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内兄,是不是说太子爷这几日便要离开了?”薛松低声问。
王子胜点点头,说道:“为兄方才从巡抚王大人处过来,皇上已瞧见他的奏报,据说当即震怒,已下旨刑部立即核查,还罚了王大人一年俸禄,另外快旨让太子爷伤一好,就尽速回京。”
“没想到啊,人都快走了,居然闹出这事来。”薛松不由直摇头。
“太子爷确实受惊不小,为兄昨儿个去觐见,他老人家把为兄骂得狗血淋头,原先那么和气的主儿,这回也被逼急了。”王子胜啼笑皆非地道。
薛松却扯了扯王子胜,问道:“前几日太子爷曾应下,由薛家承办引盐经营,这事如今可还妥?”
“既是太子爷金口玉言,你还怕有假?”王子胜好笑地问。
“只是小弟得着消息,淮南苏家已打通七皇子的关节,正一力争这经营权,人家可是在京城待了半个多月,还有说法,皇上似乎已准了七皇子奏报,说不得马上就要下旨了!”薛松有些着急。
王子胜哈哈大笑,拍着薛松的肩膀道:“放心吧,户部都是太子爷的人,这经营权归谁,还不是咱们爷一句话的事。”
虽王子胜这么说了,薛松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待见到徒元徽,却又不敢直接问,一个劲地对王子胜递眼色,意思是让他帮个忙。
王子胜知道太子爷这几日心情不好,自不敢触这霉头,便只做没瞧见,把个本来就胖的薛松急得满头是汗。
自王薛二人进来,徒元徽便一直阴着脸,薛松还好,知道怎么当人奴才,后面他岌岌可危了,顶多缩进自己的龟壳里不再出现。王家,王子胜和王子弘投靠自个,但是他堂弟王子腾投了老四,后面王子弘王子胜更是背后‘插了他一刀’,给自己又添了点罪名。
虽然他后来被废,父皇还是发落了王子弘,让王子弘人死爵没,王家家主变成了王子腾,王子胜也彻底没了差事,变成了一个废物!
可徒元徽还是不大待见王子弘和眼前的王子胜。
王子胜见一时气氛尴尬,他清清嗓子,道:“爷,听巡抚王大人说,皇上已召您即刻回京,不知爷约摸几时动身?”
徒元徽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说道:“便是这一两天吧。”
“爷,不如让臣送送您吧?”薛松赶紧上前道。
“不必,你们都事忙,勿需麻烦。”徒元徽平淡地道。
薛松连忙说道:“恭送爷是最大的事,别的都是小事。”
徒元徽平静地说道:“那引盐经营权的事也是小事?”他完全知道薛松最近在谋着什么。
随后,他继续说道:“此事由户部管辖,你若资质齐备,商誉良好,他们自会考虑。”
薛松听出话意不对,心下沉了沉,拿眼直瞅王子胜,王子胜却不理他,顾自低着头装出一副老实听训的模样。
徒元徽想了想,又道:“对了,走之前孤要叮嘱你们几句,既然各位自认是东宫的人,孤自会好好照应,不过你等也需奉公守法,不可行作奸犯科之事,若敢惹出祸端,或打着孤的旗号狐假虎威,别怪孤翻脸不认人。”
“遵命。”王子胜立时回道。
“行了,都退下吧。徒元徽长吐了一口气,便准备起身离开。
“爷,那冯姑娘…”王子胜忽然道:“在下何时安排人将她送到天阙山?”
徒元徽停下脚步,淡淡地说道:“此事你们不用管了,这边的事也给孤摆平,不该知道的可别让人知道。”说罢扔下二人便走了。
王子胜不由生出冷汗,连忙点头应下来。
他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了,还好…还好…
***
“姑娘,太子爷到了。”
冯玉儿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
还未到堂屋,徒元徽就已经进来了。
胡闹一晚上,床上的男人像是在惩罚她一样,不断用力折腾。
事后,也在也在警告冯玉儿不许动什么不上道的歪念,也让她不要再想着出家的事。
冯玉儿靠在他怀里,柔媚地问道:“爷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您到底打算怎么处置玉儿,莫非是不肯留玉儿一条活路了?”
徒元徽挑起了她的下巴,又亲吻过去,又将她压在身下。
“少在我面前活啊,死啊的,我不点头,你死不了!”
冯玉儿一听,想着王子胜的目光,忍不住就道:“反正我不住天阙山那宅子,也不要王子胜他们照应!其它的,随便爷!”
徒元徽若有所思,问道:“你知道些什么了?”
“玉儿什么都不知道。”冯玉儿索性放开了胆。
“若您真把玉儿留给王子胜,玉儿把话搁这儿,以后您再来,只能瞧见玉儿坟头上长的草了。”
徒元徽目光深沉,然后在她耳边低喃:“这些日子你倒是不对劲,莫不是王子胜那奴才威胁你了?”
王子胜此人,他地位还好好的,还是鞍前马后能将他伺候地周到,但还是有些个爱自作主张的,京里头来拿捏他的把柄,前世他都能将自己金枝玉叶的郡主给丢了,现在玉儿这么个身份,私下来派人威胁冯玉儿不给他留把柄也做的出来。
冯玉儿不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好一会,徒元徽淡淡地道:“我自会安排好你。”
***
这日一早天色刚明,太子车驾便动身离京,虽徒元徽说了不许人送,不过金陵大小官员、有头脸的士绅名流仍旧早早等在城外,恭送这位贵人离开。
远望着车马渐渐看不清了,王子胜笼着袖子叹了口气,哪个作死的非要弄出这一趟行刺,如今搞得一向随和好说话的徒元徽性情大变,还连累他王子胜到嘴的肥肉也丢了,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怕是他再也沾不上手了。
一个个散去,薛松的堂兄弟薛柏走到薛松身边,还是满心地不甘,低声说道:“太子爷的意思,这经营权的事,他竟要袖手旁观了,早知如此,我们还不如去拍另一位的马屁。”
王子胜还在呢,听到薛柏这话,立刻给了他一个忠告:“薛二,咱们几家可都是跟太子爷绑到一块的,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既已上了那位的船,半道上再想下去,只能等着淹死。”随后冷笑着扬长而去。
薛松也瞪了自己庶弟一眼,说道:“这等话以后莫要再说,否则我将你逐出薛家去。”
薛柏立刻低下头,不由诺诺。
0012
第十二章
冯玉儿坐在徒元徽的车辇上,瞧着正斜靠在车榻边,拿着本画册边看边笑的徒元徽,冯玉儿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昨晚闹的一通,此时此刻,冯玉儿醒悟了,原来徒元徽所说的“安排”,竟是将自己一块带走。
“你这样子真傻!”
徒元徽放下画册,笑呵呵地伸手刮了一下冯玉儿的面。
“想必是高兴坏了吧,得了,以后乖乖跟着孤,自有你的好处。”徒元徽笑得有些轻佻,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虽然一晚上梦到自己的未来,但到底是走马观花,影响的地方也有限,本性还是一个没有及冠优越习性的年轻太子。
“爷,您不怕带上我,坏了您名声?”冯玉儿主动往他胸膛处靠去,低声问道。
“这名声要坏,也不是你这点芝麻事能坏的。”徒元徽说完,唇边露出一丝讽笑,显然想到了些其他的事。
这点事真没有什么好怕的,亏上辈子他当真了想着遮掩,这还真成了污点了。如果一切大大方方的,反而没事!
始皇也是歌姬生出来的,汉武帝不也提了个歌女家奴做皇后?玄宗还让自己的第一个太子从贱籍出身的赵丽妃生出来,真宗还有卖杂耍的刘后,就是本朝,他皇祖的李贵妃也是声乐贱籍,而现在父皇为何宠甄贵妃,这里面也龌龊得很。
见冯玉儿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再想想她因为自己的遮掩吞金成全,他就心软,愧疚又充斥在他心里,心里有些酸涩。
“得了,真想做孤的女人,你只要学会两个字——听话,以后孤定能保你一世平安。”他笑着说道,还拍了拍她的肩。
这话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不亚于发誓了。
冯玉儿只听信了个三分,但也没其他法子,她心下叹气,比起被王子胜折辱,出家当尼姑是更好的出路;而比起出家当尼姑,能随在徒元徽身边,几乎就是所谓的踏上青云路了。可是,她私心里,还是乐意在远着王子胜的地方出家。皇家…有那么好混的吗?
又偷眼瞧了瞧徒元徽,冯玉儿不免心下琢磨,即便这位爷再不靠谱,她真要被他带走了,那此后也不得不与他生死与共,只是她最终会得个什么下场,便只能听老天爷的了。
“孤对你这么好,玉儿就没什么表示表示?”徒元徽以手支额,缓和气氛,瞧着冯玉儿笑着问道。
冯玉儿从刚才的忧思中回过身。
也不矜持,在这位面前,矜持没什么用,当下,她就俯过身往徒元徽脸上亲了一下,亲过后又主动投怀送抱,然后随手拿起他扔在车榻上的画册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冯玉儿“呀”地大叫出来,跟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将画册一把扔得老远。
徒元徽在车榻上慵懒地躺着,他不由挑挑眉,笑看着冯玉儿面红耳赤。
冯玉儿见状,轻轻推了推,娇声道:“爷几时能正经些,在这里竟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敦伦之事,是天道人常,怎么就不正经了?”徒元徽振振有词地道:“食色性也,圣人都不能免俗,就这么定了,等到了海云城,咱们晚上便依葫芦画瓢,试上一番!”
他已经决定,要放开自己一些,任性着点。最近又热乎着玉儿,心里一直很躁动。
海云城是东阳首府,徒元徽的母亲孝义皇后便是出生在东阳钱家,这位皇后是当今皇上的原配,据说帝后少年夫妻,感情极深,只不过孝义皇后生下徒元徽不久便得了产后风,没一年即亡故,皇上据说痛心疾首,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对徒元徽这个嫡子爱护有加。
爱屋及乌,东阳钱家便也得了皇家照应,做了两代东阳织造,着实是东阳省里富贵泼天的人家。
徒元徽这次回京经过海云城,自然便是住到钱家,为了让这位高贵的外甥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现任东阳织造钱奎特意腾出了自己住的正院,将徒元徽一干人等请住了进去。
杏月收拾完冯玉儿的行李,便兴高采烈地从她手里拿过玉梳,一边替冯玉儿梳头,一边笑道:“姑娘,奴婢真替您高兴,如今您这就是真真正正地跟了太子爷,日后少不得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我可不敢想,只求能在这世上好好地活着就成。”冯玉儿从镜子里头瞧着杏月:“倒是难为你,抛家舍业地跟了我过来。”
杏月叹了口气,“不瞒姑娘,奴婢藏了私心,也是想为自己找条出路。”
“哦,怎么说?”冯玉儿好奇地问。
“奴婢是家生子,只是父母前二年都没了,平日里靠着哥嫂过活。”杏月说着,眼圈便有些红。
“人家自己过日子,心里哪会在乎我这个妹妹,我哥哥耳朵根子软,只听嫂子的话,竟寻思把奴婢嫁给薛家庄子上一个没了老婆的管事,只想着得些银两彩礼,才不管对方人品性子如何,奴婢知道那人不好,自是不肯的,便同他们闹得厉害。”
冯玉儿听了,安慰道:“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后来大太太要在府里挑个丫头去侍候您,奴婢便想赌一把,也为躲着我那哥嫂,不肯白白给他们糟践了。”
冯玉儿忍不住笑了,原来这杏月也是个通透人,倒与她不谋而合,都是想为自己寻一条好出路。
“杏月,你愿意跟出来,便是信得过我,以后少不得咱们同甘共苦,我一定使力过得好些,才不辜负你把宝押在我身上。”
“姑娘说话真有意思,倒是同我想的也差不多啦。”杏月咯咯直笑道:“您必是位有福的,奴婢没瞧错人。”
钱家正堂里,钱奎正领着全家老小给徒元徽磕头,唯一没跪的,便是钱奎的母亲,也就是徒元徽的外祖母钱老夫人,这会子她正坐在一旁,泪眼婆娑地瞧着好多年未见的外孙徒元徽。
“太子爷上一回来东阳,才十岁出头,还是随皇上东巡过来的,没想到一转眼,咱们爷已是位风神俊秀的少年郎了。”钱老夫人慨叹道。
“老夫人这些年身子可好?”徒元徽笑问。
“托皇上和太子爷的福,”钱老夫人回道:“说来老身也是上六十的人,该吃的吃、该穿的穿、该乐的乐,也算享了一辈子的福,只可惜我那亲生的丫头命薄,年纪轻轻便去了。”
见老太太又哭了,忙有旁边的钱家女人上前安慰。
“老夫人,孤的母后虽已去世多年,不过父皇依旧心怀牵挂,每年到了母后祭日,少不得都是父皇亲自带着孤前到乾陵去拜谒。”
“那便好。”钱老夫人叹了口气。
“皇上也是长情人,这些年不仅将太子爷您放在心坎,便是钱家也多得照应,实在是皇恩浩荡。”
徒元徽点头道:“孤出来前,父皇特意嘱咐,让孤回京之时一定要来瞧瞧外祖母大人。”
“请太子爷代老身多谢皇上记挂。”钱老太太笑着回道。
正说着话,门外闪进一个人影,见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便从侧边猫着腰往前走,直到站到了钱奎身后。
别人没注意,徒元徽却是瞧了个一清二楚,笑容也有些浅了,他望着转头望着钱奎道:“父皇对钱家恩宠有加,虽是天大的福分,却靠了先人余荫,非你等理所应当,孤若是你们,定会诚惶诚恐,多念着感沐皇恩,时时想想,自己有无疏漏过错之处。”
听出话中警醒之意,在场的钱家人都有些慌神,便是钱老夫人也顾不得矜持了,带头跪到徒元徽脚前,道:“老身管教无方,纵得下面子孙不知自省,这才做了忤逆不道之事,请太子爷责罚。”
徒元徽纹丝不动地站了好一会,眼睛却盯着钱奎身后,那个方才偷偷摸进来的年轻人。
钱奎瞄到徒元徽正瞪着自己的长子钱严,吓得汗都出来了,想着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现在这个逆子又不知去哪里胡混了,太子爷到了才偷偷溜了回来,当下忙磕头求饶道:“太子爷,小儿不懂得,如今已然吃了教训,当日他只是一念之差,才挪了织造局的钱款,如今下官卖了两所宅子,已然补齐了亏空。”
“怕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吧!”徒元徽淡淡说道。
他早就知道钱家是什么德性。
“钱奎,听说你们巧立名目,私自开征关税,可是事实?”
“这…”钱奎差点瘫坐到了地上,这私开关税的事,正是儿子出的馊主意,实在是这两年织造局娄子捅得太大,再不弥补怕是要出大事,其实这开税也才刚开始试了两个来月,谁会没想到,远着的太子爷竟然消息如此灵通。
“钱奎,这些税项立时给孤停了,另外把你们织造局的账目全部核查一遍,若有不该多的,或不该少的,尽快拾遗补缺,两个月后,孤便会向皇上请旨,派人查验各地织造局账目进出,你要敢给孤过世的母后丢脸,别怪孤不顾念什么亲戚情分。”
“下官遵命!”钱奎已是吓得体似筛糠,抖索了半天停不下来。
钱严在这时候忍不住上前跪下说道:“太子爷,钱家这些年为国尽忠,为太子爷效力,如何今日一出事,倒落不着您的好了?”
钱家就是这样的德性,他太客气也太照顾了,对于他,他们显得真当自己为亲戚了,原本需要十分恭敬,也就只有了三分。徒元徽那时候想着钱家对他忠心,也最不会背叛他,还给他解决了不少事,也乐意亲着。
这会儿听到钱严的话,语气就肃然起来:“好大的胆子,钱奎,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儿子,孤何时开始结党营私,竟劳您家为孤效力?”
“下官不敢!”钱奎回身作势要打钱严,手伸到半空,却迟迟舍不得下去。
正堂的气氛立时变得压抑。
徒元徽知道钱家的德性,现在也不想管,他这些日子就和他们说清楚了,若是愿意改,日后他还认这个舅家,还是这副德性,那也对不住了。
徒元徽弯腰将钱老夫人扶起,这是母后的母亲,就算是君臣,他也该给外祖母一些脸面。
“老夫人请起吧!”将人送回座上后,徒元徽继续对钱奎等人道:“孤是钱家外孙,自是与各位休戚与共,尔等建功立业,孤面上便有光,尔等若行了不轨之事,你们说,孤该如何自处?”
钱严这会儿也不敢在太子爷面前说话了,和钱奎等恭敬称受教。但是不是真的受教,双方都心知肚明。
徒元徽训完后背手从正堂出来,小德子急赤火燎跟在后头,一个劲地劝道:“太子爷息怒,可别为了那些不上道的折腾自己!”
徒元徽平静地说道:“孤这个表兄钱严不是个东西,你派人给孤好好监视着。”到最后全败在他手上。
小德子没听明白,目瞪口呆地望着徒元徽。太子爷最重钱家,虽然钱家不在京城,但是钱家一有个什么事,太子都会不过问原因就维护,每年节赏下的东西也都体面异常。
太子爷最不喜别人说钱家有什么不好的事,这次竟然让他派人去监视这位钱严,实在让小德子意外之极。
“还不去?”
“是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徒元徽继续往前走。
这钱严就是个祸害,日后钱家两百来口也全死在他手上。
记忆里钱家的下场,徒元徽现在想想依旧愤怒。
钱奎病死了,钱严接了东阳织造后,然后打着他的旗号横征暴敛,私设关税数十来项,八年间贪污公款达到一百多万两,引起东阳百姓民愤,到最后竟是联名告了御状。
而那时候父皇已对自己生出失望之意,加之一众兄弟在一旁煽风点火,皇上再没有松手放过钱家,一夕之间,钱家树倒猢狲散,而徒元徽自己当时自身难保,竟是无能为力了,只能看着钱家满门被抄斩,也是因为父皇没有手下留情,他这个太子的声势跌入了冰点,没两年,他也被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快乐~~你看今天这章多肥啊,不留言哭给你们看
0013
徒元徽脸色不善走回屋来,冯玉儿和杏月都吓了一跳,小德子一声不吭地上前,扯住杏月便出去了,冯玉儿也想跟着走,却被已坐到床边的徒元徽一个眼神给制住,只得不情不愿地往前挪了过去。
被人一扯,冯玉儿站立不稳,一下子坐到了徒元徽腿上,冯玉儿刚想挪动,免得他又没什么顾忌地白日宣淫,没想到徒元徽却停了动作,将冯玉儿的头埋到自己怀里,便是好一阵的沉默。
冯玉儿一动不动等了好久,她感觉自己快闷气了,可徒元徽还是什么动作都没有,下意识扭了扭身子,叫了一声:“太子?”
徒元徽根本不搭理她,反倒用胳膊掐紧了冯玉儿的腰,不让冯玉儿动。。
“我给您上些茶水点心吧!”冯玉儿被箍得有些喘不过气,又使劲地挣了挣。
“消停些吧!”徒元徽只能放开人,但是放开了,却没有真让冯玉儿去给他沏茶的意思,他立刻吻住冯玉儿的唇,将人抱起来向屏风后的床榻走去,随后两人双双倒在床上,如冯玉儿所想的,又是白日宣淫了。
这边,徒元徽和冯玉儿白日风流,另外一边,钱奎父子正坐在钱老夫人的堂屋里。
钱奎一直唉声叹气,钱严却在跳着脚大骂太子忘恩负义。
一旁闭目打坐的钱老夫人任钱严污言秽语地闹了好久,可这没玩没了的,也不得不开口训道:“严儿,适可而止吧!”
“祖母,孙儿不服,他如今住有咱家,吃咱们的,喝咱们的,倒是指桑骂槐地,说咱家银子来得不干净。”钱严张口大骂。
“严儿,休得胡说!”钱奎喝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侮辱太子,你不想活便算了,还想带累钱家人。”
“爹,儿子就是不服!”钱严大叫,“当日皇上让咱当东阳织造,不就是看在这是肥差,要照顾您这国舅的生计,如今怎么了,瞧咱们挣得多,他倒眼红起来。”
钱奎摇着头道:“也是你闹得过分了,竟敢从织造局的账上取银子挥霍,如今捅出来事,你倒有理了!”
“那么一大堆银子放在那,不花也是浪费,再者说了,儿子不过是借用一下,到时在赌坊赢了钱,自然会填补回去。”钱严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你这逆子!”钱奎指着儿子骂道:“你什么时候填补过亏空,你在赌坊输了多少钱,别以为老子我不知道。”
“好了!”钱老夫人终于呵斥道:“你们父子俩自己吵个什么劲,严儿拿银子的事老身都知道,也帮着记了账,总有一日会让他全还了,有功夫在这瞎吵,不如想想怎么将织造局的账目填平,说不得两个月后,真有人来查了!”
钱奎一跺脚,气道:“怎么填平?还不是拿自家的银子补亏空,儿子这些年挣下的家业,迟早会给这小子败光。”
钱严不服道:“如何又怪得上我了,根本就是太子没事找茬,皇上都放过咱们一把,凭什么他要咬着咱们不放,这哪里是对待亲戚,根本就是对待仇人家,他要再这么下去,老子投靠别人去。”
钱奎一听立刻大怒,干脆脱了鞋追着钱严打起来:“当着你爹的面,你还敢自称老子?这是不想好了!”
钱严躲在钱老夫人身后,钱老夫人立刻呵斥。
“别说了,我们钱家只能是太子的人,严儿你也消停一些。”
钱严也就嘴上过过瘾,也真没想过背叛,而且就算背叛了,作为太子的外家,也没人相信。而且放着好好的太子也不巴结投靠,去投靠那些皇子算什么。
虽然徒元徽发作了,头一天到钱府便闹得大家不痛快,不过他毕竟是太子,钱奎还得要好好招待,也想趁机给自己壮壮声势,将海云城大小官员、士商豪绅召到家中,让他们能有幸见识太子爷的翩翩风度,明白钱家的根底到底在哪。
知道钱府今晚有夜宴,且是专为招待徒元徽而设,冯玉儿并未放在心上,她自忖来路不明,也没那个抛头露面的野心,正好躲屋里睡大觉,反倒轻松自在。
却不料今日太阳是从西头出来的,钱老太太竟然派人来请她赴宴,甚至还送了两匣子金银首饰过来,只说是一点心意。
冯玉儿一头雾水,自是要听徒元徽的意思。
“既是钱老夫人派人送来的,你便收了,也是她做长辈的心意。”
徒元徽在妆匣里挑挑拣拣,拾了一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插在冯玉儿的堕马髻上,说道:“只去了以后,她同你说什么,你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不用给我带什么话。”
“啊?”冯玉儿没有听懂。
徒元徽笑了笑,拉着冯玉儿出了屋外。
自是有钱家仆妇领着冯玉儿并杏月往钱老夫人的寿延堂走。
冯玉儿是个知礼的,前日随徒元徽来到钱府,便直接进到正院,既然徒元徽没吩咐,她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故此,这也算她头一回真正见识到钱府的繁荣景象。
最先让冯玉感叹的,便是钱府之大,从正院到寿延堂,竟是要坐马车过去的,从车里往外望,各处院落林立整齐,白墙黑瓦间,参差着高矮不同的花草树林,还有清溪浮桥,佳景葱茏,这一草一木皆是讲究。
等她到的时候,寿延堂里已来了不少人,冯玉儿低着头随人进到屋里,很快便被领至一位着宝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两鬓含霜,皮肤白皙的老妇面前,冯玉儿瞧着,她眉宇间竟与徒元徽有几分相像。
“玉儿见过老夫人。”冯玉儿上前福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