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
空即是色,色既是空。

(三)发如雪
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1
马车一路颠簸,已经足足走了三个月,我拨开流苏的帘子往外看,好一个青山绿水。马夫和丫鬟在车头上说笑,见我探出头来,高兴地说:“小姐,已经到了伏龙镇了,果真像老爷说的那样是个风景秀美的世外桃源。”
丫鬟翠衣钻进车子里帮我整理头发,她说:“小姐,听老爷说,独孤世家是这个镇子上最大的家族呢,他们有一位祖先还做过我们国的军师,是不是真的?”
我微微一笑,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裳:“是的,独孤傲然是个非常有军事头脑的人,他指挥的征战,无往不胜。他当年衣锦还乡,君王还大肆土木为他在一块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建造了一所豪华的宅院,并把这个地方取名为伏龙镇。”
“那小姐要嫁的独孤冷肯定也是个有才能有魄力的少爷。”
“你也这么认为么?”我看翠衣一脸期待的样子,心里不觉得叹息。我所见过的富家少爷不少,但大多都是酒囊饭袋,就因为家世好,才整天花天酒地不思进取。十五岁那年,我才知道在我出生的时候就与独孤家的七少爷定了亲事。爹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十八年之约,这已经是不可以改变的事实。他还说,当今女子哪个不把嫁进孤独世家作为自己的梦想,这是无尽的荣耀,是情爱无法相比的。
我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女子,从小就比其他大家小姐叛逆得多,不过这件事,思前想后我还是随了爹的意思。
不嫁独孤冷,还会有第二个孤独冷出现在我生命里,不管我哭着或者笑着都要接受。再或者,我一走了之,凭借那些偷偷学来的武功一走江湖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我怕的不是吃苦,而是爹和娘没有儿子,一生的心血全放在了三个女儿身上,这不孝的罪名是背负不起的。
“小姐,到了。”马车支哑哑地停下,翠衣扶我下车,车夫去敲那足有一丈半高的朱红大门。
门开了,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管家开门,他的言语相当冷淡:“有什么事?”
“老人家,我是柳家的车夫,送我们家三小姐过来,麻烦去通报一声。”
那老人立刻来了精神,已经被耸垂的眼皮遮住的眼睛睁得很大:“是表小姐来了?”他扭头朝里面喊:“阿牛,快去告诉老爷和夫人表小姐到了。”他把门打开恭敬地给我请安:“表小姐,请跟我来前厅,老爷夫人一会就到。”
有不少好奇的小丫鬟一边打扫院子一边偷偷地看我,她们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会礼貌地打招呼,表小姐好。我笑着一一回应不小心听见它们小声的议论:表小姐长得跟仙女一样呢。
翠衣立刻露出那种无比自豪的表情,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像是得到了无限的荣耀。
独孤老爷和夫人很快地赶来了。独孤夫人看起来非常年轻漂亮,她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泪:“如烟,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你爹和娘都还好吧。”
我恭敬地给她请安:“姨母,我爹和娘都很好,代他们问候您。”然后我微微福了福身子:“姨丈万福,如烟给您请安。”
独孤老爷高兴地捻着胡子:“如烟,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这姨母姨丈是不是叫远了?。”
我乖巧地说:“是的,爹,如烟记得了。”
他们显然没想到好几年没见的黄毛丫头会出落得如此乖巧大方,而且,美若天仙。他们本来是很高兴的,可是脸上一闪而过忧虑的神色像一根弦一样绷紧了我的心。

2
本来按风俗说,姑娘出阁一定是要自己的夫君去迎接新嫁娘,只是奇怪得很,像独孤家这种名门旺族应该规矩更多才是,可独孤冷没有迎嫁不说,来到府上几日也没有见他的踪影。姨丈和姨母整日带我在诺大的府第上转悠,见过了老太太,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还有一些表兄妹。老太太是个非常淡然的人,她终日在祠堂吃斋念佛,日子也过得清闲。见我来到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说:“冷儿是你二娘清怜的儿子,这孩子从小就勤奋肯读书,长得又俊俏,全家那么多子孙,我最喜欢的就是他。偏偏你姨母也最喜欢他,于是就和你爹爹商量从小定下了这门娃娃亲。”
我低头但笑不语,扶老太太到荷花池赏花聊天。
“如烟,我们是名门旺族,所以这规矩是少不了的,如果不能适应就阁着吧,祖母给你做主做错了不妨事。二夫人是你夫君的亲娘,每天早上给夫人请完安就去给她请安,三夫人和五夫人就罢了,他们都是身份卑贱之人,不如我如烟来得金贵。”
“祖母教训得是,只是三娘和五娘怎么能下得了台面?”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事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看老太太不想说,我也不敢多言,只能将就听下去:“其他人都无所谓,到是冷儿这孩子不善言辞,他可曾对你冷淡?”
想必老太太还不知道我没见过独孤冷的事实。
我微微一愣,说:“如烟来府上多日,还未见过夫君。”
老太太听完十分惊讶:“冷儿不曾迎嫁?”
我如实回答:“不曾。”
老太太像是生了很大的气,使劲用拐杖倒着青石的地板对身后的丫鬟说:“快去把老爷夫人还有七少爷叫到祠堂来,说我有话问他们。”
丫鬟应了一声就急端端地跑出去。我扶老太太回祠堂:“祖母不必生气,繁缛礼节如烟不在意。”
“他们要是像你这般懂事就好了。”老太太叹了口气:“自从你祖父过世以后,这家里好不容易才捞了个清净,如今他们又来找不如意。”
什么叫捞了个清净?难道以前不清净?
顾不得多言,姨母和姨丈已经赶到了,他们立在老太太面前神情慌张不安,老太太向四周看了一下:“冷儿怎么没到?”
姨丈迎上来:“娘,您先别生气,容我慢慢道来。”
“怎么能不生气,迎接新嫁娘是风俗,像我们这种大户这么不重礼节,传出去的话我们被人笑话也就算了,还让如烟受牵连。孩子不懂事,你这做爹的也不懂事吗?”
姨丈遣散了丫头,在祠堂里走来走去,许久才说:“娘,事情到这种地步纸也包不住火了,冷儿他……”
还未说完,姨母就嘤嘤地哭起来。老太太见装更急了:“冷儿怎么了?”
“冷儿,他死了。”

3
独孤冷死了。
这是我来到独孤家听到的第一个噩耗。当然,我不难过,只是独孤冷死得未免太奇怪了,在去迎嫁的路上死在了马车里。独孤家的那里马夫现在说起来还惊魂未定,那时候天色已晚,车夫见车里没声响就以为是少爷睡熟了,也没怎么在意。等找到一家客栈,叫少爷下车的时候,唤了半天也不见答应。车夫掀开门帘,独孤冷躺在马车里,脸色惨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而死。当时他的身体已经凉透了,车夫马上差人快马加鞭回去报信。
姨丈和姨母哭过半晌让信差带去口信:将七少爷就地埋了吧。还有个就是,这件事情要保密,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现在说起来,姨母还抱着我哭个没完:“如烟,你真是个命苦之人,刚嫁过来就守寡,这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我好奇地问:“娘不是说,这件事情还没有人知道么,你对府上其他上上下下的人说的是七少爷去外地会友,只要那车夫嘴巴牢靠,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怀疑这件事情。”
“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姨丈愁眉紧锁。
我更加好奇了:“为什么要瞒?人死不能复生,这瞒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姨丈叹息:“如烟你有所不知,这事情府上的人知道了,势必会引起恐慌。”
“恐慌?”我小心翼翼地问:“如烟愚钝,还请爹讲明了。”
姨母闻言悄悄地给姨丈使了个眼色,姨丈马上说:“如烟,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就按爹说的做,其他的不要多言了。你以后自然会明白这些事情。”
见如此这般,我也不好多讲,忙借故退下。只是事情太蹊跷,似乎有一个迷团在脑海里越滚越大。老夫人知道此事后,反而很平静,她跪在菩萨面前说,这事没有别人知道么?姨丈答:如烟不是外人,其他的人都还不知道。老夫人闭上眼睛捻起了佛珠:那就好,你们退下吧。
难道独孤冷的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一个人在花园里走着越想越不明白,忽然有一阵碎小的脚步在我的背后轻轻地响起来,我停下,脚步声也停下,回头却没有人。我紧走两步,一个闪身跃到了那棵开得正妖娆的樱花树上。从掩映的花丛里伸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她四处张望像寻找什么。我从树上跳下来,微笑着朝她招手:“我在这里。”
这小姑娘长得相当精致漂亮,她见我立刻拍着手跳起来:“好极,好极,被仙女婶婶逮了个正着。”
“仙女婶婶?”我笑:“你是谁的孩子?”
“我叫蝶儿,我爹是三少爷独孤寒,我听奶妈说,七婶婶长得像仙女一样漂亮,我今天见到婶婶果然像仙女一样,蝶儿长大了也要这样漂亮。”
这孩子长得好,口齿也伶俐,让人忍不住地要喜欢。我拉她在樱花树下坐定:“蝶儿长大了肯定比婶婶还要漂亮。”
蝶儿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真的吗?”她的小手落在我瀑布般垂到腿间的长发上,瞬间又暗淡了下去。“可是,我的头发不像婶婶这样漆黑漂亮。”
“傻丫头,说的什么话,你的头发不也是乌黑的么?”我轻摸着她的小发髻。
“可是……”
一个绿色对襟小褂的下人冒冒失失地跑过来:“小小姐,你可真让我好找啊!”她见了我吓得慌忙跪了下来:“阿兰不知道七少奶奶在,冒犯了少奶奶,还请少奶奶开恩。”我笑着朝她点头:“不碍事,起来吧。”“谢七少奶奶。”“你叫阿兰?”“是。”“以后经常带小小姐到我的冷烟小筑去玩好么?”“阿兰记得了。”
我朝蝶儿笑:“乖孩子,以后不要乱跑,让阿兰带你去我的住所就好了。”
这孩子恭敬地作揖:“仙女婶婶,那蝶儿先走了。还有呀,婶婶有空可以拿李厨娘做的梅花糕给七叔吃,蝶儿每次送给他吃,他都好高兴呢。”
看他们离开,我忽然觉得不安,刚才的脚步声是又轻有碎没错,可是蝶儿的脚步凌乱,不象刚才所听到的。难道有人跟踪我?

4
翠衣打了清水,洗了毛巾给我擦手,嘴巴里还不停地责备:“小姐,您可真是顽皮呀,这么大人了,还弄了一手碳黑回来。”
我盯着手上的碳黑发呆,手却被翠衣夺了去:“小姐,您说奇怪不奇怪呀,他们这的下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可是又说不清楚是哪里怪。”
我笑道:“是哪里怪呢?”
“谁知道啊,我觉得这全府上下都是怪人,那个四少爷更是奇怪了,今儿个在园子里碰见他竟然在跟几个小孩子抢包子吃,还把六少爷家的小少爷给打哭了。”
四少爷独孤凉?
传说中,江南第一剑的独孤凉竟然会和小孩子抢包子吃?仔细算来,独孤凉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已经有七八年了,此人桃花处处开,甚至有人送他一句话来形容他的风流——红粉深处剑骨凉。只是这两年江湖上忽然就没有了他的消息。这可真是让人震惊。不过,独孤世家的势力也真是了得,连这种消息都封锁得住,可见府上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嘴巴都严谨得很。
我说:“翠衣,你去厨房里找李厨娘,就说七少奶奶想尝尝她做的梅花糕。”
翠衣惊呼:“小姐,你从来都不喜欢吃甜点的呀!”
“是七少爷喜欢吃的。”
“七少爷都已经死了,小姐你还惦记什么?”翠衣真是个说话不经过大脑的家伙。我瞪她一眼做个禁声的手势说:“我让你去自然有我的道理。”
翠衣出门后,我独自一个人坐在镜子前梳妆,想到我未曾谋面的夫君曾经住在这里,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是从前的样子。他一定是个喜欢清净而且睿智的人,他的书房里有大量的藏书,笔记,都摆放得一丝不苟。他一定是个爱花的人,否则院子里怎么会栽满了桃花树,樱花树,海棠,腊梅。听这里的小丫鬟说,七少爷的冷烟小筑一年四季都是飘满花香的,他自己却不也不是那么爱花,只是时间长了,七少爷会多多少少讲一些事给她听。他说花是用来睹物思人的,所以这花是一定要开的。
妆梳到一半,我才发现自己的衣裳上面也抹上了黑黑的炭色。这黑色是从哪里来的?我百思不得其解。衣厨里堆了满满的衣裳,都是上好的绸缎,特别精细的做工,老太太对我也是疼得紧,送了一堆的礼物用都用不完。
我关紧了门窗宽衣解带,挑出一件白色的绣满樱花图案的衣裳换上。
“啪!”一声响,我吃了一惊忙遮住前胸叫到:“谁?!”声音是从屏风后面发出来的,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后面空空如也,只是地上掉了一把扇子。我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将它拣起来。扇子原来是挂上屏风上的,可是挂环没有断,扇子却掉了下来。奇怪的事一件接一件,我渐渐地有点见怪不怪了。
刚换好衣服,翠衣端着还热腾腾的梅花糕走进:“小姐,这梅花糕做得可真精致呢,快来尝尝吧。”
这梅花糕做得确实精巧,我拿了一块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扑鼻的香,还有梅花的味道。我问:“翠衣,你知道这上好梅花糕是怎么做的么?”
“是把隆冬的梅花和纯净的雪封在坛子里,埋在地下,等到第二年用的时候取出来做梅花酒或者做梅花糕。”
“不错。那这梅花糕,你觉得怎么样?”
翠衣尝了一口,道:“清香扑鼻,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是难得的佳品。”
我笑:“那好,你拿出吃吧,就当赏你的。”
“谢小姐,那我就不客气啦!”翠衣说完高兴地坐下大口吃起来。我忧虑地看着翠衣吃东西的样子,心里一阵疼痛。独孤冷,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我夫君,我一定会把害死你的凶手给揪出来!

5
我连续几天睡得都不太安稳,做噩梦,梦见有个黑影拿着发亮的刀子站在我的背后,醒来还是夜,就再也无法入睡。
早上起来给老太太和姨母姨丈二娘请安,在花园里遇见三夫人,她身后跟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我福了福身子:“如烟给三娘请安。”
那少女也微福了身子,算是打了招呼。三夫人淡淡地笑:“如烟真是客气,这是我女儿鸳鸯,人长得拙不太会说话。”
我也不介意:“鸳鸯和我年龄相仿,说起话来也亲切,我在这府里闷惯了,三娘要是不介意,可愿意把鸳鸯借给我一天。”
鸳鸯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当然,有三夫人在,她也不好拒绝只好应下来,我看得出来她是相当不情愿,三夫人却很高兴,她的想法我能清楚,一个侧室想在大家族立足肯定要和其他人搞好关系。
鸳鸯随我来到冷烟小筑,她相当拘谨,不怎么说话,当看到满院的樱花时,她露出惊喜的表情:“都说七哥的庭院花香遍地,原来是真的。”
我惊讶:“你没有来过?”
鸳鸯点头,羞涩地笑了:“这也不奇怪,女儿家和男子本身就有天壤之别。况且七哥清净惯了,不希望人打扰。尤其是他前年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从那以后,他的庭院里就拒绝人来了。”
“大病一场?”我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从那以后七哥就变得更孤僻了。”鸳鸯忽然笑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没有,我想听。”我笑了拉她坐在樱花树下。
鸳鸯直直地看着我,手落在我瀑布般的头发上,赞叹道:“真漂亮!”
“你也很漂亮。”我看向她的头发,很黑,但是总觉得哪有点不对,那颜色太死板了,甚至一点光泽也没有,像是挂了一层黑炭在上面。黑炭?我的脑筋里有灵光一闪而过。阳光下,鸳鸯的黑色发丝似乎夹杂着一丝银白。我轻道:“有一根白发呢,我替你弄下来。”鸳鸯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我的手已经探了过去,撩起她头发的一刹那,晃晃的银白色闪疼了我的眼。
“鸳鸯……这……”
鸳鸯惊恐地推开我,用力地手手捂住自己的头发,她的样子几乎要哭出来。我抓住她的手问:“怎么回事,怎么都是白的?”
鸳鸯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用力地推开我,哭着跑出了冷烟小筑。
我忽然想起那天,自己沾满了黑炭的手曾摸过小蝶儿的头发。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独孤家的女子头发都是白色的?当然这个推理是很荒谬的,并不是很合理。
翠衣一连几天都是蔫蔫的,没有精神的样子,见鸳鸯哭着离开,她从书房里走出来:“小姐,她怎么哭啦?”
“可能下一个就轮到你哭啦。”
“我好好的怎么会哭?”
“说实话,这两天是不是都偷偷地问李厨娘要梅花糕去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这事小姐也知道啊?”
我把手答在翠衣的手腕上,如我所料,翠衣的脉搏时快时慢,而且虚弱。她的唇色明显地变浅,整天都觉得乏力懒惰。她困惑地问我:“小姐,我病了么?”
我摇头:“不是,你中毒了。”

6
如果不是小蝶儿的一句话,我也不会想到这梅花糕里面大有文章。刚进府的时候,二夫人为了让我讨七少爷欢心还特意告诉我他口味的忌讳,比如不吃甜点。可是小蝶儿说,把梅花糕给他吃,他会很高兴的。
让一个不吃甜点的人爱上甜点的最快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糕点里放上罂粟花的果实晒干捻成的粉末。不管是意志力多强大的人,一吃即上瘾。而且这梅花糕里放了一个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吃了这种药的人会毫无所觉的一天天虚弱下去,一般的大夫是差不出原因来的。
奇怪的是,既然七少爷喜欢吃这甜点,这两年却没有什么事,只是在迎亲的路上忽然暴毙。
这一切的发生好象是故意安排好的。
我拿出冷香丸给翠衣服下,没一会儿她就全身发汗睡着了。小的时候我也是体弱多病,有一年跟着母亲去山上的寺庙里烧香还愿。我在寺院里玩耍于是遇见了我的师父,他说,这女娃儿筋骨匀称,眉目如星,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冷香丸是师父秘制的一种解毒药,来的时候他细细叮嘱,一定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决定先不把这一切告诉姨丈和姨母,一个人跑到厨房去找李厨娘。
厨房里的下人见了我都很慌乱,李厨娘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她说:“七少奶奶,厨房这烟火之地拿是您这金贵的身子骨能受得起的?”
于是,李厨娘一路跟随我来到冷烟小筑。
我请她坐下,奉上了一杯茶,她捧起来大口大口地喝完了。李厨娘不过三十多岁,看起来很精明能干,却没有做贼心虚的样子。我冷冷地笑,说:“李厨娘,你的梅花糕做得真好,别说七少爷,连我也爱吃呢。”
“多谢少奶奶厚爱,以后我每天都做好派人送到你房里来。”她的眼光躲闪,双手不自觉地在衣襟上揉搓。
“好说。”我端起杯慢悠悠地品起茶来:“那糕点是你亲手做的吧?”
“是的,祖传的糕点秘方。”李厨娘不自在地看了我一眼,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汗。我微微地笑:“好吧,一会儿你差丫鬟送盘糕点来吧。”我把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拿着吧,给你的赏钱。”
她道了声谢谢少奶奶就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这个时间姨母和姨丈大都在花厅里品茶,我赶过去发现三夫人和鸳鸯也在,鸳鸯看到我眼神里有惊恐的神色。她把头深深地埋下去。花厅里还坐着一个俊秀儒雅的男人。小蝶儿正在他的膝盖玩耍,见了我惊喜地叫:“仙女婶婶。”我镇定地向各位请了安。
姨丈显得很开心,自从独孤冷死后,他很少这么开心地笑过,想到这里,我又有点不忍心。姨丈问:“如烟,你很少到花厅里来,有什么事吗?”
“是的,爹。”
我看看周围的人不好开口,姨丈微笑着示意:“但说无妨,都是自家人。”
我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如烟就说了。如烟发现府内有人在食物里投毒,至于目的就不太清楚了。”
此言一出皆惊四座。姨丈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投毒?怎么可能?府上也没有什么人毒发身亡啊!”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独孤冷的死,不由得悲伤起来。那个儒雅的男子站起来,想必他就是小蝶儿的父亲独孤寒。他愤怒地把拳头砸在桌子上:“是谁,看我不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头。”小蝶儿吓得跑到姨母怀里躲起来。
我安慰道:“大家别急,不如把当事人请来大家问清楚。”门口的小丫鬟有点吃惊,不过她表现地相当冷静,我说:“你去把李厨娘叫过来,就是老爷和夫人有话问她。”小丫鬟应了一声就跑去了。
气氛有些凝重,我们一群人坐在花厅里各怀心事。
这时候,小丫鬟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不好了,老爷,李厨娘死在柴房里了。”

7
李厨娘死了。
李厨娘死在了柴房里,她死的时候嘴角还是微笑着。姨母见状吓得晕了过去,于是姨丈也跟着离开了。独孤寒和我站在门口。他问:“弟妹不怕么?”我笑:“只是尸体有什么好怕的。”他沉吟:“说得有理,只是你应该感觉害怕才对,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我皱眉:“三哥何出此言?”
独孤寒不再说话,他走近尸体,蹲下:“是自杀。”
“而且是服毒自杀。”我叹气,都是自己太掉以轻心了,李厨娘已经发现我怀疑她了,只是我太自信,所以失去了线索。
“弟妹好象对医学颇有造诣。”
我摇头:“不,是对毒颇有些了解。我师父是个老和尚,他整日闲了没事做就会研究各种各样的毒和暗器,而且他还有个特别有意思的唐门的朋友,每次拜访他都会下一些奇怪的毒让他自己解。所以我师父的造诣越来越深,他也会多少教我一些类似的东西。”
独孤寒笑了笑,他随我从柴房里走出来,把门关上。“弟妹冰雪聪明是不是对一些事情感到奇怪。”
“是,总是百思不得其解。”
独孤寒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我不敢打扰就冒冒然地跟着,他走了半晌终于停下来说:“其实,七弟已经死了,对吧?”
我立在原地,嗓子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样。
他接着说:“七弟去迎嫁的事我是知道的,因为当时我刚巧路过花厅听到爹和娘说的。可是弟妹来了以后,爹娘却跟我们说,七弟外出会友,我就感觉他有了不测。”
“那,你就不奇怪吗?”
独孤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有什么好奇怪的,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的笑声相当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