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哪怕知道裴练云和她徒弟不清白,墨浔还不是拿她当宝贝。他心里再有芥蒂,听到她破解禁制的要求,就马上动手,没有犹豫,他望着她的那双眼睛里凝着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再给别人。
白星瑜的手越发收紧,指节都变了色。
她曾经只是妒忌裴练云,想要墨浔更多的注意力留在自己身上。
但自从她和墨浔有过鱼水之欢,这种妒忌变成了极端的情绪,恨裴练云,也恨墨浔,恨意每日都折磨着她。
从昆仑到古蘭城,多日来墨浔待她,照顾远胜从前,不再那么疏远冷漠,可是,却不再碰她。明明男人都是食髓知味,不至于尝过她一次味道后,还有那么强的抵抗力不再次找她。
偏偏他不是,他满眼满心里,能容下的从来就只有那一个人。
虽然墨浔没有明言,那一晚的荒唐,其实后悔莫及。
如果那晚墨浔得到的真正是裴练云,他还会这样?
送上门都被嫌弃,自己真是又可悲又可笑啊…
白星瑜突然变得安静,静静地看着墨浔的背影,黑色的阴气,血色的泥水,隔了她的视线,看的人也不再那样清晰。
东方叙的视线微微扫过白星瑜,无声冷笑。
那女人大概真的以为被种入体内的是魔印,现在越发破罐子破摔,心里魔气纵横。她大概不会知道,这世间生物千奇百怪,有食荤的,有食素的,还有某些会在专门的阴暗角落孵化的…
“快好了。”奚皓轩突然后退一步。
两处禁制马上就要开启,一时间光芒万丈,将这阴黑的环境照得透亮。
与此同时,裴练云伸手拽紧了东方叙的衣衫,冷静地吩咐他退到禁制的东南方向角落。
随着光芒越盛,满地的尸骸竟然缓缓地往地面沉下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座小山般的黑色巨塔缓缓升起。刺耳的尖啸实质般的迸射开来,好像炸裂的火星四溅。
除了早退至东南角落的裴练云二人,其他几人都被尖啸重重地冲击了神智,立于原地目光呆滞。
东方叙目光复杂,落在那巨塔上,半晌不语。
裴练云在他耳边郑重叮嘱:“他们的修为都敌不过,你就待在这里,莫要上前。这处为阵中火门,一般妖邪不愿意靠近。”
东方叙侧眸:“师父早知道有这东西?”
裴练云正双手飞速地结印,掌心之间一团火焰越发明亮,闻言倒是抽空给东方叙解答:“不知道,但是怎么想,人都走了还留下离去的踪迹,肯定有古怪。”
她又让东方叙退了很远,心里觉得达到了安全范围,才道:“若非担心你没人照看,我去解开禁制的话,肯定比他们两人快,他们修为是高,但手法太笨了。”
东方叙扫了眼因为在禁制附近反而被尖啸冲击了神智的几人,若是刚才裴练云和他在那个位置,恐怕也是来不及退离的。
裴练云至始至终都把保护他放在了第一位。
见她忙着结印时,都不忘将他周围施法护住。东方叙收紧手臂,语气轻柔:“他们修为比师父高,师父何苦劳累。”
裴练云白他一眼:“所以要把他们打醒啊。”
不然你师父我岂不是更累?
话语间,她控制火焰飞出去,挨个击中了墨浔他们。
可惜效果并不好,至少除了墨浔眼底稍微闪过一丝清明,其他人仍旧浑浑噩噩。
裴练云眼见着巨塔剧烈摇晃,漆黑的塔身上那数道闪着赤红光芒的巨大裂缝发出噼里啪啦地脆响,仿佛有无数东西叫嚣冲出,怕是等不到禁制开启,巨塔里的东西倒先出来了。
她又赶紧试了几次,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这东西厉害!”她看着奚皓轩脸都被烧黑了,仍木然地站着,终于着急起来。
她自己的本命火焰自己清楚,和古莲燃灯的结合在一起,可以驱除绝大多数的邪气,乃是正阳正刚之物,醒人神智的效果最好。
可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却没了用处。
眼见她面色凝重,东方叙伸手抚平了她眉间的川字,淡淡地开口:“师父的火焰至正,但不是所有迷惑之术都是阴邪之物。”
裴练云一怔。
东方叙脚尖踢起块泥土,凌空抓了,捏于掌心,以精妙手法砸中了阿珠那。
阿珠那痛叫一声,清醒过来,看着剧烈颤抖的巨塔,她脸色大变。
就在这时,禁制终于完全开启,阿珠那距离最近,双目贼亮,随手抓住了身边的奚皓轩,直接把他扔进禁制里的同时,自己也跳入了另一个禁制。
阴阳禁制同时闪过一道白光,让他俩通过了去,然后,光芒渐渐淡了下去。
看来这入口每次只能通过一人,下一个人必须要等待一定的时间。
错过时机了。
裴练云有些不甘心。
她家小徒弟那么弱,留在这里可不是长久之计。
她心里虽忧,面色依旧镇静:“阿叙,再等等,我马上带你出去。”
东方叙眸中情绪如水流淌,神色淡然地看裴练云:“弟子不急。师父小心周围。”
颤抖的巨塔终于破开一条裂缝,从里面钻出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裴练云照着东方叙的手法,以硬物击穴,唤醒了墨浔师徒俩。
墨浔一眼见到巨塔,面色震惊,立刻拉起白星瑜就步步后退至裴练云身边。
白星瑜虽不情愿墨浔靠近裴练云,连其一起护住,但也没法在这时出言反对。他们适才站立的位置,瞬间被黑影包围,禁制的出口也被完全堵住,倒是裴练云附近相对安全。
“这是什么东西?”白星瑜看着黑气大盛的巨塔,只觉得仿佛被无数九幽黄泉的鬼魅包围,阴森压抑,可怕到她头皮发麻。
“蜀山万魔塔。”墨浔迅速在几人周围布下防御禁制,沉声道,“在数千年前由昆仑神炼门最有天份的炼器师无意得到上界残破仙器,以此为基炼制而成,赠予蜀山道宗降妖伏魔。”
他们几人刚才便是被万魔塔的罡风压制,那罡风带着上界仙人的肃杀之气,他们这些修士稍微触之,神魂都动弹不得。
“啊!”白星瑜眼见一个黑影迎面冲来,脑袋一埋,就躲进了墨浔怀里,娇躯颤抖。
墨浔动作僵硬一瞬,拿目光瞥了一眼裴练云。
可惜裴练云根本不在意他的任何举动。
他只得先全力挡了黑影靠近,再空一只手搂着自家徒弟,低声诓着她,掌心温和地拍她后背,安抚她的恐惧情绪,温柔而不失分寸。
白星瑜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柔,看着被墨浔击退,片片破碎在跟前的黑影,上面的凶煞之气仍旧让她心惊:“师父,这些影子到底是什么?”
墨浔道:“万魔塔,如其名,可收万魔,在蜀山数千年,里面镇压的妖魔不计其数。大部分就算被炼化,也留了这样的魔魂,久久不能散去。这些魔魂集咒怨凶煞之气为一体,千万不可沾染。”
最后一句,他本是交代裴练云,让其小心。
裴练云倒是很干脆地指挥了东方叙溜到墨浔背后。
她不是傻子,有墨浔这个分神期的高手在,她还拿金丹期的修为去陪着硬抗魔魂。
甚至她本着不能让自家小徒弟吃亏的原则,还有样学样,如墨浔待白星瑜那般,伸手拍着东方叙的后背,大咧咧地安慰道:“阿叙莫怕,有墨师叔顶着,再不济还有你师父我在。”
墨浔:“…”
东方叙不语,配合裴练云的动作,拿脑袋蹭着她柔顺发丝,动作亲昵。
白星瑜冷眼瞧着裴练云的举动,眼底尽是嘲讽。
裴练云和东方叙距离近了,倒是伸手抱着他的头,贴着他的耳垂,声调虽低,却语气严肃:“你自己也要变强,往后就不至于躲在别人背后,可以堂堂正正地行走天下。”
温香软玉的气息喷在耳边,如轻纱掠过心间,东方叙一阵心猿意马。
他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双眸倒带起了难抑的宠,唇角无声勾起,缓声问:“带师父一起?”
裴练云瞥他一眼:“难道你想抛下我?”
要走也要还了她多年来的好东西给她才行。药堂断了她的药材来源多年,用在他身上的每一件好东西都是她拼命寻回的,个中艰难她自己知道。她这个师父如此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当然,这些是属于她内心的丰富独白了。
邀功这种事,身为师父是不会主动说出口的,太掉价了。
东方叙悄悄勾了她一缕秀发,在指尖摩挲,声音有压抑地飘忽:“弟子不敢。”
抛下?他恨不得将她狠狠咬住,吞咽入腹,直至两者再也密不可分。
墨浔何等修为,就算不看,也能知道背后两人的小动作,他的脸色越加不好。
“阿绯,那禁制何时再开启?”他面色微凛,头也没回地问。
裴练云捏了捏自家徒弟的俊脸:“暂时还不行。”
东方叙一口咬住她的手指,这次用了狠劲,让她吃痛。
她双眼圆瞪,一拳砸在他下巴上,不要他抱了,却被他手臂禁锢得紧紧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暗暗较劲。
丹修都不擅长战斗,当墨浔挡下一个个黑影,时间拖得越长,越显得吃力,消耗的真元,全靠他丰厚的丹药家底撑着,才能一一补全。
可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裴练云见他没能如自己想象中那般轻松应对,想了想,偏头建议:“万魔塔既是蜀山之物,我们可否将其收了,镇压这些魔魂。”
墨浔摇头:“那谢锦衣之前潜入昆仑,恐怕目标就是偷取这送回神炼门重新修补炼制的万魔塔。这法宝是破损之物,收了也不能用。”
裴练云又问:“用我们的本命之火临时修补呢?”
虽然丹修和器修功法迥异,但都以本命真火催动,高温高热凝炼,特殊情况下,丹修若是有炼器基础,以本命之火,倒可以临时代替炼器所用。
道理虽是这样,墨浔仍是摇头:“万魔塔不是普通破损,十多年前,它本欲用来收服那渡劫失败的玄阴魔尊,可惜反而损于天劫之力,寻常的火焰修补不了。”
他望着巨塔上的裂缝痕迹,心中震惊和感慨皆有。
那玄阴魔尊不愧是魔修第一人,九天神雷劫下,还能分心抵挡修真界第一镇魔法器蜀山万魔塔,不仅在上面留下恐怖的法力痕迹,还引了天劫之力损毁塔身。这等厉害的敌人,也幸好他渡劫失败,消散天地间,否则不知道又要为祸昆仑多少年。
千年之前,昆仑和哀牢山的神魔大战,玄阴魔尊没有亲自参与,却是他暗中操纵发起。几名臣服于他的大魔杀得昆仑众人心惊胆颤,仅血轮法王的名字,就让众仙修惊惧了多少年。
事后他居然还用了拜帖上昆仑,抢走了各大宗派大量修炼资源,当场斩杀了誓要反攻报复的数名已到渡劫期门槛的宗派之主,法力和鲜血凝成的字样悬浮在昆仑半空数年。
“据天地唯本尊独立,览昆仑余蝼蚁而已”两句,藐视天地,冷嘲众仙修,何等狂傲。
然天道之下,又岂容异数独立。
玄阴魔尊终究没有渡劫成功。九天神雷劫是修真界的传说,据说渡此劫的修士乃上界不容,天道断其生机,绝无生还可能。
幸好万魔塔虽损,魔尊已陨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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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墨浔思绪间,再次抵挡住几个魔魂的冲击,这些从万魔塔中释放出的魔修残魂,只余下嗜血屠杀的本性,寻着生人气味就要发狂。击退一只又扑来数只,渐渐的,几人所在的方位就被层层叠叠的黑影给完全包围,反而把之前堵住的禁制出口给空了出来。
白星瑜心疼的给墨浔擦拭了额角的汗水,又见他唇角溢出鲜血,乃是真元使用过度的原因。她心中暗骂,若不是为了裴练云,墨浔何至于受这样的苦?
他从昆仑千里迢迢赶来,一路拜访零散仙修,马不停蹄地借了各类法宝镇压古蘭城快要溢出的邪魔之气,还不顾危险直接冲入未知阵法中,就为了寻裴练云护她安全。
裴练云倒好,自己惹了事,反倒悠闲地躲在墨浔背后,连句关心安慰的话都没有。
不得不说,人性是奇怪的。
若是裴练云关心安慰墨浔,白星瑜怕是又要觉得那是故意勾|引了。一切都因为看不惯某人,无论怎样,那人都是错的罢了。
给墨浔喂了丹药撑着,她忍不住转头看向裴练云:“裴师妹向来是有主意的,既然都敢独自寻来这里,难道没有出去的对策?”
裴练云指着那两个若隐若现的禁制出口:“那不是吗?”
白星瑜气不打一处来:“你的好师兄和妖女先走一步,哪里轮到我们?”
裴练云一脸正色:“为何轮不到,那禁制只是需要时间,又不是坏掉了。”
墨浔伸手按住了白星瑜的肩头,柔声道:“阿绯说的没错。那妖女先走了也好,她心思诡秘,若是背后暗下杀手,我们反而麻烦。”
白星瑜想的更多,不知道禁制背后是什么,阿珠那他们又是否能早一步脱困。刚才阿珠那说的隐晦,可她能感觉到阿珠那发现了自己身上的魔印。这个印记是她的耻辱也是无奈,绝对不能再被第三人知晓。
墨浔言语间偏帮裴练云,阿珠那又是个不稳定因素,忧心又焦虑之下,白星瑜搂着墨浔的腰,突然无助地哭了起来。
“师父,我们是否出不去了?”
“我们按阿绯说的,等。”
“万一等不到呢?”
墨浔被问住,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将她紧紧抱住,也顾不得在裴练云面前显出他和白星瑜的亲密。
东方叙冷眼瞧着一切,唇角勾起,挂着嘲讽。
突然,他神色微敛,猛地转身,裴练云已早他一步从他怀里挣脱,跃至半空,祭出了古莲燃灯,将他安全的护在身后。
墨浔临时布置的禁制瞬间崩裂,和那些贴于防御禁制前的魔魂一起,无声消散。
若不是裴练云手中古莲燃灯照耀的光芒隔绝,下一瞬被吞噬的就是他们几人。
变故太过突然,墨浔反应过来,立刻命令裴练云:“到我身后来!”
裴练云凝神静气,全心控制古莲燃灯的光芒,那无形的压力极大,为了抵挡,几个呼吸间就迅速消耗了她体内的真元,让她分神说话交流都做不到。
若不是她的真元储备本就比寻常金丹期修士多,恐怕很快就会脱力晕倒。
对于墨浔的命令,她不答,反而对东方叙勾了手指。
见她面容逐渐苍白,东方叙面色微沉,弹指间,把数粒丹药准确送到了她嘴里。
也只有他们玉清宗这样的丹修宗门,才敢把珍贵稀少的丹药当补充真元体力的糖豆吃。刚才墨浔是这样,裴练云亦然。
墨浔哪里能让裴练云来撑着,他一口咬破舌尖,以精血为咒,将自己分神后期的修为全部施展出来,重新凝炼防御力更强的禁制,甚至没注意到裴练云的古莲燃灯,反而着急又担忧地劝道:“阿绯快下来,你抵挡不了这阵法的威力。”
直到魔魂消失那刻,墨浔算是想明白了。
魔修因功法和性格使然,向来精于算计,这是一个很早就布下的局。
为什么古蘭城附近魔修不断失踪。
为什么谢锦衣要冒险上昆仑。
又为了什么,谢锦衣会抛下阵法不管,自己逃离。
古蘭城这里有堕仙墓地的传闻,看来是真的,谢锦衣不知道从哪里得了途径,只要以强大的魔气为契,八成就能开启堕仙墓地。并且他开启墓地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为了复活棺木中的血轮法王分体。
然而,实施了数百年的计划,中途定是出了什么变故,让谢锦衣不得不想办法,提前开启墓地。
可是之前收集的魔气不够,他才会把主意打到送回昆仑重炼的万魔塔上。
谢锦衣秘密潜入昆仑,不仅仅是为了传达血轮法王的消息,也不是随手灭了风月谷来提醒仙修们所遗忘的魔修手段,那些都是用来转移昆仑众人视线的,恐怕他的真正目的一开始就是偷取存放在神炼门的万魔塔。
这是其一。
其二,万魔塔毕竟是仙修法宝,当年损于魔尊之手,也无法抹灭上面只有仙修才能解开的仙家禁制,谢锦衣就算偷去,没有仙修高手来解开禁制,里面的魔魂也无法释放出来。
所以,他得手后,出现在昆仑众人面前,故意留下自己潜入过昆仑的痕迹。
如果昆仑没有仙修追查来,谢锦衣就会加快杀戮魔修的步伐,最后手段甚至可以牺牲大量普通人,以他们痛苦死去时的咒怨来代替魔气。
如果有仙修过来,谢锦衣就会留下万魔塔,借仙修之手,开启万魔塔上最后的禁制,放出万千魔魂,用阵法之力吞噬魔魂来代替魔气。
之前的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迷惑旁人的。
谢锦衣意外被裴练云所伤是真,躲避墨浔却是假装。
万魔塔乃是蜀山道宗镇魔所用,本就借用阴阳双生之力,禁锢魔魂的禁制,也是阴阳之力。
留下阴阳日月的禁制出口,谢锦衣的目的就是让困在阵法内的仙修去解开出口那些禁制的同时,无意识地也解开了其中隐藏着的,那些和万魔塔上相连的禁制。
出口打开的同时,万魔塔内的魔魂就会真正释放出来。
只有感应到魔魂的强大魔气,这个天煞四方绝地阵的真正威力才会展现。
现在裴练云抵挡的,才是可以绞碎吞噬万千魔魂的真正阵法威力,稍有不慎,她便会和魔魂一样,魂飞魄散!
墨浔暗恨谢锦衣狡猾阴险的同时,如何能不着急?
眼见古莲燃灯的光芒范围,越来越小。
墨浔的禁制却来不及抵挡逐渐增大的法阵威力。
没有犹豫和迟疑,墨浔推开了白星瑜,飞身挡在了裴练云跟前。
阵法之威,全部被他挡下。
如雪白衫在黑暗中,血染一片,醒目鲜红。墨浔个人修为再高,也抵不过千万魔气膨胀下的古阵法。可就算筋骨受损,神魂被冲击,他也只咬了牙,沉默受着。
白星瑜呆住了,痴痴地望定墨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师父…
为什么?
就算殒身,你也要护她周全吗?
得他相助,裴练云有了片刻歇息的机会,此刻的她汗如雨下,浸透了衣衫,整个人都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东方叙飞身跃起,扶住她,用掌心的温暖,包裹住她冰凉的手。
裴练云斜靠着他,仰头就能对上他的眼睛。
他们呼吸极近,这样的距离,她能清楚看见,他的眼底,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坚韧平静,反手握住了他的。
是啊,自家小徒弟还在这里呢,如果她倒下了,谁来护着他?
“还有丹药吗?”她立刻精神起来。
东方叙早备了新的丹药,扶着她的双手空不出来,他就这样衔着,埋首以唇渡入她口中喂她。
丹药入口,裴练云又感觉到异样。这次她一定没有尝错,这丹药不是她炼制的,里面的灵气之充裕,入口之后瞬间滋养了她体内干涸的经脉,让真元重新澎湃鼓荡。
这样明显的效果,起码是玄级以上的东西,她如今的家底可没这么好品级的丹药。
“阿叙你…”
裴练云正要问他,平静许久的禁制出口,突然光芒四射,又重新开启。
墨浔眼中精芒一闪,拉起裴练云的手,一个风遁,立刻带了她到禁制出口边。
“阿叙!”裴练云哪里肯走。
墨浔更不愿意放手:“你先跟我出去!”
被墨浔丢下的白星瑜愣住了,因墨浔离去的防御禁制即将崩塌,墨浔这个时候带裴练云走,就是置留下的人生死于不顾。
才答应过会保护她的那个人,最终选择的却不是自己。
裴练云没时间跟墨浔耽误,抬手一个火遁,带着墨浔一起转移到东方叙身边。
“墨师叔带阿叙走这边,我跟她走那边!”裴练云以不算多的真元法术维持防御禁制,艰难开口,“禁制只限阴阳,或许并不限人数!”
东方叙的丹药效力非凡,至少她现在还能分神跟人说话了。
这种时候,难得她还理智分析,情绪冷静。
墨浔这才放手,他带着沉默不语的东方叙,裴练云带着神情呆滞的白星瑜,迅速重新赶回出口边。
就在裴练云半只脚踏入出口之时,墨浔却突然转身,两道法术直接打在东方叙和白星瑜身上,将两人隔开。
东方叙和墨浔的视线对上,只听墨浔沉声道:“我不能拿她的命冒险。”
从阿珠那两人离开来看,一男一女离开是没问题的,不限人数,只是“或许”而已,这个节骨眼,墨浔不想去赌。
“呵!”东方叙冷笑一声,手指一动,正要动手。却见已经受到出口外力量牵引的裴练云,强行挣脱牵引之力,直接扑向了他。
“师父。”东方叙赶紧扶住她。
裴练云一口血吐在他身上:“我不能丢下你。”
墨浔怔愣一瞬,眼底真正的弥漫起对东方叙难抑的杀意,正要转身再把裴练云带回。
一柄飞剑尖端从他胸膛突然穿透,禁锢了他的所有动作。
墨浔难以置信地看着飞剑的尖端,熟悉的剑锋,是他在白星瑜筑基成功时赠送给她的礼物,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会被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从背后偷袭,穿胸而过。
本来就被阵法威力所伤,墨浔伤重之下,居然没能反抗。
飞剑的力量冲击下,他身体前倾,栽入了禁制出口中。
白星瑜回到裴练云放弃的位置,双眸定定地看着墨浔,柔情万千。
“师父,你说过保护我的,怎么这么快就丢下我?”
裴练云强行施展法术,要将东方叙送到墨浔身边并拉墨浔回来:“师姐!让阿叙先出去!”
她想法简单,在场墨浔修为最高,留下他和她想办法总有生机,但万万不该留东方叙这等程度的修为来冒险。
可惜白星瑜也是个不愿意赌的人,她更在乎墨浔的安危。
对着裴练云的请求,白星瑜的回答是直接甩出了结印的符篆,阻止了裴练云的行为。
一切发生得太快,墨浔被飞剑刺穿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白星瑜从出口处消失,虽不致命,却来不及做出反应。
墨浔师徒消失的瞬间,裴练云才刚好赶得及突破白星瑜留下的符篆威力,重新祭出古莲燃灯,稳住墨浔之前留下的防御禁制,开辟了只够她和东方叙安稳的狭小防御范围。
两张符篆被她抛到东方叙手中。
“阿叙,”裴练云抬眸望着他,燃灯火焰光芒映照在她略微苍白的脸上,如梦似幻,“你信师父吗?”
东方叙用袖角轻轻地拭去裴练云唇角的鲜血,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墨浔和白星瑜离去的方向,压下眼中迸出的厉色,答:“弟子说过,这条命是师父的,尽管使用。”
裴练云:“我教你手法,你祭出符篆,帮我先挡着。”
她没有说需要挡多久,甚至没有告知他,以他的修为去做这事是否危险,但东方叙毫不犹豫地应了。
看着他身上的修为气息在符篆的帮助下,猛涨上去,临时代替了之前墨浔的位置,裴练云面无表情的脸,也有些动容。她心里某处软得好像就要滴出水来,又暖又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