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才啃肉呢,“陛下,臣才闻着腥味不过旬日,要不您考虑一下每餐多上些肉?”我对这些日子的御膳非常有意见,虽然比往日吃糠咽菜是好多了,可是,肉太少,念兹说什么是太医特特为我下的御膳单子,每日三餐只许一次见荤腥,这,这哪是御膳,整个是牢饭!
我分外想念我的鸡腿,我的鸭脖子,我的糟蟹,我的蜜糖排骨。
宇文岚睨了我一眼:“朕不想要一个脑满肠肥的皇后,还是照旧吧!”
你才脑满肠肥,你全家都脑满肠肥,宇文岚,你一日不损我你不痛快是不是!
“这是什么?”宇文岚问。
我怒火冲天的道:“和离书!臣妾要和陛下和离!”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情表,龙打嗝
相对于我的气急败坏,宇文岚仅仅只是挑了一下他好看的眉毛,哦了一声,这表情么,依旧瞧着分外高深莫测。
他将绢纸摊开来,顺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靠枕:“替朕理一理,靠着不舒服!”
在我想要用一腔怒火和热血表示威武不能屈的风骨时,我的手远比我的意识快的伸出去小心翼翼的将锁子甲靠枕往外头拉了拉替他整平。
我对我的本能深表鄙视!
宇文岚舒服的靠好,持着绢纸低头端详了起来。
“妾本余孽,残喘于当世,苟全性命于今朝,不求显赫于朝堂,今上不以妾鄙陋,猥琐愚勘,养妾于龙苑之内,委妾以泰山重任,由是涕零,遂许帝于龙榻之上驱驰,上下倾覆,承恩于日夜之间,娉婷于恩养之际…然妾驽钝不堪,难堪重负,夙夜忧思,长夜疲累,唯恐承露不肖有损陛下龙心宝兴,恳请陛下恕妾庶竭驽钝,赐妾颐老,幽居凉院,临表涕零,不知所言矣!呜呼…”
英明神武的延和帝瞅着我递上来的陈情表眉峰挑了挑,俊朗的面皮子不和谐的抖了抖,又抖了抖,终于抬眼看看我,突然起身朝书案走过去。
我呆呆的看着宇文岚取过朱笔批复了一行小字。
然后递给我:“梓潼自己看吧!”
我恭恭敬敬接过来,虔诚的瞧着,上头一行小字:“梓潼所言倒也尽心诚恳,朕这么一瞧,亦唏嘘不已,然则,祖宗家法,历朝历代,卿可听说过哪朝哪代皇后能和皇帝和离的么?”
我愕然抬头看,宇文岚冲着我的目光耸了下眉。
我万分诚恳的想了想。
貌似…木有?
“所以思来想去,朕觉着朕也就委屈委屈,凑合着和梓潼这么过吧!”宇文岚似乎瞧出我的心思,不无遗憾的叹气道。
委屈,委屈你个老母!!
究竟谁才委屈啊,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啊!
我捏着我一下午的血汗内心飙泪,只觉身后凄凉的吹着一股子小凉风,眼里瞅着月牙白色的绢纸上黑红两色的字,渐渐从纸上飘摇而起,化作随风而逝的丝丝缕缕,绕着我盘旋。
怎一个凄凉了得!
“朕饿了,梓潼与朕一起进膳吧!”宇文岚端着一张无比欢欣的脸,牵过我的小手,拉着魂灵出窍沉浸在凄切哀婉中的我,我完全没有注意到,等闻着肉香清醒过来,我与宇文岚已经坐在寝殿的小型圆桌上,一桌子喷香的菜肴不多不少摆放在了面前。
很显然,今晚上宇文岚的情绪格外的好,表现在他那张万年凝重的俊脸上是难得的柔和,他举着他如今最尊贵的龙爪捏着玫瑰瓷牡丹纹勺子舀了勺金银玉露羹至我面前小碗之中:“朕忙了几日,冷落了梓潼,想必梓潼心中有怨吧,卿的表,朕觉着有这么些个味道,唔,是朕失礼,今晚之后,朕补上,都补上,可好?”
我端着小瓷碗本能的想要露出几分诚惶诚恐的表情来,然而嘴角扯了一下之后,却觉得甚是僵硬,没能扯出我要的效果,只能愣在当场。
对于我的呆愣,宇文岚视若无睹,又夹了块无脂肥羊肉到我碗里:“太医说你体质阴寒,羊肉燥热,可以驱寒,你多吃一些吧。”
宇文岚如今与我吃饭,伺候着的宫人都被崔公亮带出去在门外,偌大一屋子只有我俩个,屋内燃着九枝连环灯,头顶还有垂吊灯,通明若白昼,衬着俊美的皇帝那张脸莹白熠熠。
我瞧着那脸,恍惚中总是雕刻一般俊美肃冷,哪有今日这般缱绻,若是当初他肯稍稍给一分今日这般的模样,我是否就可以死而无憾了呢?
这宫里每一个人都带着各色的面具,如今宇文岚也不例外了,他分明厌弃于我,舍不得吝啬一回笑,想当初为了博他一笑我费尽多少心思,藏着那一百零一回的笑容甜甜蜜蜜了一个月,却在最后一刻,被残忍的打碎。
那原来不过是我的一场梦,是他人的一出戏,如今这笑得越亲切,我却越心寒。
我瞧着那无肥羊肉,素淡无脂丝丝肉丝分明的很,不由道:“素闻陛下近来倡导以文治天下,以礼束纲纪,号召上下简朴戒奢,这道无脂肥羊做法残忍,乃前朝殇帝奢戾的喜好,怎么陛下不知道么?”
无脂肥羊乃由大梁京官进献给父皇的一道特色美食,取天下最好的大兴城苦泉旁的肥羊五十头,一一当着羊面杀死,后者见同类惨状心惊胆战,竭力挣扎,其脂肪随之融化,破入肉中,取最后一头羊烹制,极肥却无脂,乃是可以入药的上品。
这道菜肴不仅花费奢靡,而且做法残忍,一向为世家卿大夫所诟病,而我父皇这样的奢靡做法却是花样翻新,越发惊悚,故而后来宇文岚立朝,把一切这类方式都予禁止,却不想今日又再见此肴。
说穿了,这宫里头要奢侈个把回,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是非好恶,一切不过当朝执政一句话而已。
听着我不怎么恭敬的话语里近乎冷冷的讽刺,宇文岚笑容一顿,瞧了过来。
我无惧无畏的望着他,迎进那双浓墨釉深的眼中,万点灯柱簇成一拢火焰,在那深邃之处隐约燃烧,却有燎原之意,蚀皮寝肉。
君王之威,不过瞬息可至,悠忽灭顶,终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我其实并无什么好惧怕的。
宇文岚却只是瞧着我一会,挪开视线打量菜肴,淡淡道:“今日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了?”
我愣了愣,只觉一阵无力。
宇文岚似乎很明白如何令我挫败,无论我几次三番与他杠上,他都能轻描淡写避开,或则一语中的的找到症结,令我对他君威的挑战铩羽。
宇文岚替自己斟了盏酒,酒香四溢,我一闻便知是凤翔酒,酒味醇厚,五味俱全,一向是朝廷贡酒,历朝历代都是内廷御宴上的佳酿,只不过宇文岚一向自律,很少饮酒,当初我从父皇宝贝的要死的酒库里头挑了最好的酒往家里头搬,从没见他喝一口过,倒是害得我被父皇指着鼻子臭骂丫头外向,白白糟蹋了他的宝贝。
这会子看他一口闷下,面皮都不抖,只是沉默了一下之后道:“此无脂肥羊乃太医署常太医新近研制出的方子,并未用那些个残忍的法子烹制的,你若还是不想吃,以后朕让他再想别的法子被你补热吧!”
宇文岚一改往日那咄咄逼人之势,我又一次打出去的拳头栽在了棉花里的感觉,他若是端着架子再威胁我,我大概真要和他翻脸,可是如今他这般说话,我听着竟然有种示弱感来,生生把心肝颤了下,终是硬不起心肠来。
一时无话,我只得低头猛吃,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打打不过,骂骂不了,对抗没那几分胆气,哀求也得不到结果,我没辙了。
吃,我可劲吃,化满腔复杂的情绪为胃口,管它是肥羊还是肥猪,管它是残忍还是悲悯,吃得昏天黑地。
一旁宇文岚沉默下来,也不夹菜,只是一味喝酒。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等我终于摸着肚子再塞不下一口,搁下筷子打了个饱嗝,宇文岚转着酒杯不知何时又望着我,对于我的粗鲁视若无睹,只是问了句:“吃饱了?”
“哦,哦,是!”宇文岚若是板着脸,我可以插科打诨,若是真发怒,我也可以视死如归,不过这会子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我却极是不适应。
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
宇文岚莹白的俩颊染上些许红晕,使得他越发有一种倾城绝代的味道,他眯了下眼,放下酒盏,神情好像呆了一下。
我还没明白他的表情啥意思,但听他嗝了一下,虽然很轻,却犹如惊雷。
食不言寝不语,百年世家的宇文岚,大魏皇帝宇文岚,你也会打嗝哦!
不对,这话别扭,应该说,您老难道忘了这有人么?
宇文岚从来作风高雅,那可是打仗都优雅的人,呃呃呃,打嗝,虽然他打嗝也打得很独特,很,美。
我见了鬼似的瞧着好像有几分迷醉的宇文岚,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失态,却站起身来拂了拂袖子:“吃饱了就走吧!”
“走?往哪走?”我呆呆回应。
宇文岚已经转身走了几步,闻言扭头瞧着我,突然笑了笑:“清风朗月,太液池畔,朕与梓潼携手夜游,也算是一段佳话吧,嗯?”
若果说这几日宇文岚笑得比以往几年都多,那么这一刻,他的笑容,真堪比山花烂漫,日月失色。
呃呃呃,您老说散步就散步吧,能不能别那么冲我笑,笑得我头晕。
我晕得趔趄一下,却见着宇文岚已经迈着大步往前走去,留了一股子酒香余脉袅袅,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咬了咬牙,疾步赶了上去。
紫宸殿前紫宸门外一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我左右瞧了半日有些纳闷,怎么都不见平日那些威风凛凛不离左右的神武卫们,偌大一处宫殿鬼影都没有。
“崔公亮把人都给调到暗处了!”宇文岚冷不丁开口道。
“哦,干嘛弄得这里人气都没有的,瘆人啊!”虽然是时至初夏,月朗星稀的,可是这黑夜里头那么大地方没人,显得格外阴冷,无怪乎父皇平日都是夜夜笙歌的,这么大地方一旦安静下来没有人气,寂寞滋味油然而生。
宇文岚修长的身子沐浴在紫宸门偌大的阙楼下白玉台阶上,肃杀的月色披沥在他身上,一身常服玄青泛黑,绣着精美华纹,领口白纱单衣的衬领托着他的玉颜,未戴玉冠,只是用青玉犀簪挽起一缕,松松垮垮的姿态更令他一派慵懒华贵。
他扭头眯着眼,似笑非笑:“梓潼还不知那老家伙的用心么?”
啊,我莫名,宇文岚却不待我反应,又疾步往前走去,我虽然一头雾水,奈何又不敢离他太远,只得跟个小媳妇一般亦步亦趋跟上去,一边腹诽这家伙又不知闹腾什么。
宇文岚大步流星走了一段,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瞧着被他落下了几步远的我,猛然回转身冲着我又疾走疾步,我正追着他脚步跑,却没想到他又转回来,一头撞上他的胸口,
哎哟,疼!我嗤了一声,刚要捂住额头,一只手已经被牢牢拉住:“你可真慢!”
我瞪了眼一脸不耐的宇文岚:“陛下若是嫌弃,臣妾回去待着就是了,您老自己逛?”丫的吃饱喝足我还不想动呢。
宇文岚居然回瞪了一眼,“不许,成日里吃了睡你和猪有什么区别,陪朕看太液池去!”
宇文岚你除了说我是猪还有没有新鲜的,你可不是在养猪,养肥了宰着玩是吧,既然是养猪,请容许我恪尽职守做一只猪好了,我不去,我要睡觉!
哎喂,宇文岚,你放手,啊啊啊,我跟不上啊,走慢点哟,别扯,我刚吃完饭,别扛我呀,你丫还扛上瘾了是吧,啊啊啊,我要吐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夜中游,房中册
太液池位于紫宸殿以北,乃是皇城中景致最好的地方,是一处方圆有百里的大型人工湖。
它的西面有一处山坡,山坡上有金銮殿,四周环绕着四五个殿堂阁楼,时至夏日,和风阵阵,池塘中莲叶翻动,如碧海波澜,菡萏已开,粉雕玉琢,又有含苞待放的花蕾点缀其间,空寂的天空在远处与池水衔接,天水一色,浓绿如墨,繁星点点下,偶有仙鹤盘旋鹤唳,蹁跹而起。
宇文岚信步自此,在一处近塘处将我放下,也不往那亭阁而去,却是随意找了块假山碎石,一撩袍子便坐了下来。
背倚着假山他伸手松了松领口,假寐着,似是不甚舒适。
冷月将一缕莹白照在他脸上,氤氲着一抹淡粉的色泽,使得那白璧无瑕的肌肤多了一层令人心醉的颜色,我瞧着这张脸也有多少年了,却是头一回瞧见这么一副半醉不醒的旖旎模样。
唔,简直是有诱人犯罪的意境。
哎哟喂,这月黑风高的时刻,皇帝大人您这是在诱使犯罪不成?这副任人调戏的模样,倒是比那依红偎翠楼里的红粉绿黛养眼的多了。
我努力挪开眼,咽了口口水,吞下被他嗝着胃脘扛过来差点溢到喉咙口的某些东西。
“如意,过来!”平日里那声音已经极富韵味,此时此刻突然打破寂静后的声音透着一股子邪佞的魅惑,似乎还有似醒非醒的酣醉,琳琅悦耳,淙淙潺潺。
如意二字,令我砰然一阵心跳。
他喊我?
温凉的手捞过我的,拉进他的怀抱,然后将我的手搭在他的额头,指尖触及一阵火烫:“头疼,帮我揉揉!”
芬芳的酒气带着麝香的浓郁混杂成一股子烈性的催人心摇神驰的盘香,不经意潜入鼻端,令我一阵阵心悸。
我本能的想要缩手,可是那声音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竟然鬼使神差的令我不退反进,抵上他的太阳穴,轻重缓急的按揉起来。
宇文岚闭着眼,露出舒坦的表情,颦着的眉毛舒展开来,越发华润风貌,眉目淡雅。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思绪不经意的微波潋滟了下,那如痴如梦,如醉如幻的回忆,一下子又涌起许多。
父皇在我求指婚后曾经问过我,宇文世家做主妇,需要端庄贤淑,需要知书达礼,我平日性子散漫好动,若是关在深宅中,怕是要后悔的,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斩钉截铁的摇头。
即便后来有过几次冲突,尽管宇文岚并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我依然坚持嫁,并且努力去改正令宇文岚不愉快的品性。
父皇知道我脾气,便没有再劝,只是指派了尚宫嬷嬷给我抱了半年佛脚,好歹把自己装成了个淑女模样,入了宇文家,我也是循规蹈矩的做着,忍得暗伤也忍,我相信铁棒磨成针的典故,只要我努力,我相信宇文岚会喜欢上我的。
下嫁宇文家两个月,宇文岚对我的态度依然和初见时一样,客气,但是疏离,他甚至都没有和我圆房。
当然,说起来这圆房的事,因为我母后早亡,父皇再宠,也不会管到这些,那时候的大梁贵族虽然上下奢靡,但是这事,父皇却并没让人教导我,平日看他赐这个美人,赐那个面首的,并没有管制,我这儿,却冷冷清清就是些宫女太监,也是我一直顽劣,却对男女之事不是很感兴趣,除了五岁那年唯一的一次早恋外,我竟然没有什么经验可谈。
临嫁人前一晚,父皇才好像想起这事,急冲冲赐了教养尚宫来教导我敦伦之事,老嬷嬷估计有四五十岁了,据说乃是宫中难得的老人,能在宫里头活过三十岁,一般都是精怪了。
老尚宫一来,严肃认真的在我面前跪拜之后递过来几本书籍,名曰《玄女经》《素女方》《玉房秘籍》还有一份据说叫压箱底的用核桃内心雕刻成的房内密件,我十分的好奇,掰开来研究了一下,颇为好奇变不耻下问了句:“嬷嬷,这个男人身下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和这女子连在一处?”
嬷嬷板着脸,谨慎恭敬的道:“此乃仰颐盈缩之物,万物造化之处,乃男子精元之气,固本纲常之地,公主您请听奴婢和您说一说,这敦伦大事,乃人之根本,万物源泉,夫妻之常理,天地阴阳和合之道,亦是生儿育女的要义,故而公主您过了门之后,这等事,最是要紧,新婚之夜驸马与您要在一张床上睡着,公主如果要行敦伦,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要义在于缓,慢,挑,逗,缠绵,须知男子最忌急切,却又最难抵御肌肤之轻,您可明白?”
我睁着眼瞧着老尚宫的木头脸,遥想了一下所谓敦伦之趣,据身边所有经历过的人都说,这玩意是乐中极乐,虽说老人家这一通我一个字没听懂,但是本着这事,有些个害羞,可是又分外好奇的心理,我点头茫茫然应了。
老尚宫继续道:“敦伦要秘,都在这本内廷秘技中,公主可以细细端详研究,只是陛下要奴婢和公主挈纲提领一番,老奴就和公主说一说,但凡房中要义,皆在男女之快,男子心急,女子慢感,若欲知女之快,务必徐徐嬉戏,使神和意感,良久乃可交接,然女子侍夫,以夫君为天,为妻以夫快慰为要紧,故不可忘形,若要男之快,有九法为之,一曰龙翻…儿二曰虎步…,三曰猿搏…,十曰鹤交颈…”如此九法,乃初级要义,公主先记住这些便可,日后您慢慢研究,自会体会其中奥秘!公主可听明白?”
我看着老尚宫背书一般嘚吧一个晚上口沫横飞,说的头头是道,颇有越说越激动的趋势,可是原谅我,真的是一个字毛听懂。
但是作为一个称职而高傲的公主,天生丽质,聪慧敏锐,懂,那是应该的,不懂,那是绝不可能的,何况我这里头有书,我想我自己看书也是可以明白的。
于是,我利落的点了下头。
嬷嬷状似还有意犹未尽的趋势,但是我已近不耐烦再听,挥挥手:“本公主已经明了,这等事情还需尚宫如此烦劳么,不必了,你可以退下了!”
打发走教养尚宫,我捧着那几本神神秘秘的书籍翻了翻,甚觉枯燥乏味,翻了翻那画册,倒是有些个情趣,但是我还是闹不明白,男人身体上何来那直愣愣的玩意又如何捅入女子身体,还一副□的模样?
我瞧着小玄子他们没有这东西么,难道太监是不同的?应该是吧,人不都说太监是假男人?
那真男人该什么样?
回想小时候扒令狐彦的裤子到底是没成功过,很遗憾这个问题到如今依然是个谜。
我越发好奇,对于宇文岚的兴趣,不仅仅是他的外表,亦有了一份对他内在的期待,
唔,棍子从何而来,貌似这个问题非常值得探究。
我由皇宫出嫁宇文家,临行前去和父皇道别,与这个生我养我十八年的皇宫道别,略感有些不舍,更多的是兴奋。
父皇给我的婚典可以比拟王公皇子,好一番折腾,等我被搀进洞房,已经是半夜了。
拜了堂之后领着我入了洞房,掀开盖头的时候,我看着一身大红衣裳的宇文岚风神俊秀的模样心中喜不自胜,喜嬷嬷领着人一通吉利话之后领着我们喝了合卺酒,便退了出去,我犹记得临来前尚宫告诫的,女孩子家家这一晚要羞怯,尽管我内心澎湃的很,实在不知为何要羞怯,但是我依然适度的红了脸蛋做出羞怯的样子等着宇文岚与我上床敦伦。
结果我盼啊盼,宇文岚却只是和我说了一句话:“公主恕罪,臣去应酬一下便回。”说完就走,这应酬,直到我打瞌睡栽倒醒过来天光亮,都未见他应酬回来。
之后两个月,宇文岚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没有踏入过新房,偶尔确实是回来了,也只是和衣而睡,同榻倒是同榻了,但是我没有弄明白,鱼水之欢是个神马东西。
因为嬷嬷给我准备的那块白帕子依然是白帕子,嬷嬷说那上头需要染了红才能拿出来,我却想不透,如何才能够染红它,而我也还是没弄明白所谓真男人和假男人的区别在哪里。
我对照了一下秘戏图里的男女欢爱,似乎不仅仅只是与之同床,我有心问,可是鉴于我在宇文家独特的地位和我的高傲,我实在问不出口。
于是我捧着秘戏图那个愁啊,太愁人了。
还是铃铛了解我,她拉着小玄子一起来问我,烦恼些什么,到底一起长大的,我便觉着也没什么好隐瞒,于是将心中烦恼与他俩说了一通。
结果貌似铃铛与我同是无知,而小玄子么,一个假男人就更不知道夫妻敦伦究竟咋回事了。
于是我们三个臭皮匠想了许久,还是小玄子朋友多,见识广一些,他就和我说,京城里要是论最懂男女之事的地方,莫若长安坊孔雀巷猫眼胡同,那里头据说乃男女极乐之地,公主我若是想弄明白所谓男女之事,怕是要到那里去研究研究。
我欣然往之。
猫眼胡同果然不愧是号称大梁七十二洞天三十六逍遥府第中的销金窝,踏入此地的,据说非富即贵,就是那些世家大族,也有不少子弟,会在这里出现,因着猫眼胡同中央猫眼乃极乐九重天之最高一重,思慕洞天,那儿聚集了天下豪族中的风流子弟,汇集了天下浪荡才子,乃第一流的放浪之处。
此所言之放浪,并非贬义,天下共相之的诗文风流,皆在此处传唱至大江南北,乃独领天下文辞风骚之处,自然不是简单的一处乐坊。
之所以这么说,皆因我到此处,不期然遇上了不少熟人。
头一个便是大兴赫赫有名的秦国夫人,我的母舅独女,表妹薛妙菡,说她有名是因为我这位表妹性情豪放大胆,可是大兴城出了名的浪荡,她那秦国夫人府可是养着近百个面首,也只有她,敢和我较劲。
不过,她脾气爽辣,敢作敢为,我倒和她并不交恶。
我见着她时,她正在思慕洞天五重小楼的第一楼院子里大摆筵席,几十号人回环而坐在抛打令,一旁歌舞伎花枝招展的热闹非凡,她这种酒筵三日一小开,六日一大开,她夫君早亡,府上她最大,由着她胡闹,我以往瞧多了,不甚感兴趣,本打算溜过去,不想这女人喝了酒却眼睛贼亮,愣是瞧见了我。
“裴如意!”她那破锣嗓子一声大吼,饶是喧嚣如此的地方,也成功的把附近几十号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然后她踢开身边缠着她的小倌儿,跌跌撞撞往我这过来,恬着红彤彤的脸两眼放光瞧着我:“哟,我道是眼花了呢,如意什么时候对这脂粉之地感兴趣了?是你家驸马没伺候好你呢?还是你这榆木疙瘩脑袋开窍了食髓知味了?”
看云雨,学鱼水
我懒得搭理她,但是问题是,我今日来,是为了研究我那一直没弄明白的所谓鱼水之欢,敦伦之乐的,可是这事情,委实丢分,若是让这个大嗓门知道我堂堂如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指了个风光无限的驸马,却两月还不知道她那成日在我面前没少炫耀过的男女之欢,我不被她笑死才怪。
给她笑死倒也罢了,不出一日准还要被京城上下知道,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于是,我拿出看家本领,故作高深状,今日我来此地,扮成的是个男装,一色青袴褶服,长靴马裤,摇着扇子端着架子不理不睬。
大兴城女子穿男装出行的多如牛毛,只因开国裴氏乃有胡族血统,并不过分拘泥男女大防,故而我这么穿,并不奇怪,也没人瞅着女子进这洞天私家乐坊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薛妙菡可不是好糊弄的,她知道我从不踏入这种地方,故而对于我的出现,甚是奇怪。
“裴如意,早知道你要来,我就让人去叫你了,你不是新婚燕尔么?我这还怕打搅你和驸马呢,怎么滴?今儿个你夫妻俩一前一后都来了?这吹得什么邪风?”
我一时没把住:“什么?宇文岚也在?”
薛妙菡吃醉了几分的脸露出几许暧昧,打眼瞄了瞄我,嘿嘿道:“我说公主,您和驸马可还和睦?这才两个月,怎么就都耐不住了?”她将一只手拢成个圈圈一只手指往里插了插:“我瞧着驸马爷春风得意的样子,可你这可没瞧出来水润滋养的模样啊?你俩这个还和谐不?”
我自然瞧不明白她那手势的意思,可是这女人贵为公卿夫人却向来口无遮拦,我瞧着就不是好话,一横肘子往她肚子上撞去:“和不和谐关你屁事,玩你的去,别搅了本公主兴致!”
薛妙菡噗嗤一笑:“分明就是一副邪火憋着没泻出来的模样,和姐姐这就不必装了,大婚前头一晚那么囫囵吞枣一下子,我才不信你个黄毛丫头能懂其中趣味呢,怎么滴,要不要姐姐我教你些乐趣?”
我义正言辞的拿出鄙视的表情,冷冷拒绝:“滚你的,本公主天纵英才还需要你教?你那低级趣味能教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