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下跪磕头,就可以避免这些,真的很划算。”苗桐点头,“我这么做,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朱玉珂轻轻扬了扬下巴,轻蔑嗤笑着:“……是啊,对于你这种人来说根本不算……”
没等她说完这句话,对面的人突然把手中的骨瓷茶杯狠狠地掼到她身后的墙壁上,瓷杯碎裂的响声和飞溅的瓷片吓得朱玉珂抱住头尖叫一声,而后震惊地看着脸色已经极其难看的苗桐。
“我这个人是没有什么羞耻心。有人骂我,我当他们是苍蝇;有人恨我,我拿他们当蟑螂。人生在世谁人背后不说人?我的羞耻心从来不会用到这些人身上。对你来说,你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就生了颗玻璃心,我家境不好就是大风刮来的石头。朱玉珂,请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吧,地球没有绕着你和我在转。你走到今天是你咎由自取,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哪来的自信以为我这种脸皮厚的就可以随便给人下跪?”苗桐姿态骄傲不急不躁,顺了顺额前掉下的头发,一派白家正室夫人的优雅做派,“我这膝盖虽然没什么金贵的,可我一跪,等于是整个白家的头都低下了。你外公那么大年纪了,让他这样操劳的是你,是你不孝,他恐怕也受不起我这一跪。”
朱玉珂面色涨得通红,牙关咬紧了半天才骂出两个字:“泼妇!”他死死地盯着苗桐,恨意滔天,“那你就等着吧!”
“嗯,我等着。”苗桐说,“看你们自取灭亡。”
回去后苗桐换上短裤,咬着一支盐水冰棒跑上楼,白惜言还在画他的向日葵。她把冰棒咬得嘎嘣嘎嘣响,白惜言头都不回地问:“怎么回来那么早?会来陪我呀?”
“外面热得我头疼。”她的脑袋受过两次外伤,太冷或太热都容易疼,“你这是凡高的向日葵?”
白惜言哼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这是白惜言的向日葵。”
花瓶中只有一朵绽放,其他都是 苞,垂着头。只有那一朵倚着瓶口,好像仰头懒洋洋的却恣意优雅地望着天空。
很有他的风格,他画笔下的花朵即使一大蓬,他总漫不经心地让其中一朵吸引住人的目光,其他沦为陪衬。
苗桐也哼哼笑:“人家画廊说了有客人预订点名要凡高的向日葵吗?你死定了!”
“是画廊死定了。”白惜言把工装脱下来扔到架子上,凑过来抓着她手中的冰棒往自己嘴里送,含糊不清地继续哼,“拿到白惜言的向日葵还不赶快来跪谢,有什么可抱怨的?”
人家谁知道这是白惜言的向日葵啊?!
对于苗桐的心理活动,白惜言的眼睛毒得就像x光,看她垂眉耷拉眼明显是在腹诽他。不过他也不怕家里人腹诽,农奴嘛都想翻身把歌唱,可又有几个能蹦跶起来?
苗桐看起来不太高兴,不至于因为一副向日葵就把他鄙视成渣渣。他掐猫一样掐她的后颈,慢条斯理地问,下午干什么去了?
苗桐说,去私巷喝了个下午茶。
白惜言哦了一声,望了望天色还没有到傍晚:“这会儿太阳不毒了,正好去爬个山,你太缺乏锻炼。”
“……我不想爬山,热。”
“娇气!满清遗少的恶习!”白惜言来劲了,“才五月你就嫌热了啊?爬!一定要爬!”
于是她刚回来就被白惜言同志抓着去爬山,盘旋而上的公路两侧有参天巨树,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蝉鸣。回来的时候被虐到只剩下出的气了,白惜言殷勤地给她擦脸嫌弃说,你太弱了啊,从明天开始早起跟我去晨练。
苗桐本想喘匀了气跟他交代一下今天下午不仅喝了下午茶还摔了人家一个骨瓷杯的事,可被他气得眼前发黑就什么都忘了。
晚饭后苗桐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理录音,乔豆丁给白惜言打来电话兴奋得大呼小叫:“姐姐才不是什么松鼠,她是真正的queen!她是智慧的!内涵的!有深度的!她是黑暗里的灯塔!是时代的风向标!”
“她什么时候是松鼠了,一直是鸟类嘛……等等,灯塔和风向标又是什么东西?你在写诗?不能这样写啊,太浮夸了,太浮夸了!”白惜言换了个手去冲咖啡,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就写她是暴风雨中的海燕,炎炎烈日下的虞美人草,茫茫苍穹中最亮的启明星,降落到人间受苦的天使!”
乔豆丁被他雷得七晕八素,用他刚才的话回击他:“太浮夸了啊,太浮夸了!拜托你看下一个网站首页推荐……这不是我的作品!该死啊,对手太强大我都掉粉了!”
白惜言看到首页推荐的帖子,私巷只吸收有经济实力的会员,可有经济实力的会员不证明不八卦啊。录像的质量很高,只是离得远没有声音。画面上很明显是朱玉珂激怒了苗桐,杯子的碎裂声很清晰地收进去,她站在那里不高傲也不冷漠却压了朱玉珂一大截。
发帖人在帖中夸赞:她没有名牌装裱,沉静如水。她是智慧的,内涵的,有深度的。她好似黑暗里的灯塔,时代的风向标。她面对指责闭口不言,她是真正的queen。
帖子立刻引起了一帮骂战,有骂发帖人捧臭脚的,有骂朱玉珂欺人太甚的,有朱玉珂的粉丝和苗桐的粉丝在掐架,还有人质疑发帖人是苗桐本人,私巷是会员制的不是阿猫阿狗都消费的起的。
白惜言立刻赞叹,这是健康的舆论!赞叹完以后才拍着大腿说,出门见这种疯婆子竟然不告诉我,反了反了,他们说是真正的queen就是真正的queen了?queen就能隐瞒事实了?queen就能不用诚实坦率了?一派胡言!
苗桐看他进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叽咕:怎么回事,风雨欲来啊?
“你干的好事!”白惜言的表情活像她出去偷情车震还不小心被警察开了罚单一样。
“……白惜言,你别捣乱,我整理完这一段就去陪你。”苗桐说完手边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是林乐,跟白惜言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先接了电话“乐乐?”
林乐的声音太大,白惜言都听见了,那边在大笑:“我和小立在酒吧发来慰问,真正的queen,又被偷拍了啊,这次相信人间有真情了吧?”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林乐说,你赶紧去看网站首页啊,我去找妹子搭讪了。苗桐刚挂了电话,谢翎的电话又打进来,她看着白惜言那不耐烦的神色,直接说:“谢翎,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聊天,主公正在闹脾气。”
谢翎切了一声说,他能不闹脾气吗,你去见朱玉珂没跟他说吧?
苗桐立刻傻了:“哎?”
“哎什么哎,你不知道啊,我就是通风报信的。你又上网站首页了好吗?你又被偷拍了!真正的queen!如果主公不是因为这件事闹脾气的话,你就赶快在主公知道之前告诉他,省得他把你就地正法!妈呀,很黄很暴力的!你就是猪脑子吧猪脑子,还去见那疯女人,你不怕她泼你硫酸啊?”
苗桐头脑昏昏沉沉的:“她包很小的,装不进硫酸……那个谢翎,先这样吧,挂了。”
她抬起头,淡定地敲敲桌面,极力保持自然的状态说:“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去喝下午茶了。”
她这是真正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说谎,可是也没说实话,瞧这理直气壮的。
白惜言半坐在桌子上,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冷笑:“你没发现吗,你每次去私巷,用的都说那个杯子。那个骨瓷杯是一对的,是我起手烧的,你要是仔细一点,就能发现,你用的那个杯子的底部印着我的名字。而你摔了我做给你的杯子,成了真正的queen。”
本来苗桐是很了解白惜言的路数的,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应付他的脾气还是游刃有余的。他指责自己她就道歉嘛,又不会少快肉,家和万事兴。他生气她就哄他嘛,又没有谁规定男人不能哄。他闹别扭她就装可怜嘛,反正他最后也会不忍心来 她的。
可他今天只说,你摔了我的杯子。潜台词是,你以为我很闲吗,我为你默默做了那么多,你还摔了它。
苗桐无法厚着脸皮说出不知者不怪这样的话,白惜言接着冷笑:“成就了你的女王之路,那只杯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把台灯帮她又调亮了一点,非常大度地说:“继续吧,继续工作吧女王,从此你脱离我的管辖了,你爱去哪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妖人要求你真诚坦率,你就把这四个字扔在他脸上说,蠢货,你疯了,我是女王!恭喜你进化了!”说完又冷笑两声利落地转身走出书房。
等他走了,苗桐迅速打开网页浏览了一遍,头痛地揉太阳穴。
4
接下来的两天白惜言在家里把她当成隐形人,实在是气她,怎么不懂得保护自己?跟他知会一声有那么难吗?本来是想让她反省自身,没想到却越想越伤心,闹到心情低落。
他也不画画了,带着儿子去刘锦之家蹭饭,和干儿子培养感情。刘锦之就惨了,不仅要忙工作还要给他们做饭。
白惜言心情不好,难免挑剔加毒舌:“你做饭也太难吃了,小念真可怜,不如放我家养,啊?”
夏生高兴的拍桌子喊:“哥哥去我家,哥哥去我家”。刘念看看两个大人的脸色,懂事地不搭腔,把弟弟掉在桌子上的饭捡起来塞他嘴巴里吃掉。
看他那个高贵冷艳的,刘锦之忍不住说:“你回家去嘛,你太太多好啊,不让你操心,单刀赴会,女中豪杰”。
“女中豪杰,嗬!”岂止啊,还是真正的queen呢!
“是啊,私巷的保护措施很好的,据说玻璃都是防弹的,保安人员都是用的退伍军人。她要是说了,你会让她去吗?那是女人之间的斗争,你太太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呵呵,分寸。”简直太有分寸了,白惜言说,“这种女的给你,你要不要?”
刘锦之暗暗吸一口凉气,无论说要还是不要都是诛心之言啊,给他下套呢!他气定神闲道:“我何德何能,自身修炼不够没那个福气的。再说了,那个视频曝光的很好啊,总是朱玉珂方面的言论,我方长时间的沉默也该爆发了。那个发帖人面对质疑只回了一句: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怎么看由你们。
白惜言垂眼给两个孩子布菜,叫刘锦之泡茶烤蛋糕,准备跟他谈一下人生。刘秘书瞄了好几次表暗示我很忙的,可他都没看见,只能认命的去烤蛋糕。
白惜言看着俩孩子玩了一会儿跳棋,跑到厨房问有什么可帮忙的。刘锦之说,那你帮我打鸡蛋吧。
白惜言挽起白衬衫的袖子,看刘锦之在看食谱配方,恍然大悟,“你也不是什么都会啊!”
“这种事很简单的,按照配方就可以”,刘锦之说,“你不回家到底想干嘛啊,要是我是女的,咱俩还说的清吗?”
白惜言白他一眼说:“你要是女的,这么人高马大是要吓死人哦。”他利落的打着鸡蛋,吭哧吭哧的搅拌,而后问:“你觉得我对小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你对你太太怎么样,你最清楚了啊。”
“当局者迷嘛。”白惜言说,“我现在对她是不是太凶了?不知道现在她是不是觉得我在蹬鼻子上脸什么的???????我之前还罚她跪这次??????哎,这次凶她还不理她。”
不理人最凶。刘锦之看怪物一样看他,也恍然大悟:“噢,怪不得呢,你是不敢回去了啊?”
白惜言恼羞成怒状,忍不住用搅拌器砸他:“不要讲得那么难听!”
刘锦之被他弄了一身面糊u,还要苦口婆心的劝他:“你以为你太太是谁?她十二岁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她那么与众不同,现在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她现在是谁啊?我的老板娘,你白惜言的太太,白夏生的妈妈。她要是不想要你,你现在回家她就不在了,真的。所以不用担心了,赶快回去吧。”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白惜言就更不想回去了:“我不想知道和毒牛奶关在一起的猫,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逃避是没有用的。”刘锦之冷定地看着他,继续看着他,“还有……”
白惜言抬头摆出受教的姿态。
“……蛋白打发过头了。”
最后吃到嘴里的是裂开的烤过头的威风蛋糕,被白惜言从头嫌弃到尾。刘锦之黑着脸说,我明天会交辞职信给你的。白惜言这才消停下来,吃过蛋糕就带着儿子回去了。
回到家后看到苗桐正抱着笔记本子客厅里写书稿,夏生叫着妈跑过去跟她亲亲。
苗桐跟儿子亲了亲,像平常一样说:“回来了啊?”
白惜言心下一松,还是板着脸,高贵冷艳的换好鞋进了书房。进了书房就给刘锦之打电话,忍不住得意的说,“我家的猫没喝毒牛奶。”
“你家的猫喝了毒牛奶也死不了。”
“下次不要动不动就要递辞呈,不是装可爱就是撒娇,不要仗着我惯着你。”
刘秘书正给儿子洗澡,气得差点把手机掉浴缸里。
第二天侦探社来了电话,说找到了当年那个生病而没去上工躲过一劫的工友。他年轻时子建筑队腰受了伤,现在找了个修建花圃的工作。男人叫李源只有四十多岁,可风吹日晒的显老,正跟其他同事在路边的树下喝水休息。
“你好,我叫刘锦之,之前在源生地产工作。”
李源在汗巾上擦了擦手,忙跟他握手:“我记得你,刘秘书,当初就是你盯着工头给我们办的保险呢。你那回来工地我在拉水泥,你问我办好了没有,你看起来跟以前一样年轻啊。”
刘锦之少年时期就老气横秋的,毕业后做白惜言的秘书也刻意往老成里打扮,现在看起来倒是比以前年轻了不少。他记得盯着工头办保险的事,早忘了自己见李源的事。毕竟工地上的人都是戴着安全帽,满身的水泥,没什么记忆点。
“原来是你,有印象。”刘锦之说,“方便找个地方说话吗?”
李源让同事帮他照看工具,跟着刘锦之到了街对面的麦当劳……
晚上刘锦之就把整理好的录音拿给了白惜言,两个人关在书房里,他松了袖扣灌了一大杯茶水。
“找到新的证据了?”
“很糟糕,我恐怕查错方向了。”刘锦之说不出的丧气,“如果不是李源毫不知情,那只能说明他心理素质太好。”
“你更倾向于哪一种?”
“他不知情”
而罗宏远已经死了,当年知情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在国外养老。这小半个月刘锦之都在追着李源这条线不放,如果错了,他们恐怕不会有时间纠正过来。录音已经过了剪辑和处理,只有很清晰的对白。
刘锦之问:“当年给你们办理保险是因为工地的事故,那个出事的人你还记得吧?”
李源说:“当然记得啊,那么大的事怎么会不记得。而且现在老苗的女儿不是嫁给源生的老板了吗?嘿,电视上啊,报纸上啊都报道了,我刚开始看的时候还吓了一跳。那小姑娘以前去工地给她爸爸送饭,虽然瘦瘦小小的,但是长得很水灵很精神的啊。”
刘锦之把这个话唠的话头重新拉回来:“当年事故前后你记得清楚吗?”
“啊,是她女儿要写回忆录吗?”
刘锦之暂停了两秒说:“你怎么知道?”
李源很高兴的说:“嘿,有钱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刘锦之又暂停了两秒,没否认:“那能不能具体聊一下,比如你跟苗伯父当年的关系怎么样?”
李源又嘿了一声说:“还行啊,老苗干活很实在,跟他分一组做事很轻松。”
“……那苗伯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老苗好着呢,闷头干活的,没见他得罪过谁。”李源顿了一下,突然问,“写回忆录的时候如果写到这里会有我的名字吧?”
刘锦之又顿了数秒,“嗯”了一声说:“苗伯父出事那天,你生病了是吧?”
李源说:“是啊,头一天晚上大暴雨呢,我在工地上睡觉吹了风,第二天发高烧。要是我没生病,出事的就是我了……他女儿要是知道我这么说,不会高兴的吧。”他说,“要不,这一段就不要跟她讲了。”
“你就那一天没去吗?”
“是啊,回去就听说老苗出事了,丢下了卧病在床的老婆和上学的女儿。我提着东西去他们家吊唁,被他那个兄弟老郑给揍出来了,东西也从门口扔出去,还骂我说,原本死的该是我,不该是他哥。可这种事谁能料到啊,要是能料到的话,就不会有意外来是不是?又不是我让老苗出事的,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后来我就没再去了,去了就给人家添堵,没意思的。”李源顿了顿,这个时间他在抽烟,服务员过来告诉他这是无烟区,他把烟掐了说,“不好意思啊,刘秘书。”
刘锦之问:“苗伯父和他那个兄弟老郑关系很好吗?”
“老郑脾气很坏又冲动,都是老苗这个当大哥的罩着他。老郑拿他当亲大哥一样老苗没了,他哭的跟亲爹没了一样。”
刘锦之说:“话粗理不粗。”之后就没什么重点了,李源又问了两次回忆录会有他的名字吧,得到确定的答案才满意的去工作了。临走他和刘锦之交换了电话,让他有事随时打电话,听起来跟沾了多大光一样。
听完刘锦之问:“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白惜言跷着腿闭着眼一下下地用弯曲的食指扣太阳穴,“听不出哪里不对。”
刘锦之也没辙,只说回去再想想,疲惫的回家了。
白惜言觉得他们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答案似乎很接近了,就是找不到开启的机关。他饭也不吃了,一直窝在书房里。
张阿姨知道先生在闹脾气,旁敲侧击的对不动如山的苗桐说,他的身体养都养不过来的,还气得不吃饭,要是生病了心疼的又是谁?苗桐往嘴里送饭,冷定的说,他不吃那是不饿,你让他闹去。
白惜言是真的愁得吃不下饭,苗桐本来写好了检讨,他好形式主义这一套,乐此不疲。可他高贵冷艳玩过头了,竟然玩不吃饭。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是不能容忍的底线。
苗桐气着了,把检讨书撕烂扔垃圾里。张阿姨抱着夏生去隔壁睡觉,她找出海苔做了一卷紫菜包饭切好,直接打开书房门,放在他面前,冷冰冰的说:“吃!”
这是什么气势,一夜东风转西风啊?
“放着,饿了就吃。”
“吃,不饿也得吃。”苗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吃了我就走。”
白惜言从无头绪的绝望中回过神来,发现她的不对劲,问:“你走?你走哪去?”
苗桐看着他,眼神冷冷的跟刀子一样,说:“你不是不想过了吗?”
她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从来都是温柔的像蒲公英,要么就有点呆。白惜言做噩梦的时候,偶然会看到她这种眼神,梦里都心痛的要命,惶惶不可终日。她却真的这样看他,让他觉得像做梦一样,心凉地问:“我不想过了,你就不过了吗?”
苗桐看着他,气定神闲的说:“你看我碍眼,我总不能赖着你。”
“你是没赖着我,你胆子大什么都不怕,我是个胆小的男人畏手畏脚的确是配不上你。”
“好,我知道了,我看着你吃完我就走。”
白惜言端起那盘紫菜包饭,高高的扬起,倾斜盘子,倒在纸筒里,把盘子掼在她面前:“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苗桐靠着门板看来一会儿纸筒又把目光转移到白惜言脸上,很干脆的点了一下头:“好,你早点休息。”
度假村去市里的免费巴士最后一班是晚上十点,她在门口换鞋时磨蹭了将近三分钟,白惜言没有追出来。
第十一章 知我心忧
【相较于遥不可及的过去,我选择了手边可以握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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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天晚上洛雨睡得早,第二天起床看到她趴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衣服也没换,蓬头垢面的。他出门买了份早餐,回来看到苗桐正在洗手间擦脸。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去垃圾场工作了?”
“没有,垃圾场那边杀青了。”苗桐说,“我想吃油条。”
洛雨“切”了一声:“只买了包子,凑合着吃吧。”
吃早饭是苗桐突然问:“你快离校了吧?”
洛雨说:“下个月一号。”
“毕业旅行想去哪里?”
“还没想好。”
“你不是一直想去台湾吃士林夜市吗?”
“想吃士林夜市的是穆秋,其实我有点想去泰国。”
“泼水节?”
“??????谁想要被泼一身水啊?我想去玩一个月,那边比较便宜。”
“我的钱只用养你一个,所以不用给我省。”
“把你的钱留着养那鼻涕小鬼吧。”洛雨已经盘算好了,进入大学之后就要自己打工赚生活费。
“??????反正夏生的爸爸有钱养他。”
洛雨惊诧于她的厚脸皮说:“你怎么就能坦然的说出这种话呢?”
苗桐意味深长的说:“女人到了欧巴桑的年纪就什么都不怕了,没有什么耐心温柔,还会逼着你吃饭,生气起来心就硬的像石头,一点都不会觉得可爱。突然有一天,你身边的那个人会觉得,天啊,你怎么变成这样?然后连当时喜欢对方的原因都想不起来了,这时你才肯相信life is bitch!”
“一个把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乱七八糟的女人就不要学什么熬心灵鸡汤了!”
苗桐连个少年都降服不了,一整天做事都没精神。
两天后网站上一个叫“肮脏的秘密”的网友发布了一条新帖:详细八一八苗小姐如何踩着父母的鲜血,爬过仇人的床,一步步地走上她的女王之路。
帖子发布的时间在深夜,当时网站几乎没什么人在,内容明显是早就编辑好的,只要复制粘贴。
内容从十几年前源生为了节省成本不给工人买保险,工地也没做防护措施,导致了苗桐父亲的事故,但是源生在主事的老板已经是白惜言了。当时源生的经营状况很差,媒体甚至质疑源生的工程质量,为了息事宁人赶快从风波中解脱出来,白惜言开记者会承诺会照顾其遗孀,可事故鉴定却定性为:没有按照规范操作系安全绳,导致从脚手架上失足。
于是那笔本来就属于苗家的赔偿款却成了做慈善。苗桐的母亲去世后,白惜言正式助养苗桐,为了善名还陆续助养了不少孤儿。其中一个叫吴小芳,几年前曾在媒体爆料:源生不是救星是火坑。可那期报纸没有上市,只发在了网络上,也没有引起大众足够的重视。其实是因为白惜言买通了印刷厂,又起诉这家报纸毁坏他的个人名誉。而苗桐也在法庭上位白惜言作证,说相信自己的父亲的死跟源生无关,是个人的操作失误。
吴小芳因为哪件事失踪了很久,后来开了律师事务所对那个爆料闭口不提,最后因为绑架罪而进了监狱。发帖人提出,他去监狱探视吴小芳,吴小芳很沉默,刚开始并不为自己辩解,后来才坦白说自己是被苗桐陷害的,她是律师,可她看到权势和金钱战胜了法律。
发帖人当晚发布了这些信息后,并保证接下来几天每晚都会持续爆料。
第一条网站上的讨论比想象中的平静,多是持怀疑态度求真相的。网络和实体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传播速度快,没有门槛,没有时间和地点的限制。苗桐看对方这架势,就是准备要做持续报道,这只是刚开始在试水,不会像以前那样不了了之。
白惜言倒是第一时间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大姐明天带夏生先回上海,你这两天不要上网也不要接电话,我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