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姑娘快请起,老身失礼,岁数大了眼神便有些不济,可否请姑娘上前一步说话?”钱老夫人笑容可掬地道。
冯玉儿款款起身,走到钱老夫人近前。
有仆妇给钱老夫人送来一副眼镜,钱老夫人戴上,先凑近瞧瞧冯玉儿的脸,又拉住她的手抚了抚,笑道:“好水灵的丫头,这肉皮儿细得,也不知怎么养出来的。”
听到钱老夫人夸赞,不少女客皆转过头来打量冯玉儿。
别人还没开口,倒有一位三十开外的妇人走上前来,妇人在一群光鲜的贵妇中不起眼,但这会儿去大着胆子过来奉承地笑问:“老夫人,这是哪寻来的姑娘,竟跟仙女似的好看。”
钱老夫人微皱了一下眉头,显是觉得这妇人有些没事找事,口中却不得不敷衍道:“家中远亲,这几日来做客的。”
那妇人大概也没瞧出钱老夫人不喜,仍继续追问,“姑娘怎么称呼,几岁啦,可许了人家?”
冯玉儿头一低,回道:“玉儿姓冯,十六了,未许人。”
没想到那妇人竟开心地拍起手来,“哎哟,我可听出口音来了,这冯姑娘从我娘家老家金陵来的,咱们可是乡亲呢!”
旁边有人捧场道:“周夫人出嫁前是荣国公贾家的三姑娘,那可是金陵四大家族呢。”
“听说过。”冯玉儿随口答道。
周夫人这时更来了兴致,上前道:“不知为何,妾身第一眼瞧着,便觉得冯姑娘合眼缘。”
钱老夫人终于不耐烦了,勉强笑着起身道:“我们这丫头一来就病了,今日才出得屋,老身可有不少私房话要说,你们几个先在这闹闹,我带冯丫头到外头转一会。”说着,便拉着冯玉儿出了堂屋。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太子~~~荣国府贾敏那一代有四个姑娘????三个庶出一个嫡出??
今天提前更新,所以晚上七点没有更新了


0014

钱老夫人领着冯玉儿穿过一扇月门,进到寿延堂后头一个精致的小花园里。
让冯玉儿扶着自己坐到一个石凳上后,钱老夫人笑道:“冯姑娘,老身是谁,你想必是知道的?”
冯玉儿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
“太子是老身亲外孙,只可怜他一岁上便丧了母,虽是由皇上亲自教养,却没得着多少母爱外,老身又在东阳,无法照拂到,少不得觉着亏欠了他。”
冯玉儿心中诧异,不知道这老太太对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何用意,一闪念间,她想起方才出来时,徒元徽嘱咐的,听到什么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且不许同他说,不由心下一笑。
“这孩子如今有十九了,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没娶太子妃也罢了,毕竟是大事,历代太子及冠后娶太子妃也不少,但到现在都没娶个侧妃良娣,太子东宫也拿不出什么人来,虽有几个女人,不过皆是上不得台面的侍妾,如今老身瞧着,殿下似乎很将你放在心坎上。”
冯玉儿颇有些不赞同,觉得钱老夫人眼光实在不好,竟看不出,自己可能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那个。
“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你说过,昨儿个你们刚来,殿下便同他舅舅和表兄闹得不愉快。”说道这里,钱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家这些儿孙,老身也知道,都是没出息的,说实话,也是该教训一下了。”
见冯玉儿只微笑地听着,并不多嘴,再瞧她头上插的那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虽属上品,却不是自己送的那妆匣里最好的首饰,便觉得冯玉儿约略知道些进退,不免决定,要在她身上试上一试。
“说来切肉不离皮,殿下亲外家是钱家,或好或歹,他这一辈子便和咱们拴在一起,自家亲戚,谁有个难处都得互相帮上一把,可不带在自己舅舅背后使刀的。”
这话到最后便有些重了,冯玉儿这时已听出个大概,十有八九,钱老夫人是想让自己在徒元徽耳边吹个枕头风什么,冯玉儿哭笑不得,她老人家哪只眼瞧出来,徒元徽会对自己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言听计从。
“如今你跟着他,虽还未过明路,可老身看得出来,元徽是动了真心的,你呢,也不能妄自菲薄,爷们儿的事,咱们女人虽不能胡乱置喙,可瞧见他走偏的时候,你也得拉上一把,这样的女人,才最得男人敬重。”
听着钱老夫人的洗脑,冯玉儿只能点头表示受教,其余的一概不予置评。
钱老夫人也是点到为止,瞧着天色要黑了,便道:“一会子便要开席,如今还不是时候亮明你身份,就权当你是老身娘家亲戚,回头跟老身坐一块,以后过了明路,也是好听些。”
冯玉儿自是谢过了。
两人正要离开,从小园子的另一处门走进一名男子,笑嘻嘻地来到钱老夫人跟前,道:“钱家今日请客,老祖宗也不知会孙儿一声,幸好今日手气不好,我提早回来了,否则可不少喝一顿酒。”
正是钱严。
钱老夫人直叹气,说道:“今日是为你太子表弟接风洗尘,可是来了不少客人,你不许作怪,更不许喝多,要是再惹人生了气,老身便将你赶出钱府。”
“瞧您老说些什么呢!”钱严大笑,无意中瞄了钱老夫人身边的冯玉儿一眼,竟像是傻住了。
冯玉儿立刻侧过身,假装在欣赏周遭景致,不让他再看自己的脸。
“这位妹妹面生,想是头一回来咱家做客吧?”钱严作势想上前。
钱老夫人知道自己这孙子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但冯玉儿可是太子宠妾,绝不是任人调戏的,心下一急,上前挡住冯玉儿,冲着钱严道:“还不快到前头去,既然回来了,就帮着你爹招呼客人。”
钱严哼哼两声,死劲地越过钱老夫人又瞅了两眼冯玉儿,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远了。
酒宴过后,徒元徽回到屋里已然微醉,瞧见正在镜台前卸妆的冯玉儿,便笑嘻嘻上来,缠着说要为她画眉。
虽心里不耐烦,冯玉儿却知道这位主儿是个矫情的,最受不住人家不听他的话,于是只好任由他瞎折腾。
冯玉儿干脆闭起双眼,随那醉鬼抖索着手在自己脸上瞎比划,等听到叫她睁眼了,冯玉儿虽早做好思想准备,可往镜子里一瞧自己,还是差点哭了。
这哪里是画眉,徒元徽分明往她额头上贴了两把大扫帚。
“原来这便是所谓闺房之乐,快哉,快哉!”醉鬼打着酒嗝笑道,显然缺乏自知自明,还真当自己是画眉高手了。
“多谢爷您赏面儿!”冯玉儿好气又好笑,却只能违着心吹捧,到后来人睏得不行,也懒得再擦了,便带着两把扫帚,服侍徒元徽睡下。
次日再醒,冯玉儿生是被徒元徽吵醒的。
“我说,昨儿个你作什么妖去了?”徒元徽趴在冯玉儿肩头笑个不停。
冯玉儿斜了他一眼,“还不是爷起的雅兴,一定要为玉儿画眉。”
徒元徽微抬了抬身,用中衣的袖子替冯玉儿擦了那两把“扫帚”,他这下手也没个轻重,没一会,冯玉儿的额头红了一大片。
等毁灭了罪证,徒元徽在冯玉儿脸上亲了亲,复又躺下,问:“昨儿个在钱老夫人那儿可开心?”
冯玉儿想了半天,却寻不出什么开心的地方,除了见识到钱家的豪阔奢华,一个晚上,尽瞧见人轮着上来拍钱老夫人马屁,说白了,人家想巴结的还不是钱家背后的徒元徽。
“还好啦!”冯玉儿敷衍了一下。
“我母后是钱老夫人长女,底下两弟一妹,都没什么出息,不过靠着皇上垂怜,在外头得些脸面。”说到这儿,徒元徽话语间便有些不高兴,对冯玉儿说道:“可恨,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到处惹是生非。”
冯玉儿侧头瞧了瞧徒元徽,不知道他跟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徒元徽叹了口气,问,“昨儿个老太太和你说了些什么?”
“玉儿忘了。”冯玉儿笑答:“我可听爷的嘱咐了,钱老夫人话一说完,我便什么都不记得。”
“无非是想让我照顾钱家,他们若捅了什么娄子,千万要帮着打马虎眼。”徒元徽淡淡地说道,不免想起记忆中自己心软得很,还真就这么做了,结果生生被这帮子亲戚一坑到底。
冯玉儿笑了笑,权做回应。
徒元徽伸手将冯玉儿搂到怀里,又和她牢骚一句,两人才慢慢起身。

 

0015

第十五章
东阳首府海云城素来是水陆繁华之地,一条运河穿过城中,蜿蜒曲折地流入大海,这等风水宝地自是商机无限,少不得引来各色生意人,甚至还有外族人在城中开铺,海云城内,可谓到处皆是集市,这景象,连金陵都未必能有。
徒元徽是个爱玩的,既是到了此处,自然要去外头瞧瞧热闹。
这日徒元徽收拾停当了,刚想带着小德子出门,转头瞧见送他到门口的冯玉儿一脸的羡慕,不由心下一动,问她:“要不一块儿去?”
冯玉儿见他是真要带着自个去,当下就点头。
徒元徽笑了笑,对小德子说:“还不去安排!”
***
不一时,海云城永庆楼前停下两辆马车,从头一辆车里下来两个人,皆是粉面敷唇,玉树临风,端是两位美男子,这般好看的人,免不得引来周围注目。
然而令人惊诧的是,这时走在前面的男子停了下来,十分自然地回身牵起后头同伴的手,旁边众人心中皆唉叹了一声,可惜了这般好相貌,居然是一对断袖。
同冯玉儿拉着手进到雅间,徒元徽心情一时绝好,亲自为冯玉儿倒了一盏茶,笑道:“此处的羊肉可是一绝,当年父皇驾临海云城,特地点了要到永庆楼大快朵颐,在品尝过这里的烤羊腿后,竟是赞声不绝,你正好爱这个,今日就好好尝尝。”
冯玉儿心中不免诧异,她确实好这一口,不过从未同徒元徽提过这个,倒不知他如何知晓的。却不知,这些日子以来,徒元徽早就让人注意了冯玉儿的喜好,也都记在了心里。
这时徒元徽起身走到一扇轩窗前,跟在旁边的小德子机灵,立马上去帮着将窗户打开。
“玉儿,过来瞧瞧!”徒元徽回头招呼道。
冯玉儿走到他身侧,好奇地向外头看了看,原来此处正临着市井,周遭商铺林立,街两旁还有不少小贩,卖针头线脑的、卖小点心的、卖脂粉的,应有尽有,而不远处稍空的地方,甚至有几个人在耍把式卖艺。
小德子也凑过来瞧,一时大乐。
“爷您瞧,那边有个卷毛,跟咱这边的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他这穿的是什么呀,还露着半个膀子,真有意思哎!”
那是歪果白仁!冯玉儿心里吐槽。
“这般热闹,倒是在别处见不着的。”冯玉儿赞道。
“京城比这里热闹多了。”徒元徽笑说道。
“改日里,我陪你去京城逛一逛?”
冯玉儿目光一柔,软软地道:“爷可要说话算话。”
徒元徽真待答应,就在这时候。
“前面似乎打起来了!”小德子忽然说起来。
徒元徽和冯玉儿皆顺着小德子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楼下不远处,一群人正在打一个而立之年的文士。
隐约听得见有人在叫嚣。
“哪来的混账东西,居然敢坏了我们爷的好事!”
接着又是一阵惊呼,原来在他们附近,一个穿锦袍的男人竟将一名十四、五的少女扛到肩头,就准备往一辆大车上跳了,此时一位老妇哭得泣不成声,却死命趴住那男人的腿,大声地求饶。
“光天化日这下,欺男霸女啊!”冯玉儿嘀咕了一句。
“那抢人的是穿着钱家下人的衣裳?”小德子猛不丁惊呼道。
徒元徽脸色难看,不一会儿就听到底下人叫嚣。
“我家大爷瞧上你闺女,那是她上辈子积德,老太太,别这么叽叽歪歪了,回头自有人给你家送银子去。”一个人伸手将老太太扒拉到地上,扯着嗓子道:“你闺女这是去侍候太子爷的,再敢闹,小心衙门来人抓你!”
冯玉儿“噗嗤”笑了出来,歪头一看,徒元徽的脸已然成了铁灰色。
“小德子,下去叫人把那帮子混蛋收拾了,然后再扔给东阳巡抚。”徒元徽此时火往心头撞。
“还有,把钱严的腿给孤打断了!”这次打断了,也省的他再生事,也让他继承不了钱奎的织造位子。
“奴才遵旨。”小德子哧溜一下,便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小德子就不知从哪里招出了一堆的便衣护卫,训练有素的护卫一出手,对着钱严和他手下劈头盖脸揍了起来,功夫了得,钱严等人被治得死死的,随后,便听到钱严一声惨叫,旋即没了声响。
小德子这时站在人堆里,对着钱严手下呵斥,也向诸位百姓行了一礼,说道:“太子爷人品贵重,岂容你等胡乱攀诬,给我好好教训他们,然后交到东阳巡抚衙门去,依法处置!”
冯玉儿瞅了瞅徒元徽的脸色,看来是真的生怒了,当下将头探出窗外想看得清楚一些。
徒元徽还生着气,但也还记得从后头抱住她道:“脖子再伸长些,你可就掉下去了。”
冯玉儿一门心思想看清楚一些,便也没在意徒元徽的动作,见钱严被打了,也不由地道:“这样解气,我上回瞧见钱严,就知道那不是个好东西,爷你英明。”又稍微吹捧一下自家金主。
徒元徽却手圈紧了冯玉儿,问道:“在哪瞧见的?他有没有放肆?”如果有,这条腿也是轻的。
“哪有!”冯玉儿笑答:“钱老夫人在场呢,他就是有贼心,也未必有这贼胆。”虽然徒元徽让人打了钱严,可钱严到底是嫡亲的表兄,冯玉儿这身份…她也没将自己看得太重,也不敢说实话了。
然而,徒元徽完全看出来了。
“看来光打折腿还不够。”徒元徽低头在冯玉儿耳边低喃:“回头让人把他眼珠子挖了!”
说得让冯玉儿吓了一大跳。
好在这时候小德子上来了。
“爷,苦主求见爷您,想要拜谢。”
徒元徽说得:“也好,叫上来吧!”
当下就有侍卫将要来觐见的三人都搜了身才放上来。也因为这翻举动,周围的百姓也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太子不愧是太子,公正无私,钱严就算是亲表兄,也一样处置了。
看这情况,钱严之前一直打着太子爷的名号做了不少坏事,只怕也未必是太子爷使唤的。
小德子引来了两女一男。
一进屋,小德子便道:“瞧,这位便是太子爷。”
进来之人立时跪在地下,倒头便拜。
那方才在下面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妇口中直称谢:“太子千岁救命之恩,民妇感激不尽,多亏您救了我家丫头,要不她这辈子便完了,那钱家祸害了咱海云城多少姑娘啊!”
徒元徽眉心一挑,想了想,客气地道:“这位大娘,倒是孤的人出手太晚,让你等受了惊吓。”
这时候,跟过来谢恩的中年文士虽然一身伤,却还是礼数充足地行完礼,然后颇有些书生意气求道:“太子爷,钱家深受皇恩,却不思感念尽忠,反侍宠生骄,危患乡民,求请太子爷以国家社稷为念,替天行道。”
徒元徽这才注意到那人,待瞧见他抬起头来,眼中吃惊之色一闪而过。
秦业。
作者有话要说:秦业。。。出来了,女主可能会意识到自己身份的,不过还要很多章,所以秦业必须出场啊~~~
PS:我不哭一哭,你们就不爱撒个话留个评论让我多看多刷一下,/(ㄒoㄒ)/~~谢谢留评的亲们,爱死你们


0016

徒元徽又安抚几句老妇,就淡淡地挥了挥手,侍卫将将在场的人送了出去了。
然后对着秦业说道:“你免礼吧。”
秦业这才起身,身上还痛着,但是刚才那夫人和姑娘是他的邻居,平日里他受其恩惠极多,也不能干看着,这会儿冷静下来,还有些心有余悸,此时面对太子爷,也有些紧张了。
“你叫什么名字?”徒元徽就是知道了,也还是问道。
秦业连忙行礼,说道:“学生秦业,字云生,拜见太子殿下。”
冯玉儿听了,好奇地瞅了他一眼,除了王子弘、王子胜和薛松几个,终于又出来一个和红楼剧情挂名的人物了。不过,她还是不确定这秦业是不是红楼中那个秦可卿之父秦业。
“是东阳秦业?”
秦业有些吃惊,他虽然是个举人,但举人何其多,也不可能让太子殿下注意到他啊。
“学生正是。”
徒元徽坐了下来,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道:“坐吧,林文晖向孤举荐你,说你是个有才的。如今瞧来,秦业你是个人才。”是不是人才不知道,记忆中,他没瞧见秦业有什么才能,因为他就没有重用过他。
但是记忆中,他对自个倒是忠心,收养了他和玉儿的骨肉可卿,俸禄不多,他也没派人给过赏赐,他还是倾全家之力金尊玉贵地养着可卿,又从来没有泄露过秘密。虽然今天他有些蠢,但也能见他情义,徒元徽觉得自个夸他两句也无妨。
秦业这才恍然。
林文晖和他一起同出东阳学院,林文晖是他的师弟,只是林文晖是姑苏世禄林家的旁系,考过进士后,仕途也就顺了。而他是平民出身,曾和林文晖学业差不多,可运气不大好,林文晖都考上进士为官了,他还在考举人,如今三十有二,还不知道日后能不能考中进士。没想到,林师弟竟然会向太子引荐他。
秦业一时感动不已,立刻冲着徒元徽作了个长揖:“在下鄙陋之人,才疏学浅,太子爷太过夸奖,在下实不敢当。”
一旁冯玉儿好奇地打量着徒元徽,有些纨绔气十足的太子居然还会礼贤下士这一招,别说,装得真挺像。
“这次是孤对亲戚管教不严啊!”徒元徽要想做表面功夫,他完全能玩得很好。
秦业一惊,有些怕太子心里有其他想法,毕竟钱家是太子的外家,当下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品性高洁,乃难得一见的谦谦君子,殿下又作为储君,国务繁忙…”
徒元徽打住了他的话,这秦业也无怪在他记忆里也得不到他喜欢,拍马屁说奉承话也没什么意思。
“行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秦业日后尽管拿出今日对抗钱家的勇气提点孤,孤必重用你。”
徒元徽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惊。太子爷竟然这么看重这么一个草民!却不知,太子完全是看在秦业战战兢兢忠心不二的份上。
秦业这会儿有些感动得痛哭流涕了,没想到太子爷竟然是这般有明主之像的人物。
徒元徽见秦业跪拜下来口称爷认主,他满脸含笑,转头对冯玉儿道:“玉儿,咱们这回来东阳,果然不虚此行!”
秦业早就注意到徒元徽身边站着一位翩翩少年,只觉此人漂亮得竟不像男儿,却不知他身份,见徒元徽对他这般亲热,免不了猜测,那少年怕也是贵胄之流。
徒元徽想了想,指着冯玉儿,对他介绍道:“这位是拙荆,随孤一同出巡的。”
冯玉儿一愣,没料到徒元徽竟会跟人这么介绍自己,微微低头。
“原来是娘娘,见过娘娘!”听说是太子爷的女人,秦业行完礼就再也不多看两眼,可见相当知礼,又作揖道:“在下实在失礼。”
“不必多礼了,坐吧!”徒元徽说得。
秦业只得坐下,但头也就不抬,屁股也只做了凳子五分之一,一副恭谨聆听教诲的样子。
徒元徽早就知道秦业是什么德性,也不在意。
他现在看得顺眼的,再沉默再不会说话,在他眼里,也是个好的。这个性子,徒元徽就算知道十几年后的记忆,他也没改。
一会子菜上齐了,徒元徽一边同秦业喝酒谈天,一边大大方方地为冯玉儿剔烤羊骨上的肉,竟是乐在其中。
冯玉儿先还有些不习惯,过了一会,见徒元徽乐此不疲,便也坦然地接受了。
没想到一开始秦业还战战兢兢,等到徒元徽和他碰了几杯酒,这人竟然变化了。
“太子爷,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显然是有些喝高了,加上今日遇到一位赏识自己的贵人,不免有股子推心置腹的冲动,当然,也不否认他想好好表现一番。
他得知林文晖进了东宫,就不免留意现在的局势,还问过一二林文晖,林文晖虽然没透露多少,但他上京赶考两回,在京城待了也差不多一两年,到也知道了不少事。
“说吧!”徒元徽并不介意他说什么,说得错了,他也不会追究。
“人人皆知,太子爷深受皇上重望,今日得见您,在下以为,太子爷确有为君之相,只是…”
徒元徽目光微凝,随后问:“只是如何?”
“朝堂风云变换,虽已明定了储君,但觊觎大位之人却不在少数,太子爷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有一着不慎,怕就会功败垂成。”
徒元徽平静得很,记忆中,林文晖也曾这么劝过他,不仅要正言立行,更要小心提防宵小之辈,只是他当时自恃皇宠,根本未放在心上,结果才落得那般狼狈下场。这对师兄弟,倒是有些意思。
“继续说。”徒元徽含笑道。
冯玉儿目光扫过秦业,这倒是不大像红楼梦中,那个秦可卿之父——平庸可悲的秦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地雷和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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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7

第十七章
秦业继续说道:“殿下,您的众位兄弟中,如今可与您抗衡的,除了甄贵妃所生的三皇子徒元升,便是自小被现皇后收养的四皇子徒元晔,而这两人之中,徒元升因为战功卓著,很受皇上信任;而徒元晔素有贤名,您好几个兄弟都是他的拥护者,实力并不容小觑。”
徒元徽依然不动声色,记忆中他自忖矜贵,是父皇唯一的嫡子!根本没将那帮异母兄弟放在眼里,兄弟们一动,他就放肆地夺了他们的差事打压,然后被兄弟们联合摆了一道,几个兄弟联合,还是后来得位的徒元晔暗自推动的,徒元晔表面上兄友弟恭,对自己甚为敬重,心下城府极深却不露任何痕迹,最终在他的操纵之下,几个兄弟合伙,皆把刀举向了自己这太子。
秦业见太子反应,心中不由大胆了些,继续说道:“此为外患,还有内忧。”
这会子的冯玉儿已再吃不下,无奈徒元徽那头顾着说话,手上还继续忙个不停,大有要撑死冯玉儿的势头。
“所谓内忧,便是您对皇上、皇子以及亲眷的态度。”
徒元徽等着秦业继续说。
“世人皆知,皇上体念太子爷,据说便是您出巡的仪仗,都是比照皇上,然而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虽是皇上拳拳爱子之心,此举却违背人伦法度,易为人诟病,于太子爷并无益处,何况皇上已近幕暮年,想法未必不会有所改变,在下觉得,太子爷是时候往后退一退了。”
“退一退?”徒元徽含笑,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没有那些记忆,这么在他面前说,一定会被他厌弃。
在这样的局势完全看清楚他这个太子该退,而且敢说出来,确确实实是个人才,之前他倒是只想因为秦业的忠心重用一二,现在,他觉得自己偏颇了。
“对于诸皇子,太子爷若能怀柔,自是皇上乐见,而这一点上,四皇子显然高招得多。”
徒元徽不语。
其实这也是父皇惯出来的,从小他便被父皇教导,自认高人一等,诸位兄弟见到他都得跪下磕首行君礼,时间久了,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他也放不下身段,同其他兄弟们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