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神奇的是,黄氏剑法最神奇的绝学不是挥手施展,而是舒足,这,便是凌霄的师伯老头子为什么甩一下豇豆味儿的露脚趾头黑鞋便能胜灵蛇软剑的原因。当然,这原因让老头子总忍不住拿黑鞋敲彦生的小木头脑袋,这,是话外话。
剑身轻盈,梭般在十人中间来回穿游,此十人用刀的,用剑的,用长槊的,挥动兵器欲挡,防不胜防,很快胳膊中剑的,腿上被削一道,脸上被划一撇,腰间被刺一道的,痛吟者咧嘴捂着伤口,跪地者抱头忍不住鼠窜,也有轻功高强者飞身如燕,上蹿下跳,终于躲过词劫,见彗宗剑返回后撤的凌霄足尖,望一眼横抱着美人宰相的少年手臂的力度稍弱,沉稳地呼吁道:“彗宗流岚极费体力,他支撑不了多久!”
说罢,十人里已有八人振作起来,恶狼般扑上来,此时,凌霄已耗费了许多真气,第二次运用“彗宗流岚”,已满面的汗珠,尚且未攒足内力,一长槊刺来,彗宗剑绑当坠地,凌霄只得吃力地左躲右闪,苏恒在凌霄的双臂间晃得头晕目眩,咬着牙坚持,忽见这十人的头目从背后劈剑砍来,大叫一声:“小心!”
敌剑已挥出两道真气,凌霄苦无退路,只得扑倒在夹板上,抱着轻巧的苏恒迅速打了一个滚,速度之快,让苏恒瞬间视力模糊起来,这一滚,两人便滚至船沿处,却没了退路。
“刷!“
”刷!“
“刷!“

齐刷刷几只刀剑像一张不透风的网不偏不倚而来,凌霄一翻身,将苏恒压在身下严严实实地护住,长槊、刀、剑,一齐顶在那紫袍的后背,凌霄牢牢将苏恒一挡,不料唇磕在苏恒淡色柔软的唇上,凌霄轻轻闭上眼睛,睫毛刺触着苏恒长长的黑扇般睫毛上,将唇更深地印在苏恒的唇上,苏恒急忙扭头,道:“凌霄你快送开,他们的目标是我!”
凌霄道:“少自作多情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是我凌霄的内人!亲够了你我就掐死你我们一起死!”
苏恒不是皇帝的男宠么?什么时候已经和下属…
三殿下派来的杀手们一愣。
却说此时,凌霄说罢,便捧起苏恒的脸狠狠地吻下去,唇间的力道重得像砸下来,更是将舌头也探入了苏恒的口中,苏恒反抗,凌霄说:“你没被亲过么!有什么大惊小怪!”
来袭的杀手们又是一愣,却被一只飞起的白靴砸得个个鼻青脸肿,凌霄趁机抱着苏恒在夹板上再一滚,两人起身,却见那彗宗剑离自己太远,一时间丹凤眼瞪大,一张白皙的俊脸更是显得煞白。
“哼哼,凌霄!你还有什么本事!你撑不住了!”
为首者低头看一眼凌霄失了软靴的白袜,发出胜利的笑声。
八个来袭者东南西北围成圈而来,凌霄低头望一眼苏恒,冷冰的眼角却流露出无限温柔:“一起吧。”
凌霄的呼吸,苏恒闻得到业已熟悉了味道。
一起做什么?苏恒手脚皆不能动,还能做什么?
自然是一起死。
此时,苏恒却没有习惯性的扬起唇角。淡色的唇有些干涩,望着凌霄满眼的坚定,忽想起轩辕莘的那句“护驾”来。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苏恒动动自己的三根手指头,想一把推开凌霄,又想抱紧他,无奈右臂软软地垂在自己的腹间,苏恒的眼角泛起一阵桃红,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湿热滚烫起来。
三年了。
第一次仰头望天阻止泪水涌出时,还是在皇家的温泉--沁着翡翠绿的碧鸾泉中。怎么能忘记南面而天下的帝王能放下身段为自己舔舐已然消逝的欲望呢?每每想起霸道英武的帝王匍匐在自己身下,用厚重的舌不断地温存自己死去的宝贝时,苏恒总是难以言状的感动,这感动,催着那惨败不砍的瘦病身子往来于兵部、煞费苦心地熬出白发帮他治理国家,这感动,让他一次次谅解他的独占性拥有,哪怕,他苏恒是那样的骄傲。
——然而,这次,苏恒的眼眶真的濯湿了。
小凌霄,我苏恒何德何能。
苏恒回望后背,江水碧色正浓。
尸身的血花刚已退散了些,尸体也一起一伏,飘远了些。
苏恒望着扑上的来人,悄声对凌霄道:“快跳下去!这是你唯一的生路,还有,放下我!死一个总比都死好!”
此时,整条大船上抛却三殿下派来的杀手,便只剩下三个同盟战线上的人,他们是谁?自然是苏恒、凌霄和姬胥华。这边苏恒和凌霄被重重包围住,那头姬胥华也不轻松。
那姬胥华跑到船舷处,却发现有人已在砍小木船的绳索。
望一眼江水,已有一只小木船飘向远方。
“混蛋!住手!”
姬胥华大吼一声,拔出一支箭便射向那人的手臂,那人情急之下,将捆绑木船的绳子一拽,一只足够粗的箭头已不偏不倚正好将绳索射断,木船一松,即将落入江中,只剩最后一条绳索棒着船身,已岌岌可危。
对方急忙再补一刀,只听咚一声,小木船从船舷处脱落,砸得甲板绑当一声响。
姬胥华急忙跑上前去,见这和自己穿相同兵服、尖嘴猴腮的双手吃力地搬起船身,急忙一撂脚,狠踢在小木船的船尾处,因为这股强大的力道,尖嘴猴腮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小木船啪一声砸下去,砸得他大腿一麻,大吼一声,脸色忽地死一般白。
姬胥华急忙操起那双猿臂,一用力抱起木船,那尖嘴猴腮眼珠子一转,一挥狼爪般的右臂,衣袖里冒出一排黑针,姬胥华急忙撇下木船往夹板上一卧,尖嘴猴腮再挥衣袖,姬胥华连忙一个滚躲开,却不想已滚至船舷处。
尖嘴猴腮再发一排毒针,姬胥华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大骇,情急之下,翻身跳下船去,浸身入水,方才想起自己不识水性,急忙抓住一条粗绳,尖嘴猴腮急忙再发暗针,姬胥华硬着头皮将绳索一拧,侥幸躲开。
尖嘴猴腮哈哈一乐:“我看你还能挺多久!”说把,一甩手腕,一脸笑纹却僵住了,毒针怎么全发完了!
这姬胥华也算机灵,大嘴一张,咬住绳索,紧要关头弯弓一射,尖嘴猴腮仗着身量细侧身一躲,姬胥华翻上船来,再补一箭,这尖嘴猴腮反成了被动方,再一躲,胥华低头一看脚下的木船,使劲全力一踢,对方一个躲不过被木船砸倒,胥华不敢松懈,迈开大步两步冲上去将对方的脖子一歪拧,尖嘴猴腮总算双眼一翻,断了气。
姬胥华抹一把汗,拾起自己的箭,再看看自己那身乳白色的兵服,早已被江水里的绿藻抹上了翠色,自己也忍不住咧开嘴乐了,忽想起白衣胜雪的苏大人和“鸡蛋清”,急忙仗着蛮力抱船便撒腿跑过去。
姬胥华乐呵呵地扛着船跑来,却见八个人齐扑向鸡蛋清二人,急忙三箭齐发,只听嗤嗤嗤三声,四人冲出去直飞出船外,其中两人还是摞在一起飞出的,凌霄好生护着苏恒,往夹板上再一扑,落地再一劈腿,啪啪两声又有三人被击倒,只剩那头目一闪,挥剑直取凌霄的长腿,凌霄大惊,腿闪,那剑却跟着迎上去,凌霄暗道:这条腿怕是不保了,以后可怎么保护他!
苏恒也大惊,卯足全身力气从口中吐出一枚小箭只冲上来袭头目的右手。
“啊!“
只听一声惨叫,惊得那乌云震颤了,呼啦啦跑出好远。
苏恒因发出那枚小箭而轻咳,凌霄一双丹凤眼瞪圆,姬胥华双眼发直,扔下自己又白又红的虎胆神弓,腿一脱力,跪倒在地上。
你道这声音是谁发出?
不是凌霄,却是那三殿下派来的头目。
他为什么喊得那么摇山动江?
原因便是那虎胆神弓。
前面说过,姬胥华用弓有三把好弓那么粗,加上他那蛮力,砸在别人的头上,简直便是用锤头核桃一般,砸得人家血涌脑浆流,反倒把他吓坏了。
苏恒久经战场,这样的场面自然未少见,一咬下唇,抬眼见剩余的两个来袭者再扑,急叫一声:“小心!”
凌霄起身,因手上没了负担,几下结果了二人。
姬胥华松一口气,扒在地上,凌霄扶起躺在夹板上的苏恒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两人对望一眼,已胜千言。
“妈的!吓死我了!”
姬胥华面朝夹板,撅着屁股道。
凌霄白了趴着的人冷嘲道:“真是没见过世面。”
话音刚落,苏恒抬头大叫一声:“快撤!”
凌霄也抬头一看,只见偌大一块烧着熊熊烈火的风帆布和着木头砸过来。
凌霄急忙抱起苏恒便闪。
姬胥华也连滚带爬地一挪。
咣当一声,燃火的木头砸在夹板上,夹板迅速烧着,再忽忽几声,又落下一堆火焰。
苏恒纵观全船视野能及处,已遍炽焰,冷静地望一眼凌霄,再看一眼胥华道:“夹板燃得那么旺,必是有人趁乱浇了油,我们赶紧上小船!”
凌霄点头,冲姬胥华道:“赶紧放下船去!”
“我?你个臭鸡蛋清!”姬胥华大骂。
待姬胥华笨手笨脚上了船,凌霄抱着苏恒,一展轻功飞下坐定,姬胥华见两人经过大战一番之后仍是通身美好的气派,尤其是苏恒,依旧谪仙一般,忍不住撇撇嘴。
“哼!”
姬胥华一拧鼻子,扭头哼了一声,抓起双桨,狠命划拉了几下。
船小,加之摇晃,很快,刷小脾气的人便胸口一堵,哇哇再吐起来,凌霄无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扔在那几乎已吐出胆汁之人的脸上,姬胥华拔开小瓶,一股脑将晕船药全倒入嘴里,拍拍胸口,十分满足地晃晃脑袋,再见苏恒,却一直盯着自己脚下。
“怎么了?”
“苏大人,怎么了?”
“鸡蛋清”、“鸡蛋黄”皆问。
苏恒神情十分严肃地观察着脚下的木板,沉静地问凌霄:“凌霄,你会水么?”
凌霄望了苏恒一眼道:“会。”
苏恒平静地道:“准备入水,船被做了手脚。”
“啊!”姬胥华眼瞪得牛眼般大。
“我,我不会游泳啊!苏大人全身不能动,下水怎么办!”姬胥华急地脸涨得通红。

第二十八章

“水…”
寝宫中的帝王,直到第二天正午才悠悠转醒。
龙床依旧湿漉漉的,轻轻一动身,一股潮乎乎的汗渍腥气便扑面而来。
昔日傲然天下之人,如今微微眯着眼睛,许是伤口处的止痛药效消失了,疼得他连睁眼都有些困难,嘴唇干涩得像是六月里在沙漠渴了三天似的,下|体之痛,更是犹如割掉了一般。
听到帝王的唤声,一个眉目清润的窈窕宫女急忙端过一杯参茶,仔细舀一勺凑到龙床上躺着的可怜人发青的唇边,帝王渴得想一把夺过茶碗一股脑灌入喉中,然却周身依旧无半点气力。
终于在宫女的辅助下喝过茶,帝王稍觉身子有气力了些,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红,却看到一张似是极其熟悉的脸。
“恒!”
轩辕莘像个受伤的孩子般,见到至爱之人熟悉的面容,忍不住万种脆弱激荡于心间,再定睛一看,却不是他的恒,相似的,仅仅是那双明润的眸子,然那双美好的眼睛却那么像!
“谁让你来的!”轩辕莘没好气地问。
宫女并不是低眉顺眼地嘤嘤回话,而是行了个礼道,韵致翩翩地道:“回皇上,是皇后娘娘让奴婢来的。”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轩辕莘继续怒道。
多少年的夫妻了!结发夫妻,就是说的这种!自己是太子时候,她便是太子妃,当上皇帝之后,她也一直掌管着后宫,真是枉费朕的一片真心!废了她算了,干脆让恒一回来就将他取而代之!
“皇上!”
宫女双膝跪地:“皇后一直在外面候着,怕您因为受伤而不见她,所以派奴婢先来。”
受了伤的皇帝满肚子怨火没处发泄,正好喷碰上那么一个受气包找上门来,忍不住捂着疼痛处大骂:“什么狗屁皇后!怕朕要他脑袋是不是?她家奴才的脑袋就不该珍惜了!”
宫女跪地,不慌不张地回答道:“万岁爷息怒,皇后这样做,只因为怕失去您的爱啊。”
轩辕莘一听,心中对皇后的埋怨立刻像被开水煮过的冰一般,迅速消融了,不由打量起眼前人来,只见这女子雪肤玉颜,目若流珠,淡色的唇角更是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忍不住失声道:“真像。”
就是那一刹那,轩辕莘痛苦地闭上双目,忽觉那刚走了一天之人,竟让自己心里疯涨了思念的野草:他还好么?船上习惯么?他不能动,万一船坏了,他可是怎么脱身?
却说此时,帝王莘心中挂牵的年轻宰相,此时虽遭遇船险,却依旧是淡然的。
“啊!”姬胥华眼瞪得牛眼般大。
苏恒沉稳地望着自己软塌塌的脚下,已有比细面条稍粗些的江水侵入这仅能承载三人的小木船之内,且似条蛇般,迅速蜿蜒。
“胥华,你能一箭将这船射成两半么?我相信你能行!”苏恒郑重地望着姬胥华道。
姬胥华摸摸背后的箭囊,十分疑惑地问:“啊?把船劈两瓣?”
苏恒冲凌霄一点头,对胥华道:“是的,记得船分开时扶住木板,你不会游泳,我们只得借木飘流了!”
姬胥华望一眼澄澈透绿的清江水,虽刚服下晕船的丸药,却还是心有余悸,拉弓,却并不敢放箭。
“姬胥华,利落些!”苏恒微笑着鼓励道。
“果然是头猪!”此时,另一个冷帮帮的人却不耐烦了,一挥长剑,哗啦一声,一条木船立刻被分成了两截。
“啊…”
姬胥华大叫大声,只觉得身下一空,再一满,一双悬臂瞎哗啦几下子把住木头,宁静的江水立马激起千堆透明生花的小钻石。
姬胥华那双不安分的长腿,鲤鱼打挺般在水里扑腾着,惹得凌霄一个白眼飞过去。
由于失衡,只剩一半身子的船舱迅速一歪,三人落下水去,凌霄下水时急忙一手抱住苏恒的腰,另一手将苏恒无力的手臂搭在木板上之后,迅速把住船木。
三个人便同时把着一半船身在江中飘荡,是时,天边又爬来几片乌云,将太阳挡了,清风微凉。
约过了一个时辰,忽到了江山中游下游交界处,太阳毒起来,那姬胥华忽见阳光照在水中爬游着的一只黑乎乎的约三尺长的大怪物身上,照得怪物黑花的皮闪着奇异的亮光。
怪物约四尺那么长,硕大而似饼的大扁脸,长着四只爪子,巨大的脑袋下,却长着绿豆般的小眼睛,身子长长的,还留着一条光溜溜的大尾巴。
丑!
怪!
吓人!
“啊!妖怪!”
姬胥华惊得大叫一声,肩膀一抖,手臂一软,便松了木头船身,健壮的身子迅速从中游滑至下游,便手脚乱挥舞一阵,咕咚咕咚灌着江水沉下去。
“鸡蛋黄!”凌霄大叫。
此时,凌霄正一手扶着苏恒的腰,另一手把着木板向姬胥华落水处游移。
江中的小鱼被净,皆游去了远处。
那只从中游爬至下游的大怪物似是被姬胥华的大嗓门吓着了,竟然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哇哇。”
“哇哇。”
声音哇哇的,好似婴儿哭闹一般。
这边,凌霄可是手忙脚乱了——水下的兄弟、水上的爱人,听那个小怪物哇哇地哭,直想炖了它。
“ 凌霄,我能换气,你下水吧!”苏恒道,说完,吸一口气。
凌霄深呼吸一口,抱着苏恒的腰潜入水中,见姬胥华四肢挥舞、大口大口地咽着江水,满脑袋的头发水草般挥动着,忍不住狠狠一抬脚踢向姬胥华的屁股。
“啊!”
姬胥华应声,四肢张开带着一身水,着像只蛤蟆一般冲上江面,凌霄身子一挺,抱着苏恒的腰两人浮上水面,再见空中的姬胥华,正直上直下,结结实实地往江面上扑来,活像青蛙捕食般,忍不住往后一退,却还是溅了一脸的水花,此时,那头怪物刚好爬游过来。
“啊!!妖怪啊!”
姬胥华声音大颤着,结结实实地扑到那头怪物花溜溜黑皮的身上。
“吧唧!”
只听一声皮肤相撞声,刚好贴在那黑乎乎、滑溜溜、粘孳孳的怪物脸上,正好对上怪物的小绿豆眼,吓得他小麦色的皮肤瞬间转为青绿色。
“哇哇哇,哇哇哇。”
怪物被砸,继续呱呱呱哭着。
“哇,哇你个头,我还没哭呢!”
姬胥华大骂,那怪物一刺溜游,哇哇哭着爬走了,姬胥华再度下沉。
苏恒望一眼木船板,因是下游,已顺水飘出很远。
“只得靠游水了。”苏恒道。
“啪!”
凌霄再出一脚,踢在姬胥华上腹,姬胥华再度大蛤蟆一般水淋淋地浮出来。
“姬胥华!伸臂,往后划!换气,我这样!“
苏恒说着,做了个吐气、换气的动作。
姬胥华一面看着苏恒的唇,一面一噗通掉进水里,迅速学会换气,却依旧不会游泳,一个劲儿往下沉。
“你别管他,让他自己学。”凌霄一面用一只手臂划水,一面用一只手抱着苏恒的腰,苏恒望一眼凌霄划水的胳膊,紫衫上破了个口子,白皙的胳膊上露出一些血肉。
苏恒沉默,一面使劲捏着自己的三根手指,用力,再用力,忽感自己的无名指也跟着动起来。
“救命啊!”
胥华双手舞蹈着,冒出水面,见没人理自己,一着急,视线忽地下移,又沉下去,沉入水中,咕嘟,咕嘟,咕嘟嘟,喝得已经肚子几乎要涨破一般。
他娘的,老子要死了!不淹死也撑死!
姬胥华挣扎着,心中暗骂。
忽想起苏恒叫他的换气法,姬胥华一面笨拙地从嘴中吐着泡泡,模仿着前面凌霄的动作,划拉了几下,不动,再滑几下,身子居然前移了。
姬胥华心中窃喜,学着凌霄比划着,终于露出头来,使劲划几下,终于赶上凌霄和苏恒,大笑三声:“哈哈哈,鸡蛋清,我撵上来啦!”
凌霄松一口气,苏恒绽开一个午后阳光般的笑容。
“哼!我要比你们快!”姬胥华一扭头,往前猛游去,游几下,却又赶上了那头无比难看的四脚水怪。
姬胥华吓得手脚一慌,再沉下去,只听稍远处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是不是条汉子!连头娃娃鱼都怕!”
“哇哇哇,哇哇——”
娃娃鱼再次奶生奶气地哇哇哭起来。
“娃娃,鱼?”
姬胥华浮上水面来:“娃娃?鸡蛋清你家娃娃张得那么难看么!”
原来——是鱼!!
姬胥华气得狠狠拧了娃娃鱼硬邦邦的尾巴一记,娃娃鱼嗷嚎哭着游走了。
三人继续前行,游了一阵,终于看到一座岛子,便游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三人终于游上岸时,苏恒一直盯着凌霄的胳膊。从上岸开始,到凌霄将他抱到一块干净的石子草地。
“没事。”
凌霄道。
说完,凌霄便倒在苏恒身边,此时,不远处已起来一阵惊雷般的鼾声。
两人循声望去,见姬胥华已累得四仰八叉地睡着了,便也闭眼歇息起来,不一会儿也都去会了周公,胥华打得响雷也丝毫不影响二人。
“死娃娃鱼,再哭我揍你!”姬胥华在睡梦中,似乎正继续大战一番大娃娃鱼,竟手舞足蹈地说起梦话,三人挨摆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岛子上,沉沉睡去,竟完全忘记了个人安危。
清晨的苦战加之上午的水博,三人真的累了。
从中午到下午,从天晴睡到天阴,直到天空中落下一阵冷雨,凌霄才警觉地第一个醒来。
睁开眼睛,天空灰蒙蒙的。
一扭头,身边的人睡得整香。
一头青丝有几绺落在那张光润净澈的脸上,两排黑睫毛轻轻铺陈开,那人淡色的唇,唇角竟遗余着几分浅淡的笑,惹得凌霄几乎要狠狠地吻下去。
忽地,一滴,两滴,三滴水珠落在那蝉翼般的睫毛上,凌霄抬头,见已有寒珠子落下,忙将外衣脱下,轻轻盖在苏恒身上,一面将苏恒脸上的乱发缓缓拢到一旁,呼听一声大叫:“鸡蛋清,下雨了!别冻着他啊!”
——他,自然是指苏恒。
苏恒被这打锣般的声音一嗓子喊醒,睁眼,一粒大雨滴落入眸子里,再低头一看,身上盖了一件紫衫,再望天,见这雨珠子不暂时歇不下来,还未等开口,便听姬胥华道:“苏大人,鸡蛋清,前面有个山洞,咱们赶紧进去躲雨吧!”
凌霄看一眼躺在地上的苏恒,一探身打横抱起,道:“好。”
苏恒再看一眼凌霄被江水泡过的胳膊上伤口,红肿,略带些被水浸泡过的涨白,皱一下眉头,姬胥华也顺着苏恒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凑过来道:“鸡蛋清你受伤了,苏大人教给我了!”
凌霄剜了姬胥华一眼:“你连条鱼都怕,不行。”
苏恒笑道:“凌霄,胥华的后背很宽,他背着我会舒服些。”
凌霄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苏恒伏在姬胥华宽厚的背上时,默默地望了他一眼,三人行至山洞洞口,只见三个十分复杂的大字赫然洞上,姬胥华问:“什么字啊?”
凌霄沉默。
苏恒道:“是梵字,难不成里面是佛洞?”
“管他什么洞,先进去!”
姬胥华一面说着,背着苏恒一探头入了洞口。
洞内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林冷凉森,地面潮湿而微滑,洞内,似乎有阵阵不知名的动物叫声。
“就在洞口吧,洞里都不知道怎么样。”凌霄道。
三人便在洞口处坐下,因着雨天的潮湿,捡来的树枝好不容易生起火,待到火舌轻轻吐着小信子,洞里亮了些,姬胥华却手痒脚痒,坐不住了。
“呜——”突然,洞内传来一阵奇怪的细小声音。
姬胥华好奇伸着脖子望洞内张望,凌霄和苏恒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两人望着火苗,像是望着什么金玉宝贝一般。
“胳膊疼么?“苏恒问。
“没事。“凌霄简单的回答,
“最好是尽快有药敷上。”苏恒一眼凌霄的伤口。他想说,否则很容易溃烂而危及生命,却没有说下去。
“这么关心我?”凌霄咄咄逼人地瞪着苏恒。
“真受不了!”姬胥华忍不住拍拍屁股跳起来,抓起一根燃着的树枝望山洞更深处走去,刚走几步,盯着一样东西歪着脑袋十分专注地观瞻起来。
那是什么?
一根圆滑的石柱矗立,凸凸凹凹的像的人,且是被绑缚着的人,四周的洞更是是尖尖的,好像石头流下来一般。四周还有一堆其他的怪石,像是一个故事,又像是一个神话。究竟是什么,姬胥华却始终猜之不透,却又将火把高举,十分着迷,一时间,竟脑子里纠结起来。
“苏大人!我看到好东西了!”姬胥华终于不的其解,又十分不甘心,便举着火把奔了回来。
“娃娃鱼么?”凌霄冷着脸打趣道。
姬胥华冲凌霄使劲皱了皱鼻子,挠着头对苏恒道:“苏大人,呵呵,前面好像是个女孩儿站在那里,上头好像还有个怪兽,再往上好像还有很多手一样,你和我去看看吧!”
苏恒正倚着山石盘坐着,略微一思考,笑问:“胥华,我听过一个传说,说龙女因为可怜苍生而私自降雨,被龙王绑在龙宫的大牢里,千手观音可怜他,降临龙宫…”
“还真像!”
姬胥华恍然大悟,手舞足蹈起来:“苏大人,好像真是你说的这样!龙女被捆起来了,身边站着龙脑袋的龙王,上头是千手观音!苏大人真厉害!”
苏恒却望低头,像是在忖度着什么,终于抬头,与凌霄异口同声地道:“殊曼洞!”
“殊曼,洞?这是什么啊?”
姬胥华这古怪的名字,重复道。
苏恒微微一笑:“这是石钟乳山洞,里面的各式石钟乳都可说出一个佛家故事,传说是哪一年文殊菩萨生辰时被发现的,故命名’殊曼洞’。这座山也被命名为殊曼山了。据说洞内有兽名’玺’,凶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