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姑娘你就显怀了,这哪里能盖得住?”杏月更忧心了。
冯玉儿想到了别处,叹说道:“总有办法的。”
没几日,一直和徒元徽冷战的弘圣帝宣旨在庄子学农桑的太子叫进了宫。
刚一踏进门,徒元徽瞧见大理寺卿袁子信也在,心下便已了然。
待徒元徽上前见过礼,弘圣帝放下手中折子,问道:“听袁子信讲,张中庸的案子是你叫办的?”
徒元徽点点头。
弘圣帝‘嗯’了一声,转头问袁子信:“此事可已落实?”
袁子信回道:“皇上,张中庸假冒圣意,打着太子爷旗号圈地一事已然证据确凿,那县令也招供,收了张中庸一千两银子。”
“太子,此事你真不知情?”弘圣帝问道。
“儿臣之前不知,若非当日回到庄子,遇上前来喊冤的百姓,怕是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徒元徽拱手道。
袁子信忙道:“太子爷一得了信,立时告知下官此事,并将张中庸等一干人犯扭送大理寺核查。”
弘圣帝叹了一声:“可确定是老七布的手脚。”
“下官派人顺藤摸瓜,查到张中庸同伙竟是七皇子手下门人,虽那人百般狡辩,不过确实有人瞧见他常常出入七皇子府。”袁子信答道。
证据是太子给他的,他不是太子的人,是皇上的人,但是证据齐全在他手上,他又不能不办,所以只能查了,这次送交给皇上后,以后皇上就会认为他是太子的人了。
太子这招也真是高明,但是他也只能认了。
弘圣帝目沉如许,说道:“太子,这一回张中庸不仅假传圣旨,甚而涉了人命,照袁子信说法,按律怕是要斩了,你意下如何?”
徒元徽想了一会儿,跪到弘圣帝座下,说道:“儿臣虽有不忍,只是国法如山,儿臣绝无二话,还有…”
“不家什么?”弘圣帝皱紧眉头。
“儿臣也该请罚!”徒元徽伏在地上道:“是儿臣治下不严,三番五次闹出纰漏,这一回差点害百姓流离失所,儿臣自觉德行尚浅,才干不足,实不堪为一国储君,请皇上…”
之前的话又想提一遍。
如果别的话弘圣帝还有脾气,太子一说这话,他心就软了,若非那几个不孝子这样逼迫,太子也不会有这个想法,太子之前对老七的宽宏被老七认为忍让,现在又对太子下手,太子这分明是被逼的不得不查老七了。
弘圣帝立刻打断了徒元徽的话:“行了,你是朕教出来的,德行浅?就多多自省,才干不足?岂不是朕没才干?”
一旁的袁子信立刻低下头,这样也好。
太子的地位也越发稳当。
弘圣帝见状,对袁子信挥了挥手,袁子信行礼告退。
待袁子信下去了,弘圣帝捋须望着徒元徽,叹道:“儿啊,为父对你抱有何等期望,你当是从小便知,那等撂挑子不干的话,再不许提了。”
徒元徽强笑地道:“父皇,兄弟们都大了,儿子以前也不懂事,让他们对儿子心生不服不满,儿子若非是母后用命换来的嫡子,真觉得太子之位…”
弘圣帝目光更软了,说道:“瞧你说的,此话你不许再说,再说就伤父皇的心了,儿啊,朕看人的眼光极准,知道你心地善良,是个能体恤民生的。”弘圣帝抱起双臂,笑道:“还有,别以为让你做太子抬举你,你以后便会知道,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
这儿来儿去的,弘圣帝自觉和自己的儿子又亲了一些。
徒元徽也感动地关怀父皇几句,又道:“上一回是儿子对父皇大不敬,儿子已然知错了。”
弘圣帝眉毛一挑:“瞧着还想说圈地的事儿?”
徒元徽咧了咧嘴。
“行了,此事朕心中有数。”弘圣帝一笑,“你大概不知道,头天你将折子递到朕这里,没两日老四也上了书,说得与你倒是同一件事,不过他想得可比你深,说是要核实公卿权贵名下圈地,查出是否有强占百姓良田之事。”
徒元晔这次动作到快!徒元徽心中不由一凛,忽然想明白,为何张中庸这么急吼吼地圈起了地,想是有人故意挑唆,这目的…真是可恨!
“四弟的想法着实不错。”徒元徽笑道:“多谢皇上给儿臣递了信儿,回头儿臣便让人查查,到底有多少人打着儿臣名义圈了地,别到后来,好处没得着,屎盆子尽扣儿臣头上了。”因为到了政事上,徒元徽又由儿子转变成了儿臣的称呼。
弘圣帝点点头表示同意,说道:“你如今倒学精了,也对,以前你是太心软,下面人又良莠不齐,这会子多长几个心眼子,别让人再钻你的空子。”
徒元徽连忙说道:“多谢父皇教导儿臣。”
**
御书房院外的小德子正焦急之时,瞧见徒元徽出来了,赶紧迎上前去。
“又是出了什么事?”徒元徽看出小德子有些不对,好笑地问道。
“爷,要不咱先到街上逛逛去?”小德子显是不敢说实话。
徒元徽低声说道:“怎么回事,实话实说!”
小德子低下头道:“钱氏跟东宫外跪着!”
徒元徽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回去。”他不避,他也不想上辈子那样不该心软的心软。
远远地瞅见徒元徽走过来,钱夫人眼泪立时流了出来,爬起身便向他跑过去,哭道:“爷啊!快救救我那口子。”
“奶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案子既交到大理寺,还是听人家的结论吧。”徒元徽背着手平静地说道。
“我府里的人去打听过,都说人是爷您让抓的。”钱夫人上前扯住徒元徽的袖子。
“您最是体贴下人的,我知道这一回是中庸错了,可瞧在咱们是一家子的份上,您就给大理寺递个话,等人出来了,我一定好好骂骂他!”
徒元徽就知道奶娘会这么说。
“奶娘,回去吧,大理寺又不是孤开的,至于递话,今日孤正好遇到袁子信,已命他禀公而断了。”
钱夫人一惊,急切地道:“爷这就是不肯帮忙了?我的爷,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跟着您的人谁不夸您仁义,如何今日竟冷了心肠?”
“奶娘,此事是张中庸咎由自取,孤上一次给过你们机会,这次,只会是秉公处理。”徒元徽面上已露愠色,说完后,他再懒得同钱夫人纠缠,甩袖而去。
钱夫人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之前的冷言让向来盛气凌人的她立刻瘫软在地。宫里其他的宫人,也不像以前一样巴结着过去搀扶
翌日,冯玉儿总算胎稳了,徒元徽也没理由去皇庄,便让冯玉儿做宫人打扮偷偷回了东宫。


第0034章

回来东宫,这内寝殿就有让徒元徽送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徒元徽的书房丫头丽秋。
丽秋长相清秀,是个很耐看的姑娘,第一回在黑夜里瞧,只道是个妥帖人,这真的相处了,这丽秋人很爽利。丽秋在东宫里被传是徒元徽的通房丫头,赏赐冯玉儿借她的名字救了十六皇子,皇上要给她东宫良人的名分,被徒元徽给拒了。
因为这事关乎冯玉儿救人一事,徒元徽那时候就将丽秋的底细全部告诉了她。
原本徒元徽要将丽秋送出宫嫁人的,这次突然安排到内寝殿来伺候有孕的冯玉儿由不得她多想。
是不是因为丽秋在皇上那儿过了名路,若是有人查了,可以让她生下的孩子推到丽秋身上做掩护?
不然,为何要让丽秋进这内寝殿。
这个想法,冯玉儿谁都没说,如果是真的,她说了也没用,而如果不是真的,这只怕又会让徒元徽生气。
这日,冯玉儿坐在床上看话本解闷,徒元庭又过来串门。
“玉儿好一段时间没见,又好看了几分。”
杏月在一旁取笑道:“几日不见,十六爷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
徒元庭没理她,就盯着冯玉儿瞧。
也不知为何,冯玉儿有了身孕还的确更美了几分,这几天徒元徽也总瞧着她。
冯玉儿看着徒元庭,这十六皇子虽然常常窜门,但是每次来必能让她得些外面的消息,他又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必介意,所以冯玉儿很喜欢他过来。
“十六爷一脸的春风得意,可是遇着什么好事了?”
徒元庭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玉儿真聪明,让你猜对了,父皇要去木兰行围,这一回我可是得着恩旨,也要跟去呢!”这是他第一次跟去,若不是他最近得了父皇的宠,哪有这样的机会。
“那就盼着十六爷旗开得胜,抓几只小兔子回来。”冯玉儿难得笑这调侃他,因为他此时骄傲得想让人捏脸。
徒元庭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你们等着瞧,回头我猎一只虎给你们开开眼。”
冯玉儿见徒元庭认真的样子,当下说道:“我相信你就是了,现在你还小呢?不可去冒险。”
徒元庭面上嬉笑着,但是心里头有些不痛快,他道是二哥明白了他的心思,为何还乐意他时常过去窜门,冯玉儿一直将自己当孩童看呢?
徒元庭并不知道,徒元徽之所以让徒元庭常常过来串门,是怕冯玉儿在东宫里闷得慌,徒元庭碰巧知道他藏着玉儿,而且玉儿对徒元庭有救命之恩,这徒元庭又投靠了自己,他完全能掌控住徒元庭,所以就这么放任徒元庭陪冯玉儿说说话,给冯玉儿逗逗乐子。
徒元庭要是知道自己在徒元徽心里,是用来陪冯玉儿的逗乐子的,定然不会这么客气了。
徒元庭笑说道:“玉儿放心,我可不冒险。”
冯玉儿点点头,请她坐下,然后招呼屋里的丽秋下去倒茶。
丽秋也笑嘻嘻地下去忙了。
陪着徒元庭说了会儿子围场的情况,丽秋送了茶过来,听了外面便事就立刻过来禀报了。
“主子,钱奶娘的夫君被大理寺抓走了。”
“听太子爷提到过。”冯玉儿说道。
现在大伙儿才知道,而她提前就知道了,果然枕边人的消息最灵通了。
徒元庭在一旁听了,问道:“可是张中庸?”
冯玉儿瞧向他。
丽秋点点头。
徒元庭立刻说道:“张中庸得了个秋后问斩。”
冯玉儿稍有些吃惊,太子那护短的性子…
“虽知他犯得事儿挺大,却没想到竟是要命的。”太子竟然不保了?她知道太子会处置张中庸,但没有想到太子不护短保奶公的命了。
“恩,父皇亲下的朱批。”
冯玉儿点点头,说道:“难怪最近几日东宫清净得很了。”钱氏这很多天都不见了,杏月还嘀咕着。
丽秋说道:“钱夫人不在,东宫的确清净了,估摸着她呢,现在一门心思地四处找门路,想救她夫君一命,应该会去甄贵妃那儿,不过,想来没什么用!”
冯玉儿想着皇庄的事。
叹了一口气就不再说了。
“玉儿可别为了这两人难过,我听二哥说了,这人在京城的名声坏透了,坑蒙拐骗的事干了不少,二哥以前心软又念旧,才纵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就该处置了这蛀虫。”徒元庭听了冯玉儿叹气连忙说道。
冯玉儿哪里是为了张中庸的死难过,只不过突然感叹自己的命运而已。
“父皇也因为张中庸的事还称赞二哥,说二哥光明磊落、爱民如子,大义灭亲!”
冯玉儿听了露出一个笑容。
徒元庭想了想,就说道:“这事其实还有内情,那天我就在御书房里,父皇那天将我们几个兄弟全叫过去,大骂了七哥一顿,说他居心叵测,为人阴险奸诈,毫无手足之情,后来有命人当场鞭笞他三十下,还差点就废了他爵位,后来四哥哭着上前求情,二哥也跟着求了。”
冯玉儿立刻明白了,只怕这张中庸的事和七皇子徒元绥脱不了干系。
杏月还是一头雾水。
不明白为什么讲道那让人恨的钱氏和她丈夫,怎么就跳到皇上和皇子身上去了?
冯玉儿知道这事敏感,主动说道:“不提这事了。”
三人点点头。
***
奶娘已是一连十日没来东宫,特意让人递了话,说是她忧伤过度,卧床不起了。
徒元徽叹了一口气,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去瞧一瞧她。
也不能让张中庸死了,觉得奶娘被他厌弃,让奶娘家里的儿子和媳妇在京里受人白眼。
这张府他小时候也曾来过几回,当时觉得此地门庭若市,热闹非常,今日一瞧,大门紧闭,就连门口的小石狮子都似失了往日张扬,只让人觉得萧索阴冷。
守门的见是太子爷微服上门,一时惊得不行,赶紧将人先请到正厅,又去找钱夫人。
小德子陪徒元徽等了片刻没见着人。
小德子就皱眉了。
徒元徽的脾气还是挺好的,没有生气。
又过了一会,钱夫人的儿子张钱总算跑进来了,规规矩矩地磕了几个头,才抱歉道:“太子爷,我娘这几日病重,方才硬撑着想过来见您,没料到半道上又晕了过去,这才让小的来知会您一声。”
“无妨。”徒元徽摆了摆手,立刻说道:“孤这就去瞧瞧她!”
张钱忙在头前领路,等到了钱夫人院子前,还没来得及进去,便见一名全身似着缟素的女子弱风扶柳般扶门而立,随后冲着徒元徽施了一礼。
“小女张巧儿,见过太子爷。”
徒元徽也没在意,随意嗯了一声,便绕过她进到里头。
扎着抹额的钱夫人貌似无力地坐在床头,待徒元微一进来,立时大哭不止。
“婶娘这些日子心思重得很,一想到二叔便哭个不停。”张巧儿贴在徒元徽身后轻轻地道。
徒元徽皱了皱眉头,觉得鼻腔里冲进来一股腻人的脂粉气,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了闪。
小德子机灵,瞧出徒元徽的不悦,便故意隔到两人中间,惹得张巧儿面上有些生气看了小德子几眼。
“听说奶娘病得厉害,孤今日来看看您。”徒元徽坐到张钱搬来的扶手椅上,问候钱夫人道。
钱夫人颇似吃力地探了探身,低声说道:“多谢太子爷还惦记犯妇,犯妇实在受之有愧。”
“奶娘,张中庸之案已然判下,”徒元徽咳了一声道:“事已至此,妈妈还是要想开些,张钱是个老实的,您以后还有儿子可依靠,若有何困难,东宫自会出一臂之力。”
钱夫人哭道:“太子爷,照您这意思,我家张中庸这是真的没救了?”
“单就矫旨一条,他违的便是国法,自然恕无可恕。”徒元徽平静地道。
钱夫人哭得更厉害了,说道:“太子爷,什么叫恕无可恕,当初张中庸买官卖官,还是不照样由您派人递一句就摆平,皇上知道了,都为太子爷压下弹劾,今日太子爷就真的无能为力了吗?”
徒元徽眉头一皱,突然有些后悔过来了。
语气也有些生硬了起来:“奶娘的意思,这张中庸便是杀了人,也要孤来替他挡刀?看来孤当日救张中庸还是盘算错了,不如早早袖手旁观,若当日便对张中庸禀公执法,他如今还在牢里好好待着,何至于犯上杀头大罪。”
钱夫人一听,这时候抱头痛哭起来。
“妾身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今天到反害了我男人的性命,老天爷,为什么不要了我的命啊。”
徒元徽微微闭眼。
还是没有生气,只是说道:“是张中庸自己找死,怪不得任何人!”
但这语气却是不容置喙了。
“以前的太子爷多好啊,什么事都想着奶娘家,为你奶公和兄弟寻下好差使,时不时还能同奶妈妈说说笑笑。”钱夫人擤擤鼻涕:“如今呢,心眼子早向了外,恨不得折腾死张家!”
徒元徽觉得钱夫人简直不可理喻,终于决定走人:“行了,奶娘你就好好养病,病没好就不要回东宫了。”说罢,扔下张家众人便往外走。
钱夫人见太子爷真走了,完全傻眼。
徒元徽走到屋子外头叹了一口气,不由直摇头。
这时一个影子跟在后头飘了出来,直接跪着拦住了徒元徽的去路。
小德子下意识挡在徒元徽身前。
“太子爷,玉儿婶母因为叔父的事如今心力交瘁,口不择言也是有的,她所说之言未必是她真心所想,还请太子爷切勿怪罪。”
徒元徽一低头,原来是钱夫人那个侄女,只见她一身素白,面上却妆容精致,此刻故意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却将自己楚楚可怜一面让他看了个清楚。
徒元徽低下头,准备绕过她走开。
“太子爷可还记得巧儿?”张巧儿迅速挪到徒元徽近前。
“大胆!”小德子喝道:“哪来的刁妇,竟是想找太子爷的麻烦。”
张巧儿这眼泪说来就来,斗大的泪珠含在眼眶里,硬是不肯落下来
“当初爷去金陵前,曾答应让巧儿进东宫侍候,可没料到,后来有了新人,巧儿便被抛在了脑后。”
徒元徽一听眉头皱得更紧。
似乎还真有这事!
不过,前世他很期待自己的太子妃也就回了。
现在…
“爷,巧儿自小仰慕您,此生梦想便是进东宫侍奉。”张巧儿取出一块香帕按了按眼角。
“巧儿一片真心,并不为贪图荣华富贵…”
“好了,好了!”小德子忽然伸手将张巧儿扯住,口中还道:“跟着爷的哪个不为那荣华富贵,咱太子爷就喜欢那样的,姑娘这一片真心,怕是不合咱太子爷的意,您还是…歇着吧!”
说话间,徒元徽却早已经出了院子,小德子见机扔下张巧儿,飞快地跟了出去。
见张巧儿垂头丧气地进了屋,钱夫人斜了她一眼,将张钱赶出去后,口中冷道:“都这会儿子了,你还在做当娘娘的梦呢!”
张巧儿这回也不装了,口中还辩解道:“侄女儿可不是为救张家吗,想着等进宫得了宠,自然能照应到婶母,说不得太子还能听了侄女的话,想法子救叔父出来。”
“就凭你?”钱夫人冷笑声更大,说道:“你当初进不得东宫,还不是因为太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个女人,你知道什么叫宠吗,人家生生在太子内寝殿一直住着,日后太子妃也没这架势!就你这容貌德行,觉得自己能争这个宠?”
张巧儿猛地抬起头,问道:“婶娘,那女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这般得宠?”
钱夫人目光微沉。
想起冯玉儿那娇艳的脸,再看看张巧儿的样子,摇了摇头去。
张巧儿已然忍不住了,说道:“婶娘,您就告诉我吧。”
钱夫人没了张中庸,岂会对他的侄女客气,一脚踢开了,说道:“你就熄了这心思去。”
张巧儿吃痛,也害怕婶母这样子,立刻就退走了。婶母这样子,叔叔也害怕的!


第0035章

晚上,徒元徽回来,没让通报。
冯玉儿现在正在给孩子做衣服。
既然得知是个女儿,自然都是些女婴的衣衫。
徒元徽就坐在一旁看了个半响儿。
“玉儿。”
冯玉儿应了刚要起身,被徒元徽止住。
“你继续做,不用伺候孤。”
冯玉儿点点头,也就不拒绝了继续。
不过屋里有了人,冯玉儿可不能就当做没人的。
许久没听到他继续说话,冯玉儿就放下针线看了过去。
“明天北巡,南安王府的大郡主也会去,你若是知道了,可不许多想。”徒元徽见冯玉儿看过来,就说道。
冯玉儿目光微闪,说道:“玉儿知道。”
徒元徽最担忧冯玉儿这模样,藏着自己做乖巧样。
“玉儿!”
冯玉儿这会儿微笑一下:“是真知道了,你不要担心玉儿多想,你早就和玉儿说过,她不是你的太子妃。玉儿信你!”谁是太子妃和她无关,反正又不会是她自己。
她是真的不在意。
徒元徽听冯玉儿这么一说,然后招呼冯玉儿过去。
冯玉儿过去了,徒元徽就将人拉着坐在他腿上。
“身子可好?可卿有没有闹你?”
冯玉儿笑了笑,说道:“才一个多月,怎么会闹我呢?倒是您早些回来。”
徒元徽一听到这话,心里终于高兴起来,玉儿这是真舍不得他走呢?
“会的。”
***
东宫徒元徽和冯玉儿温情惜别。
七皇子府一座小院里,徒元绥正给身旁的老六和老十倒着酒,口中感叹。
“所谓患难见真情,如今兄弟倒着大霉,六哥和十弟过来看兄弟,兄弟敬你们一杯。”
“兄弟之间,无需这般客套!”老六徒元齐说道:“可惜明日七弟不能去行围,咱兄弟几个说来好久没一块打猎了。”
老十徒元诚也叹道:“木兰围场旁边七哥还有个庄子,上一回咱们随父皇行围,还特意去七哥庄子喝了一顿大酒,今年怕是不能成了。”
“父皇不许我去行围,可也没禁着不让我回自已个的庄子。”
徒元绥一肚子气,也真没想再守着一些规矩。
“我明儿一早就去过去,我带的人少,定然比你们早到,到时候将酒肉给大家伙备好,你们几个都过来,咱兄弟好好喝一场,对了,别忘了一定要叫咱四哥,上回他便没来。”
“四哥怕是去不成。”徒元齐愤愤不平起来,然后说道:“他此次替你求情,惹得父皇很不高兴,前两天,父皇也藏着和几位近臣说,四哥虚伪狡猾,假兄弟友爱之义,行沽名钓誉之实。四哥得知了,气得差点吐血,这会子干脆到华光寺念经去了。”
徒元绥因为再也不得进宫,又被闭门思过,还真不知道这事。
这听了后,立刻说道:“看来是我害了四哥。”徒元绥一仰脖将酒灌入口中,双眼通红地道:“父皇也太偏心了,明明四哥德行出众,可父皇偏就弃之不用,非得扶那烂泥不上墙的太子。”
“七哥小声些。”徒元诚凑到他跟前道:“否则我都不敢和你再说一件事,这件事你听了,还可能会气得跳脚。”
“还能有什么让我生气的事?”徒元绥冷道,手抓着酒杯就要捏碎了。。
“南安王调任京畿统卫使的圣旨已然下了!”徒元诚还是说了。
“父皇把京畿守卫之责交给徒元徽未来的大舅子,说白了还不是想防着咱们几个兄弟,瞧着如今七哥先栽了,后头也快该轮到咱们。”说道后来,徒元诚也有些烦躁。
徒元绥果然气得跳脚。
“自记事起,父皇便偏心得没了谱,什么都先紧着徒元徽挑,咱们只能拾人牙慧;徒元徽犯了错,受罚的也是咱几个兄弟;徒元徽对我们这些个兄弟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父皇还会说好!”
徒元齐见状不得不安抚两位弟弟。
“七弟十弟稍安勿躁,大家心里头都是不服,慢慢找机会让父皇看清楚徒元徽的无德无才就好,到时候,便不信父皇还会给他撑腰?”
徒元绥却甩开徒元齐,恨得咬牙切齿。
“我等不得了,算了,豁出这一条命,我这会子亲自动手,一定要宰了徒元徽!”
徒元诚这会儿一听也心惊肉跳,连忙摆手。
“七哥这般便是不智了,自那回您在金陵失了手,父皇可防着咱们呢,你再瞧徒元徽,进进出出二十来个侍卫跟着,七哥,不值当以命相搏。”
“那就眼睁睁地瞧着他登上大位,然后回过头对付咱们?”徒元绥冷声说道。徒元绥最恨徒元徽,因为徒元徽当初曾抽过他一鞭子,就因为他背不出文章,那时候他还生着病,他母妃像父皇哭诉,反而被父皇将她从一宫之主的昭仪贬成了采女,后来郁郁而终。从那时起,他就恨死徒元徽了。
徒元齐低声说道:“做大事者戒骄戒躁,以忍为先,要徐徐图之。”
徒元诚却颇不赞同。
“六哥说得轻松,但是行围归来后,东宫和南安王府便要行六礼,太子妃一进门,徒元徽就等于抓住了京畿大权,我等有个风吹草动,头一个得着信的,怕便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