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又转身,冲着琼霄笑得如石榴开了嘴儿:“姑娘你看,连少林寺的大和尚都来比武了!哈哈哈!居然和峨眉派的尼姑!出家人不是不争功名利禄吗?现在居然还打女人,哈哈哈哈!你看,那衡山派的男人,是不是在追求那个尼姑啊?”
赵隽,花猴疯子,琼霄三人互相对望,再也笑不出来。
这就是现如今的亡了国的大葑朝武林。
三人开始沉默。
仅猛犸人乌米尔看得乐此不疲:“姑娘你看,泰山派的人,怎么个子那么矮?不是山东大汉吗?嗯,这个泰山派的还算不错,可惜武功平平。”
三人继续沉默。
仅有抬了赵隽的竹椅边上绑着的一坛酒,酒水生叮叮咚咚。
乌米尔忽意识道自己显摆识得汉人武功的炫耀有些过头。
“姑娘你生气了吗?我不说你们的武林了。我错了。”乌米尔赔笑道:“嘿嘿。我现在开始不说了。”
琼霄道:“没关系,你说吧,让我也更了解这些蠢驴们。”
乌米尔又指手画脚开来:“青城派的人,怎么比女孩子都矮!哈哈哈!这样的话,岂不是骑马都要骑矮马?”
花猴疯子实在听不下去,对着乌米尔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孙子,你再说!难道我们就没长眼睛吗?”花猴疯子道:“你再说一句,看老子不抽死你奶奶的!”
乌米尔自知打不过他,却也不服输地道:“孙子!这不是事实吗?自己残废还怕别人说你瘸?”
说完乌米尔就捂住了嘴。
回头怯怯地望了赵隽一眼,只见他摇了一把小扇,面色如秋日的湖面。
“没事,知你不是骂我。他们也该骂。”赵隽淡淡地道。
乌米尔不再言语。
四人一路望着这些所谓的武林豪杰们,不住叹息。
前方忽走到一处狭隘的细密如丝瀑布,小路仅能容纳两人并行过瀑布,且道路湿滑。
几个人望着竹椅上的赵隽,顿觉危从中来。
“王爷,我背你吧!”
“赵王爷,我背你吧!”
“先生,我背你吧!”
三人异口同声。
花猴疯子眼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刚要将赵隽背起,乌米尔攻上来,拿刀直刺向他的小腹。
”孙子,你真是个小人!“
花猴只得纵身一跃,躲开来。
“孙子,你他奶奶的也没好多少!别笑话我!”
乌米尔借机欲要抱起赵隽,花猴疯子拿剑刺来。
赵隽将扇子一合,摇头道:“算了,我自己来吧。”
刚要提气施展轻功,忽一个紫色的身影如紫狐般飞扑上来,冰凉的手掌牢牢按住赵隽的肩膀。
修长的身材,紫色长衫,腰系白狐腰带,面色煞白如冰,五官如冰雕琢,凤眼粼粼着千年万年的寒气,不是别人,正是那火炼太子!
第二十七章
双瞳中迸散的寒芒,比先前还浓烈些。
许是双目休憩了一个多月,积攒的冰珠雪气,几乎要将这两座山也冻住。
乌米尔亦被自己的长兄冻得打了寒战。
“大哥?你的眼睛好了?”乌米尔道。
火炼太子从眼中抛出几片并刀子,白他一眼道:“不如你所愿了。”
手中依旧按着赵隽的肩膀。
乌米尔想起那日的骑射,他虽是被人扶了去的,然每项比赛时,耳朵灵,出手快,剑法准,两人又一次成为诸位兄弟中射技的鳌头——难不成,他是装的!
乌米尔的脊梁后生出一阵冷汗。
花猴疯子道:“这只白毛狐狸要干嘛啊?还穿着紫衣裳?你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吃酸葡萄吗?”
琼霄一听,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忙又捂住嘴,忍笑。
乌米尔也忍了。
唯赵隽望着那一江碧水笑道:“太子殿下,你在这三寸之地揪了赵某不放,多失礼数呢。”
火炼也不理他们,只是按着赵隽的瘦削肩膀,用黑瞳盯着他道:“伤得那么重?你倒痊愈了?”
赵隽笑道:“微臣自己倒不知道自己何时受的伤。”
火炼直言不讳:“替那贼子挡下一掌时。”
赵隽仰面道:“太瞧得起我这残废了。”
火炼俯瞰着这淡定的人,只见阳光照在他象牙白的面庞上,越发像日晖的光芒都溶在那脸上,文采精华,丰神毓秀。
火炼嘴上道:“江上碧波清如许,当你的坟墓正合适。”
想起他的那手好字画和兵法,经济,一时手下发虚,下不去掌力。
乌米尔道:“大哥,你又来了!赵王爷能抵挡了你那一掌?你也太瞧不得你的掌力了!”
琼霄紧盯着火炼那煞白的手,拔出“今日此时”剑,威吓道:“火炼你别冲动啊,你敢动王爷,我把你的狐狸毛撕了当大衣穿!”
“我来撕狐狸毛!”花猴疯子说着,穿越细密如丝的瀑布,挥剑使出《燕歌行》剑法。
这《燕歌行》剑法是唐朝的诗人高适在大漠时所收的一个文弟子借师父所写的一首《燕歌行》所创。这弟子是个武学高手。以恩师的每两句完整的诗创成十四招剑法,花猴刚用的便是那剑法中的第一招。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花猴疯子舞出一道烟尘般的繁复剑气,将火炼包裹,后要直戳他的喉咙。
青松上的几只飞鸟惊起,冲上云霄,散开了。
火炼忙用一手用离魂剑法迎战。
琼霄不觉被花猴疯子的那股豪气所动,亦是出招飞入那烟朦朦的雨瀑中,蹑足于松顶,旋身飞剑道: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火炼冷笑一声,只得放开赵隽,亦用《燕歌行》的剑法挥刀将那招破了,踩了一颗悬崖上的青松,飞身袭下来,接下句道:
“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
乌米尔不懂中原人的剑法,又不忍伤害琼霄,只得远远看着,拔出刀来,亦是动也不动:“唱戏姑娘,别打了!”
赵隽亦借机脱身而出,摸出白扇。扇生铁翼,飞身攀住瀑布里的一道卡斯特地貌的石钟□锥柱子,道: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请来用竹椅抬赵隽的几个小厮未免被众人这飘逸的场面所惊呆。
且这几人均是身材高挑颀长,衣袂翻飞,与桥上和江船里众人的花拳绣腿自是大有不同。
赵隽并未学过大漠里的《燕歌行》的剑法,然那招“桃花斜飞”,将桃花瓣旋舞在迷雾般的悬崖上,亦是十分旖旎壮观,怎奈他旧伤复发,腰疼得他大汗淋漓,内伤又未恢复,只得咬牙退出,安分地盘坐在原地。
花猴疯子忙以缭乱之势一连使出三招: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眼看就要取了火炼的喉咙,乌米尔只得冲上来,用他的“快意乘鸾”剑法护了火炼,道:“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他自是不懂什么汉人的诗,不知是哪个曲子词儿里的,情急之下道出。
几个人反而不在于制胜,于飞瀑中切磋开来。
“你应该说:
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琼霄借机飞身至赵隽身旁,又使一招《燕歌行》,一排排剑气飞窜向火炼。
火炼不屑地拆招道: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拆了招,又要刺向赵隽。
花猴疯子不服地踩了一排排石钟乳,一剑来袭,却又怕火炼伤了赵隽,施展不开:
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无所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火炼冷笑: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火炼自知在这帮聒噪蠢货中十分麻烦,亦无胜算,更舍不下决心裁决了赵隽,只得搀了这废了腿的画中人,施展轻功从那瀑布中飞度过去。
白衣与紫衣在蒙蒙细瀑中飘逸而过,像一道虹转瞬而逝。
待到了瀑布那边,火炼太子依旧按着他的削肩,审问道:“你今天可是来训一些高手助你复国的?”
赵隽端坐在大石上,笑道:“太子爷倒是瞧一瞧,这帮顶着武林正派高手旗号的败类中,有几个能使的。”
火炼道:“你们汉人孟尝君连鸡鸣狗盗之徒都收了当门客,把这帮野猪狗熊送到战场上,又有何不可?”
赵隽道:“送给你吧。”
琼霄、乌米尔,花猴疯子也飞身而来。
乌米尔道:“大哥,你既然不能杀赵王爷,为什么不和他友好相处呢?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太傅。”
火炼白了乌米尔一眼,见这里尽是阻力,只是一言不发,飞身使轻功快走了。
不远处,有个小尼姑正望着火炼的影出神,亦有妙龄的小尼姑偷偷瞄一眼男装的琼霄,再瞄一眼赵隽,脸红得山上的一树树三角梅花。
酒香清冽,远远飘来,一干人也加快了脚步,待走到品酒大会时,早已见火炼坐与中央,周围已然簇拥聚集了一帮汉人的各门派掌门及大弟子们,笑堆脸上,鞍前马后,点头哈腰。亦有给出家人饮的碧螺春——火炼并不懂茶,认为香的便是上好的。饮茶的每人配了碧玉斗。
原来,这品酒地亦是比武之后的聚会地,连不吃酒的峨眉、少林人亦齐齐聚集。
这些人手中均握着猛犸人喜用的犀牛角杯,杯中是火炼带来的特酿马奶酒,甜香奶香四溢,亦有猛犸喜饮的青稞酒,用蛇胆浸泡。在诸多美酒中不算上乘,却被夸到天上去了。
“原来这次英雄会是火炼组织的。”赵隽只觉得腰疼得万针齐扎一般。
不妙。这只狐狸又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真是玉液琼浆啊!“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故乡啊!”
其中阿谀逢迎,让人作呕。喧闹不已,如菜场夜市。
花猴疯子骂道:“放屁,到底也不知道谁是主人了。不过…酒好喝吗?”
琼霄看得十分不屑,道:“王爷,我们还要过去吗?”
赵隽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候大侠,先别喝那酒。”
乌米尔也道:“没错。别相信我那狐狸哥哥。”
几人就找了一处阴凉地,坐下,也不去用夜光杯、琉璃盏、犀角杯、水晶杯、瓷杯、金杯、银杯、牛皮杯、虎齿杯、竹筒杯、羊脂玉杯…去品尝那大葑五面八方的来酒,只是拿自己带来的花雕和女儿红解渴。
花猴疯子馋得口水阵阵:“他妈的!那么多美酒不让喝,要死人的!”
乌米尔也叹息:“要不是我那狐狸哥哥不知道搞什么鬼,我他奶奶的早喝得烂醉了!”
那火炼太子被拥簇在中央,倒是十分受用,命自己的侍女侍从为来人一概斟酒,一人一个牛角杯,十分慷慨。
鉴于他百毒不侵的体质,这人竟来到诸多美酒前,豪饮开来。
关外葡萄酒。绍兴状元红。山西杏花村。
杭州梨花酒。凤翔西凤酒。山西竹叶青。
河南杜康。泸州大曲。
火炼将这些美酒的名字一一道出。
所谓名门正派们又忍不住阿谀。
仅有少林寺的和尚只为炫耀武功,在一旁捻佛珠。
峨眉派的小尼姑们时不时望着对面的赵隽和琼霄,脸上红晕。
昆仑派的饮自家青稞酒。
泰山派的一个汉子憋了一肚子气,终究忍不住,道:“你们不就是为一官半职吗?还知道什么叫厚颜无耻吗!
众人只道是没听见。
更有一个白山黑水来的门派掌门,高声为猛犸歌功颂德,火炼听得十分不耐烦,一只夜光杯扔过去,洒了他一身葡萄酒。
火炼终于被这些人彻底倒了胃口,缓缓起身,一双冰瞳一凛。
众人噤若寒蝉。
“都住口!”
火炼太子冷冷道:“孤宣布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第二十八章
众人果然都噤了声。
况那寒煞人的瞳子,哪里像是要宣布好消息的,竟像是来索命一般。
一些警觉的已握紧兵器,一些不屑的早已刀剑在鞘,大部分的,还是眉逐眼笑,手握酒杯的。
赵隽以那白扇轻轻扇着风,一只手拄在竹椅的扶手上,懒懒散散地托着腮,神色澹静。
琼霄不觉挨近了赵隽,“今日此时”剑在手,下一刻,便要直戳那狐狸的心脏。
花猴疯子也不觉将剑在手中耍。
乌米尔自然也知这不是好消息,站在这边也不是,那一边也不是,看一眼琼霄,往火炼那处挪几步,再看她几眼,再挪几步。
“唱戏姑娘,我去给你要解药!”乌米尔憨憨地挠头道。
赵隽竟觉心中有些酸溜溜的,摇了白扇,抬眼去看火炼。
火炼太子却端了起来,不说那两个消息,用那冰刀瞳子扫视着诸位。
那泰山派的大师兄衬道:“什么好消息?什么坏消息,你倒是说啊!”
亦有几个按捺不住的,道:“是啊,快说啊!”
火炼王子拿眼剜了赵隽一眼,道:“先说坏消息。诸位饮过酒的,都中了孤的醉马断肠草之毒,没喝过酒,与本文交过手的,来到这块场地的,均被发了牛角杯,杯背也被浸了毒。两个时辰内,均要疯癫而亡。与本王动手的,下一刻便断肠。”
——那醉马断肠草毒,原来自猛犸草原的醉马草,又叫断肠草,牛羊吃少许,则会疯癫兴奋,腹痛而死,这毒粉更是萃了多少断肠草的精华。
众人皆惊呆了。
那醉马断肠草的毒性亦在此时微微发作,众人只觉得心跳加速,脸红亢奋,小腹亦是微痛开来。
“没听懂吗,你们都中毒了。”火炼冷冷道。言毕,面南朝北坐在中央的一把狐皮椅子上,心安理得地摆弄着一个象牙杯。
那个泰山派的大弟子怒得挥了剑砍来,骂道:“□的猛犸驴!”刚骂完,立马腹痛如绞,却精神亢奋,大笑着倒下,两腿一蹬,断了气。
众人于是不安轻举妄动,他身边的人往后退散,再退散。
火炼王子道:“孤再宣布一个好消息。”
众人都洗耳待听。
火炼王子摆弄着那象牙杯道:“你们若是指当中的人为谋反的首领,不但有解药,更有官职待你们平步青云。”
本来的一干附庸者们均双目发亮。
“指谁!”
“指哪个!”
众人吵吵嚷嚷地问起。
不远处的赵隽摇着扇,恬然而笑。
花猴疯子更是强忍着砍了火炼太子的冲动,道:“有这帮人在,八辈子葑朝也好不了啦!”
乌米尔只得走到火炼面前,挠头道:“大哥,你怎么这样,快把解药拿出来吧!”
火炼冷笑:“少装傻充愣,你要不是惦念他手中的《鬼谷子》和《鬼谷兵法》,倒能真心接近他!“
——这个他,自然是赵隽。所谓的鬼谷子,自然是那个当年教出孙膑、庞涓、张仪、苏秦等兵法家、纵横家的奇人鬼谷子。
火炼对这书倒是无所谓。他少年时便由汉人老师授业《孙子兵法》等书,对兵法和实战的运用不在赵隽之下,前几年更是得了唐朝李世绩的兵法。
火炼对众人道:“你们各大门派的首领指认赵隽为叛党首领,今天是受了他的邀来策反,好处都已挑明。”
赵隽摇着扇冷笑:“你又何必为难他们,看我们这些亡国人的笑话。刚才把我推下江面就是。”
琼霄亦怒着挡在赵隽身前道:“他只不过是个使不得武功、上不得马的残废了,你当年以陵都全城百姓的性命要挟他做官,让他背负了叛国贼的骂名多少年,现在又要把事情做绝,你就不怕断子绝孙吗火炼!”
少林寺的一位白须白发的僧人道:“原来赵将军是被逼着入了猛犸的仕,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青城派的一个油头粉面的师兄也道:“难怪一个好端端打仗的将军怎么就投了敌!赵王爷,您做做好事,为了救我们这几千人的性命,就…”
华山派的掌门道:“住口!原来赵王爷是这样的人,我们又岂是那些没骨气的!”
昆仑派素日与猛犸交好,那掌门道:“我们也敬佩赵王爷的为人,可这是几千人的性命啊!火炼太子,小人愿意向皇帝陛下指认赵隽!”
崆峒派的山羊胡子掌门也道:“我们要为了大局,赵王爷,得罪了!”
又有几个小门小派也向火炼拱手道:“我们愿意指认!”
赵隽反而乐了,一脸无辜地笑道:“反正反叛也是死,毒死也是死,我倒不如不用你们指正了,自己了断了得好。“
山羊胡子掌门道:“不要啊,王爷,我们的性命怎么办!“
赵隽道:“火炼太子无非是要我的命,我死了,你们自然也有解药了。“
山羊胡子掌门道:“那王爷你也…”
赵隽道:“我也怎么样?”说完,恍然大悟,摇摇手指道:“哦,对不住,忘记了,看来是耽误你们升官了。”
山羊胡子掌门不做声,只道默认了。
赵隽便对火炼笑道:“太子殿下,这样好不好,需要解药的,都到我这领,需要升官,都去你哪做你的人证,怎么样?”
火炼道:“你有解药?”
赵隽道:“我不可以有么?”
火炼心下一沉,背脊冷汗纵生,急急地去摸自己的怀中,发现那枚黑玉瓶早就不见了。
却见赵隽手变戏法一般,一双修长的象牙白的手,旋了一下,从袖中变出一只黑玉瓶,擎在手上。
火炼大吃一惊。
“你什么时候夺的?”
原来,赵隽自幼在宫中吃的是江浙一带的美食,被送去闽南学的艺,自是吃出聪敏嗅觉,他自闻出火炼的刀中气味不对,竟顺手牵羊得来了。
赵隽笑得一川江水亦跟着涟漪起来。
“太好了,有解药了!”
武林各门各派登时有站到赵隽一处的,有站到火炼一方的,闹哄哄的,顿时闹得犹如夜市。
不知不觉就分了两派。这两派,自然就摩肩擦掌,形成敌对。
琼霄把那黑玉瓶子狠狠滴嗅过,仗剑紧紧守在赵隽身边,一手牢牢抓着黑玉瓶,道:“王爷,有我在!”
一时间情势紧张,抛弃前嫌。
琼霄对对面的“正派人士”大声喝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他那里没有解药了!”
那帮贪生怕死的人竟有一部分不顾脸皮,往赵隽这边来。
一时间,赵隽身后站了大批人马。
赵隽轻摇着白扇,一言不发地见这帮见风使舵的“名门正派”们解了毒,对火炼苦笑道:“看到了吗?复国?你就是让他们去你父皇面前说,他们会信吗?”
火炼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身后一众“武林正派人士”已有人不满:“赵王爷,人命关天,你不能因为有解药而轻贱我们!”
赵隽浅笑一声,摇着扇道:“赵某哪敢轻贱各位。各位早已超出各家思想之外,赵某凡夫俗子,哪能与尔等相提并论。”
青城派掌门便问:“你也不用高抬我们,只是此话怎讲?”
赵隽冷笑道:“尔等不拘泥儒家思想,忠义之心,与你们如浮云。何为忠?尽心尽心,忠肝赤胆,无愧于心,为忠,《论语·学而》曰,为人谋而不忠乎?何为义?公正合宜,《管子》曰: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尔等不忠不义,所以国家当真亡了!
尔等亦不耽溺于《老庄》,庄子曰,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尔等形在江海,心只在江海上价值不菲的珍珠,官职,多收子弟,焉能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尔等更超脱墨家家。墨子所谓“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猛犸人何时利于我们汉人过?征战多年,我大葑年轻子弟多少人死于毙命!这亦是你们多收子弟的根本,为此,尔等追小名逐小利,唯独忘乎猛犸使生灵涂炭,即便江南这十年休养生息,也不过是他们为征战四方的粮仓!
国难当前,赵某蛰伏十年,只为大葑的子弟成长为抗击猛犸的英才,不想再各位的领导下,竟大都成了蝇营狗苟,追名逐利的庸才!国难当头,身为四等人,你们的良知那!”
赵隽说完,众人纷纷低了头。
“赵大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说的这样!今天我们就解决了这些猛犸的畜生!”华山派有人举剑道。
”对,杀了猛犸人!“
火炼鼓掌道:“说得好。”
“这猛犸蠢驴!和他废话什么!”
花猴疯子挥剑便冲上去,直要取了火炼的性命。
两人斗战一番。
“我等今天也舍生取义了!”
“不做猛犸的走狗!”
名门正派们俱被这两人的武功惊到,知耻的武林人士已然满脸羞红地参与战斗。各家剑法,好不热烈。
眼看火炼越来越占下风,猛犸兵也齐齐围上,一时间地动山摇,刀、剑、斧、戟声将江水都震得回响不绝。
期间,琼霄一直站在赵隽身边。
一圈圈旖旎的桃花瓣剑气飞舞,这是”桃花斜飞”。
“流金铄海”是赵隽最喜用的一招剑法,身姿飘逸,剑气贯长虹,倾沧海,仙姿楚楚,琼霄十年来曾无数次研习这一招,风采如霞映澄江。
一剑又一剑挡下来袭,用的剑法,大都是儿时赵隽所授。
看的小尼姑们不由心旌神荡。
赵隽望了她一眼,隐隐着几分惋惜。原来那几招两人竟是不谋而合地齐齐用了。
赵隽故意换了套路。
知她要使“翔鸾对雾”,赵隽偏偏用了”焚花葬月”,然下一招两人又是双双用了“龙游曲沼”。
默契中又多了几分契贴。
琼霄正暗中惊喜,赵隽只得
火炼纵然一身好武功,终不是花猴对手,眼瞅花猴的剑欲取他喉咙时,他却冷冷道:“把南葑的末帝带上来!”
花猴疯子终究停了手。
只见猛犸兵从山后品酒的木屋中带出绑着的两人:一人乃英俊清秀的少年,身着紫衫,脚踩木屐;另一人三十多岁,一身黑衣,然依旧身段婀娜、风姿绰约,虽被堵住了嘴,那五官仍是精致而美丽,恍若神妃。
第二十九章
(上)
两人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破布,身上用的不是普通的绳子,却是素日赵毓用来绑缚过火炼的、弹性十足却又坚不可摧的“飞鱼天藻”绳。
两个膀大腰圆的猛犸兵押着,身后两个猛犸兵大刀挥在空中,明晃晃的,仿佛下一刻刀一落,就有两颗人头落地。
被绑缚的赵毓满脸的不甘,端倪着自己的母亲,再转眼去望赵隽时,又是满眼的疼惜体恤与怨恨。一时间,那双戾气的秀目倒像个做错事被打的小孩的眼神,委屈,撒娇,偏又装着坚强,人亦是倔强地昂着头。
被彪悍的猛犸人当头就是一掌,头被迫底下,再抬起头来时,那瞪大的双眼,直直盯着赵隽。
他在唤他。
赵隽手上一软,剑当啷一声,落在一块石板上。
赵隽面无表情,唇角依旧是上扬,然那手指微颤,瞳中的闪烁,瞒得过别人,又如何瞒得过火炼。
“死狐狸太子!放了他们!”
琼霄怒吼,劈刀,一招落日乌骓,如那垓下楚霸王的名马仰天呼啸,雷霆万钧,将身边的一干猛犸兵扫尽,风姿飒飒,豪气万千,将一干武林中人看得好不生愧。
火炼冷眼命令道:“杀了这对母子!”
琼霄只得收了剑,大喝一声:“住手!”
那垂死的猛犸兵一刀砍在琼霄的胳膊上,见了红。
“大哥!你别伤她!”乌米尔怯怯地道。
火炼道:“不伤她,等她杀你?”
花猴疯子气得满脸通红,真如敏捷的大猴子一般,抢上去逮住火炼,刀架在他颀长苍白的脖颈上道:“该死的狐狸,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