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微妙。
你以为没有开始,却已经听到了结束的哨声。
你以为结束了,另一个开始,悄然启动。
她和他,又能够再一起见面么?
尽管这里面关系大不相同。
她倒是不介意,她一辈子都在仰望,能照顾到辛浅的生活,也许,比什么都甜蜜。
可是,她真的可以么?
她已经不是那个原来的辛落的,她的身体,她的秘密,有些东西,已经变质。
唉,到底,她该何去何从?
“辛落?”
发呆之中,有一个声音貌似犹豫的叫了她一声。
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很奇妙。
梁书怀老远就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本来还有一丝犹豫,因为那个娇小的身影边,有个比她身体还庞大的皮箱,几乎遮去了她半大个身子。
走近了,才终于确定,是那个小丫头。
那张脸,依然带着落寂和不符合年龄的沉默。
她似乎常常神游天外,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身边,却有一种寂寞的冷淡。
也许是他心理学接触太久了,什么都看得过于深刻。
这不太可能该在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身上感受到。
不管怎么说,这丫头还是小梁湛卓的恩人呢。
他轻轻呼唤,怕吓到这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丫头片子。
辛落愣了下,才发觉,眼前站着的男人以及他身边那个小小的家伙。
不正是昨天那对父子?
小家伙那双天使般纯净却又寂寞的眼,她记得很清楚。
这时候,依然仰着头看着她,依然无声无息。
“梁先生,你好!”
“呵呵,我还以为认错了呢,果然是辛小姐,湛湛,还记得姐姐么?”梁书怀低头问。
小湛卓当然不会回答,但是却上前一步,拽住了辛落的衣角。
“呵呵,看来湛湛记得你,这真是奇迹!”梁书怀对这个自闭症的儿子能够表现出一种人性化的行动看起来非常高兴。
能够令这个孩子有所表示,那么一定有极其吸引他的原因。
辛落蹲下身:“你好,湛湛!”她也很喜欢这个孩子,他纯洁的如同一个真正的天使。
“辛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
“哦,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辛落拒绝,她还在犹豫呢。
梁书怀笑了笑:“我以为我这样,完全够资格来追求辛小姐的,却原来,不入你法眼那!”
“啊!”辛落惶惑了,这个男人如此出色,那么的温文尔雅,这是她从来没有碰到过的,她不善于和人打交道。
梁书怀看着辛落的无措,不由有些自责,是不是自己这几年不干心理学倒退了,竟然令一个女孩子如此尴尬甚至有些惧怕的样子。
随便开玩笑,不该是一个心理医生该有的轻浮,他似乎忘记了,这不是国外,这样的玩笑开不得。
弄错了调节气氛的节奏,他真是离开这一行太久了。
“很抱歉,辛小姐,刚刚只是一个玩笑,您不必在意,可不可以请你看在湛湛的份上,让我送送你,你就当是陪我的孩子多一会儿,他难得和人如此投缘!”
温文浅淡的微笑,无拘无束的语气,温煦和柔的请求,梁大博士打出真正的温柔牌时,确实很少有人可以拒绝。
成熟稳重的一个西方式的绅士,对于辛落,无疑有些受宠若惊感。
等她意识到,人,也就坐在了梁书怀的A8上了。
怀里,抱着那个小天使,梁湛卓。
汽车在无声中前行,车内,也是寂静。
梁书怀有些好奇,什么样的身世经历,令一个不过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如此沉寂?
比他得了自闭症的孩子还安静。
她抱着湛湛的样子,还真是契合的如同照片。
没啥生气。
“你去哪里?”他再次问。
辛落眼神有些游移,一会儿,才摸出口袋里的一张名片递过去:“我不认识地址,你能送我去那里么?”
君悦豪庭花苑B区十八栋。
这可是市内难得的奢华住宅区之一。
“你去那里有事么?”这女孩,不像是住的起那里的人。
“我去给这屋子的主人做家政服务。”直白点,就是一钟点工,家务保姆。
哦?梁书怀并未露出辛落以为的不屑表情,反而有些担忧:“辛小姐,不是我多事,你的检查报告我看了,健康情况不容乐观,你不适合做这些会很辛苦的行当,你该先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是,而且最好去医院好好治疗一下,否则,病情拖得越久,对你的影响会越大。”
虽然现在,这个女孩子看上去就是有些瘦弱,但是,那外强中干的表象,不过是体内所有器官系统代偿的结果。
可是,就好像是弹簧,再好的弹簧,一旦长时间处于拉伸的状态不回复,总有一天,它会断的。
他不紧不慢的开着,企图用浅显的道理,向这个女孩阐述她身体的状态,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够重视自己的身体,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直到到达目的地,女孩子依然没有表态。
“你是不是担心钱?辛小姐,我有这么一个提议你看看可否!”他停下车,道:“我家有个私人医院,你上次也去过,那儿有一项计划,就是免费为疑难杂症做治疗,其所得的所有医疗资料和档案,都作为医院的研究资本,也就是说,你提供治疗本体,医院提供医疗资源,各取所需,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你愿意么?”
这法子,有时候其实是在拿那些重病人当实验品,但是有他在,他可以让自家医院提供真正的好医疗手段。
辛落一路都在深思,其实她倒不是不想医病,确实也有钱的问题在。
最重要的,是她心中,对于有些东西,没有了执着的理由。
不过,梁书怀似乎确实是个好人。
她点点头:“梁先生,你是个好人,我会考虑的,谢谢你送我来!”
梁书怀笑了下,看来一时也不可能改变女孩的主意。
他下车,为对方开门,这一点,他一向很有绅士风度。
又很热情的帮她将大皮箱拿下来,从辛落手中接过湛湛。
递过去一张名片。
“辛小姐,这上面有我的电话,我在后面还写了我的住址,我就住在离这个小区不远的西面,如果你同意了,可以打我电话或者直接来我家,我想,湛湛一定会很欢迎你的到来。”
辛落点点头收好:“非常感激你,梁先生,我会记得你的帮助的。”
“呵呵,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客气了,你救我的湛湛,是不是我还得跪下来磕个头才好啊。”梁书怀乐呵呵道。
看辛落又一脸不安,他再次笑了:“我可以直接称呼你小辛么?你我的缘分能够让你我成为朋友吧,你可以叫我书怀,或者,我比你大很多,你叫我大叔都可以,如何?”
“我希望,能够再看到你,因为湛湛真的很需要一个朋友,他的治疗师说,如果他能够对一些事表现出兴趣,对他的病会有很好的帮助,你愿意继续帮我么?”
辛落看看小湛湛,那无声的天使美得如同精美又脆弱的瓷器,惹人怜爱的同时,却又叹息,上帝的残忍。
她点点头:“那好的,我有时间,一定会去看湛湛的!”
“好,说定了!”他微笑,那虽然没有儿子精致的脸,却在阳光下,无比灿烂,岁月赋予的魅力,在浅淡间,氤氲了生命的独特芬芳。
一个因年月的铸刻而俊美稳重的男人。
“再见,辛落!”他重新上车,向她告别。

辛落在君悦豪庭花苑的大门口,呆立了半晌,才鼓了一口气,朝里走。
门卫立刻拦住了去路。
“小姐,你不可以随便进去,这里都是私人住宅!”保安都是势利眼,那双犀利的眼神可以准确的分辨,哪个是富人,哪个是穷鬼。
当然,不过是看外表。
辛落明显就是个落魄的丫头片子。
“啊,对不起,我是来这里打扫卫生的,这是我要服务的对象住址!”辛落也已经习惯了看她的人眼中的不屑。
这个城市,是用金钱和权力堆砌的,她这样的,从来都不曾挺直过腰杆。
她倒并不在意。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的眼神,可以打击到她。
保安看看她手中的名片,又进保安室一会儿,才出来放行:“进去吧!”
向对方致了谢,她拖着自己的家当进入这片茂密的看不到边际的花苑。
这里的楼层各有不同,有单独位于花园中的别墅式小洋房,也有位于东区的高层。
十八栋就是这片独立的大厦,四周假山环绕,景致宜人。
大厅里露天式的玻璃形成一片浅绿的透明屋子,吊顶,沙发,装饰长廊应有尽有,俨然一处艺术大堂。
三三两两往来的人,全都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和打扮入时的夫人,一种隔膜感,油然而生。
辛浅就在这个世界里,和她的,恍若隔世。
大厦独立的保安大概已经得到了门卫保安的通知,没有阻拦她,只是问了一下确定后,给她指了电梯的方向。
这里的住宅,每一户都有独立的电梯,直达住户的家。
她小心翼翼的按了电梯,上了位于顶层的辛浅住处。
叮咚一声后,电梯就无声的划开了门,眼前是一片采光极好的大堂。
这里已经是辛浅私人的领地了。
她东张西望了下,看到了大门,走近,却开始徘徊踯躅。
伸出胳膊想敲门,又默然收回。
犹豫半晌,来来回回走了半天。
地板都快给磨穿了,她才又到门口,终于鼓起勇气就要敲门。
门却咔哒一声开了。
辛浅状似正要出门,迈出的脚,定在那里。
看看伸着胳膊做敲门状的辛落,漆黑的眼里,在闪耀着莫测的光芒。
“进来吧!”辛落刚要找个什么话来打开这个尴尬的见面,辛浅却敛下修长的睫毛盖上了那双熠熠神采的眼。
辛落低着头,拖着大皮箱跟着进了门,却在硕大的有些空旷的厅口愣住了。
那高级红木地板上光滑铮亮,精装修的客厅纤尘不染,再看看自己脚丫子上染着尘土的陈旧的鞋面,她局促在门口,不敢挪动分毫。
“干什么呢?还不快进来?”辛浅口吻里极其不耐,后头皱着眉冷漠催促。
“我,”辛落犹豫了下,在辛浅横过来的冷冷目光下,干净利落的脱下了鞋子,噔噔噔光着脚底板走了进来。
冰凉的地板有些刺痛着她的脚底,不过这样至少不会令那么好的地板沾上尘土。
她受过的家政服务课程,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高级住宅。
不过还需要去制备些必要的工具。
辛浅淡淡扫了一眼那光裸的脚,走近靠墙的壁橱,从里面拿出一双棉拖鞋,递到她面前:“穿上。”
辛落瞄了眼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上拎着的绣着Ketty猫的拖鞋,有一丝恍惚。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她记得她曾经买过两双拖鞋,一双是绣着维尼熊棕色,一双,便是绣着可爱小猫的粉红色。
那个时候,她还记得,某人皱着眉头紧盯着那个棕色的小熊,纠结那过于可爱的花色。
到底,还是拧不过,套上,为这个英俊无俦的男孩染上一丝不和谐的可爱。
“是不是还要我给你穿?”辛浅冷冷的嘲讽,打断了她的回忆。
“哦,对不起!”她赶紧接过拖鞋,弯腰套在了脚上。
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你每天负责打扫所有的房间,但是书房不需要,不准进那里.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你自己看缺什么,需要什么列一个清单,用这张卡去采购,你还需要做好我的三餐,早餐八点前准备好,中午和晚上我会在需要用时提前通知你。”
辛浅板着脸,如同背书一样一一干净利落的交代好:“我现在要出去,你自己熟悉房间,晚上我会回来吃,所以你在八点前要把饭菜准备好,做得到么?”
辛落点头,不敢抬头去看,那好听却生硬的语调下,辛浅的表情。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敢去看,那张美丽的脸。
那上面的陌生和冷漠,有些刺人。
“怎么,我的脸,那么令你厌恶?”头顶近在咫尺的突然响起一声冷硬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辛浅已经站在距离很近的面前。
吓一跳的抬头,差点和他下巴擦过。
那张俊美的脸上,隐含这一种隐忍的怒意,山雨欲来的涨满。
他似乎和她,总是这样莫名的开始剑拔弩张。
看到辛落吓白了脸的惶惑,辛浅突然皱皱眉,不耐的道:“放心,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样,我还没有你那么无情!”
他冷冷的转身,走向大门:“把你该做的做好,还够了钱,我不会再拦你!”砰的一声巨响后,他消失在门口。
辛落愣愣站了半晌,才开始默默低下头,打开皮箱收拾自己的东西。
辛浅的家,很大也很空旷,色调以黑和白为主,典型的单身贵族的家,冷旷又高雅。
这么大的房间打扫起来很费力,不过,她高中毕业后,唯一上过的专业课,就是关于家政服务的,打扫这玩意慢慢上了手,就会好办多。
给她的房间超过她的想象的舒适,比起她租住的小平房,真是天壤之别。
弄好自己的行李,开始打扫这偌大的房屋,渐渐地,却在辛劳中,不知不觉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开怀。
这辈子,她都在做梦,有一天,她会和他一起拥有一个家,每天给这个家打扫,布置,烧饭,等待辛浅,走进家的时刻。
煮一桌他爱吃的,迎接他的归来。
曾经以为那个梦,幻惑成鱼池里的泡沫。
却在这似真似假中,再一次感受到真实。
她也许真的在做梦,还有这么一天,拥有这份虚幻的梦境。
房间并不乱,上一个走了的保姆大概刚打扫完没多久,所以她花的时间不多。
足够下楼去采购一番。
来的时候她已经问清楚这附近的超市,不远就有一个家乐福,所有的东西应该都有可以买到。
他说晚上要回来吃饭,她还记得他的口味,不知道是否改变。
急急忙忙下楼,走了三十分钟,到附近的家乐福,购足两人份三四天的吃食,又提着沉重的袋子往回赶。
一脚深一脚浅的提着那么重的包顶着保安怪异的眼神回到辛浅住处,时间已经指向七点。
到底是还不是很熟悉,她手忙脚乱开始弄饭。
多年没有做,生疏的让刀子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油溅火烫了好几处,才终于伤痕累累的把一桌饭菜给整出来。
指针也终于正好指向八点零五。
剩下的,便是等待。
带着忐忑和一缕久违的甜蜜等待。
五分钟后,门口终于传来开锁声。
她急急解开围兜,想要迎上去。
门开的刹那,她脱口而出:“哥…!”
门口出现的两个身影,硬生生把那声呼唤,掐灭在咽喉中。
席嫣然娇美温婉的身影依畔着辛浅,出现在门口。
她顿住了。
心,雀跃的心,也在那一刻,骤然降落。
仿佛从云端,狠狠下降的跌落。
“浅,这位是?”席嫣然看到辛落,略带一丝疑惑,歪了下精致的小脑袋问。
“她是我新招来的保姆,张妈辞职了!”辛浅看也没看辛落一眼,自顾自走向沙发。
“哦,你好,我是辛浅的未婚妻,我叫席嫣然,你可以叫我嫣然!”席嫣然巧笑倩兮的吐着好听的音节,对着辛落大大方方又不失温婉的道。
那美丽又莹然的大家风范,从容且不失分寸。
这确实是一个完美到极致的女人。
辛落心头泛起了一丝酸涩:“您好,席小姐。”
“啊,你已经做好饭了?”席嫣然看到餐厅里一桌子的菜,不由微微叹息:“哇,你叫什么?你做的菜真不错啊!”
“辛落!”辛落低头,用极细微的声音回答。
“嗯?啊,你也姓辛啊,真巧,你那么年轻,就可以做这么多好菜啊,真厉害,来,一起吃饭吧,辛,我饿了!”席嫣然静美的五官油然浮上一丝俏皮,甜甜冲着辛浅一笑。
辛浅眯了下眼,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没等他说话,席嫣然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就往餐桌着拖,按在了餐桌上。
“你看你看,辛,好多好吃的哦,好像还都是些你爱吃的哇,你这个保姆请得好,我们以后就一直请人家好不好?”席嫣然满脸欣喜,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精美的脸蛋,带上了一丝羡慕。
辛浅没有说话,却看着桌上久违了的熟悉菜肴。
真的很熟悉。
“哥哥哥哥,我要吃这个!”
“喜欢吃不会自己弄,烦死了,一边去玩!”
“好好好,弄给你吃,笨丫头,不会烧就不要弄,好在是手,溅伤脸蛋看你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乖,看,好吃吧,手过来,我给你呼呼!”
有什么,在那香气萦绕的扑鼻中,浅淡的萦絮出岁月尘封的记忆。
那时候,一切,都还那么完美。
“辛,辛!”席嫣然摸摸辛浅似乎在发呆的脸,看辛浅茫然望过来的眼神不由巧笑:“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吃饭啦,落落,来,一起吃吧!”
眼前的美好和和谐,仿佛一种小小的钢针,扎着辛落清冷的心,涌上一丝酸涩。
“啊,不,我已经吃过了,你们慢慢吃吧,我,我去收拾下我的东西!”她逃难似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关起门,终于隔绝了,那个灼烫人心的画面。
却不知道,身后,那双冷漠中透着深邃的眼,默默注视着,她消失的背影。
那看起来有些寥落的背影,同样有些许扎着了辛浅自觉冷漠了的心。
她还会难过么?
从那时刻她如此冷酷的离开后,她还会在意么?
他不是第一次看这个背影,决绝,毒烈,曾如此残酷的灼烤着他的心神。
他应该狠狠的回报过去,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人摆布的竖子了。
报复,才刚刚开始,他要学会让自己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走过路过给了花花吧,期待着。。。

“辛,吃啊,哦,这些辣的你不能吃,你的胃不行,下次记得告诉小辛一下,烧些清淡的!”席嫣然挪开几盆菜,道。
辛浅沉默了下,站起身:“你先吃吧,我不饿!”
“你去干嘛?”
“发邮件!”离开餐桌,辛浅走进自己的书房。
辛浅的书房,有一片落地的大玻璃窗,视野开阔,而且明亮。
这个房间一整排靠窗的书架琳琅满目着各种书籍,那是辛浅的宝贝。
还有他那台IBM。
偌大的书桌上,只有这么一台笔记本,显得有些孤单,却是他足以傲视世界的资本。
平时,不论如何,难过也罢,痛苦也好,打开它,世界,便可以简单。
至少可以令他忘怀一些东西。
只是此刻,他却什么也不想做,只点燃了手头的一支烟,看着那红星闪闪的明灭,仿佛和窗外缀在夜空上的繁星一样时亮时灭。
玻璃大窗口,有一个轮椅,非常突兀的冷冷摆在那里。
他望着它,沉默。
背后悄悄伸过来一双白皙柔嫩的手,抽走了他的烟:“辛,怎么了?你不能吸烟的,你忘记了?”
辛浅任由席嫣然拿走烟,闭了闭眼,淡淡一笑:“没事,只是有些犯烟瘾了!”
席嫣然用她柔美的唇,亲吻了下辛浅:“辛,怎么还留着这个?以前你不是恨不得要砸了它的?”
“没事,我只是想用它来提醒自己一些事而已!”辛浅淡淡的口吻里,听不出那隐含着的惊涛骇浪。
他沉寂的语调里,蕴含着的阴暗和深邃,就好像这个远方无穷空旷的黑夜一样。
席嫣然不懂,但是她却有颗敏感的心:“辛,你是不是有心事?医生说你不可以劳心过度,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要不要我找母亲帮帮忙?”
“不,没事!”他打断席嫣然的话。
“你不舒服?还是把这个东西扔了吧,它限制了你快一年,多么不详的玩意!”席嫣然想站起身,去触摸窗边的轮椅。
却被辛浅一伸手,将那个美丽的身体拉进自己的怀抱。
他低头,吻住了那美丽又温柔的唇瓣:“别管它,我没事,我现在不会再被它限制了,别担心好么?”
“嗯!”温柔的语调,埋没在陶醉的娇喘中,那闭起眼的美丽睫毛扑翼着闪动,仿佛一个雀跃的百灵。
辛浅的眼,却深深的望着那窗外,冷酷而漠然。
那孤零零的轮椅,冰冷而又刺眼,刺痛着的,不是他的眼,是心。
他留着这个,只是为了告诉自己,曾经的失败和痛苦。
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一切,总有一天,他都会从那个女人身上讨回来。
血与泪,伴随着他灵魂日日夜夜,他亟盼,他不信,他祈求,他祈祷。
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盼到。
离去的背影孤绝而冷漠,都不曾回头看一看,留在原地的他,被伤害的遍体鳞伤后的颓废和近乎毁灭。
“落落,我的落落,不要走,不要走!”他午夜梦回时,总是被那隐入黑暗的背影惊醒。
他在轮椅上眼睁睁看着那条被压碎后刺骨疼痛的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段时绝望悲痛的时刻,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心如死灰。
这一次,他才是这个游戏的定制者,他,才可以说,不!
“辛,你早点睡,别太辛苦!”送嫣然回自己的住处,临别时,她殷殷叮嘱。
点头,他无声的离开。
再回到自己的住处,鬼使神差的,他站在那个门口。
她现在在干什么?
害怕的不敢睡,亦或是…
推开门,静悄悄的看。
熟悉而又陌生的小脑袋,果然埋在被子里。
她总是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如果必须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蒙头盖脸的把自己埋起来。
紧紧裹着如同一个蛹。
以前,他总是会把那里面的小家伙拎出来:“笨蛋,你要憋死自己么?死在自己吐出的二氧化碳下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白痴,辛落,你不要为这个上头条好不好!”
“不会吧,这么点,就是有些闷而已,不会死的啦,人家一个人怕嘛!”
“怎么不会?”聪明鬼把自己收集来的资料一一摊在某个小白女的面前。
成功的看到,小丫头被不过是拼凑的所谓科学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可是,最后,那个蛹,依然在夜深人静的独自时刻,成为卧室一景。
到底是他成功的忽悠了她?还是她成功的依然故我?
伸出手,在半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门,嘎达一声关了,将那一丝光,隔绝在门外。

辛落第二天的保姆生涯非常的不够格,因为她睡过头了。
一晚上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想了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最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大概已经很晚了。
所以醒来的时候,日头晒上了屁股,时针指向了九点。
要死了,她明明记得,设了闹钟在五点半的啊。
辛浅规定了八点要吃到早饭的!
她猛地跳起来,冲出房间。
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没有什么人气。
辛浅的卧房,安静无声。
客厅门口贴着一张便利贴:中午有应酬不需要准备,晚上八点前准备好饭菜,不要再睡过头,笨蛋!
那最后一个词,字迹颇有些跳脱,也不知道写的时候,主人到底是何心思。
辛落脸却腾地一下子红了。
笨蛋,许久不曾见到的一声称呼,搅动记忆里,尘封了很久的回忆。
那个骂自己笨蛋,却依然肯皱着眉给自己改作业的辛浅。
那个骂自己笨蛋,却依然卷着袖子手忙脚乱烧菜弄饭的辛浅。
那个骂自己笨蛋,却依然背着她走在老家漆黑长廊上的辛浅。
很多时候,笨蛋,不过是他给自己的一个昵称。
可是,现在,她还能是他眼里那个小笨蛋么?
辛浅的屋子真的很大很大,幸好,辛浅中午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