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王孙狭长的桃花眼一冷,面寒如霜:“听说少宗主与夫人琴瑟和睦,又如何会任她远离北地浑身伤痛的跌在桃花谷崖底呢?少宗主你说是吧?”
梅夜白眼眸一闪:“小郡王娶得是天朝贵胄,却听说在丰陵将公主传得三头六臂恶行獐目,就是个小小边地使节之女都可以擅自诬蔑,小郡王不觉得公主做的有些冤?”
虞王孙横眉:“本少听说小侯爷风流雅致,不仅那宗门之内仰慕之多,就是攀亲带故的,亦桃红柳绿的很,小侯爷不觉得你家夫人烦恼的很?”
“彼此彼此。”
“见笑见笑。”
梅夜白依旧淡然:“吾与桃儿已珠胎有玉,更况且我二人情谊甚笃,天下却都知道公子与公主,却只不过是因着圣旨罢了,公子不觉得该成人之美么?”
虞王孙双眉一凝:“哦,是么,本少可听说令尊令堂正奏请上听予你大婚,还琢磨着给少宗主备份大礼呢,要不,当日本少偕娘子亲往,这面子,如何?”
梅夜白疏旷韵达的脸上突然泛出一缕青白,半晌道:“此乃讹传,少阁主莫不也喜欢道听途说?”
虞王孙洋洋得意:“少宗主原配夫人天妒红颜韶华早逝的消息可是在北地人人皆知,三个月前老侯爷正式报了朝廷阁下丧妻之事,不过三七,公子又要另娶,这个事,可不是我琅邪阁道听途说吧,小侯爷你可别忘了,你我皆是朝臣,朝上的消息,你知,吾亦能知。”
神情蓦然转冷:“本少倒是不知道,斩马侯和无象宗联合公布的讣告也会假的么?亦或者,我娘子身上余留的无象无极掌的阳毒,是假的么?”
梅夜白的脸色,在公子最后的话语中彻底泛青,原本红润的唇,褪去最后一丝血色。
他愕然望向唐桃儿,深邃远懋的目光变得碎粹涣然,“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虞王孙目光凛然咄咄逼人:“若是唐唐在你那真如所言如胶似漆也就罢了,现如今,本少还没和少宗讨还一个公道呢,少宗主可愿意解释一下,你珍之重之的夫人缘何会如此狼狈的落在千里之外的山崖下?要不要解释一下,那一日小侯爷府邸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起了场大火?究竟是你深宅的谁,还是无象宗的哪个娇客干的好事?你这位好夫君又为何没能护得好自己的发妻?!”
梅夜白踉跄一步,身子摇了摇,差点将怀里的糯糯摔脱。
一咬牙站稳,环住抽泣不止的小肉团默默拍了拍,眼神瞧向唐桃儿。
里头的绝望,哀求,深沉而缠绵。
唐桃儿被那眼神瞧得一阵忐忑,心中没来由一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划开极其厚重的帷幕,欲从沉睡中破土而出。
甚至可以听到裂肉破骨的尖利。
她不由自主捂上心口,浑身的皮肉开始莫名的疼痛,好似回到了初醒过来的那一日。
说实话,回忆,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娘子…!”脸被捧住再一次扭向某个公子,古玉沁凉的眼里,翻动着丝丝缕缕:“乖,不怕,过去就让它过去,娘子记得为夫就好,啊。”
过去就让它过去,这话仿佛刚有人也说过。
她是在让它过去,也不知是谁总是在提醒。
手心一暖,冰凉的手被一双漂亮修长的大手捂住,甚凉的桃花眼弯成两道弯钩:“咱们回家吧。”
下意识随着被牵动了一步。
“精彩,精彩,果然是够无耻,够狗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吸引了过去。
然后便不由自主的凝滞不动了。
世上有一种人,无论是在百花竞放的千娇百媚中,还是在云蒸霞焕的绰约酴醾中,都是那一朵最艳丽的花魁,最灿烂的明珠。
无论是光鲜亮丽的舞台,还是蒙尘暗垢的污秽,都掩饰不了绝代的芳华。
这样的人,在什么地方,都会是绝对瞩目的中心。
虞王孙是男人中的这一种人,而面前这位,就是女人中的翘楚。
无法用任何形容词来演绎面前这位全部的风华,仅仅只能用倾国倾城绝代佳人来枯燥的修饰一下她皮毛的一点。
五彩夹缬花罗裙上霓虹双鸟连珠纹薄纱半臂,曳着一条紫金披帛,行云流水间张彩华丽目眩神移。
她的出现,不仅引起公子等人的注意,一路这么香氛摇曳的过来,却是又把看热闹的给吸引了一群。
这回,比刚才可是有过之无不及。
但听有人难掩兴奋道:“是林曼妙啊!真的是她…”
余音萦绕着的感叹,是人都听得出内里的澎湃。
“莫不是…果然呢,啊啊啊…”
唐桃儿抽了下嘴角,见识过女人的疯狂,如今瞧着快要晕过去的众男,语无伦次的两眼发绿的模样,淡定的表示了理解。
她要是个男人么,也把持不住的。
尤其是眼前这位着如今最流行的,翻开的鸡心领下不着内衣,只有金银丝绣牡丹花裹胸,酥胸半露,银雪暗堆,摇曳中波浪滚滚,最是吸引眼球。
瞧着一多半的目光,都恶狠狠盯着那一处虔诚如狼。
唐桃儿貌似不经心的瞄了眼下方,不由自主的挺了挺。
“娘子,‘挺’好的。”抬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视线的焦点亦有些低。
唐桃儿怒瞪,以眼神暗道:“公子,请自重!”大庭广众之下,你往哪儿瞧?
眉目染情的笑了笑,低声:“为夫除了看娘子的,还能瞧谁?”莫不是夫人希望为夫看旁人?
“可不可以不要和那些眼神一样绿油油的呢?”
“这个估计比较难,不过为夫可以把持一下,回去细看行不?”
…无耻之徒多说无益:“你可以看别人去。”对面那个才好看,你要不要那么独特的盯着我瞧?
公子捂脸:“娘子这是又在考验为夫?为夫一定把持的住,绝对目不斜视只看夫人。”
…你和这种人多话,感情就是找抽。
唐桃儿覆额黑线,再不准备搭理。
那对面已经走得极近的林曼妙曼声道:“怎么,四年没见着,老朋友也不打个招呼?大庭广众的打情骂俏也不怕伤了我这个独奏空房的人的心么?”
好大胆的言语,只听身后不停有人抽气,窃窃私语声不断传来:“果然吧果然,果然是和传言一样的。”
众人的目光整齐一致的在公子与林曼妙间来回,暧昧的意味十足。
唐桃儿对这里头的传言知道的不多,最多只知道林曼妙的大名,鉴于以往的听闻,加上此刻的话语,她不由看向虞王孙:“你相好?”
要不要这么没完没了?难不成还要她再演绎一次澎湃的吃醋么?
斩钉截铁回答:“这个绝对没有!”
“你个没良心的,怎么,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美女面容突然一变,提步扑面而来。
美女发火也是美女,眼瞅着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横眉冷对恶狠狠朝这边扑过来,唐桃儿刹那间脑子里过了数个念头。
避开?还是不避?掐架?还是跑路?
不等她思想斗争出结果,对方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她嚎:“小冤家你坏死了,人家想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连封信都不给我,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唐桃儿彻底懵了。
反吃醋
唐桃儿望天。
上好的雕梁横陈立领,无尘无垢。
窗外依旧万里无云。
有只瓢虫淡定的爬过。
再瞧瞧远处一溜扑街的围观者,还有身上挂着犹自演绎着十八载苦等盼情郎苦情戏的某女,以及一旁一脸黑的公子。
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这世道,真他妈太凌乱了!
她掰住对方的肩膀试图薅下那双爪子,奈何被死死扒住只好无奈的提醒:“姐,抱出了抱错了,公子在那边!”
林曼妙抖了抖肩膀,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瞧了她一眼,嗔怒:“死样!说什么哪你,人家念你想你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就这么不待见人家?”
唐桃儿浑身抖落一地疙瘩。
这是人话么?
为毛她听不懂?
青葱玉管凤仙花汁浓染过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肉脸,口气哀怨迷离:“小冤家,人家心心念念着你,你却是有了新人忘旧人,你就这么忍心?”
嘴角一抽,眼神开始涣散,唐桃儿觉得,自己这是在幻觉。
眼前这个不是人,不是人,真的不是人。
她不认得不认得,绝对是不认得的。
面对纷纷射来的好奇,诡异,不可置信,脑抽的眼神,唐桃儿觉得脑仁疼。
林曼妙旁若无人继续道:“哎哟,冤家,怎么都不理人家,这么些年不见想不想奴家?来,香一个先!”
啵一声迅雷不及掩耳的黏上她脸同时,一旁有人喝道:“放肆!”
咦,又是一个词,两个声。
但见一左一右两道人影霹雳闪过,一只手横□来朝着林曼妙面门劈去。
电光火石间,林曼妙身形曼妙,五彩斑斓的衣帛迎风摇曳,如舞姬漫步,一眨眼,人已经远离。
“桃儿!”低沉的声音伴随着一个身影伸手未及,她已经被另一个暗香盈动的怀抱拥住,脸颊处被香过的地方狠狠磨砂了几下,用力有些大,唐桃儿被磨得丝了一声。
“痛!”她低呼,面前的人眸中寒光一闪,俯下一片阴影。
温凉覆上。
丝,这一回,不是她发出的,是四周。
唐桃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仰视着妖娆的公子殷红的唇,火红信子一般的舌尖绕着红唇一圈。
邪魅恣意,与皎华相映。
亦邪亦纯。
凉凉的一处又被拇指轻轻滑过:“唔,先委屈娘子,简单处置下,回头咱再好好洗一洗。”
貌似她刚才被一个女人轻薄后,又被一个男人轻薄了一下。
在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
她的清白,就这么一瞬间没了。
“桃儿!”
也顾不得谁那么悲凉愤怒的喊了声,回过神来的唐桃儿一把挥开身上的手臂,捂住脸怒目:“干什么!”
虞王孙神情中掠过一愕,接着浮上些许委屈:“洗脸啊,给你。“
洗脸?洗脸用嘴的?你猫啊你!
“我干嘛要洗脸!”
“有毒!”一指林曼妙,口吻妒忌。
“放屁!老娘才没毒呢!”林曼妙妙目一瞪,脱口道。
这一句,可把人下巴都吓掉了。
好强好豪放!
虞王孙不予理睬,直盯着唐桃儿委委屈屈道:“娘子喜欢被她亲?”
废话,莫名其妙被个陌生女人亲了口,确实很诡异。
“所以这也是权宜之计呀。”
“权宜也不能这么做,你,你,那么多人看啊!”要疯了。
“这么说,没人看到的时候就可以做?”公子眼一亮,神情振奋了几分。
…你这炯炯有神的想什么呢?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满脸的赤红将面门的气温蒸腾升高了几度,唐桃儿顿时觉得呼吸不顺,瞄了眼四周窃窃私语的细碎和发光的眼神,突然一跺脚,扭头就跑。
没头苍蝇一样撞进最近的一个房间,砰一声将门甩上。
捂着脸半晌无语的蹲下。
不活了,这太丢人了!
笃笃笃,门口传来敲门声,“娘子?娘子开门。”
“乖,把门开开,好不好?”
“为夫错了,娘子不要生气,让为夫进来行不?”
“肚子饿不饿?我让掌柜的给你做好吃的好不?”
“人都给赶走了,没看热闹的了,唐唐乖,把门开了吧啊?”
终于没了声音。
一时安静的可以掉落绣花针。
唐桃儿继续画圈圈的纠结,她这算是吃人嘴软被轻薄也是活该不?
丢脸丢到家了!
屋子边的窗户动了动,缝隙里头插入把刀尖,左右捅了捅,往上一挑,将搭扣一把撩开,吱呀一声推开。
虞王孙妖孽的脸蛋探进来左右望了望,瞧见蹲踞在门口的唐桃儿,双手摁着窗沿往里头一跃。
蹑手蹑脚走近唐桃儿,低头看了会,见她没反应,努努嘴,也蹲了下来。
“好乖,不生气了好不好?刚是为夫不对,让你骂好了,打也行,要不,喏,给你舔回去行不?”
将半张滑腻釉白的脸蛋凑近,温着声音讨好。
猛一抬眼皮,瞪了下,要不要这么无耻?
感情损失不是你哦。
却对上一双浅笑莹莹的眼,不邪恣,不张狂,不嬉闹,不魅惑,但有蕴藉,唯见烟波。
一愣,不由陷入一片雨丝风片的氤氲中。
“唷,公子什么时候也会讨好女人了?这么恬不知耻的低三下四也行?大周朝奇观啊,啧啧!”窗台上又爬上一个美人,随即一个大马跨,丝毫也不介意姿势的不雅。
当然,美人嘛,做什么动作,再不雅也能赏析悦目。
林曼妙跳下窗台,噼里啪啦拍了拍屁股,袅袅走近来,大大咧咧道:“开个玩笑嘛,怎么了,你家小公主真的生气了?”
一撩裙裾也毫无形象的蹲下来,形成个三角,丝毫不在意那五彩昂贵的织金裙裾抹尘盖土冲着唐桃儿龇牙一乐:“小美人,来,笑一个给姐看看,生气有损美容哦。”
唐桃儿顿时囧了。
这神马人啊?
林曼妙美丽的丹凤眼五色霞光般灿烂明动:“好可爱,公子,奴家真的动心了,把她让给奴家吧。”
说罢伸出芊芊玉指来。
半途被一巴掌恶狠狠拍落,温润的眼染上霜寒,瞪了下,抱住唐桃儿拉起,顺手拍了拍她的裤腿:“滚!”
“哎呦哟,怪道人说琅邪明眸凉如月,梅花一笑落尘埃,少阁主你落井下石的忒快了些吧,奴家帮你对付情敌,你这还没得手呢,就想拆台了?可别忘了外头那朵梅花,还没谢呢。”
虞王孙冷冷一笑:“帮?是来拆台的吧?”他弯了弯唇角:“不管谁引你来的,本少可以告诉你,那位可没那么好骗,你以为你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么?”
林曼妙闻言那张绝艳的脸蛋顿时扭曲,咬牙切齿:“虞王孙,你敢。”
虞王孙爱答不理:“要跑趁早,逮住了别怪本少没通知你。”
林美人的脸蛋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变化无穷死死盯着虞王孙,后者一脸莫测一丁点看不透彻,最终,美人溃败,扭头就走:“虞王八羔子你等着,老娘如果被逮着,你也没好日子过!”
刷刷刷走到窗口抬起一脚要跨,回头又朝唐桃儿眯眼笑了下:“小美人,你旁边这个可是个天下第一号大坏蛋,你要是被欺负了就来狼毒国渺然谷找我,奴家那儿永远都为你敞开大门啊!”
一道黑影呼啸而至,林曼妙身形极快,在那黑影撞上门窗散成一片碎木刹那一缩脑袋消失在了窗口。
一只绣墩悲凉的成了废木。
虞王孙轻轻收回迈出的一条腿,面容淡定的对着唐桃儿道:“娘子,别理那女人,她这是太闲找抽。”
“她是你的旧相好?”要不干嘛见面掐?
虞王孙脸黑了:“你觉得像么?”
挺像的,终于从纠结中振作过来的唐桃儿品出点味道来,这俩,分明在耍着玩呢。
可怜她却是夹在中间的炮灰。
生气?谈不上,却有些不舒服。
这个世界,是她触及不到的。
“喜欢这种女人是找死。”虞王孙突然淡淡道:“她的话,你最好一句也别信!”
“为什么?”
“她浑身是毒!”
“奴家是毒,你就是妖,是鬼!”窗口那消失的头颅又冒出来,娇艳的脸上阴风阵阵:“少阁主,奴家忘了一句话带给你,所以又回来了。”
“前些日子北面有人用三万两黄金买了两百艘海龙从大亚湾起航,十多年老交情了,这个就不算你钱了哈。”
说罢又缩了回去。
一瞬间后又冒头:“那个,该提醒还是要提醒下哈,风流事要做,正事也别忘了。”
复杂的瞄了眼虞王孙,慢悠悠缩走。
虞王孙眼神闪耀,没说话。
唐桃儿莫名的瞥了眼,公子的侧脸深邃蜿蜒,不可名动。
似乎感受到她探寻的目光,扭头对上,一闪而过的光芒稍纵即逝,捉不住意味。
“我们回吧。”依然温和,依然妩媚,似乎并未什么改变。
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变化过。
“娘子,为夫一定夜以继日努力勇猛,让夫人满意嗯?”
又想什么了?
斜睨,虞王孙擎着一张闪耀期待的眼道:“这样娘子就不会再关注别人了,对吧。”
“噗哈哈哈,堂堂公子还担心红杏出墙么?”再再冒出来的脑袋笑得益发恣意:“喂,小公主,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男人哪天要是让你伤心了,姐姐的怀抱永远等着你哈!”
“林曼妙!”夺命连环三张桌椅呼啸而去,生生将木窗撞成了一片稀里哗啦。
却听一阵黄莺出谷的笑,张扬远去。
包扎
唐桃儿迥然有神的瞧着被公子破坏后的威力,心有余悸的想,果然,文弱的公子只是一种表相,那妖孽的皮囊下,有一颗极具破坏力的心。
她刚才怎么能够那么具有反抗精神的呢?
显然,她没有能够及时贯彻一个乞丐良好的素质。
失忆有时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时常犯糊涂就是其中一个。
“那个,我们要回去了不?”沉默许久后,她讷讷道。
回桃花庵的事,还是暂时缓一缓吧。
做低附小神马的最实在了。
见风使舵神马的最明智了。
及时的纠正态度,也是最聪明的了。
虞王孙也不知在想什么,凝神半会之后,总算有有了反应。
他将手伸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看着,又望了望对方的眼。
公子一副委屈的表情:“娘子,手崴了,很疼。”
气势凌人神马的,果然都是虚幻的。
大爪子往她肉爪子上一搭,很是虚弱的道:“真的很疼,那些桌子很重的说。”
重你还挑最大的扔?
咆哮的内心还是被理智的压抑在内心深处,默默托着那只大爪子,呼了呼:“痛痛飞了,乖!”
“好了,不痛了吧。”桃花庵里那些个成日调皮捣蛋的隔三差五就青一块紫一块的来,她一贯都用这招打发。
公子:“…”
撇了撇嘴:“娘子,肿了已经。”
低头看了看,倒是有一处铜板大小的青紫,虽然不大,不过么,这主细皮嫩肉的那么一块极是扎眼。
可是她能有啥办法?
“娘子,车上有上好的紫金活血膏的。”
哦,是,听说跌打损伤挺好的药。
唐桃儿点头,眨巴眨巴眼。
公子一脸亟盼的将她望着,又道:“为夫手不方便。”
嗯哪,唐桃儿继续点头。
公子朝她眨巴眨巴眼。
二人就这么眨巴来眨巴去了几十下,逐渐叠加的哀怨终于让后者迟钝的反射弧给出了反应:“您这是要妾身一会帮你包扎?”
哀怨烟消云散,亮晶晶眼愉悦的点头。
丫的就青了块连皮都没破你要姑奶奶给你包扎个头啊要不要那么矫情?
结合那段泡螺史,唐桃儿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琅邪公子不仅是个妖孽,还是个假仙的妖孽,是个有钱的公子,还是个极其娇贵的家伙。
当然,她腹诽归腹诽,这种傲娇的家伙贼拉有钱人家有矫情的资本。
所以,她沉默的陪着公子走出了房门。
出门不多远,碰见那圆溜溜的掌柜正和某个同样典着一个硕大的肚子一身土黄商贾锦袍四方帽的男子交涉着。
“很抱歉,店家有规矩,小登科一日只出一套,今儿个有主了,您明日请早吧。”
“是哪个不带眼的和老子争啊?让他出来,老子出十倍的价格买,去,把人叫来。”
掌柜的斜眼正瞄见虞王孙过来,忙不迭先撇了人迎上:“公子这是要走了?”
虞王孙眯了下眼:“何事?”
掌柜哈腰:“不是什么大事,这位郝老板想要今日的小登科,可是已经被公子预定下了,故而不能再给这位了,但他不肯走,非要买一套回去,您看这?”
虞王孙定了这套集合了各方特色小吃面点果品菜肴的全席,本是为了给唐桃儿吃的,只是刚才一番折腾,倒是把那一桌子给忘了。
这会子糕点什么的倒也罢了,热菜早就凉了。
虞王孙眼眸一闪,睨了眼一旁伸脖子盯着自己瞧的郝老板。
对方见他瞧自己,脸上横肉抖了抖走上来:“不知这位公子何人?听掌柜的意思那道小登科是公子包了?不知可否割爱,今日府上有喜,想要这一套去撑撑场面。”
虞王孙摸摸下巴,犹豫了下道:“本来君子有成人之美,只是刚才有些急事,那热菜上的急了些,怕是如今已凉了,虽然在下倒是不介意,反正也没动过,就怕阁下不喜欢。”
“喜欢喜欢,公子相貌好生漂亮,人也是极爽快,多谢多谢。”
虞王孙淡淡回了句客气,扭头对掌柜道:“小登科就让与这位老板吧,算本公子一个人情,折五成价吧,郝老板觉得可行?”
郝老板一听便是欢喜,一叠声应了,连连又是一番感激。
跟着小伙计颠颠下去。
“公子可是要回去了,要不再整一些垫个肚子?”掌柜殷勤的问道。
虞王孙一挥手:“让大厨再弄一套送到琅邪阁去。和账房说,半折价算五百两吧,今儿个爷高兴。”
掌柜应了退了下去。
见没人了,唐桃儿终于憋不住道:“不是说一日只有一套小登科的么?”一千二百两黄金一桌,还据说要预定得提前。
自打知道这地方幕后老板就是眼前这位后,对于那些被宰的冤大头有了一种更深的同情。
就像刚才,动都没动过,五百两黄金,还千恩万谢,她觉得这郝老板,真够冤的。
问题在于既然公子肯让人再做一套来,何不直接给一套新鲜的?
虞王孙淡淡道:“做生意嘛,要诚信为本,是吧?”
“那你刚才还要再做一套?”诚信?严重怀疑。
虞王孙笑吟吟道:“娘子自然是例外的,娘子要是喜欢,一天做个十七八套也是木有问题的。”
“当然,对外,羲和楼的东西自然要物以稀为贵的,娘子你说呢?”
也就是说,这事,是可以有双重标准的。
就像他将那打了折扣的小登科照样六百两黄金施舍给对方,却还能够赢得一番感激。
瞧着公子一脸天经地义面不改色的模样,唐桃儿又有了新的认知。
琅邪公子很娇贵,而且很黑,心黑。
再一次的认知让她更加懂得明哲保身虚与委蛇是聪明的。
将手握住他一直搭着的那只崴了的爪子,道:“药呢?还疼不疼?”
虞王孙眼一亮,“啊,这个要紧,快。”
拉着人急冲冲往来时的路走。
上车前,唐桃儿无意间回了下头,羲和楼鼎鼎大名下,她还不曾料到有一日,她会是这里的座上宾。
当然,今日之行,这滋味,这过程,挺坎坷的。
回头间一愣,不远处,屋角阴暗处,一抹青影孑然而立。
脉脉午日透不过房梁厚重的阴影,亦消不去那淡淡一抹寂寥。
修长单薄的身上,附着一坨肉肉的小身子,勾着脖子闷着头,瞧不出动静。
一大一小的身影更显得益发孤单。
心中不由一刺。
“娘子,快来啊,为夫手疼的厉害呢。”里头人招呼。
她应了声,扭头对上那远远投射而来一缕灼灼而缠绵的目光,不由抬手挥了挥。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往事已矣,她亦莫可奈何。
对方突然往前踏了一步,探出阴影,将半个身子露在午后明亮处,青烟远釉,目光挚然。
然后如同静夜里的昙花,绽放开一朵安静却绚烂的微笑。
唰,她的目光被截断在了铁壁密封的车厢内。
面前的案几上摊着一溜排瓷瓶,剪子,棉纱。
某公子正襟危坐在后头巴巴的将她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