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呢。”
他笑说:“青岛。”
曼曼一惊,这不是老乡么!
曼曼一双眼睛瞪得他浑身不自在,他问:“怎么了?就你眼睛大?”
气得曼曼喝一口绿得幽幽然的苹果汁,咽下去,皱皱鼻子,继续问:“青岛哪的?”
他说:“XX。”
曼曼一口气把那杯苹果汁全灌下肚,他莫名地望着她:“你很渴么?”
曼曼郑重地告诉他:“我也是。”
他轻轻吸一口烟,幽暗的瑰色灯光和着烟舞一起扑在他脸上,他侧过脸来,继续问:“你也是什么?”
气得曼曼白他一眼,当然是老乡了,真不知道,怎么这么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轮到我啦!”
一听那阵子滑稽的音乐响起来,曼曼连忙抢过话筒,扯着嗓子喊起来:“小小的人儿啊风生水起呀,天天就爱穷开心那,逍遥的魂儿啊假不正经吧,嘻嘻哈哈我们穷开心。我是谁家那小谁身强赛过活李逵,貌俊赛过猛张飞擀毡发型亮又黑,是走南闯过北气质出众又拔萃,长江黄河喝过水和鞭炮地雷亲过嘴,可嗔很憔悴是满脸欠人捶…”
鲁玉皱皱眉头,斜了曼曼一眼:“真是大傻妞。”
何曼曼握着麦克的手忽然一抖。周身竟好像遭了一股电流似的。
好似多年前,也有人操着南方味十足的普通话这样说她。那时候,那人的一双眸子很沉,很沉,沉得像井底的水,幽深着,温度却像火。
“哼!“
曼曼故意装作满不在乎,也不理他,坚持一路吼完,心里却越来越沉,一首滑稽无厘头到极点的歌,吼到最后,热乎乎的眼圈居然有点红。
看一眼孔琳,只见她正和另一个和她仿佛同龄的男人说笑的正欢。看来,和未 婚夫分手半年的她准备接受一段新感情了。
曼曼闷着头,一声不响地走到点歌台点了一首歌,《原来你也在这里》。 轮到她时,接过麦克,于是浅浅的声音,深深地轻唱:“请允许我尘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过去,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再隐居在这沙漠里,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这首歌的歌词出自张爱玲的那句“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伴奏音乐如泉水,如山巅上的云层间,又如隔了万水千山的重重呼唤,于是想起万水千山之后的的那人凄楚的双眸,她只觉得周身发烫,眼角微微的潮湿了,几乎要潸然泪下。
“喂,又开始了。”
鲁玉推推曼曼胳膊,提醒道。
曼曼急忙接着那声叹息咏叹式的感慨唱道:“啊,那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赎心情,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曲终,鲁玉的眼神与曼曼不邀而合,忽然,何曼曼便觉得心中便暖暖的,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注入了满满的一整杯温水似的。
K歌结束的时候,鲁玉十分严肃地说:“一会儿你等我。”曼曼居然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
待到众人按照各自的方向分手的时候,曼曼身边却挤过来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大个子的校友,土黄的脸膛一脸嬉笑:“曼曼你走哪边?我们好像同路?”
鲁玉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瞪着曼曼,一面皱眼角,摇头暗示她拒绝。
曼曼说:“好像是呀,学长坐哪路车?”
大个子学长说:“XX路,你呢?”
曼曼说:“我坐XXX路。”
大个子学长开口一乐,脸上的皱纹立刻拧出好几瓣菊花:“呀,那咱们也可以顺路很久呢。”
鲁玉在一旁抱着双肩,走近了些。
曼曼笑着对传说中已离过婚的大个子学长说:“学长这样你会绕远啊,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
那大个子学长一面走上前来,拍拍曼曼肩膀:“没事,你坐哪辆车我也上那辆。”
曼曼急忙闪开:“学长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那大个子学长小眼睛一转,看着不远处的鲁玉,有些自惭形秽地悻悻离开,鲁玉走上前来,仗着一米八的个子略带俯视地看着曼曼,径直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曼曼说:“嗯?”
他重复了一遍:“咱们之间,你有什么想法。”
曼曼望一眼天桥上的红得占满人整个视线的热气球,问他:“你呢?”
他简捷地告诉我:“交往呗。”
曼曼盯着红色气球微微摇曳着的粗线,想起那些日子,那些暧昧到混沌、混沌到暧昧的感情来。那时候,他们含蓄得像一起钩织一朵棉花糖,纱起,织成一团雾气,再一团雾气,团团又层层,到最后,两个人用透明的纱糖织成了一个不透明的故事,故事在几滴雨水过后,便融化了。
“想什么呢?我要一个答复。”鲁玉说。
(下)
“哪有那么快!我还没想好!“
曼曼一面搪塞着,不去看他。
“想,好好的想,给你三分钟时间想。“
鲁玉凑上前来,俯瞰着那个眼睛老大不小的傻妞,傻妞转过身去,忽然就觉得耳根一红。
“三分钟到。”
鲁玉伸出三个手指头。
何曼曼看他一眼,继续去看那红得火辣辣的热气球,说:“我是你学姐我比你大一岁,我比其他女孩子稍微胖点,我这个人个性很独立,我不喜欢两个人腻在一起,我经常给杂志写稿子,我最近要考试,我比较忙。”
“你以为谁都是闲人?我比你忙。”
鲁玉点上一支烟:“所以咱们每周见一次面,其他时间通电话,聊QQ,我不喜欢女人被一阵风吹倒,也不喜欢女人像膏药一样黏着我,你比我大我早就知道,我生日还比你大呢,还有什么疑问?”
曼曼一时想不出什么,我不挑食,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我…
还未等想出,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何曼曼一把甩开,那只有力的大手像钳子似的,将金刚妹的手瞬间制住,曼曼一着急,又挣脱不出来,剪得毫无形状的指甲开始挠。
“疼!”她说。
“我没用力!”他说。
两个人便慢慢走下天桥,他伸手:“包我给你背着。”
曼曼急忙护住包,说:“不用!不沉!”
于是,两人便压起了马路。
路过一家服装专卖店,两人一高一矮的影便投在上面,透明的玻璃,颜色分明的影子,高跟鞋上闪烁的珠光。
在那人之后,她头一次见到了一个让她认为我和他站在一起是一道风景线的男人。
那天,她和他从太阳将软时走到夕阳西下,再至霓虹初上,途径一个个琳琅的服饰小店,他的手一把逮上来,密不透风。
曼曼干脆两只爪子齐上阵,想把那手摘下来,他只好松爪。
他信誓旦旦地告诉她:“我的女朋友要用雅诗兰黛的护肤品,我要给她买范思哲的服饰。”
她低头说:“管我什么事!用好的化妆品当心提前衰老。“
“没关系,你已经晚了。“他不客气地回敬。
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嘈杂而喧嚣。
“喂王总,我今天下午有事,好,好,哎,好,好…”
鲁玉接起电话,态度谦恭而不谦卑,这让曼曼非常满意,只是,这电话,不知是他的借口,还是——
待他挂掉电话,曼曼十分通达地说:“有事你忙,我也该回去看书了。”
他站在那里不说话,大约过了半分钟,一双大手又热热地攀上她的手:“曼曼,你真的答应我了么?我总感觉不是真的。“
曼曼将他往后一推,面无表情地说:“好吧,我反悔。”
他急忙上前:“别!”
他和她开始找公交站,期间,他的手一直想凑上她尚且没有多少赘肉的腰,她一直掐着他的手,奋力阻止。
她和他是两个方向,他先送她上公交,待她上去的那刻,回望时,夜色下,他的黑瞳分明而放大。
周六傍晚,车上的人拥挤而三六九等俱存,车上早已没有座位,曼曼避开一对学生情侣,刚找到一个把手扶着,便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传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接起来,又是鲁玉惶恐不安的声音:“曼曼,我也上车了。你真的答应我了么?”
曼曼没好气地回答:“我没答应你啊。”
只听鲁玉郑重地说:“曼曼,我是认真的,别跟我开玩笑好么?我怕受伤。”
曼曼冷笑:“你当我单身了那么多年,是随便的人么?”
他说:“那你陪我说说话,你知道么,我现在心里踏实很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知道自己北漂了那么久,终于有人疼了…”
曼曼望着不远处抱在一起坐着的情侣,女孩子娇小,可人,比她年轻,相貌却终究不如她,那个男孩子高大笨重,没有一张白面皮的窄脸和壮而不肥的身材,更没有一双炯炯然的大眼,何曼曼咧开嘴,傻傻笑了。
两人聊了一路,晚上,鲁玉更是专门打电话道一声晚安,然而,第二天是周末,曼曼将电话一直揣在身边,整整一天,他既无短信,也没有电话。
曼曼捏着电话的手心开始发汗,又转凉。
———难道,这就是一场游戏么?
第七章
周日白,XX出版社组织了全社人员、发动了三辆车前往北京的五环外的大兴区采摘鲜果。一路上,何曼曼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的,总觉得手机的短信铃声在响,掏出一次,两次,三次,手机依旧像一只怀表,除了报时,不发挥半点手机该具备的功能。
远离了汽车尾气,京的郊区周围全是滴着翡翠明绿的,腻着一层让人倍感奢侈的新鲜。曼曼好奇地张望着,心里开始幻想着和某人一起去采摘的场景,车窗外,葡萄的绿衣叶子薄薄的,一团团锦簇地挂在架子上,紫幽幽的,还披着朦胧纱外套。葡萄…也穿婚纱么?曼曼呆呆地望着,竟想入非非了。
到达目的地之后,单位的全体领导和员工开始手持大剪刀,一串串地采摘架上的葡萄,曼曼和单位的一个三十出头的同事师慧姐共用一个宽大的篮子,一剪子,两剪子,在架间寻觅最成熟的,随时剪一串圆滚的果肉的巨峰。
何曼曼自来不喜欢玫瑰香品种呛喉的甜,巨峰的淡甜肉厚正合适。像爱情,糖太多了,就是不得糖尿病,也得把喉咙呛哑。
一面想着,曼曼又一次放下剪子,掏出手机,除了馒头庄的一大堆短信,并不见鲁玉有任何的行动。
难道,那就是一场游戏么?
“我真后悔我怎么没非礼你!”
“我是你男朋友!”
想起他这几句匪气十足的话,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爬上她的脑门,她皱着眉头,再次拿起剪子,咔嚓一声,一串大陀的葡萄被她剪下,以剪断谁的命根子般的力度。
师慧一张薄唇启着,微笑:“小何,等电话呢?”
曼曼脸一红,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刚才有短信。”
师慧继续笑着,小巧的眼镜精致灵巧。只见她小巧的眼镜下小小的眼睛熠熠生光,麻利地剪下一串异常丰茂的葡萄:“短信挺多啊,呵呵,有男朋友了?”
曼曼也胡乱剪下一串还没成熟的葡萄,犹豫了一下,说:“慧姐,恩…还没开始。”
师慧来了兴致,放下剪子凑过来问:“怎么样,家哪的?多高啊?他干什么的?”
曼曼不客气地塞一颗葡萄进嘴里,也不管洗没洗,咂巴咂巴,说:“和我是老乡,1米8,是个业务员,人品到现在我还不放心。”
师慧十分热心地拍拍曼曼的胳膊:“没事,和我说说,姐给你分析分析。”
曼曼想了想,说:“他很奇怪,在电话和QQ上像个流氓,见到本人的时候,却又有些憨厚,我不知道哪个是他。而且,他长的挺帅,我怕我们不长远。觉得他是耍人。”
师慧十分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整理着篮子里的葡萄,说:“男人帅气也不见得花心呀,不过你说的那个情况,是得认真琢磨琢磨。”
曼曼说:“哎。还有,慧姐,他小我一岁,我觉得在年龄上配不上他。”
师慧皱皱眉头,又舒展开,告诉曼曼:“这个嘛,你得跟他说呀。”
曼曼忙问说什么。
师慧拾起小剪刀,说:“就拿我来说吧,我和我老公结婚两年了,孩子都那么大了,我们住的房子才70多平米,还和他妈一起住,确实有点儿挤。我就和他说,不要紧,虽然人家谁家的房子大,咱们这样也不是太差,他就觉得有点内疚,自然就对我好。”
“高!”
曼曼一听,忍不住赞叹:“慧姐真聪明!我也学着点。”
两人正说着,不知不觉的,篮子里已经盛的满满的,鉴于师慧身材比较娇小,曼曼自告奋勇地说:“我来!”
于是一手挎起大篮子,一使劲,提到了路边,葡萄园的人开始将诸多篮子里的果实装箱,待领导们将葡萄领了去,曼曼说:“慧姐你先来。”
师慧也不着急:“没事,你来。”
曼曼也急忙谦让:“你来你来。”
两人正客气着,忽然,一道黑影闪过,一双黑得油光可鉴的瘦手提起我俩面前的一箱葡萄,头一甩,扬长而去。
曼曼抬头,只见该人穿一身桔红色的T恤,墨绿的七分裤,走起来腰板挺直,头一摆一摆的,知道是新来的女同事刘咪咪。名字起得真好,不容易忘。昨天据说,虽然刘咪咪的父母依旧在一个偏远山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她却是某个上头的人物亲戚带来的,社长领着她到各个办公室去介绍时候,见过那身行头。
采摘完毕,众人跟随着领导们前去一家穿过竹桥水路的农家菜馆,刚进了大厅,围在圆桌前,只见那桔色的黑影一闪,一屁股牢牢地坐在曼曼眼皮下的位子上,稳得好似一尊石像似的,曼曼只得笑着拖过旁边一个椅子坐下,只听她身边一个提高了嗓门儿的女高音怨道:“这天儿怎么那么热啊,屋子里连空调都没有,热死人了。”
曼曼一侧脸,见这刘咪咪正悠哉地翘着绿裤子的二郎腿,一只在屋里更添了几分暗色的黑手,正用雪白的餐巾纸扇着扇子,未见其凸的鼻梁拧着,眼镜片一圈圈厚厚地荡漾开来,眼镜之上,便是凸出的宽额头,凸凹着颗粒分明的紫红色青春精灵,昭彰地向别人辩白着她的年龄。昨天已见过,曼曼对她并不好奇,掏出包里的手机,见依旧没有自己想等待的信息。
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鲁玉,你敢耍我的话,让你变春哥。
失望地摇摇头,只见那桔红T恤的新同事亦掏出手机来,三星老式的。刘咪咪斜目看了一眼曼曼当时尚且算新款的某机型,嘴一撇,提着嗓门说:“哎呀,现在的手机更新换代真快,我这个买的时候三千多呢,现在还不是过时了?”
曼曼微笑着看一眼她一直屹立着的黝黑脖颈,笑着说:“是啊。”
一桌桌盘里砌得满满的大鱼大肉上得实在。肉厚,快大,无论是鸡块还是牛肉块,吃得饱饱的,何曼曼忘记电话的事儿了。
可是,终于待到酒席结束,回到单身宿舍,她依旧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时间已经要过中秋了,夜到浓时,屋子里凉飕飕的,脚心也凉飕飕的,这一夜,没有月亮。
曼曼掏出日记本,描述了他的样子,叙述了两人相遇的故事和她七上八下的心情,看看手机,已经是凌晨12点。
算了。
男人比猴子都犯贱,你越逗它,它越往树上钻,给它香蕉和栗子它都不吃,你要是不理他,他反而抓耳挠腮的拐着罗圈腿望前凑。想他们做什么。
这一夜,她做梦了。梦中,他冰刀子似的眼神像一只冷漠的大手一眼又一眼扇着她耳刮子。
第二天一大早,曼曼早起到单位,将办公室收拾一番,打开电脑,见QQ的好友栏里鲁玉的头像早已亮着,于是,大大方方地上线,就是不理他,保持冰山般的沉默。
他的QQ早已打开,曼曼静静等着,只见他的QQ那栏在不停地输入,却始终没有信息出现,许久之后,才见他发过来一句:曼曼,你怎么见我在也不说话呀。
曼曼故意磨蹭了半小时才回复到:“我在工作呀。”
他立刻回复道:“曼曼我还是不相信,你答应我了么?我很害怕你不理我了。”
又来这一套。
曼曼刚要给他发几个省略号,忽想起师慧姐的话来,便回复道:“虽然我很优秀,你也不至于这样自卑吧。“
他立即发送回一条消息:“你别这样说,我害怕。昨天我和我妈说了咱俩的事了,她很开心。”
由于两人是同乡,父母都同住一个县城,曼曼发送信息问:“你家住在哪里呀?”
他告诉她:“XX路XX单位的大院。”
离曼曼家居然不是很远。
他说:“曼曼,我租的房子到期了,要搬家了,你可以来陪我一起住么,我可以给你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你不是喜欢吃肉么,红烧肉,锅包肉,炖排骨,我都会做。早上起来,咱们一起跑步好么?“
曼曼没有回复,只觉得心下一沉,像是一个透明玻璃沙漏里盛的粉色沙子,一滴滴,一滴滴,从漏斗的上端,沙沙地流向漏斗的下端,粉色的沙子漏得很快,不一会儿,上端便消失了,下端的漏斗粉扑扑的一片,像是一个粉色的坟墓。
大色狼。
曼曼觉得,仅能用这三个字表达她当前的思想了。
“我还是’少女’,我不和人同居。“
曼曼咬得牙吱吱的响,狠狠敲着键盘,直截了当地回复。
“我不是要和你上床啊!”
鲁玉赶紧回复道。
“我有说你要和我上床么?”
她的键盘被敲得几乎要碎掉了。
“我不会那么做的!我要把你保留到最后。我只会抱抱你。”
鲁玉赶紧解释道。
除非你是李莲英。
曼曼在心里狠狠骂道。
第八章
曼曼脸色煞白,没有回复他的短信,关掉他的QQ页面,开始隐身,从Q上调查一个新的选题。
不一会儿,他一个电话打过来,手机没有接,他又打到她的办公室里。
“喂,我在工作,很忙。”待电话差不多要挂断的时候,曼曼接起来说。
待到中午吃饭时,他又打过一个电话来,又恢复了清纯腔:“曼曼,你在忙什么啊?我想你了。为了你,我要好好工作,今天我有个大客户…”
曼曼狠皱着眉头,掐着手指头,说:“我…我要午休了。”
”啊,那好好休息啊,不打扰你了。午安。”
鲁玉语气依旧是温柔平和的,在曼曼听来,温柔倒近似哄母亲给他买糖的孩子。
晚上刚下班的时候,鲁玉又打过一个电话来,兴高采烈地大声说:“曼曼,太好了!我今年接到一个单子,二十几万呢!这次我估计能赚一万块!”
曼曼无所谓地说:“那恭喜了!”
接下来,他十分亢奋地把过程叙述了一遍,由于专业不同,曼曼几乎是听不懂的。于是走神了。在她听来,这不像是业绩,更像是幼儿园的喜怒无常的孩子刚得到了一朵大红花。
“曼曼?你在听么?“鲁玉在电话那头大约已发觉我有些走神。
”在听,你刚才说到?“曼曼配合性地问了一句。
”嗯,这个…算了不说那些了。明天我出差到你们附近,你有空么,明天晚上我们见一见好么?“鲁玉用憨憨的语气问。
”明天再说吧。“曼曼搪塞道。
回到宿舍之后,曼曼也无心吃饭,来回在那一室一厅转过来,晃过去。心力就像煮熟的粥锅似的,满锅的泡沫似乎马上就要咕嘟咕嘟溢出锅口,满得锅盖即将崩溃。
想到最后,她决定打电话向家里求救。
曼曼说:”妈。“
何妈妈说:”哎。最近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么?“
曼曼便直戒了当地对老妈说:“妈我刚认识了一个男生,长得和你闺女很般配,他家是XX单位的,门当户对呢。”
老爸在一旁插话了:“他姓什么?”
曼曼说:“姓鲁。”
老妈急忙惊喜地问他人品怎么样,曼曼便将白天里他的话转述了,包括要一起住的事。老妈想了想,告诉她:“曼曼,我觉得他不太可靠。“
这时候,老爸抢过电话来,更是说了一个让她疑惑的事:“曼曼,我刚才问了XX局三个朋友,都说XX局没有姓鲁的。”
放下电话,曼曼忍不住打个电话给鲁玉,他的回答竟是:“那是我姨夫家。”
曼曼掐着手指头问:“那你家呢?”
他犹豫了一下,几秒钟后,方才说:“我家在,XX镇。”
那个镇她知道,是一个乡镇。
难怪他不敢承认。只是,这很重要么?
”连他家的住址他都在说谎,曼曼,这人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老爸说。
这夜,窗外的车来车往声分外地肆无忌惮。
轰隆隆呼啸而过,一辆,两辆,三辆,还有运输车,来来回回拖沓着长音,鼓膜被不断拍击着,耳畔像是从来没有间断过似的。滴滴一声车喇叭,像是警世钟一般,震得她心一抖再一抖。
妈妈的话更是在她整个脑皮层里无限荡漾着:“曼曼,找男朋友要找人品好的。咱不嫌弃他是农村的,他本身条件好就成,可是,连自己父母都不敢承认的人,你得考虑清楚了。”
然那雕刻出似的鼻梁,却又和着那白净的面皮,像一块阴天的云似的,黑压压,却又带着白,在她的视线里恍恍地飘着,又像是地狱里的幽灵盘旋在我脑间,挥之不去…
是时,王菲刚下嫁李亚鹏,王菲说:“既然男人都花心,为什么不找个帅的?”
这夜,何曼曼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苍白着一张尖脸刷牙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铃声,自然还是鲁玉,他说:“早安啊曼曼。”
曼曼吐一口满腔的泡沫,含糊地说:“早安啊。”
他说:“曼曼我今天有一单中关村的业务,完事之后下午来找你啊。”
心不在焉地照着镜子,望着自己那消失了粉红的苍白两腮,曼曼说:“找我做什么。“
他在那头便一着急,败坏地问:“曼曼你什么意思?”
曼曼端详着自己一晚上瘦了一圈的脸,说:“没什么意思啊。”
何曼曼脸盘是尖削的瓜子脸。虽然55公斤的体重让我比窈窕女子略胖些,然瓜子脸、凸凹的锁骨,细腰,一样都没有少,粗的只有两腿,于是我自称金刚,然出门时候便穿高跟鞋,倒也不怎么影响美观。
“你又在想什么啊,下午我来找你,你名片上有地址,不用告诉我怎么走了,等我。”鲁玉说 。
说到名片,突然想起鲁玉的名片来,上书:某某某公司 业务经理 程实。
只可惜,连名字都不诚实。
那天下午,他早早地抵达何曼曼的单位门口,静静地倚在电线杆上,单腿抵着水泥的电线杆摆弄手机,一身浅蓝的T恤衬着不肥亦不瘦的健硕身材,依旧是白裤,白对勾鞋,即假耐克。
一见到曼曼,鲁玉快走几步,一双热气腾腾的手捂上来。
曼曼急忙抽手。
他嘈杂的铃声响起,他急忙接起电话:“喂,您好,我是程实。”
很谦和憨厚的声音却像一根根棒槌,一声声砸在曼曼心里。
两人并排走着,被他牵着手穿过马路,选一家京城内连锁诸多、价格虽不经济也总算不过分的一家饭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两人对面坐下之后,他借着窗外的日光,端详着曼曼的脸,点上一支香烟,问:“你的脸怎么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