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
打完电话饺子也煮熟了,刘锦之带着两孩子去洗手吃饭。白惜言挽着高灰色衬衣的袖子,漂亮的手指捻着饺子的边儿由着苗桐指挥着蘸醋吃。刘念学着白惜言的样子蘸醋喂给弟弟吃,酸的夏生白 的小脸皱成个小老头似的,惹得张阿姨笑得前仰后合,一整晚都是其乐融融的。
送走了刘锦之父子,张阿姨也抱着玩累了睡着的夏生去隔壁交给保姆带去睡觉,家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苗桐拿了酒,到院中泡温泉,酒不醉人人自醉,抱着白惜言的腰不停地蹭他的肩,就像来人间魅惑男子的狐狸。
他们很久没亲热了。黑暗中白惜言细细 她,喝醉了的苗桐非常诚实可爱,情动时脸红的像个可以咬一口的熟透的苹果,眼中总带着点惊恐和无辜,很容易就能激起他的施虐欲。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在她耳边模糊地叹气:“过了年我就马上去做手术。”
苗桐带着醉意吃吃笑:“你才是祥林嫂,有一百遍啦。”

白惜言呼吸不稳,爱极了她软糯的气息,不知轻重地 她的颈子:“说你没大没小,你还来劲了,真想把你煮熟吃了。”
苗桐醉了只想睡觉,可白惜言兴致来了闹了大半宿,非逼着她叫哥哥,苗桐最后都急得带了哭腔,只想睡。
第二天中午苗桐才带着宿醉的头疼醒了,想起昨晚自己被逼着叫了半天哥哥,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出门找白惜言算账。
张阿姨看她起来了,在围裙上擦擦手,就去端煮好的醒酒汤给她喝。
“先生出去啦,约了人见面。”
苗桐边喝醒酒汤边漫不经心地问:“他眼睛不方便,谁会约他出去?”
张阿姨想了想说:“好像是先生约的别人,说什么在上次的茶楼见。不过听口气不像是什么朋友,倒像是要找人打架似的。”
苗桐差点把醒酒汤 来,大概知道白惜言约了谁。简单地洗漱后,她直接在温泉村门口拦了辆的士去了上次的中式茶楼。果然到了门口就看到白家的车,小莫正倚着车抽烟,被苗桐一拍肩吓得烟都掉了,把西装外套烧了个窟窿。
“小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小莫哭丧着脸,这外套可是女朋友刚给他买的,说是穿上就像《黑衣人》里的特工。
苗桐急了:“你怎么没跟着惜言?”
“先生不让我去啊。”小莫想到什么似的,连忙摆手,“小桐,不要想歪了,先生不是跟女人见面,是跟男的。”
“这跟男女有什么关系?”
小莫更迷糊了,觉得苗桐太严了:“男的也不行啊?!”
苗桐急得快跳脚了,白惜言约罗佑宁见面还能坐下好好聊天吗?!

 

第四章:新欢旧爱
【可她和罗佑宁不一样,如果一粒莲子破出了芽,她会拼命往水面上生长开出莲花,他却偏偏要往肮脏的泥土里钻出莲藕。】

1
前几天瑞莎打电话过来问候了白惜言的身体,接着又耐心地解释她和罗佑宁是在酒会上认识的,她被灌酒,他帮她解围。而后第二次又是在餐厅巧遇,身边都没有人,瑞莎为了感谢他那晚的帮助主动请他吃饭,他没拒绝。
在上次不愉快的碰面后,冷静下来的瑞莎有心跟白惜言缓和关系, 白惜言却只有冷冰冰的一句:“我对你们的感情世界不感兴趣。想验证一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你,太简单了,跟他提出结婚,他娶你我就相信。”
瑞莎立刻恼怒,骂他无理取闹。
白惜言虽然嫌瑞莎越活越回去,学人家十五六岁的少女玩什么情窦初开,但思来想去还是无法坐视不理,于是主动约了罗佑宁去茶馆见面。
只要是他越,罗佑宁是一定会到的,甚至比他到得还早,白惜言来时罗佑宁已经喝了半壶茶了
。没有瑞莎在,罗佑宁不必跟他装热络,只是仗着白惜言看不见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白先生约我出来是为了瑞莎吧?瑞莎跟我说了很多你以前的事呢,一直夸你那时对她好,是她没有珍惜。分手了还能说前男友好处的女人现在能有几个啊,她可真是个好女人。没想到白先生也跟其他男人一样,自己不要的,还不准别人捡?”
白惜言摸索着杯沿,可不会三言两语就被他激怒,不冷不热地说:“我不是找罗总出来谈心的,我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连跟人谈判都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罗佑宁嗤笑着去怀里摸雪茄盒:“白先生不介意我抽只雪茄吧?”嘴上问得客气,火柴已经划燃了,白惜言瞬间问到了硫磺味。
“作为曾经生意上的对手我很佩服罗总的魄力,如果罗氏有能力,欢迎你们随时并吞源生。当然我个人也觉得这个报复手段是最有力的,至于愚弄一个早就跟我不相干的女人,那未免太下作了。”白惜言长眉抖了抖,摊开漂亮的双手做出个照单全收的手势,“不过罗总一向喜欢搞这种小动作,先前是利用小桐,可惜你掌控不住她,现在就是瑞莎了呢?”
“白先生不要冤枉我啊,我之前哪里知道苗桐跟你是这种关系,都说是白家老四了,哪里想过你们深宅大院里会有这种龌龊事呢?”
白惜言打断他:“罗佑宁,我没有带录音设备,你也把你的手机录音或录音笔关掉吧。当然如果你一直开着,我也无所谓。我父亲是个在生意上相当糊涂的人,所以源生才差点闹到资金漏斗,连工程款都付不出来。他去世后我接手的源生,而你父亲当年一心想要等我们拖垮后吞掉源生,他联合了几家银行不给源生放贷款。源生上下几千口人的饭碗,怎么也不能砸到我手里,我为了贷款急得满嘴生疮,要不是你父亲手上的一个项目楼盘因为下了场暴雨就塌了丢了信誉,我贷不到款子,那么借高利贷最后被逼得服毒的就是我了。在这件事中我唯一使的手段就是让记者们去曝光,当然,这在商场上简直就是司空见惯的事,不落井下石才是奇怪的事呢。”
他知道说到这里,罗佑宁的脸色一定变得很难看,可他还是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说真的,那些年我手脚真的算不上干净,只是去找记者曝光那事倒算是最光明正大的一次。”
对面的罗佑宁盯着他,眼色沉沉的,那姿态像潜伏在乱丛中的云豹警惕着敌人的利爪。
在白惜言打电话邀约的时候,罗佑宁就在猜想他到底想做些什么,是反击还是谈判,怎么都好。每次拳头都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稍稍舒缓了一些,在斗兽场上用自己的利爪和牙齿争个你死我活换来荣誉才是他想要的。
他才不相信白惜言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是商人,知道怎么去降低对方的警惕性,也不会为不在意的人和事浪费一丁点儿的利息。
所以罗佑宁反而笑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押对了宝。
“白先生很关心瑞莎嘛。”
“没错。”白惜言弯了弯嘴角,“不过做武器的话她的火力还不够强,她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会愧疚,可仅仅而已。我该提醒你,不要太小看女人。”
“我一向不小看女人,这一点我们彼此彼此。”罗佑宁放缓了声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深情,“我爱她,我是认真的,不管你信不信。”
“可惜我没有带录音设备,错过了这么感人肺腑的表白。”
白惜言觉得自己高看了罗佑宁,一个小人看谁都是小人。原本来这里之前他还抱着那么一丁点儿的希望,是瑞莎用美貌和气质征服了这个报复狂。现在才确定那一丁点儿的可能都没有了。
他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带录音设备,而罗佑宁是带着的。他知道自己这趟有些多余。
苗桐没有礼貌地猛地拉开推拉的屏风,看到的就是罗佑宁正在熟练地泡茶,两个男人都是极出色的容貌,一个温润似雪,一个锋利如冰。
苗桐做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和谐的画面。白惜言以为是莽撞的服务生,却听罗佑宁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们兄妹还真是伉俪情深啊,一会儿都分不开。”
苗桐喉咙蹿火,什么兄妹什么伉俪情深她都不管了,看到白惜言完好无损地在眼前她才放心,坐在他旁边还喘得停不下来。
“跑那么快做什么,有鬼追你?”白惜言顺着她的后背,“喝口茶。”
茶水满口清香,罗佑宁的茶艺功夫不错,她稍稍压了惊问:“你们在聊什么?”
“当然是瑞莎。”罗佑宁斜睨着她,阴阳怪气地冷笑,“白先生还真是关心自己的前女友,这保护者的姿态给谁看呢?既然你来了就好好问问你的好哥哥,他摆出情圣的姿态给谁看。”
苗桐无话可说,只能问他:“你难道真的以为他约你出来,只是为了喝茶?”
罗佑宁被他噎着了,一贯的伶牙俐齿啊,被气笑了:“人家来找茬,难道我要躲在家里?”
白惜言说:“对不起,我没有找茬的意思,我只是不相信巧合。”
“你相不相信关我什么事?你要是有本事让瑞莎相信这不是巧合的话,就不会坐在这里了。”罗佑宁站起来,去衣架上拿外套,“对不起了两位,请停止这种自以为是的猜想,我就不奉陪了。”
白惜言听到推拉门打开的声音,而后是脚步声从走廊中渐远,脸色依旧阴沉得利害。
刚刚担心了半天,看他在面前完好无损,又恨他不拿自己当回事,苗桐那股刻薄劲儿又发作了:“他罗佑宁又不是天桥上算命的,你约他见面,还能指望他说些什么好听的?”
白惜言心情正郁闷着,此时要是针锋相对起来,一定会发展成两人都不愉快的争吵。
看他闭口不言,苗桐也不再挤对他,拿了外套搀扶着他出门。回去的路上两人都一声不吭。小莫看两人这脸色,更是不敢吭声了,只管闷头开车。


2
本来是为了避免吵架让彼此冷静一下,可冷静过了头,白惜言竟找不到合适的说话契机,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冷战起来。
连续两三天苗桐都不跟他说话,只有敲打笔记本键盘的声音能让白惜言安心:好在她没离开这个家。
仔细检讨起来,他主动约罗佑宁见面这件事未免有点鲁莽了些。他眼睛不方便到处走,况且还是为了他的前女友去跟恨他的人谈判。即使是明事理的苗桐也不见得会高兴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瑞莎对他来说,不止是前女友,还是少年时互相扶持过的伙伴,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她,这会让他心生不安。
连续下了几天的雪,市内出动了武警官兵清理路面,眼看就要过年却又看到新闻里因为大雪事故频发。不过度假村有菜园和牲畜,山上水库有鱼,不去市内生活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刘锦之年前又被白惜言指使去上海出差,照例给白惜言两个姐夫家送年礼。虽说白敏离婚了,可年礼也没有少那一份。因为刘念的爷爷奶奶都去了乡下过年,所以刘念就被放在白家和夏生放在一起照顾。
苗桐只在院子里扫出一条可以外出的道路,留着大片的雪给两个孩子扑腾着打雪仗。
张阿姨很是担心:“这样不会冻感冒吧?”
苗桐说:“打完一身汗,再泡个热水澡,不会感冒的。小孩子就是要跑跑跳跳的身体才会好,现在的小孩子都被宠坏了。”
“要是叫别人听见了,会以为你是后妈。”
苗桐只是笑,她跟后妈也没什么区别,她没有生他。
张阿姨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在听电子阅读的人,把声音压低道:“你跟先生吵架了?”
“没有。”苗桐说。
“那还不如吵架。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不理人最凶。”
苗桐推她:“好啦张阿姨,你不是要扫尘吗?”
张阿姨知道她有了主意,谁劝都不听,她也只是干操心,叹着气去扫尘。
午饭时白惜言开着电视听新闻,新闻里说气象部门预测今晚到明天还有强降雪。苗桐透过窗户往外看,果然雪势又大了。
下午刘锦之打电话来说,因为天气原因机场暂时关闭,具体的开放时间另行通知。
眼看雪越来越大,没想到竟迎来了访客。瑞莎脚下蹬着高跟鞋,长发被风雪吹得很是狼狈,嘴唇冻得发紫,哆哆嗦嗦地出现在门口。
苗桐赶紧叫人出门,把风雪挡在门外,转头叫张阿姨盛点热汤来给客人喝。瑞莎跟苗桐很生疏,非常不好意思,只说:“不用麻烦了,热水就好了。”
白惜言听到她颤颤巍巍的声音,也很是意外,不请自来这种没有礼貌的事可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挑这个时候来了?”
瑞莎苦笑:“谁知道雪这么大,我的车在山路上抛锚了,幸好有温泉村免费接客人的公车经过,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吃中饭了没有?”
瑞莎不好意思地笑:“早上就出来了,还以为中午能赶回市里。”
“阿姨你去做点简单的饭给客人吃。”
张阿姨端出一碗当归乌鸡汤,听瑞莎说着不用麻烦,忙摆手说:“不麻烦。”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和做饭,哪里会麻烦?
瑞莎来时还想着要怎么严肃地请白惜言不要打扰她家罗佑宁,可车抛锚了她站在路边挨冻折腾了半天,现在还惊魂未定,捧着碗的手回过暖指头还在刺痛。
白惜言听她那不稳的气息就知道她吓坏了,山路行车本身就不比平地容易,风雪也比市里更狂野一些。
茶室里开着门,两个孩子在里头玩乐高,瑞莎张望了一眼,有些惊讶:“我只知道你有一个孩子。”
“是一个,另一个是刘秘书的儿子,叫刘念。”
“我还以为刘秘书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呢。”瑞莎感慨,“没想到现在儿子都有这么大了。”
白惜言笑了笑,不置可否:“他毕竟还有家人,不过他又离婚了,他妻子把儿子留给他了。”
“原来是这样。即使结婚了,也没办法爱人吧?这对他的妻子一点都不公平。”
“你还是行侠仗义的个性,一点都没变。”
瑞莎笑了:“你才是一点都没变,快说实话是不是吃了保鲜剂?”
听他们谈笑风生,苗桐一点反应都没有,稳稳当当地帮张阿姨打下手。张阿姨用胳膊肘捣她:“这里我来忙,你去陪客人喝茶。”
苗桐低声说:“又不是我的客人。”
张阿姨才不管她,直接拿过她手中的大蒜赶她:“那去陪先生,快点去。”
其实苗桐对瑞莎印象不错,看面相就是个性格爽朗的姑娘,只是喜欢不起来。
没有姑娘会喜欢自己爱人的前任,就跟没有姑娘会喜欢自己前任的现任是一个道理。
今天的狼狈让瑞莎颇有些英雄气短,对苗桐礼貌地笑了笑:“打扰你们了。”
“怎么会呢,朋友就是要经常走动才好,下次叫谢翎一起聚聚吧,他也经常说瑞莎是个大美人。”
“他呀,算了吧。”瑞莎笑道,“他哪次不挤对我就全身不舒服。”
白惜言笑起来:“你也没少挤对他啊。”
他们一起笑起来。
茶室里传出刘念焦急的喊声:“干妈,弟弟尿了!”苗桐正好也没什么话可以说,说了声“失陪”就去看夏生。
小家伙坐在自己的尿里,低头掰着手指羞得不肯抬头。他现在已经知道害羞了,也知道尿床和尿裤子是很丢脸的事。不过毕竟还是年纪小爱玩,兴奋起来就管不住水龙头。
上午玩过雪已经洗过一次,苗桐干脆又放了热水,把夏生扒光了往水里一泡,刘念搬着小板凳坐在浴缸前拿着小毛巾帮弟弟擦澡。
小孩儿脸变得快,忘性也大,没多会儿就忘了。苗桐回房间给他拿小家居服,回来听到浴室里嘎嘎的像养了只小鸭子,一开门就头痛了:刘念全身又被夏生泼湿了。
带孩子可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怪不得听说那些生了孩子的女人容易老。等她收拾完,瑞莎连饭都吃完了,连声称赞张阿姨的手艺好。
张阿姨是有弱点的,最喜欢别人夸她厨艺好,又把饭吃个干净,她喜欢谢翎就是这个道理。瑞莎应该是饿坏了,吃得碗底一个饭粒都不剩,把张阿姨高兴的不行,立刻喜欢上她了。
苗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种暴风雪天,看了她是走不掉了。
下午四点多时,白惜言让张阿姨给度假村前台打电话要了间套房。没过多久,客服服务的车子就过来把人接走了。
张阿姨在厨房里碎碎念:“晚上瑞莎小姐还要过来吃饭的,做点什么好呢,做点什么好呢?”
苗桐心想,刚才一直赶她出去不希望人家姑娘和白惜言单独接触的人是谁?
白惜言在书房叫她:“小桐,过来帮我找本书。”
眼睛都看不见,找什么书?
“什么书?”苗桐这么问着,走进书房,“在哪里?”
刚说完她就被按在门上了,“咚”的一声撞了后脑勺有些懵了,白惜言捧着她的脸压在门上亲。苗桐反应慢半拍,被亲完了才回过神来,有些气急败坏:“你又发什么疯?”
“还生气呢?”
“瞎说什么。”苗桐下意识地反驳完,又被他笑着亲了一下:“别气了,欺负我这个残疾人只有耳朵是不?或者你攒着,等我眼睛好了再生?”
苗桐真是被气到了。冷战这事又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任务,现在又全赖给她了。磨着牙推他:“谁欺负谁,就会贼喊捉贼。”
白惜言几乎能想象她那双水润的眼睛瞪着他的样子,生龙活虎的,看来的确是憋着气儿呢。想起来以前她多乖啊,现在也会跟他亮爪子了,没白教。
白惜言这几天也心里堵得慌,感觉她跟没事人一样,就想把她抓过来咬两口。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不气了好不,要不你咬回来?”
“流氓。”苗桐气笑了,“别跟谢翎雪。”
“啧,你倒是想着他。”白惜言的长眉又挑起来了,“快来讨论一下这几天的冷战心得。”
这是解禁了,装了几天正人君子,现在黏得跟水母似的。
苗桐的心得就是累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耳鬓 ,叹气问:“瑞莎和罗佑宁的事,咱不管了,行吗?瑞莎看起来很喜欢罗佑宁,而且她那么漂亮身材又顶级棒,哪有男人对她不感兴趣的呢?你和谢翎都曾是她的裙下之臣,罗佑宁爱上她有什么奇怪的?”
“是啊,什么男人爱上她都不奇怪,除了罗佑宁。他已经心里扭曲了,只有报复欲才能满足他,他早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你这样说他不公平,他突然失去了家人导致他的个性扭曲,可他自己也未必好过,他并不是天生就有报复欲的,也不是天生就不能爱人的。”
哎哟,竟然惺惺相惜起来了。这么个岁数还保持着天真,白惜言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点儿,可嘴角怎么也弯不起来,声音也下意识地冷淡了:“你倒是同情他,他什么时候同情过你?他对女人唯一的做法就是利用,不然你以为吴小芳怎么沦落到进监狱的?”
“你不要扯开话题,吴小芳进监狱并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你和瑞莎不过是朋友,她就算被人欺骗别人利用也好,你这样未免太自作多情。”
“呵,他给你吃了什么,你现在一门心思地向着他说话?”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苗桐略愤怒地看着他,“罗佑宁变成今天这样也不是他愿意的,我感同身受,同情他有什么错?”
这句话说出来,苗桐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白惜言的脸色真不算好,他退两步撞到桌角,忙扶住桌面靠上去,抬手揉眉心,半天没说话。
苗桐犟起来就跟头驴似的,也梗着脖子不肯道歉。
之前罗佑宁跟她说,你最能懂我,我们是一样的。这句话只说对了前半部分,她懂罗佑宁,他们都有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的相似经历。因为懂,所以同情,所以慈悲。
可她跟罗佑宁不一样,如果一粒莲子破出了芽,她拼命往水面上生长开成莲花,他却偏偏要往肮脏的泥土里钻变成莲藕。但是莲藕并不是不好的。
“是啊,你们都是被我害的。”最后白惜言这么说,半天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好,我答应你不再管瑞莎的事了。”
他这么说,苗桐又有些难受了,后悔自己口没遮拦。
因为有外人会来吃饭,所以晚饭前让夏生的保姆把孩子们带到隔壁去开小灶。晚饭很丰盛,看得出来张阿姨是花了心思的。
瑞莎重新化了妆打扮得明艳动人,餐厅上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自己的男朋友体贴,白惜言果真也没再说什么。
于是冷战又重新打响了。
这次战火更迅猛,苗桐感受到白惜言在自己的世界周围垒起了刀枪不入的堡垒,任瑞莎拿着冷兵器在城外转圈叫嚣,他也丝毫不理会。


3
除夕的前一天白素从老家赶回来,白惜言以为二姐也会跟着来,不想真的是白素一个人回来的,他倒有些惊讶。
他本来还担心白敏来了又使脸色给苗桐看,欺负他瞎,现在倒是不担心这个了,只奇怪她怎么能耐得住寂寞,她从来都喜欢过节时热闹的一大家子乐呵。
白素一周多没见小侄子,抱着亲了半天,才跟白惜言说:“元元回去陪她了,丫头在西藏吃了两年的苦,倒是成熟懂事多了,只是晒得有点黑。”
白惜言说:“没带男朋友回去?”
白素自然知道元元跑去西藏支教就是为了追白敏嘴里那个“年纪又大又穷得叮当响”的周老师,白素倒是觉得那人年纪虽然大了元元不少,可重在元元那孩子喜欢。没钱更是小事,他们做阿姨做舅舅的添的嫁妆怎么也够她吃的。
可白敏是个心气儿高的,想着女儿的条件随便挑,怎么都比那个年纪又大又穷得叮当响的教书匠强。
“要是以前啊,元元才不管她妈会不会气死,只管往家里带。现在她懂事了,也懂得孝顺了,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她偷偷跟我说,过了年想跟周老师回来结婚了。”
“啊,怎么就想着结婚了?”白惜言心想,她才多大啊。
“周老师可比她大呢,估计也想着成家了。”白素嘟囔,“就是白敏你一关不好过。”
“元元这一点还是很像她的。”
白素擂了他一拳,笑着说:“你就知道笑话你二姐。”
白惜言也忍不住笑起来。
晚上白素拉着张阿姨陪她去spa中心做足疗,上了点年纪再折腾几天就全身不舒坦。
技师都是年轻有力的小姑娘小伙子,每次张阿姨都很慈祥地问人家“多大啦”“这么下就出来做事啦”“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娘有福气”之类的。可这次张阿姨都没打听人家技师的家底,白素是个敏锐的,觉得弟弟和苗桐之间不太对,就问她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张阿姨也糊涂只捡自己知道的说,就跟白敏说好像是先生先跟他以前的那个女朋友瑞莎小姐联系后,两人就不怎么说话了,后来瑞莎小姐又来家里找了一次先生,现在他们就彻底不说话了。
白素暗暗心惊,她可是知道那个瑞莎的,真是万里挑一的漂亮,当年也是她跟白惜言提出的分手,难道弟弟现在心里还想着她?
如果是这样,也怪不得苗桐跟他生气。不过白素稳重,不会贸然去问,他可不敢再过问弟弟感情的事了——无论如何先把这个年给安安生生地过了,正月里生些事端可不吉利,一年都不顺遂。
这个年白惜言过得和自己的眼前一样,一片黑暗。外头都是杂乱的鞭炮烟花声,那些热闹和温度却一丝一毫都到不了他的心里去,只是机械地配合着应景。
晚上睡觉时,他把脸对着墙,不管他的枕边人如何认真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就好似要用意念盯穿他一样。
他不给她台阶,只听到她辗转反侧小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