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胡,这嘛意思?
“大叔,您看他烧的脸都红了,可需要开什么药吃,你开我去抓了煎!”
“呵呵,难得看你急,怎么这回看上了不成,也是,这家伙我看着比孔小子靠谱,身板儿结实,耐用!”说着啪啪拍了拍凤凰的胸口。
那砰砰声不大,倒是看得我心肝肉儿一惊一乍的。
您老下手轻些喂,可不是猪崽子唷耐操练。
“只是这小子来头不小,你怎么捡到他的?”闾大夫问。
“咦,大叔,你认得他不成?”
“没,只是这胸口的纹看着眼熟,想当年,老朽也曾游历江湖啊,江湖上百千个帮派哪个家的家徽不认得?真是如数家珍呢!”闾大夫仰头略略畅想了一番,瞅着,甚是傲然。
阿土斜睨了眼,低头无聊得甩着尾巴。
我打小听这话多了,便问道:“那您认得这图案?”
闾大夫虎躯一震,低头又细细看了看,眯着眼:“不认得!”
随即又感慨:“老了老了啊,也有快十年没踏出去了,不知这地方又出了那一家的人物,想当年啊…”
我耐心的等完他又是一通回忆,然后才听他又道:“这绣纹,看起来做工甚是精巧,想来不是一般二般人物出身,遗憾的是上头脚印子颇多,污了这好绣工!”
我咳了一咳。
闾大夫又伸手在凤凰胸口拍了拍:“皮厚结实,一会灌了药一准能醒!”
他这么一拍,凤凰居然有了丝动静,只是哼唧了下,嘴角一歪,流出一丝红彤彤的血来。
“啊,啊,大叔,他吐血了!”我心惊肉跳的指着他喊。
“没事,这是淤血,里头淤了有些日子了,通则不痛,出来了是好事!大惊小怪啥的,”闾大夫瞪了我一眼,“你等着,我老头子给你取药去!”拍够了,他站起来又拍拍屁股进了屋子,两只手互握着嘎哒作响:“到底动上手了,这半日歇的,可憋死老子了!”
不知他老人家拿得什么药,总之半晌都没出屋,我甚无聊,便蹲在躺在木板上的凤凰边瞅着,此刻静下心来看,虽然被折腾的一张好脸成了孬的,但是细看,如闾大夫所言,个头高挑结实,肩板阔重,想想那原本第一次看到的脸,配合起来真是有一股子说不出得威严。
想来这位,来头不小。
我不懂江湖,爹爹说,那是个很乱的世界,我们这小村落,虽然下辖在鼎鼎大名的未央城下,爹爹却从不许我踏出村落,他说,那些江湖人打打杀杀的,女孩子家家危险。
朝露姐在爹爹去世后虽没他那般限制,却也谨守着爹爹临终吩咐,不许我出村子,连镇子上都很少让我去。
好在我并不太在意这些。
想想之前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些事,爹爹的话看来是没错的,这江湖上的人,忒凶煞了些。
也不知这厮若是好了会不会记得我和绿绿的作为,这时候我倒有几分希望,这厮莫记得什么的好。
“来来来,把这汤药给灌下去,发了汗,自然就好了!”闾大夫捧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了出来。
感情是在煎药,寻常这时候他都是把药扔给看病的自己煎的,今个儿倒真是闲。
我赶紧帮忙将凤凰扶起来,撑着他后背让闾大夫灌药。
“不行,这小子昏着呢,你放平他,老夫自有办法!”说着便不知何处捞出来个漏斗,擦了擦往凤凰嘴里头一插,“扶住他脑袋,别呛着了!”
说着,便将那药径直往他口中倒去。
这一下子足够让一头牛都喷出来,凤凰嗷一声就从地上直挺挺坐了起来,噗一声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来。
我呆愣愣不知如何是好。
凤凰这一口血喷出后,人又直挺挺往后倒下去,我瞪着闾大夫指着凤凰:“这,他,大叔你!”
“行啦行啦,彻底清了!”闾大夫摆摆手,又拿出个油纸来,就着院子里架子上晒着的药,上下各抓了一把,拢起来递给我:“五碗水熬成三碗,一日喝完,便应该差不多了,回头再来取第二贴!”
我发呆。
“愣着干啥,可以走啦!”闾大夫又开始不耐烦的赶我。
(⊙o⊙)哦,好,我知道,若是再拖延,闾大夫便会脾气不好,难得今日他老人家慈悲为怀(大夫不就该如此么?)亲力亲为了这许多功夫,实属难得。
赶紧将半死不活的凤凰挪上板车,再一次艰苦卓绝的将凤凰往家里头拖。
不得不说,浮屠大业果然不是好造的。
就在我拼死拼活将凤凰往家挪的途中,青石板路上已经有不少赶集回来的大伯大婶们,看我这摸样,冷不丁都招呼一句:“哟,小丫头,又捡了个啥活宝呢?”什么话,感觉好像我总是捡来活宝似地。
“唷,又是个大活人呐,品心,你这运气咋那么好?”奇了怪了,这叫运气好?
好在我累的半死,便无从辩解。
绿绿提着个小蹄子嘚嘚在我一旁闲散的走着,时不时转过来瞅瞅我累死累活的拖着板车,我觉着,我这主人做的,委实凄凉。
心中百味掺杂,脚酸了,眼看赶集回来的几位甚是感兴趣得围着凤凰评头论足,干脆停下来歇息歇息。
“小心心!”不待我休息过久,后头冒出那熟悉的喊声,不用回头,我也感觉得到那一股子邪风横扫而来。
甚累,不愿起身,我蹲着身子本能的横着挪了挪。
接受了孔雀一日一拜见,蹲着身子朝他挥挥手:“孔大哥,回啦?”
“哎哟,小心心,你这满头大汗的是怎么回事?来,孔大哥给你擦擦!”孔雀站起身,伸手掏出帕子来要给我额头擦。
一股子桂花香清幽的在鼻子底下荡啊荡。
我真好奇,这家伙大男人一个,哪来那么多花啊草啊帕子啊的玩意。
“咦,品心,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正发散思维,从后面跟上来的朝露姐姐看到围着一群人看的凤凰,甚是奇怪的问道。
“我说你一大早拿了板车干什么去呢?这又是怎么了?”
孔雀手一顿,也顺着看过去,盯住横躺在那儿的凤凰看了眼。
“呀,品心,这人身上怎么那么多脚印子,嗨哟,这人怎么还那么烫呢?”朝露姐伸手搭了搭凤凰的额头,凤凰突然发出一个呻吟,忽忽悠悠睁开眼。
凑近的朝露姐一震,愣住了。
凤凰的眼,一开始浓黑的像是一块墨石,接着如同被扯开了厚实云层的黑夜,一点点星光闪了闪,在朝露姐,孔雀,以及我之间转了个来回,最终在我面上盯住了。
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炽烈,猪头般的脸,依然看得出面上的肉颤动的厉害,一下子朝着我扑过来,他本就在我一旁,只是隔着个孔雀,这一冲之下力量颇大,将猝不及防的孔雀硬生生撞了开去,可是这一撞,却将自己绊了一绊。
我身旁的朝露姐赶紧伸手扶住他:“小心,这位少爷这是要做什么?”
凤凰被那一冲之力结实的将朝露姐紧紧抱住了,扑倒在地。
紧接着,一声:“娘!”脱口而出。
吧嗒,四周看热闹的下巴掉落一地。
时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这种安静中,小绿绿的一声昂昂的叫声,打破了这种凝滞,接着我就看到凤凰身后探出孔雀的一张黑脸,手中操着什么家伙,咣当一声之后,凤凰便没了声息。
一时间,世界安静,只有绿绿那一嗓子惊天动地的欢叫声,撒欢着划破了天际。
…
凤凰到底还是被我们拖回了家中。
凤凰是伤病员,不便像孔雀一般送到别的屋子里住,他被孔雀打晕了后一直昏睡不醒,我和朝露姐还是决定将他留在家中方便照顾。
对于这一点,孔雀极是反对。
从凤凰出现起,这厮便一脸的便秘状。
虽然我费心解释了番凤凰的来历,自然,我隐瞒了凤凰被人追杀的事情,隐约觉得,这个事情说不得,只是说他是我在打井水时碰上的。
大家伙都甚是同情这位忘了自己的伤者。
对他作出的鲁莽行为也表示了原宥。
只有孔雀依然臭着脸。
我甚是不明白。
当然,这种不明白只是维持了不久,在好心肠的朝露姐为那躺倒的凤凰忙着寻来齐整的衣衫,殷勤的换上,忙进忙出的给熬制药汤,我一旁瞅着,孔雀这白花花的脸色,就好像那三月天的孩儿面,甚是多舛。
青了吧唧,蓝汪汪,绿幽幽。
显然,这是嫉妒了。
看来这一日来回,我那媒,做得甚有进展。
可就是巴巴被搅合了一下子。
我在孔雀身后看着他凄凉孤单的背影,深切的表示愧疚。
我凑近了孔雀,伸出两只爪子搭住他:“孔大哥,你放心,等他好了,我便让他回去,朝露姐姐只是心善,不会对他比对你更好的。”
孔雀闻言看了看我,眯起眼看看我,又看看里头,姣好的面貌露出几分狰狞来:“小心心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嗳?
“他好还是我好?”
孔雀对凤凰第一回合
我觉得,像我这种活在人世间将将十八年的普通人士,是永远也无法理解鸟类这种禽兽的语言的。
我分外不明白,孔雀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在愣神间,孔雀却是将手里头的一把明晃晃花里胡哨的折扇唰一声展开来,正好一股子邪风就那么配合着刮过来,掀起那绿油油的袍子。
看着,甚像那开了屏的绿毛大鸟。
“自然,小心心定是明白的,如我这般花容月貌的少年英雄,这个世上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样貌上,自是不用比的!嗷,对吧!”
我瞅瞅那殷切得意的脸蛋,滑溜溜白的像个煮鸡蛋白,想起那当初,他鼻青脸肿时我递给他个镜子让他梳洗,没曾想这厮嗷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可是把我嚎得心肝肉儿颤颠颠,一夜不得安生。
村里头人都以为我家招了狼进屋了。
这厮对自己那模样之看重,领教了。
想来,若是我不点头,指不定又要狼嚎个个巴时辰。
于是,我对着他炯炯有神的眼,沉重的点头。
“所以,小心心,那个猪头一样的家伙,你一定不会对他动心吧!”孔雀得我首肯,面上那青绿之色退了一退,缓了一缓才道;“小心心,那样的邋里邋遢没一处看得出人样的家伙你从哪里捡来的?快些丢了去,这等来历不明的连张脸都看不出明白地的人一看就是个危险的货色,我知道小心心你心怀仁善,可是你要明白,人心难测啊,像我这种心地纯善的人这世上是绝无仅有的,你可千万别拿我做榜样,懂不懂?”
我愣愣听着孔雀舌灿莲花般自卖自夸外带损人利己的排斥凤凰,心道,你原来那模样,也没比如今这凤凰好多少,我也没看着你模样就不管不是?
“小心心,你可千万别被这家伙骗了去,这世上好人少坏人多,似你这般纯善的忒容易被人骗,你要信孔大哥,不然,不然我可就没法子活了!”孔雀还在那里嚎,甚有往撕心裂肺那模样靠拢的情形。
眼看着这厮又要来一番小白菜地里黄的涕泪横流,我抖了抖嘴角,张口欲言,一瞥眼看到他身后,呆了一呆。
孔雀却一把捞起我的手,殷切的道:“小心心,听我的,没错的!”
我胡乱的应了,推了推他道:“哎哎,晓得了,你继续,继续!”挣开他的手,走近床旁。
果然,凤凰是醒了。
他那一双极有特色的凤眼,黑凛凛的,带着股子寒气,又因为不知所以而有些茫然,这样的眼神,很让人难以忘记。
虽然那胖肿的脸毁坏了他的模样,但是那双眼,就好像镶嵌在凹凸不平的贫瘠土地上两颗绝世宝石一样,我想,我会记得这个人,最大的原因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吧。
“你醒了?”我已经对这个家伙的强悍生存力有所习惯,想来只要还有气,他总是能一次次醒来的。
凤凰眼珠子朝我转了转,那迷茫透出几许欣喜来,张口欲言,我赶紧道:“你再叫娘我和你急,我叫品心,方品心,你还是不记得你叫什么么?”
凤凰点点头又摇摇头,模样而甚是乖顺。
“好吧,那我就叫你凤凰了,凤凰,你多大了,从哪里来的?”
凤凰皱了皱眉,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状,孔雀从一旁冒出来,阴测测道:“瞧,我说的吧,此人来历不明,绝不是个好人!快些把他赶出去的好,以免多生事端。”
我听着那怨气十足的话,甚觉得奇怪,这厮平日对谁都是一副乐呵呵客客气气的样子,对凤凰怎么这般毒舌?
也不待我反应过来,床上的凤凰看了眼孔雀,我还不曾从他那无法看出表情的脸上发现什么意思,只是突然就觉得,四周的温度突然就那么凉飕飕了几许。
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这大夏日的何来凉风阵阵?想来今年乃是个凉夏吧。
我取过一旁桌上朝露姐给熬好了的药汤,递过去道:“凤凰,来,把药喝了,你烧的厉害!”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抬头正对上一张极其灿烂的脸蛋:“这事情岂能让小心心做,我来我来吧!”
哦,我以为,孔雀对凤凰这般不遗余力的贬低应该是无比的讨厌这个家伙的,怎么这一会儿便变了脸了呢?
不待我明白过来,手中的碗已经被孔雀接过去,一屁股将我挤开,笑眯眯的端着手里头的药碗朝着凤凰居高临下道:“来小兄弟,孔哥哥我亲自喂你喝药,一定要乖乖的好起来哦,不然可对不起小心心这般辛苦将你捞回来呢!”
我一旁瞧着,分明是兄友弟恭般和谐的场景,不知为何,我愣觉着有股子暗潮涌动般得不和谐。
“孔大哥,要不还是我来吧,凤凰大哥挺沉的,我…”下半句被我噎在了口中,孔雀朝着我分外灿烂的笑着:“咦,小心心难不成还怕我害了凤凰小弟弟么?哦,对了,想来以君之容貌,定是比在下小一些些,在下痴长,故而称呼阁下小弟,应该是妥当的吧!”后半句,自然是对着凤凰说的,说完又朝我看看,那眼神,一激灵下我甚乖觉的无语。
凤凰亦无语,虽然那张实在看不出年岁几何的脸我不知孔雀是怎么看出人家小他几岁的,不过那眼神里头,不经意我看着,有股子戾气闪过。
不过他倒是没说什么,任由孔雀一只手端着药碗,一只手将他托起来。
果然,凤凰是挺沉的,我插不上手一旁闲闲瞧着,孔雀这厮大概是使了吃奶的力气,一只手骨节发白,想来,以他那文绉绉肩不能抗的力气,要将一个比他高大几分的家伙托住还得喂药,确然是十分的不容易。
那脸蛋,分明憋出几分便秘的意境来。
“哎,醒了么,闾大夫倒是说得真准!”朝露姐一边在围兜上擦着手一边跨进门槛,看到屋里头情形便不由道。
孔雀正将一碗的药,恶狠狠往凤凰口中灌去。
这恶狠狠三字,源于我的感觉,那灌药的气势,我瞧着真不敢说温柔。
“嗨,怎么让孔兄弟照顾人家,品心啊,这人不是你拉回来的?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呢!”
我还不及开口,一旁孔雀呱唧一松手,将凤凰“放”平在那枕头之上,道:“这些小事何足挂齿,倒是二位姑娘这里在下以为,一个男子孤身要二位照顾,确然十分的不妥当,我思来想去,我那块地方虽然小了些,但是安置个个把人还是不成问题得,不如,就让这位凤凰小弟住在我那块吧,我一个男人,没什么需要避嫌的,也好帮着照顾不是?”
朝露大姐看看我,道:“这话倒是在理,只是你一个公子,怕是不会照顾人,这位公子我看甚是虚弱,我们女人家总细心一些!”
孔雀眉毛一挑,正要再说,那凤凰突然在床头咳嗽了起来。
我离得近,便走上去帮着咳得撕心裂肺般得凤凰拍了拍背,白了孔雀一眼道:“都是你,唉没事吧!”
凤凰一把拽住我的衣角,甚是凄婉的看着我:“姐姐别赶我走,我怕!”
“姐姐?”朝露姐甚是奇怪,我亦几分不明白,倒是凤凰指了指孔雀道:“我不记得自己几岁,他说我比他小,你不让我叫娘,姐姐总是没错吧!”
我嘿嘿笑了笑,孔雀在一旁哼了一声,双臂一握,靠在一旁。
村子里头我算是年岁小的,一村子同龄的男子大多都比我大,我觉着有人叫我姐姐甚是威风,倒是一旁的朝露听着笑道:“你长得人高马大的,叫我们家品心姐姐甚是小了,你既不记得,又怎知比孔兄弟小,我看大概也没差多少,品心今年不过十八,左右你定是比她大的,这村子里同辈的都叫她心儿或则品心,你也这般叫吧!”
凤凰立刻从善如流点头:“好,心儿好,我不要和他一起,我要和心儿一起住。”他指指孔雀,又指指我,认真的道。
孔雀眼一瞪,拔高了声调又是哼了一声:“小子,我那可是好心,人家还不高兴让你待着呢,瞧你那一身泥泞的,少爷我那地方怕你弄腌臜了赔不起!”
我磅一声敲了下孔雀的脑袋:“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行不行,别老是欺负他!”
“我欺负他,我哪里欺负他了,小心心你冤枉我!”孔雀炸了毛一般,顿时露出潸然欲泣的表情来。
我懒得理他,对凤凰道:“你还记得什么么?”
凤凰摸摸额头:“头晕的很,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又问:“你可知道你遇上什么事么?”
凤凰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只是觉得恍惚有只驴脸,哦,好似还被人揣过几脚,唉,疼!”
看他捧着脑袋喊疼,我心虚了虚,不由伸出手去帮他揉,一边道:“你别想了,许是这里头受了伤过,闾大夫说过几日你退了烧,心血气活络了,便兴许能恢复记忆的!”
凤凰低声嗯了下,可怜巴巴睁眼看着我:“那,那你不会赶我走嚒?”
看那水汪汪的眼睛我顿时心软,连声道:“自然不会赶你走的,你好好养伤便是,就把这里,当你家好了!”
凤凰闻言突然弯起嘴角笑了,那脸蛋虽然肿着笑起来有些个滑稽,但是那双宝石般得眼睛,荡漾出来的笑意,不由让人心中一颤。
一旁的孔雀又是一声哼,凤凰斜眼看过去,又转向我,道:“那他是谁?”
我道:“这位叫孔雀,哦,和你一样,也是我捡来的!”
凤凰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道:“一样的啊!”
孔雀面色一变,嚷嚷:“唉,小心心,你怎么拿我和他比,咱们什么关系呀,唔,你这是要伤我心喏,哎哟我的心喏,伤透了…!”
我斜睨了他一眼,凉凉道:“你我有什么关系么,我怎么不晓得?”帮你和朝露姐一起,你不积极些,却在这里头瞎搅合,也不知道做什么。
孔雀一时间白花花脸庞哗啦啦就流出两条宽宽的泪,举着个小帕子呜咽:“讨厌,小心心,你欺负偶,偶的心,拔凉拔凉滴了!”
我抽抽,这家伙,又抽的哪门子邪风了?
倒是一旁朝露姐笑眯眯道:“你们年轻人精神头就是好,这院子好久没这么闹腾了,我在厨房里头准备了晚饭,既然醒了,凤凰兄弟一起吃吧,我想着你病着,熬了不少粥呢!”
于是,凤凰就在孔雀的不甘心,我的歉疚,朝露姐的随性下,在我家,暂时安生下来养病了。
这期间,如同我给取的这号,两只鸟类,就像是天生的对头,没有几回不闹腾的。
我后来想了想,许是我睿智的预见了这份针尖对麦芒的趋势,一山容不得二虎,想来,孔雀和凤凰,都是那鸟类里头的王,自然是彼此容不下彼此的。
于是乎,两只鸟的斗争,便在我家里头如火如荼的开了场了。
禽兽大战
我发现,无论是孔雀还是凤凰,恢复能力来说,都是无与伦比的快捷。
也许这也证明了,从某种意义来说,两只,果然是非人类的禽兽。
当我看到凤凰顶着那张仅仅看上去略带淡青色菱角分明的脸庞,与那一日在井边邂逅时一般无二的模样,低头算了算,也不过就过了小十个日升日落而已。
“凤凰,你可以起来啦!”我喊了一声,后者正站在天井里头往头顶上看,闻言转过头来,有一瞬间,我再次感到一股子戾气,随着那深邃寒凉的浓黑眸子一闪而过,天井洒下来的一缕银色的晨光洒落肩头,还带着黎明星辰的清露,恰到好处的将这位的身形,衬托出一种高大清冷的卓荦霸气来。
自从见着这位醒来,时不时有这种幻觉,只是细细想来,除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他神情甚是凌厉外,从他被绿绿踢到了脑子后半睡半醒间认错了俩回娘,再醒来,便总是这样。
时而深不可测,时而风高云清,大多数时候,却带着新生一般的懵懂。
当然这位和孔雀有一个异曲同工之妙处,就是都并不怎么好伺候。
这几日,能下地自然得换一身衣裳,我家只有爹爹当年留下来的,爹爹生得三大五粗个头壮实,但是却不高,那衣裳,也不是绫罗绸缎的,给凤凰穿,他那脸蛋纠结了许久,甚是不愿意。
后来好歹穿上了,可是四肢短了半截,看上去倒有几分农家小子的味道。
让孔雀乐了半天。
要说这孔雀,别的不讲究,这衣裳,倒是真正精细,件件都是自己出钱购置的,镇上没他要的布料,他把他腰上系着的一块玉当了五百两银子,一半交给朝露姐说是上交的伙食钱,一半,统统拿来托着走街串巷的小贩愣是从遥远的州县给带了几匹上好的绫罗,请镇上的裁缝一针一线做了好几身衣裳。
当然,也给我和朝露姐扯了好几身四季的衣衫,我长那么大,倒是第一次家里头多了那么许多的花花绿绿衣裳来。
一开始我还是挺高兴的。
只是后来我觉着,这厮真正是不知柴米的大少爷,那二百多两银子,可够咱这样的人家做一辈子都攒不够的呢,他倒好,扯那么多衣裳,却都是些禁不起折腾的贵布料,我穿着甚觉得提心吊胆的,破了个洞还要心疼,这得去掉多少银子?
久而久之,我把那衣裳高高挂起,再不敢轻易穿上。
穿衣裳,讲究个舒服实用,成日心惊肉跳的,那到底是我穿衣服还是衣服穿我?
只是这样子,孔雀这厮又是一番泪花流,搞得我和朝露姐甚是不好意思,最后决定,逢年过节,管他是屈夫子跳一跳还是那鹊桥搭一搭的纪念,不论是大黄生娃还是狗蛋下崽,总之,屁大的节庆都得穿一穿那衣裳,好歹安慰一下孔雀弱弱的心灵。
诚然这位那么喜欢衣裳,我本想着让他帮着扯块布料,哪想到刚提起这话,孔雀脸色登时黑了黑,而凤凰,扯扯身上短了半截的衣料,道:“这身我穿着尚好,夏日甚是凉快,不必麻烦了!”
朝露姐欲再提,凤凰也不多话,放下碗径直入了内屋,孔雀起身告辞,搞得我和朝露姐面面相觑,姐姐叹道:“这倆孩子,也不知较个什么劲!”
既然这法子不行,朝露姐与我商量了一番,说这位看上去大概也是大户人家来的,许是穿不惯咱们小门户的粗布衣裳,再说也确实不合身,正好,今日是选花女草市开市的日子,大家一起去镇上给扯块好一点的布头,给凤凰做一身衣衫。
大早上,我便起身来叫他。
我也是很高兴的,平日有机会去镇上的日子不多,今日借着凤凰的光,朝露姐答应让我一起去,想来这几日,镇上定是热闹的很。
凤凰朝我看了眼:“心儿!”
他怀里头嗷唔一声,引得我看了过去,却是那成日不见影子的小毛毛腻在他怀里头正自甩着长长的尾巴打哈欠呢。
几日不见,小家伙又长了不少尺寸,斑纹分明交错,眼睛半眯着,人说猫这玩意,白日里头懒懒的多,夜里头要逮耗子,那可是成了精的,精湛发光的眼,迥然有神,令人心惊。
我曾有一日在夜里头看到过,那家伙,还真是看着吓一跳,黑漆漆两只倒竖着瞳仁的眼,透出几许凌厉,如今想起来,这眼神,倒和凤凰那一日,颇有几分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