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个烫手山芋,不带这么耍人的吧。
左看看,梅夜白神情淡然,却深情相望:“桃儿一向心善,无论作何选择,我不会怪你的。”
右看看,虞王孙擎着一如既往的脉脉深情凝视:“唐唐,娘子,夫君不会逼你的。你莫担心,随心吧。”
分明就是此果果的为难!
皇帝一脸高深莫测悠然的瞧着,所有人,皆是一片低头。
…为毛要摊着这倒霉事?
压力,压力很大啊。
沉甸甸的。
“好好想想,朕,可只给你一次机会哦。”
还来?!
o(>﹏<)o不要行不行?
一片沉默。
有道是不在沉默中蔫了,就在沉默中爆发。
霍地站起来,唐桃儿道:“陛下,俺不选,俺的命换给公子好了,求您赦免两位公子吧。”
唯一的选择
“哦?”皇帝诧异,半晌道:“你,不怕死么?”
唐桃儿泪奔了下,幽幽道:“怕,可是要选择救一个,弃一个,等同要俺杀一个,与其杀人,俺宁愿不选,俺赤条条不过一条命,不值多少钱,死了也没什么要紧,可是二位公子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们,他们不该死。”
这世上,富贵的人命值钱,乞丐的命,不值钱,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呵呵呵呵,皇帝深邃浓黑的眼闪了闪,低沉的笑了几声,“若是朕,一定要你选呢?朕金口御言,赦免你就是赦免你,不许转,你选谁?”
怎么就那么横啊!
好,他横,俺也横,反正豁出去了,谁怕谁!
“不选,说了不选就是不选,打死也不选,干脆,您把俺杀了好了,反正就是不选!”唐桃儿撅嘴,干脆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拿出看家本事耍无赖。
众皆愕然。
谁才是更横的?
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强权世界,其实有些事,并无区别。
安静许久的沉默之后,皇帝豪爽震天的大笑打破了静寂。
“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小兔崽子,你这个夫人胆怕是比你还大,很好很好,敢和朕叫板,不愧是太皇太后老人家看中了的,有咱皇家的气势,好!”
话音未落,虞王孙的脸,却是黑了一黑。
只听皇帝又道:“嗯,这执拗脾气碰着一起,怪不得敢和你闹别扭,小子,朕觉着当初朕这个小姑姑选驸马比你选老婆有眼光,还是人梅少看着稳重,罢了罢了,朕今天做个公中,承恩,既然你自个选了梅公子做驸马,还生了个孩子,这事,就这么定了,当初的婚事一笔勾销,朕这个天子给你定个名分,你还是回去跟着梅家相夫教子,和这小子的事,就当没有,只要你答应,朕就不和两位公子计较,各归各家,各得其所,朕这个提议你愿意答应不?”
嗯,这个倒好像不错,唐桃儿眼珠子咕噜噜转,越听越觉得比较靠谱。
虽然说,她好像还是得跟一个,但是比杀人砍头的好。
那边梅夜白唇角微撩,俯首:“陛下圣明。”
唐桃儿正要点头,虞王孙大喝道:“不行,这怎么行!”
一把挽住唐桃儿的手臂道:“陛下,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您万万做不得,我与我家娘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亲密无间,生死相随情深意重,您若是硬要拆散我俩,那我与唐唐只有以死明志,唐唐,嗷,是吧。”
有吗?这个没有吧?
“唐唐嗯?”
有…吧,这个…可以有…
强权神马的最讨厌了。
淫威神马的最可恶了。
“承恩公主,真是如此么?”皇帝好整以暇,问道。
唐桃儿望望虞王孙,再看看梅夜白,又瞅瞅皇帝,又瞄瞄天,上下左中右瞄了一通后瞧自个脚尖:“但凭陛下您做主吧。”
皇帝将浓眉一皱,瞪着虞王孙:“小王八羔子给你台阶你不要,人都有孩子了你抢什么?当年跟你老子抢,如今跟别人抢,你是不是不用抢的老婆吃着不香是吧。”
低眉顺目的唐桃儿听在耳里眉眼肩膀俱是一耸,万岁爷就是不一样哦,总结的很精辟。
虞王孙冷冷道:“臣之家事,陛下管得未免太宽了!”
“放屁,你小子敢和朕这么说话!没和你算账呢,谁让你藏匿朕的女人的?谁让你擅自将兵符送出去的?谁让你把徐州的兵马放进来的?你能耐啊,敢不奏擅专?你脖子粗呢,还是屁股厚啊,找抽是吧?朕就是把你老婆送人怎么滴?”
低头,再低头,绝对不能抬头。
请允许我湮灭在惶惶人群中去吧。
请让我消失在空气中吧。
什么也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不仅唐桃儿,在场所有近臣但凡听得到陛下铜锣大嗓门的人均泛起一片滔滔的心意。
这种没品的发泄,绝对不是皇帝老人家说的。
天很蓝,海很清,什么也没有听到。
嗯,还有一个更横的:“哼,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您活的好好地,理当犒赏臣的功绩才是,如何本末倒置是非不分呢?说出去,不怕天下人笑话?”
皇帝一声冷笑:“朕可有让你拿着鸡毛当令箭过?把个朕的巡防使刷的团团转,由着他们胡闹,由着他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耍的这些人在丰陵团团转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敢造反,顺道演个苦肉计还不就是要让人家心疼你么,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跟那些个蠢蛋一样被你牵着鼻子走是吧,嘿嘿,你还嫩点呢。”
闻言唐桃儿微微抬头,瞟了眼虞王孙,后者目光一闪,又看看皇帝,神情狡黠。
虞王孙朝她看了眼,一皱眉:“陛下,臣所为虽有私心,却功在社稷,您就是这么待功臣的,不怕人寒心么?陛下,臣的后院起火你不怕是前车之鉴么?”
啪,不知道什么碎了的声音,但听皇帝牙根痒痒道:“琅邪公子,不想要回你家老子养老的本钱了是吧,毛全了,翅膀硬了对吧?很好很好,李俭,拟旨,琅邪阁一应财物上缴国库,承恩公主所拟婚约至今日起废止着其另行婚配,朕就不信,奈何不了你!”
“陛下,你若真要拟出此旨,不怕天下人笑话你兔死狗烹,刻薄寡恩苛待臣下么?”
咳咳咳,眼见得气氛有些越闹越僵,大太监李俭咳了咳,低声道:“陛下,那个,袁公子和姚将军溜了。”
皇帝砸了个什么东西怒喝:“长眼干什么吃的,朕养的都是饭桶是么?”
哗啦啦一片顿时忙了开去,只有中心的几个人还默然不动。
皇帝一通邪火过后,却又一脸沉静,瞧了瞧面前三人,淡淡道:“几位爱卿,朕的决断,可有什么别的意见么?虽说这一场闹剧,你等是替朕办事,不过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私心,尤其是你,虞卿,承恩不知者无罪,你却是明知一切,不过借着演一出戏,和梅公子骗了那些个逆贼,如今戏演完了,人家有子有夫,你还霸着不放干什么?趁早放弃,朕另外给你指个婚事就算了,梅小侯爷已经答应朕,今日之事封赏一律不要,只求全家团聚,你骗承恩入琅邪,不肯让人一家团聚,人也不和你计较,今日朕做个公断,你的琅邪阁么,朕就不要了,你自还是做你的小郡王,给朕收敛些,朕就不和你再算那些乌七八糟的帐了。”
唐桃儿没吭声,偷偷瞧了眼,虞王孙的目光闪耀过一道灼热般的光芒,却越过她,射向另一边的梅夜白:“梅少好手段。”
梅夜白淡淡道:“不敢当,与阁下不可比。”
虞王孙冷冷哼了一声:“我说这一炮弹怎么就那么准,感情是阁下故意的吧。”
梅夜白默然。
“小瞧了少宗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果然够狠!”
“过奖!”
“哼!”虞王孙却一手拉过唐桃儿:“我与唐唐的婚约是先帝定下的,人伦孝道,岂可擅改?梅少主你趁人之危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之道,陛下再长他人威风岂不是乱了礼法纲常。我不许,也绝不放手。”
他低头看看唐桃儿:“唐唐,咱们回家去,有什么话,回家说好吧!嗯?”
唐桃儿抬头看看他,难得瞧见一惯擎着那妖孽般的脸蛋恣意张扬中,露出了几分忐忑,捏着她的手里,渗出几许汗渍。
“你,真的还是故意引俺去的琅邪阁么?”她突然问道。
虞王孙目光闪烁,拉着唐桃儿手不语。
“羲和楼里,就是为了演戏给人看吧?”其实也不意外,公子所作所为嘛,本来就给人不靠谱的感觉。
果然不是真那么脉脉深情对吧,感情就是做给人看滴。
心里头坦然,却到底有些个闷闷的。
所谓一网深情神马的,果然都是浮云啊浮云。
虞王孙面上露出几分着急:“没有,唐唐,你要信我,虽然是给人看,可是为夫的心,是真实的,真的不骗你啊,为夫发誓,若是有一点虚言,天打雷劈让我虞王孙生不如死,唐唐,你要相信为夫。”
“你中□是假的吧?”虽说没发生什么,不过瞧那一脸痛苦样子,好让她一番愧疚。
“不不不,是真的,真中了,不信,你问林曼妙去。”
咳咳,皇帝哼哼了下:“说实话,朕挺好奇,你那鬼精灵性子,怎么就那么容易中了她的暗算呢?寻常要算计你,她那点道行可都是被你耍的很惨哟。”
虞王孙目光一凌,咬了咬牙,却瞧了眼唐桃儿一双清澈澈的大眼,黯了黯眸子:“唐唐…”
“嗯,难得瞧见小子你这么小媳妇的模样啊,啧啧,要不要这么委屈呢,世上有谁能给你委屈是吧?”皇帝继续落井下石哼唧,要你小子算计朕,要你小子藏朕的老婆。
让你也尝尝,得个老婆的不容易去。
天子的便宜,是随便可以占的么?
就是再对当今陛下恨得咬牙切齿,嚣张如虞王孙,也是不敢太不给面子的。
目光凌迟再多遍,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面对此刻,咄咄逼人的皇帝,成事于胸的梅夜白,一向智计百出的虞王孙也有头一回,被束缚手脚难以施展的困窘。
朝廷乱匪这种事,不过是小事手到擒来,可是娶老婆这种事,肿么就变得越发的遥远了去了呢?
肿么就突然从万事俱备,变成了脱离掌控?
骤变蘧起,虞王孙眯了眯眼。
一双手紧拽住唐桃儿不放。
“咝,公子,你弄疼我了!”唐桃儿忽道。
“你喊我什么?”虞王孙面色一变。
“放手,你弄疼桃儿了!”梅夜白突然迈上一步,试图援手。
虞王孙却是看都不看,只一味盯着唐桃儿。
就在这时,突然脚下发出一声轰然巨响,整个甲板随着船身晃了一晃。
海潮撞击船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时间整个船舱下突然躁动成一片。
接着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这下,整个甲板都开始咯吱咯吱的晃动,接着就是一片接二连三的爆破声,映红了一片天海一线。
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吓了一跳的唐桃儿身子随着晃动起来,紧接着腰间一紧:“唐唐,抱紧为夫,别怕,有为夫在,什么都不要怕!为夫不会放开你,绝不会的!”
“陛下,保护万岁爷,来人呐!”
“桃儿,桃儿!”
混乱,在一片烟火缭乱,炮声隆隆中,陷入更深更浓烈的迷雾中。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伴随着巨大气浪,硬生生弹击在唐桃儿全身。
只觉轰隆撞击着胸口,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甩不掉的尾巴
一个月后某地。
这一日傍晚,随着炊烟袅绕升起,几声鸡鸣狗吠,间有孩童嬉戏声隐约传来。
村头韦拐子家的媳妇数了数手里头的铜板,清脆发出几声撞击。
在一旁站着的唐桃儿听来,无疑于天籁。
“…十五,十六,…二十二,”韦拐子媳妇将一吊子铜钱数出来一叠,递过去。
看唐桃儿忙不迭欣喜的去接,又顿了下,眉头一皱,往她身后瞄了眼,叹口气:“我说闺女啊,这娶妻娶贤,嫁人求稳,相公么,还是找个靠谱点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光是个摆设,苦的还是自个,大娘看你年纪轻不容易份上那些个砸破了的碗筷就不计较了,你也好生考虑清楚,别一辈子搭进去啊!”
看了看手里头的铜板,有些个不舍得,犹豫再三,还是递过去,语重心长道:“中看不中用,那也就是个镴枪头有啥好的!”
说罢,再一次痛心的瞄了眼她身后,摇摇头扭头跨进院子去了。
唐桃儿小心翼翼收拾起二十二铜板,往怀里头一揣迈步要走。
身后两步处,站着个人样蜡像,低头做垂首状。
她视若无睹飘过。
没走出几步远,身后幽幽一声:“娘子…”
其哀怨凄楚凄凉忧桑的境界与日俱增的交织,却在唐桃儿如今铮铮瓦凉的心里头一滴滴涟漪都化不开。
继续头也不回走。
“娘子…为夫错了…你别不理我…走慢点…小心摔着!”
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还真跌了交。
身后很及时的伸出手来搀了把。
立稳了的唐桃儿回头盯了眼,讪讪放开手,继续跟个小媳妇一样紧跟其后却又不疾不徐差了三步远。
唐桃儿叉腰再瞪。
嗖,迅速再飘出去一丈,不多不少堪堪十步远。
翻了个白眼,继续扭头就走。
身后的脚步如影随形不差分毫的跟紧。
“娘子…”夺命连环无敌唤,继续锲而不舍。
耳朵起茧的唐桃儿索性不予理睬。
就这么带着条硕大尾巴走了会儿,累了,左右看看,试图坐下歇会。
嗖一声白影一晃,大尾巴站定在面前显眼的晃了晃,将手里头一方洁白的大石头往地上一放:“娘子,走累了不?来,坐,地上脏,坐这儿。”
瞄了眼石凳砸下地面凹下去的坑,揉了揉额头,没忍住:“这哪来的?”
大尾巴左右摇晃的得意:“刚才趁不注意后院里头摸的,说好了劈十天柴火给三十文,结果就给了二十二,黑心肝的家伙,要不是没时间,本公子非让她血本无归倾家荡产不可。”
捞起个石块砸过去吼:“要不是你能被扣这些钱么,你还说!”
她怎么就会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
森森为自己一时心软而后悔。
带着这么个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爷流浪街头,倒霉的依旧是自己。
为毛啊为毛,人家的地盘自己吃瘪也就罢了,为毛如今分明是头被拔毛的凤凰跟着自己混,倒霉的怎么还是自己?
谁想到那一日船舱里的火药库突然爆炸,被虞王孙抱着跳海,却正赶上潮汐,稀里糊涂不知道被冲到了个什么岛上,好不容易被过往的捕鱼船只救上岸,却被送到了个不认得的地方。
却是离大周不远的东南小国,狼毒。
离丰陵,有百八十里之遥,不太远,但是却在这里瞧见了狼毒国对琅邪公子虞王孙发出的悬赏通告。
据说全须全尾把人带进狼毒国皇宫进献给当朝公主,给一千锭。
当时她没时间问,因为公子受伤了病着。
一穷二白的二人,赶上公子还为了救她受了内伤,激烈的思想斗争下,她强忍着没拿他换钱。
现在后悔晚矣。
这么些日子来,她终于明白人无完人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高傲的公子假仙的表象下,是毫无生存概念的白痴。
当然,你要他一从没过过苦日子的公子爷挽袖子替人劈柴洗碗打工赚路费,那是多么新鲜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一路来荒郊野外也就几户农家,坑蒙拐骗这种事,又施展不上。
头几天看在人受伤份上还挑嘴她忍了,可是关键是他大爷的没帮上忙还好帮了倒忙是可忍孰不可忍!
十天来,帮人洗碗他打碎了人一年的锅碗瓢盆,给人看刺绣摊他把人物件全贱卖了因为大爷他觉得一文钱不值,总之,头十天,她不仅没赚钱还倒欠了人家二十文。
这样下去怕是要把她买了也还不清负增长的经济。
她发飙了:“虞王孙你除了能骗人还能干点正经事不?不想回家趁早,俺还不想那麻烦呢,你走你阳关道俺过俺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忍你很久了!”
“可是…”自打被揭穿那些小动作后虞王孙在她面前便没那么高深莫测的感觉,大概也觉得心虚,这主除了少爷脾气重外,对她,小心翼翼的很。
瞧她发飙,也没拿出平日的气势,很是讨好道:“这些事,都是粗活,你是我娘子,不该干这些事!”
“不做你吃的饭,喝的药哪来的?少爷,我们这是遇难了,不做事,喝西北风么?早知道干脆拿你换银子好了,你又做了什么缺德事让人家公主悬赏拿你?”真是亏了。
虞王孙一脸无辜,哀怨道:“娘子,为夫是清白的。”
几天忙碌她精疲力竭心气大,也没了那些个顾忌回道:“你清白天下就没干净人了。”
虞王孙没再说话,许是觉得真给添乱了不少,再没敢自告奋勇的帮忙。
顶着她家中遭灾出来逃荒的小夫妻名头,他们一路沿着荒山人少的路,往边境赶。
不拖后腿的虞王孙充分发挥甩不掉的精神,不离不弃跟着。
觉得话说重了,也不好意思再赶人,好歹人救过自己一命,好歹人是贵公子一个。
可是,安分了几日的某公子在她这边忙给人砍柴的时候不知道揽了个什么活,一把火,把人晒谷子的地方连桔梗带麦子都烧了个精光。
得亏这是人家一部分的口粮,不是交租的。
瞧着那石凳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一路捧着这不值钱玩意走?好歹偷也给偷个能卖钱的好不好!”他丫的大少爷就是大少爷,连什么能卖钱都不懂,这种人果然是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虞王孙讷讷半晌,道:“你不是说不能拿这些人家的财物么。”这一路挑的都是偏僻的地方,没什么富户,一年到头都是不容易的,唐桃儿不准他动人家财物心思。
人大少爷估计也没看得上的。
难得他肯捧着个石头走大半天。
唐桃儿被噎了噎,没说话。
此处是个市集,不大,但是比前几日热闹,人多了些。
看样子接近两国交界,所以附近设立了不少的互市。
瞧着来往一些不一个地方打扮的商贾,虞王孙转了转眼珠子,冷不丁附耳道:“娘子,这物件其实是个宝贝,只是这家人家不识货,如今被咱得了,指不定能发大财的。”
唐桃儿瞅了眼,撇撇嘴:“一大石头,能发什么财?”
虞王孙一脸神秘,笑了下:“天机不可泄露。”
这些日子赶路,挣钱糊口,虞王孙还刚痊愈,看上去,她风尘仆仆,他却还是如同一块蒙尘的暇玉,略带瑕疵,依然风采。
天公待人,果然尚有高低。
“小哥刚才说此物是宝,可否令在下开开眼界?”正感慨间,耳边有人突然道。
一个胖乎乎圆脸的散货商笑嘻嘻道。
显见得听到了他们的话语。
二人互相看了眼,虞王孙掸了掸尘土,默默将身子往前,挡住了坐着的唐桃儿和那块石凳子:“老丈说什么,在下不明白。”
对方狡黠一笑,道:“公子看来是个明白人,何必兜圈子呢?”
虞王孙默然,垂眸了会儿,咬了下牙道:“老丈的话,在下不明白。”
对方又道:“嗳,何必呢,有道是有才大家发,好宝贝一人独吞可容易噎着,我赵三爷在这一带也算是响当当人物,二位去探探风就知道老朽不骗人,如今二位看着像是缺钱花的,抱着个宝贝也不能当饭吃,不瞒二位,此地除了我,没人敢嗖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明人不说暗话,若是真有什么好东西,我也不会亏待二位,可是你们要霸着不放么,怕也不是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可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堂堂琅邪公子,在这犄角旮旯地方,被这么个家伙威胁。
唐桃儿偷偷瞄了眼,却见公子不恼,也不怒。
倒是露出几分不甘心,瞧了瞧唐桃儿,道:“娘子,为夫,唉,无能,本想着赚大钱回去好让岳丈看得上小婿,这回偏又…”
又整哪一出?
熟悉如她,对公子这种骗死人不偿命的装可怜已经免疫了。
一早明白这根本就是假的。
但是为毛呢?
虽说谈不上心有灵犀,但是下意识,她做出了反应,默默站起来,低头。
赵三爷很满意得到的效果,盯着那石凳子研究了会,有些迷惑:“此等宝物,恕我眼拙,能不能提点一二,也好估个价?”
虞王孙犹豫再三:“其实也就是小可胡乱猜疑,三爷莫信的好,还是容我带走吧。”
赵三爷忙道:“慢着,算了,本三爷也不是看不出,你既然这么说就不要怪我欺负生人,这里有三两碎银,拿着吧。”
虞王孙目光闪了闪:“赵三爷,这…”
赵三爷语重心长道:“做生意要讲究诚信,你既然要老朽给价,就不要反悔,日后也好留个好名声,懂不懂啊,少年人,老人家的话,要多听听,没坏处的。”
最终,在虞王孙十分犹疑的目光中,老头艰难的抱着石凳颠颠走了。
一转没影,虞王孙拉着唐桃儿道:“娘子,这个,可够三两日的盘缠?”
唐桃儿无语的捏着银子,深深的感慨,奸商这种人,果然到哪儿,都能够生存。
她累死累活劈柴洗碗的,就赚了二十文。
他却不过动动嘴皮!
为毛,一个石凳,愣是能卖个三两?
天道不公啊,啊啊啊!
卖人
“娘子…?”看着唐桃儿捏着碎银一脸深沉,虞王孙露出些许忐忑,小心翼翼问。
唐桃儿歪着脑袋看向他,上下好一通打量。
没天理啊,真是太没天理了。
肿么可以这么不公平呢?
她就不信,她不能赚大钱。
被那眼神盯得有些狠,虞王孙越发的不安,摸摸脸蛋摸摸胸脯,纠结了半天,问:“娘子,为夫,哪不好了?”
唐桃儿将银子塞回去,摇头:“不不不,很好,非常好。”
虞王孙想将钱推回去:“这钱不够?”
唐桃儿拒绝的摇了摇头:“是你赚得,便是你拿着,不必给我。”
虞王孙莞尔:“你我夫妻,娘子主内,家中一应财物理当交给娘子看管。”
唐桃儿避开那灿烂的笑意,摸了下胸口那点铜板,咬了咬牙:“不必了,放你那儿更安全些。”
一想在理,虞王孙也没坚持,凑近脸,露出几分讨好:“娘子,前头有个大集市,咱们有了银子去好好玩一玩如何?”
看看她没说话,又道:“那儿的糖丝瓜仁儿甚是好吃,还有草市里不少漂亮玩意,虽然比不上丰陵,却也是从塞外走货过来的,还有香水堂,你我风尘仆仆这么些日子娘子好生辛苦,去洗洗身子去去晦气也好?”
被虞王孙说动了心思,唐桃儿又有些犹豫:“就这么些银两,还要三五日路程呢,万一花光了怎么办?”
虞王孙笑了笑:“娘子放心,这一路为夫还算熟悉,再走一日,就可以有我琅邪阁的人马,就是真花光了这些银两,也是不要紧的。”
唐桃儿目光一闪:“哦,真的?那感情好,既然认得路了,公子爷咱这里分手吧,你回你的家,我去我的地盘如何?”
虞王孙一惊:“娘子这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怎么就要分开,难道唐唐还在生我的气不成?只要不分开,唐唐你说要如何罚我,为夫都愿意,你莫说分手好不好?”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唐桃儿发觉自打离了丰陵单独相处,虞王孙越发的黏人,也越发的没什么威慑力,甚至多了几分无赖,只要她稍稍一提话头,虞王孙说什么都不肯。
直接而低三下四的求,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若是照着以往那假仙模样,唐桃儿还能梗着脾气硬来,然而如今虞王孙从不与她硬碰,无论脾气怎么发作,他还就不与她正面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