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骑的铠甲。
猛犸良种高头大马。
赵毓忙要提气飞身逃走,对面却又涌出一批森森的人马。
“反贼,哪里跑!”一个猛犸汉子怒吼道。
赵毓忙一提气,飞身到宽大的树枝上。
“轰”的一声,树枝被震断,好刚猛的掌力!
出掌的,依然是火炼王子!
“汉人说狡兔三窟,你究竟有多少窟?”火炼冰寒的瞳子发出阵阵冷莹的光芒。
赵毓脊梁后纵生了一身冷汗,双瞳却是犀利闪烁如夜星: “千千万万个窟,你搜不尽,杀不完,有本事把全部南葑人都杀绝了!”说着,从背后摸出琵琶,运气。
一拢,二挑,三双夹。同时,将琵琶当中机关打开来。
第十二章
魔音响起。
从这琵琶的玄色水晶里生出几百十道玄色的毒针,又几百道。
一批猛犸人纷纷倒下,火炼与没中针的便杀将上来。
赵毓将琵琶弦子一拢,二夹弹。
又几个高大的猛犸兵如高塔坍塌。
然那火炼的“风火霄”如敏捷的白狐般,略过树梢,飞闪过马背,终是躲过了,仗刀从背后袭了过来。
赵毓忙从马上翻下,背后挨了火炼一刀。
“就这点本事啊?”赵毓怪笑几声,忍痛跃起。
恰几个猛犸兵从正面砍来,赵毓再放拢琵琶,绿色水晶球中释出几道绿色毒针。
又几座猛犸兵“塔”倒下。
眼看一个长身的敏捷的影又挥刀杀过来。
赵毓知火炼又是要使“快意乘鸾”,又要将一股凤尾似的剑气萦绕包围他,运功与那琵琶上,将剑气破了。
“死狐狸,别打了,你和你弟弟两人都差点败在我手上!”
赵毓边道,见对方亦将他的招数记得清晰,只得卯足气力,运出一阵狼哭似的琵琶音,将一股慑人的剑气扑来。
“哼!”
火炼心道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你早死了一千遍。
这边,剑气如鸾舞彩虹,星汉迢迢欲曙天,持刀者更是人中龙凤,冰寒的身姿似狐仙;那一边,将琵琶的乐音奏得如同一只瘦蛟,又如剧毒的大蟒,两人僵持不下,又是半个时辰。
“你比我差了那么一点,放弃吧。”赵毓从赤色水晶球中再释毒针。
那狐狸般的火炼太子比狼还迅猛:“这话该本太子说!”
赵毓这边又要和火炼对战,猛犸兵亦是层层偷袭围攻。然猛犸兵终是越来越少,赵毓的体力也将近极限,火炼用“离魂剑”法,取了他的琵琶弦。
火炼又一招“天南地北双飞掌”,赵毓再也无力抵抗,好一只琵琶被镇个正中。
赵毓亦被镇出几米开外,撞在一棵三十年生的大树上,树被拦腰截断。
然那琵琶粉碎的同时,几千只各色毒针射逸出来:赤、玄、青、紫、黄、白。
火炼躲避不及,被一黄一白伤了双眼。
赵毓抹一把唇角的血丝,大笑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仅仅剩余的两个猛犸兵击毙了。
火炼的又一记“天南地北双飞掌”如恶龙般扑了上来,他却再也躲避不得。
赵毓的四肢被钉住了一般,呆坐在原地。
就是这一掌,把他七叔震得腑脏俱碎。
就是这一掌,如果打中,若不是那粒还魂药,连神仙也救不得,可是,他怕是没有服用那丹药机会了。
赵毓闭上双眼,心里竟是他七叔为他挡那一掌时的凛然。
七叔还没得救,这药送不过去,可怎么办。
最后一刻,他竟想的是这个,连他自己都意外了。
可是,那一掌,似乎迟迟没有击中他的心脏。
赵毓睁开双目,却觉身上一轻,原来,他竟被人提了胳膊,使轻功避开了。
却见一大批短打扮、戴面具的汉人将双目失明的火炼围成了铁桶,火炼一把孽龙甘蠖刀使得众人竟不得近身。
“少主人,跟我走!”
将赵毓救下的人轻声道。
一干人将赵毓救走了,剩下火炼站在晨曦中,依旧是黑夜。一阵又一阵凉风袭来,他浑身打了个寒战。
“来人!”
无人应答。似有回音。
火炼伸手摩挲着向前,试探着走了几步,被一巨失守绊倒,爬起来之后,茫然不知该方向。他站在原地,没了思想。
不知站了多久,听得一阵马蹄声,似是猛犸的马种。
“大哥!你站在那做啥?”
乌米尔的声音。
火炼欲要上前迈一步,脚下软软的,似又踩到了尸体 。
“大哥?”乌米尔的声音越来越近。
“扶我。”火炼道。
乌米尔看到哥哥俊秀的丹凤眼里,瞳子没了焦距,大骂道:“他奶奶的,是谁干的!”
火炼冷冷道:“你不是该高兴吗?”
乌米尔强压着喜悦,道:“大哥,看你把老三想成什么了!究竟是谁干的!还是那个叶芝吗?”
火炼道:“瞎了,没看到。”
却说化名叶芝的赵毓,已被火速送到陵川王府,赶到赵隽的寝殿时,赵隽只剩下一口气。
“你再晚一步,就自行了断去吧!”
琼霄迎上来,一把夺过药瓶,一个箭步飞将到床头,将姑射鹿嗷还魂丹送入赵隽的口中,药粒粘在他的舌头上,琼霄含了一口水要嘴对嘴帮赵隽服下。赵毓顿觉吃了酸石榴似的。
“有了药,就差血了!”
琼霄激动地双颊通红,大眼睛里虽有血丝,却像十五的圆月般明亮。只见她一把拽过赵毓的胳膊,迅速从他刀痕粼粼的伤口出挤出几滴血。
“骆驼,你疯了!”赵毓道。
“王爷失血过多,没有血他同样活不成,你是他亲侄子,血应该合适吧?”琼霄双目死死盯着那水碗。
此时,空气凝固了一般。
周围所有人的均已试过了,就连赵逸逸都被割了爪子,如今只得期待赵毓了。
两滴血,一只水碗。
琼霄攥着拳头,捏了一手的汗。
“一定要行啊!太上老君,观世音菩萨,释迦牟尼佛祖!”琼霄双手合十,捂在胸前拜道。
碗中的血像两个淘气的孩子,先是独立的,慢慢找到的一起,咕嘟咕嘟,两个淘气的孩子在碰撞。
咕嘟咕嘟,两个淘气的孩子拉着手。
众人的眼都瞪得铃铛一般。
“融!融!融!”几个汉子们握着拳大叫。
终于,两滴血凝在了一起。
“是合适的!”
琼霄挥舞着双臂,大叫道:“太好了!王爷有救了!”蹦了起来。
赵逸逸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挥舞着肥肥的爪子也开始跳:“呜呜呜呜!”
腔调不同,似是在唱歌。
赵毓任她割了手腕,道:“地都被你镇碎了,骆驼!”又指着赵猫兔子道:“唱什么唱,吵着王爷休息!”
赵逸逸委屈地对着手指,用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赵毓,看了几眼,扭着肥屁股,又钻进了赵隽的被窝。
刚才救下赵毓的人,均摘下了牛马的面具,一个忧心忡忡,守护在床边的二十□岁男子似是头目,其他的也都看得身手不凡,四十多岁,眉目儒雅的杨不凡便将赵毓的血过于赵隽。
赵毓忍不住问:“这都是七叔的家臣吗?”
琼霄将食指凑到唇边:“嘘——”
原来,赵隽和火炼被捉那夜,阿渡便火速联系了一批效忠他的高手,谁知找到游船画舫上时,两边竟打得分不清谁是谁,待回到王府,琼霄说明原委,这帮人方去救下了赵毓。
赵毓听着琼霄的解释,渐渐生了困意,眼皮沉沉,却强撑着不睡。
“杨叔叔,王爷现在没事了么?”琼霄见杨不凡停止取血,抓着他的衣袖问。
杨不凡摇头:“王爷的腑脏都破了,现在有血维持着,还要把腑脏都缝合好。”
赵毓走到床头,但见赵隽面色依旧煞白,呼吸依旧微弱得如游丝般,不禁道:“他现在那么虚弱,你要开膛,他撑得住吗?”
杨不凡瞪他一眼:“撑不住也得撑得住!王爷当年也是响当当的大将军,没那么娇气!”说完,从自己腰间取出一瓶酒,掰开赵隽的嘴唇,给喂了下去,挥起他的长剑,要剖赵隽的肚皮。
琼霄冲上去一把拦住杨不凡:“是不是要用沸水煮下?记得书上说,三国时候华佗医生有一种麻沸散…”
“早就失传了!”
杨不凡打断道,只见往剑上喷了口酒,借着烛火烤了,琼霄和赵毓站在床不远处,不眨眼地盯着这手术过程,大气不敢出。
眼看着赵隽的衣裳被除了,露出纤瘦的身躯,肋骨根根分明,琼霄不忍地再次抓住了杨不凡的胳膊:“一定要缝合吗!”
杨不凡道:“是,而且再不缝合,就来不及了!“
赵毓一把将琼霄拖到一边。
开膛。
心,肝,肺,一针,一线。
每一针,都疯得琼霄心惊肉跳。
刺啦。
刺啦。
阵线在游走。
赵隽双眉紧簇,每一针,他都在颤抖。
赵逸逸吓得不停地眨眼,肥肥的小腿直哆嗦。
“呃…”
杨不凡切了一小块肝脏,赵隽痛得闷哼一声,五官扭曲成一团。
“呜哇!”
赵逸逸扑到琼霄的怀中,太平滑,跌到地上,琼霄的胸前就湿了一小滩,有了馊味。
琼霄则是死死盯着赵隽的胸膛,为他擦拭大滴大滴的汗液。
直到杨不凡将赵隽的腑脏都缝合上,赵隽鼻间尚且有气进出,琼霄瘫在地上了。
杨不凡道:“殿下,你身子还好么?王爷还需要一些新血。”
赵毓挽起袖子,纤瘦的胳膊青色血管分明:“来吧。”
第十三章
不知昏沉睡了多久,赵隽方沉沉睁开了双目。
视线模糊得像隔了一层纱,看不分明,只有一个白色的纤长的影。
水声清脆,叮咚。
身上如栖温泉。
“骆驼,你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家,用得着你为一个大男人擦身体吗?别让你那骆驼蹄子伤了我七叔!丝巾给我!”
“你像个猴子一样毛糙,闪一边去。还有,不是贫血吗?快回假山后躺着,一会儿给你栗子吃!”
“我穿着仆人的衣服,他们看不出来。”
“是啊,他们都没有你的火眼金睛,七十二变,偷蟠桃,盗仙丹,可惜你的金箍棒都被狐狸镇碎了!”
“七十二变也变不出双峰骆驼…”
有些好玩。
赵隽微微勾起唇角,本想微笑,牵动了一腔伤口,疼,疼得他精疲力竭,身上被蚕丝轻柔地擦拭,手法似是很舒服,疼痛与柔软交织着,他沉沉地再入了眠。
又一次醒来时,似乎有人在喂药。
头枕着一个略带海棠花香气的有力臂弯,入喉的药,似乎有三七,肉桂,灵芝…的味道,还加了些许桂花糖,绵香入喉,苦涩气减了大半。
“王爷,喝了药伤就好了,伤好了你就娶我吧。”
赵隽差点噎着。
药液太烫,有人轻轻吹气。
大都是性热的药,入胃时暖热,苦涩,又带一些香气,赵隽自小嗜香,枕着花香再入了梦乡。
赵隽第三次睁开双目时,意识虽隔了层纱,却是透明的纱,清晰了许多。
窗外的春海棠花谢了,桃李绿树如荫,银杏亭亭如盖,他亲手种下的梧桐,已然长成。
想举起手臂,依旧有千斤沉,可以动弹的只有手指。
想要发声,吐息出的声音柳絮般轻微。
“水…”
赵隽低唤。
腹腔依旧隐隐作痛。
“王爷,水来啦!”
高挑的黄衫影子越来越近,大叶子笑得白牙雪亮。
“王爷,水在这里。”
大叶子端起他素日惯用的茶杯,饮一口,缓缓的,走到床头。
赵隽眉梢处闪过一丝促狭的喜悦,开始吹口哨。
“呜呜呜!”
赵逸逸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用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赵隽苍白的脸。
“逸逸,小叶子姐姐口里有桂花糖,快去吃它。”赵隽轻声道。
话音未落,赵逸逸就跳起来,扑向琼霄。
这次小畜生长了记性,直接攀到琼霄的肩膀上,抱着琼霄的脸,直接往她嘴上啃。
琼霄赶紧把水咽下去。
赵逸逸的小粉红舌头已经撬到她唇边。
打,舍不得,扔出去,还怕伤了它。
琼霄往窗外一指:“快看,外面有只母猫兔子!”
话音未落,赵逸逸已经从她身上蹿了下来,顺着窗一溜烟飞奔出去。
琼霄笑得大眼睛弯弯,二十四颗白牙齿全绽了出来:“王爷你就吹口哨吧,吹破喉咙也没有猫兔子来啦!”说完,就觉得耳朵一热。
“骆驼,你再这样,给你把嘴上套个嚼子!”
只见仆人打扮的赵毓踩着木屐,拧了琼霄的耳朵,歪嘴一笑。
“矮个子猕猴,闪一边去,你以为别人都像你,有六个耳朵么?”琼霄往赵毓的裆部踹了一脚,捂着耳朵痛道。
赵隽虚弱地笑笑,只见赵逸逸从窗外毛茸茸地蹦了回来,双手捧着一个紫溜溜的鲜嫩李子,送到他的唇边。
“呜呜呜!”
似乎在说,王爷,给你吃!
赵隽吃力地启开双唇,没有力气咬。
“王爷,我帮你咬。”
“别用你的骆驼口水脏了七叔。”
好吵,赵隽再次乏了。
约是半月之后,一个清晨,黄鹂唧唧喳喳的啼鸣声中,赵隽清朗地醒了过来。
视力已然清晰,头脑已是洗去了一团混沌,像雨后的山石般冲刷尽烟霾。
吃力地侧过脸去,只见小叶子在他的床下打了个地铺,侧脸朝向他,睡得香甜:白净健康的面庞,姣好的五官,裁成柳叶却依旧浓黑的修长眉毛,长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睫毛似乎还掉下一根,也是极长的。
赵逸逸睡在她的枕边,灰溜溜的小爪子一伸,堵住了她的鼻子,小叶子轻轻打了个喷嚏,喃喃地道:“王爷,娶我。”说完,翻了个身,将赵逸逸压个半死,赵逸逸痛了,一巴掌扇在琼霄的脸上。
琼霄被打醒了。
睁开大眼睛,抖落了两根粗黑的长睫毛。
琼霄揉揉眼皮,端起赵隽惯用的绿玉茶杯,漱漱口,吐了茶,将赵逸逸拎着腿,扔在赵隽的被子上,然后,往床头扫了一眼。
“王爷,你终于醒啦!”琼霄打量着赵隽仍见苍白的面庞,探下身,在他的左颊印下一个湿热的唇印。
赵隽躲闪不得,苦笑。
琼霄双目盈盈。
赵隽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六岁时候一样。”
原来,琼霄六岁时被带入王府,半夜里害怕,总哭着让赵隽给讲故事,赵隽有时便顽笑道:“亲亲王爷,王爷就给你讲。”
琼霄何尝不记得。
可是,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
琼霄将绿玉茶杯端到赵隽的唇边,面色绯红,竟有了几分女儿态:“王爷,不一样。那时候,是依赖,现在,是…”
话音未落,赵隽打断道:“咦,阿瑶呢?”
琼霄笑道:“我把她赶走啦!王爷漱口。”
赵隽微微叹息一声,想要起身,由琼霄小心扶着服侍漱了口,道:“还是让阿瑶来吧。”
刚说完,只见琼霄端起一个暖玉夜壶,熟练地探入他的薄被里,赵隽一惊。
她接下来的动作,饶是他赵隽已活了三十四个春秋,依旧羞得象牙白的面色染上了海棠红。
“小叶子,你…”
“王爷,你昏迷的时候,我经常这样呀,别人不能碰你。”琼霄一派心安理得。
赵隽双目紧闭,只盼自己昏睡过去,可是,窗外的黄鹂太聒噪,窗外的风声太响,竹叶沙沙,晨曦照在他脸上,烧着了。
还是装睡吧。
待琼霄服侍赵隽一切都妥帖,赵隽脸上的海棠红云彩也渐渐散去,赵隽双臂微闭,道:“小叶子。”
琼霄用犀牛角梳仔细地梳理着他柔软的黑发,前额的几缕白丝,被她拢到了耳后:“什么事,王爷?”
赵隽笑道:“你那么贤惠,嫁给我侄子当媳妇吧。王爷老了,已经不中用了,当不了丈夫啦。”
琼霄仔细梳理着赵隽新添的白发,摇头:“王爷才三十四,不老,而且,帮你擦身体的时候,看到王爷还有反应呀!”
赵隽再次紧紧闭上双目。
琼霄忽然扔下犀牛梳,哭了起来:“王爷有那么讨厌小叶子吗?不是说男人最怕别人说自己不行吗?你为了拒绝我,连这种话都说的出?”
大滴大滴的珍珠颗粒粘着浓黑的睫毛。
赵隽刚要安慰,琼霄却又擦干眼泪,破涕为笑:“王爷不就是嫌我不够像女人,不够妩媚,嘛?我妩媚给你看。”
琼霄说完,便飞奔出寝殿,半个时辰过后,一阵牡丹香风扑面,芍药馥郁气入鼻,从铺了地毯的地面上,袅袅地迈进一只绣花鞋脚,移步,移步,醉步移得像花在行走。
甩开云袖。
璎珞项圈。
凤冠的头面。
两片吊起的桃花眼,灵动的大眼睛鲜活得像夏之水般新鲜,又如秋之月,樱桃口点了胭脂,鲜艳欲滴,新荔般剔透的脸。
赵隽亦觉眼前一亮。
腰肢如弱柳摇曳,开腔了,口唾珠玉,: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果然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赵逸逸抹了一把涎水,挥着前肢,肥腿绊倒了。
“小叶子,扶我坐起来听。”赵隽道。
那头戴凤冠的女子娇羞地移步过来,柔声如蜜:“王爷,您还是躺着静养好些,仔细伤口。”说完,羞答答地移步回原地,兰花指捏着那绿玉杯,装作躺在花间,装作侍儿扶起娇无力,继续把这唱腔化作一只五彩的灵鸟,在整个寝殿盘旋。
刚唱了两句,见阿渡冲了进来,神色匆忙,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王爷,乌米尔王子来了!”
琼霄将墙上的剑取下,执在手中道:“阿渡哥,赵毓不是已经走了吗,怕什么?就说王爷病重,不见人呗。”
阿渡道:“乌米尔不是傻子,王爷说病,他要是派了御医来怎么办?如果不说病,伤成这样,他难道看不出来么?”
第十四章
琼霄道:“阿渡哥,这里可是王爷府,就算他把御医派了来,王爷说不见客,他又能怎样?”
赵隽道:“他们若是知道什么别的,断不会等到一个月之后再来拿人。暂时不用怕。”
一口气说那么多话,赵隽有些微微喘息。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琼霄道。
不安,像是从水面上探出的一只巨兽的兽角,她总觉得,那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少年乌米尔并不简单:浩然的眉,猜不透想法的绿眼,更重要的是,他眉宇间,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气,隐隐的,她总觉得,那是帝王相。
连赵隽都说,仅仅是短时间内不用怕他。
几个人正说着,却闻听乌米尔洪钟般的嗓门儿越来越近。
“陵川王,赵大人,我给你带好东西啦!”
却见乌米尔如一头双手抱着一堆画卷走到寝殿的门口。
琼霄急中生智,从屏风处取过一坛女儿红,仰脖喝下半坛,在乌米尔踏入门口之时,恰好将门紧锁。
“老师,看,你们徽宗的《芙蓉锦鸡图》《红蓼白鹅图轴 》《瑞鹤图》!我好不容易弄来的真…“
真迹两字还未说完,乌米尔忽觉浑身一酥,双手一松,三幅画卷全部落在地上。
眼前的戏装女子,酡红色的腮,恍然似最红艳的格桑花,大眼睛像父皇王冠的珍珠,又像是家乡清晨时的鸟儿的眼睛,沾了露水似的,花冠头面簇拥着滴滴娇的脸,迎着阳光。
“乌米尔王子,王爷不舒服实在抱歉,您改天再来。”
唱戏姑娘摇摇晃晃地说。
酒香扑鼻,二十年的陈年女儿红。
香气飘忽着,直钻入他浑身的每一处,连心窍也不放过,心痛了。
乌米尔用每一个细胞深深地叫着,麦色的皮肤,黝黑的浓眉,黑亮的大眼睛,都散发着灼人的光。
“唱戏姑娘,我终于找到你了!”
十年前,也是这个地方,八岁的他随着大哥来捉拿重犯,第一次遇见唱戏的她,就再也没有忘记。
十年了,唱戏姑娘长大了,长高了,长相,却还是十年前的模样!
乌米尔张开钢铁般的双臂,便要去抱拥对方。
唱戏姑娘却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走进陵川王的寝殿。
“砰!”
门被关上了,似乎有些尘灰扑上了乌米尔的双眸。
心里似乎也沉了些灰扑子。
乌米尔站在门口,听着门水花似的嗓门咿咿呀呀地唱着,忽然就觉得受了内伤。
她是陵都第一美男子的人。
她是赵隽的人。
乌米尔记得,他老早就听说过赵隽喜欢幼女,喜欢狎昵戏子。
门内,似乎亦有了娇喘和律动的声音…
“乌米尔王子,你果然在这里。皇上有令,所有王子今天下午都要一个临时的骑射大赛,快回去罢!”
乌米尔的心腹乌哲追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声音很轻。
“为什么突然要考我们的骑射?”乌米尔亦小声道。心里暗地嘀咕,老头子最爱的儿子不是瞎了么?不是不让外人知道么?
“大概是因为四骏全回来啦,皇上想四位英雄指点下各位王子的射技。当然,王子您就不用他们指导啦!”乌哲道。
乌米尔只得匆匆离开,当然,离开时,没有忘记回忘那扇紧闭的门。
心,又开始疼了。
却说这边,乌米尔刚离开,琼霄便停止了柔媚的叫声,轻轻从他胯间翻下。两片桃花瓣似的双眼,却依旧漾满一江春水般温煦。
“王爷,如果刚才是真的就好啦!”
“快下来,小叶子。”
赵隽无奈地闭上双眼,不去看她。
琼霄有些失望地脱了戏服,黯然道:“王爷,是不是小叶子太丑,配不上王爷…“
“是!骆驼快下来,你怎么上了七叔的床了!还学人家唱戏,下来!”却见一个家丁打扮的清秀少年冲上去,拧着琼霄的耳朵便要将她拽下来。
“小猕猴!死赵毓你轻点!你什么时候来的?”
琼霄不清不愿地下了床。
“刚来。”赵毓道:“那个猛犸人似乎喜欢上你这头骆驼了,他如果常来陵川府,七叔怕是不安全,而且,瞎太子爷不会死心的,不如把七叔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王爷现在不方便移动啊!”琼霄道,低头看一眼赵隽,他尚安详地躺在床上,面色比窗外的雪牡丹都白,他甚至不能咀嚼稍硬的食物。
赵毓歪嘴一笑:“我有那么傻么?我命人特质了一顶软轿,你赶紧让阿瑶收拾些必需品,我这就带王爷离开。刚杀了几个在附近监视的猛犸人,想必是太子的人,趁这时候走是最好的。”
说着,赵毓走到赵隽的床前,虔诚道:“七叔,我们去姑苏吧。“
赵隽吃力地道:“我若这时候离开,身体倒是没关系,只是朝廷里,便再也没有什么方便…”
赵毓道:“我留在这里,扮成你!”
赵隽讽刺地笑笑:“这次是要暗杀乌米尔吗?建议你现实些。”
“就是啊,上次伤亡还不算惨重吗?”琼霄亦道。
阿渡道:“少主人,你们要是想扮成王爷,属下倒是觉得杨不凡杨大哥比较合适。”
赵隽亦点头。
几个人谋划一番之后,赵隽便任赵毓抱入软轿,由旧部及魔神兵暗中护送着,晌午时与琼霄一起奔往姑苏。
却说晌午时分,乌米尔与心腹乌哲在酒楼用了饭,急忙骑马奔回宫中。
“王子,你有什么心事吗?”乌哲发现主子的挥鞭节奏有点乱而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