孟经纶劝说一通,说若是他们趁早卖他们手中的客栈、酒楼之类的经营,张彦瑾愿意花大价钱赎买,可若是他们再耽误下去,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价格了。
杜家的家主一权衡,发现若是再继续折腾下去,对他们而言,是弊大于利,便及时收手,把手中的经营都卖给了张彦瑾,整理钱财和家产准备搬走。
为了不得罪周齐晖和王俭庭,他们自然是不敢把这话透露出去。
“我要去找他们!”周齐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张彦瑾活生生耍了一圈,他气愤地站起身子,就要出去。可他起来的实在是太猛了,再加上跪坐这么久双腿早就已经麻痹,故而开始的几步走得是歪歪斜斜,犹如得了半身不遂一般。
张彦瑾望着王俭庭和周齐晖离开的背影,并不上去阻拦。
这个周齐晖和他哥哥周齐烨相比还是差得远,不过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又被家中惯坏的纨绔子弟罢了,他的破绽明明已经这么多了,可是这两人却还是异想天开,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圈套当中。
若是他今天面对的是那个心计极深,又十分懂得忍耐的周齐烨,恐怕事情不会发展的如此顺利吧?
周齐晖和王俭庭一路赶到杜家,却发现杜家的家主以及家族中重要的人物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仆人在打理家当,想来是昨天晚上就做好了今天早上迁走的准备。
王俭庭和周齐晖都快要气炸,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骑马往长安赶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哭诉。
第58章
没有了杜家和王、周两人从中作乱, 大型客栈外面的围墙被彻底拆除掉, 所有的工程也到了最末尾阶段, 只是半个月的功夫,工人们就热情洋溢的把剩下的事情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