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说:“我今天没有涂腮红。”
他狠吸一口烟,掸一颗长条的烟灰侧望窗外,年轻的脸略带沧桑,看得曼曼三分心跳,三分心悸,四分惶恐。
(补全)
鲁玉望一眼满脸心事的曼曼,忍不住眉头微颦,想要张口,却又未言,要过才菜单,点一个铁板牛柳、一大盘家常红烧猪蹄加一道西芹炒百合,一盘家凉,再要继续,曼曼说吃不了那么多,他礼貌地对服务生说:“那先点这些。”回过头对我说:“我不怕你胖。”
曼曼低垂着脑袋,说:“已经够胖了。”
他低头说:“腰不粗。”
曼曼低头一想,抬眼问他:“我好久没有尺子量了,大约要二尺二了吧。”
他胸有成竹吸一口烟,笑说:“刚好,最多二尺。”
曼曼望着鲁玉的眼睛:“咿?你对女人的腰围挺了解嘛。”
鲁玉急忙反驳:“我瘦的时候也二尺腰,那时候上高中。”
曼曼轻轻哼了一声:“怎么你那时候还有尺子么?你一米八的个子,二尺的腰,也难得了。”
鲁玉大声说:“我要做裤子啊,做裤子的时候量的。”
漏洞百出的谎言。
曼曼听着他的一连串解释,只觉得心慢慢发冷。
这时候,翠绿莹白的西芹百合上来端上来,两人开始动筷子,夹了几筷子,曼曼开始慢慢品咂,鲁玉问:“曼曼你怎么了?”
曼曼奇怪地说:“为什么西芹百合会有香椿味儿呀?”
鲁玉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一面惊喜地说:“怎么你也喜欢吃香椿呀?”
曼曼说:“是啊,以前奶奶家有棵香椿树。”
鲁玉开始手舞足蹈:“我也喜欢吃香椿,来北京之后,那次我做一单业务路过一个小区,见一家底楼的院子里正好种着这个,一翻身跳进去,脱下外衣兜了一兜子,再一翻身跳出去,打了一辆车就跑了。”
曼曼说:“呀,那棵香椿树好茂盛呀,一兜子吃了多久呀?”
鲁玉支支吾吾,点上一根烟说:“大约一周吧。”
何曼曼不语,鲁玉有些尴尬地叫了我一声:“曼曼,你在想什么?“
何曼曼勉强一笑:“我没有啊。“
鲁玉苦笑一声:“曼曼,你的眼睛会说话。“
这时候,窗外已暗,大厅内的灯光金黄耀眼的,虚拟着富丽堂皇,何曼曼望着鲁玉灯光下英俊的脸上虚拟着辉光、端望着他真实着安排得如此得体的面容,问他:“我的眼说什么了?”
鲁玉点一一只眼,不回答。正在这时候,沸腾着的铁板牛柳端上来,他说:“趁热吃。“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边吃边聊,吃完之后,何曼曼抢着买单,还是被他抢了先。
下楼时,曼曼一掌拍掉扑上腰际的热手。
曼曼说说:“不早了,我送你上公交车。“
鲁玉的手又螃蟹式的爬了上来:“天还早着呢,才七点半而已。”

第九章

(上)
鲁玉的手又螃蟹式的爬了上来:“天还早着呢,才七点半而已。”
曼曼垂着头,说:“你在大东边,隔着太远了,回去晚了第二天影响工作。”便药将他往公交站处送。
鲁玉一话不发,两人默默走着,几步之后,整个人扑上去,一把将身子贴到曼曼的背后,何曼曼仗着自己打过篮球的那股劲,一把挣脱开。
”怎么了,曼曼,不让抱么?“
鲁玉又去抓何曼曼的手,的声音又是憨憨的了。
曼曼也不回答,远远地望见一辆公交,便说:“车来了!”
鲁玉登时整个人泄了气,手上的力道缓缓地,缓缓地松下来。
眼看着那众人中依旧寻得到的闪亮人挤上公交,曼曼不由轻轻感慨一声。
“唉。”
那人是我的男朋友,不是么?真的是么?
曼曼在心中发问者,见公车上蓝T恤衬着那张人群中亦是明亮的脸,被另外一个人的一只大手挡住了半边,依旧赫然。
直到那张赫然的脸,在前移,一溜烟,不见了,她方才慢慢地抬腿,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也不看是谁,失了心似的接起来,居然是馒头庄,她刚要挂掉,只听他说:“我们单位发了好多月饼,我不喜欢吃,送给你好么?”
曼曼没好气地说:“你送给喜欢吃的人吧,我们单位发的我都送不出去。”说完,挂掉电话,暗笑造物主的神奇。
关机。
曼曼忽然就抬起头,想看一眼临近仲秋的月,发现被一排宿舍楼挡住了大半。没有清辉,只剩下浑浊的黄晕。
乏力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上和单位连在一起的宿舍楼上,六楼,倚在窗边,终于有月亮湿漉漉着红黄的影没有阻碍地出现,月亮始终有一块缺处。
要仲秋了呵。
她轻轻地想,不是回不了家乡,仲秋便可以跳过去,然却为什么让月更加不圆呢?
还是忍不住开机,开机不到三秒,手机上鲁玉的号码显示无比刺眼。
接起来,鲁玉十分懊恼地说:“我一直在打电话,为什么关机?”
曼曼有些乏力地说:“我不知道。”
鲁玉的声音里有些难过,有些无奈:“曼曼,不要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原谅我的缺点,好么?明天一起过仲秋!”
看来,他心里倒是明镜似的。
然那割破心口的两字,何曼曼终于说不出口。
然第二天下午,单位提早放假,鲁玉也提前到达何曼曼的单位。
见面时,鲁玉紧蹙着眉头,伸出手指头飞向曼曼的颧骨,腮红瞬间蹭在他指尖。
“又没睡好吧?”
鲁玉问。
两个人不冷不热地吃过晚饭,曼曼执意买单之后,便送鲁玉上了公交车站,一阵呼啸,他的影随着尾气而去,其时,天色刚暗下来。
打个电话去奶奶家,所有叔叔大爷家聚齐,爸妈也都在,道一声中秋节快乐,平时对她的感情状况比什么都关心的老爸老妈竟然对我的这次恋爱只字不提。曼曼忍不住问老妈:“为什么不问问我和那人怎么样了?”
一向乐天的老妈叹一声气:“我和你爸最终目的是你幸福,你自己决定吧。”
幸福。
我现在幸福么?
何曼曼忽然就觉得胸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憋闷,还是什么别的感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他的电话,她深呼吸一口,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下)
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他的电话,曼曼深呼吸一口,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鲁玉的声音不再是憨厚而温和的,变得强硬而赧怒:“为什么!“
曼曼只觉得自己心口有些痛:“我们不合适。“
鲁玉立刻像一头公牛似的:“合适!我说合适就合适,哪里都合…“
“感情是双方的!”曼曼打断道。
“我不同意!你要是拒绝的话,我以后天天在你单位门外,我天天打你单位的骚扰电话!”鲁玉恨恨地说。
曼曼说:“你随便。总之,以后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了,我比你大一岁,可以叫我声姐姐,有什么麻烦事我还会帮你,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就是陌生人。”
“不行!”鲁玉的态度十分强硬。
曼曼直接将电话挂掉,关机,抬头望着十五的月,黄黄的月依旧不够圆,像是谁家的盘子被蹭掉了一块边角。一阵秋夜的风隔着满是尘灰的纱窗网吹进来,吹得脸上凉飕飕的,风活像是从冰箱里刮出来的似的,和着北京特有的沙尘,沾进她眼里,眼里不知不觉就蒙上了一层晶亮的雾气。第一次见到那人时候,也是中秋。那时候,不知不觉两人的视线就碰撞在一起了,正如这次,不知不觉相爱,又于不知不觉间分手。
曼曼觉得手指头忍不住发痒,开机,想知道有没有他的电话拨入,果然是未接来电和短信轰炸式的。
没有开灯,月光已足。
一滴看不出颜色的液体滴落手机屏幕上,曼曼轻轻用指头轻拭着,再一个来电,不是鲁玉,却是章鱼。
“HELLO,仲秋节这天也不来个电话,小鳗鱼你真不够意思。”章鱼磁性而成熟温厚的声音依旧绅士而光明。
“章鱼我失恋了。”曼曼喃喃地道。
“谈对象那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他有我帅么?”章鱼依旧是开着玩笑。
“当然没有,比你帅的人还要找我么。”曼曼没好气地说。
只听那头一口沉沉一声吐息,知道他又开始吸烟。不是医生让他戒烟么?曼曼刚要制止,便听他说:“别郁闷,正好我一个人在病房里很闷,过来和我说说话吧。”
曼曼抹一把眼角,瘪瘪嘴,说:“好。”忽然想起,不是他说前几天就出院了么?
提上单位发下的一大盒中秋月饼,穿过因仲秋而愈静的悠长走廊,一古脑带到医院的病房,章鱼亦是未开灯,黑暗里,香烟的微火和缭绕的雾气让曼曼心下颓然。
啪。
灯亮了,那一瞬间,刺眼。章鱼蹙起的眉头在舒展,然却终究像一块咖啡方糖,刚入水,无论如何也无法在瞬间化开,曼曼于是知道,原来有人和我一样,心尖处怀揣着化不开的的一些心事,郁结着,那么浓。
章鱼微笑着,听我倾诉,用那只没有注射点滴的手剥开一只香蕉,递给她,她三口便解决掉,启开包装精美的月饼盒子,大三元的,镶着金边,一颗颗绣着金花的月饼盒子嵌在淡黄的绸缎布上,掏出一颗月饼,单黄白莲蓉馅儿的,放在章鱼的薄而长的手心,章鱼修长的艺术家大手攥起,微笑,神情却是伪装出的淡然:“傻瓜,我不可以吃甜呀。”
章鱼说,爱情是两个人相加,却永远加不出等式。
章鱼说,看你以后还要不要以貌取人。
曼曼说:“你也不难看,也不是混蛋呀。我花容月貌的,不也是个连感情都不舍得玩弄的大好人?”
章鱼脸色一变,却又立刻恢复,笑说:“我和你们不一样。”
章鱼还说,剩女就是那么冲动地投入,却又那么冷静睿智地退出。
章鱼是妙语连珠的健谈者,和他说话,从来都不会冷场,两人就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刺猬,相濡以沫着,温暖地度过了一个难熬到让人窒息的中秋节,九点的熄灯铃声响了,章鱼起身,送曼曼出病房,起身的时候,颀长的身子晃晃悠悠,她急忙扶他坐下,他坚持送我出了房门,并要送她出医院大门,她说:“绅士,金刚妹妹没那么多礼数。”他整个人被我按在了门口,坚持看着她走出寂寥悠长的走廊,远远的,她听到一声叹息:“真像。”
这夜,曼曼反而没有失眠,睡的很香。
一大早,曼曼起个大早来到办公室,全身使不完的劲似的,急急地倒掉自己办公室的垃圾、拖地、打水,擦完桌子之后,便见新来的同事刘咪咪穿着桔红的T恤绿色七分裤走进她的办公室,拍着她的肩膀说:“哎呀,我昨天晚上看见你的男朋友了,好帅啊!怎么认识的?”
曼曼实在笑不出来,僵着脸告诉她:“我们分手了。”
刘咪咪一声尖叫:“呀!不会吧!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曼曼低声说:“我俩不合适。”
刘咪咪鼻子往上一提,哼一声,尖着嗓门道:“两个人迁就迁就对方不就得了,人家条件不错,别不知足呀!”
她这一声,引得我办公室对桌的沈姐姐一进门便问:“怎么了?”
刘咪咪一只黑黝黝的尖利手指着曼曼,对沈丽声讨着:“她和她男朋友分手了。那男孩子我见过,人长得秀秀气气的,个子还挺高。她居然说不合适!“
沈丽略微一思考,说:“那可不,男人越帅越没个定数。小刘你找对象的时候也留心着点儿啊!“
刘咪咪将办公桌一般平坦的小胸脯一挺,广阔的下巴一擎,说:“我要嫁个有钱的老公!相貌不重要!”说话期间,满额头的紫红色青春痘在非洲人似的脸上闪闪动着。
见沈丽不接话,新同事小刘继续问:“沈姐,你们昨儿个都怎么过的中秋呀?”
沈姐姐一边开电脑,一边打:“也没怎么过,就是和我老公去我妈家吃了顿饭,你呢?”
——沈姐姐是北京人,回家也方便些。
“我呀,我也没什么事,我来得晚,单位发的月饼也没捞着,跟着我舅家全家去东来顺大酒店吃了晚餐,然后逛街了,买了几件挺贵的衣服,艾格的。”刘咪咪说。
只见沈姐姐盯着刘咪咪身上橘红色的又因上次没有洗干净漫布着黑气的T恤说:“你身上这件也挺好看啊,什么牌子的?“
刘咪咪扬着眉毛,说:“也是艾格的!“

格两个字的声音几乎是高八度,倒像是在唱《茶花女》的《祝酒歌》曲子的头两个字。
正在这时候,主任急匆匆地进来,对曼曼说:“小何你住的是一室一厅吧,中午赶紧把室收拾出来,让小刘住进去。“
曼曼一愣:“啊?”
主任又重复了一遍:“把室收拾出来,让小刘住进去。”

第十章

只见沈姐姐盯着刘咪咪身上橘红色的又因上次没有洗干净漫布着黑气的T恤说:“你身上这件也挺好看啊,什么牌子的?“
刘咪咪扬着眉毛,说:“也是艾格的!“

格两个字的声音几乎是高八度,倒像是在唱《茶花女》的《祝酒歌》曲子的头两个字。
正在这时候,主任急匆匆地进来,对曼曼说:“小何你住的是一室一厅吧,中午赶紧把室收拾出来,让小刘住进去。“
曼曼睁大眼睛,一愣:“啊?”
主任又重复了一遍:“把室收拾出来,让小刘住进去。”
曼曼心里暗自冒出一股凉气,嘴上却笑说:“好。”
刘咪咪满意地抱着双臂,耀武扬威地昂首冲曼曼微笑。
曼曼的东西不多,三两下便将卧室收拾出来,借了坂头,自己一个人将单人床的螺丝卸下来,呼哧呼哧地卯着力气抬出床板、再扛出几根铁床腿去,拧上螺丝,抹汗,搞定,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厅内照射不进日光和月亮的天花板,曼曼想: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得关节炎。
一边想着,鲁玉的电话再次打进来,曼曼只得将手机关机了,然心底黯黯的,摸摸手机屏幕,却听一声尖叫:“哎呀!你干嘛呢?快帮我下楼搬行李去!”
曼曼看了刚进门的人一眼,只见刘咪咪闲闲地晃到自己面前,肩上挎一个包,两手空空的。突然想起,和她说了好几次话,她居然没有对她有个具体的称呼。
曼曼问:“咪咪,行李在哪呀?”
刘咪咪一努嘴:“楼下。”
曼曼便噔噔跑下六楼,只在楼下瞧见单位营销部的发货员、单位的门卫和司机师傅坐在行李上,几人皆是抽着烟,双手抱着胳膊。
“小何?小刘呢?”司机师傅没好气地问曼曼。
曼曼说:“她让我下来搬行李,估计一会儿也下来了吧。”
另一个四十多岁的同事一边闲闲地掸着烟灰,一面说:“妈的,那咱们等她下来的。”
这下,曼曼望着一堆橱窗、床和凳子方才明白,原来她竟自己不想动手搬家伙。
“谁还是她家的下人不成!不都是同事么!”
年轻的门卫气得耷拉着一张黑黄的脸面。
曼曼一愣,说什么也不是,只得沉默着。
等了大约十分钟,依旧不见刘咪咪下来,只听门卫开始骂骂咧咧,小声“问候“刘家的亲人。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方才见刘咪咪姗姗下楼,捡了一件最小的台灯,笑容可掬地对大家说:“大家辛苦了?”
待到所有的行李都搬进去,刘咪咪倒也大方,给众人倒了水,曼曼主动拿出自己的茶叶,只见她从包里掏出好几包点心:“来,大家吃点心,稻香村的!”
说稻香村的时候,嗓门又提高了八度。
“稻香村”是北京有名的点心、小吃老字号,大约是乾隆年代开的,根据《红楼梦》宝玉的嫂子——寡妇李纨的住处命名的。吃的里有蜜饯、罐头、馒头、咸菜、锅巴、猪头肉之类,最有名的还是糕点,像猪油松子枣泥麻饼、杏仁酥,葱油桃酥、薄脆饼、洋钱饼、猪油松子酥、哈喱酥、豆沙饼、耳朵饼、袜底酥、玉带酥、鲜肉饺、盘香酥、牛皮糖,交切片…中秋节有月饼,我还吃过栗子饼、绿茶饼、乌梅饼之类的点心。
刘咪咪刚才招呼大家的有豆沙饼、桃酥、琵琶梗,都是八零后的人小时候为数不多零食之一,直到现在,去农村的姥姥家,姥姥还会买这个招待。曼曼偷偷地想。
夜色初上,刘咪咪一直兴高采烈地和我称道着她的“品”牌:艾格、依恋、VERY MODLE、KAPPA、卡萨布兰卡、李宁、倩碧、兰皙欧、爱茉莉、还有一些我没听过的,末了,她举起一瓶花生油:“胡姬花的。”仿佛用了这些或名牌或大众品牌的牌子,她那张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只剩黑影的皮肤会变得比大S徐熙媛还白,或者是比林志玲还美似的。
曼曼连声应和着,眼睛一边怔 地盯着电脑屏幕,后来,她说什么她就没听到了,直到她昂着头端一盆刚用胡姬花花生油炖好的排骨到我面前说:“来吃点呀,这排骨是刚在超市买的,不贵,才五十多块钱!”
曼曼勉强笑笑:“我吃饱了,真的没有胃再吃了,谢谢啦。”
使劲地推让一番,刘咪咪终于拗不过曼曼,盯着曼曼电脑前的WORD文档,曼曼急忙点了叉,愁眉苦脸地对她说:“咪咪我失恋了,没有心情,不好意思。”
只见刘咪咪冷哼一声:“现在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相亲的那几个,一个比一个神奇。”
曼曼 望着她高高扬起地擦了倩碧面霜的黑脸,问:“怎么个神奇法呀?”
她咧咧嘴,啧啧地说:“都抠得要死!”
曼曼非常纳闷地问:“怎么个扣法呀?”心想馒头庄再抠门都知道请我吃饭啊,席上又是鸡、又是排骨的。
只见刘咪咪眼角一斜:“算了,不说了。”
曼曼急忙说:“咪咪姐,告诉我吧,我相亲经验少,也提防这点!”
——刘咪咪比她大两岁,今年已芳龄二十八。
只见刘咪咪鼻翼轻抖,再哼一声冷气,下巴也左右晃动着,依旧尖着嗓门道:“现在的男人呀,”
曼曼附和着说:“嗯嗯。”
刘咪咪继续说:“抠得要死,上次我去相亲,在肯德基见面,两个人刚坐下,明明是吃的饭时候,他却问我:’你喝点什么?’没见过那么抠的!”
曼曼附和着说:“是啊,太过分了!”
“把我气的呀,我说’橙汁儿’!”她刻意模仿着京腔儿说:“还有一次,和一个长得巨土的XX部的,(公务员),他爸爸对他说,这个女孩子什么都配得上你,我说我大学时候用笔记本电脑他说我奢侈,还说,’我觉得咱们世界观不同,我很难和你共度一生’,这叫什么屁话啊!”
说完了,刘咪咪依旧气得宽大的国字下巴一抖一抖,她的京片子模仿得太浓,不知咱怎么着,竟带出一口浓重的家乡话。
曼曼也只好说:“这样说话过分了些。”
不过,直到几个月后,曼曼也没见过她的笔记本身在何方。
这晚上,刘咪咪的嘴巴一直没有停下,亢奋地聊到半夜一点多,大珠小珠错杂谈,无非是刚来到单位,单位的人不热情、单位的设施差、单位的人土、单位的饭难吃之类,听得曼曼头晕脑转。
第二日早上,曼曼习惯性地六点半起床去洗手间,刚出来,只听刘咪咪在室里制止道:“嗳——,我身体不好,每天要多睡觉,你以后早上起来别拉水箱啦!”
金刚妹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当即一愣,却说:“好。”
之后的几天里,每天晚上,刘咪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喋喋不休地数落着社里的不是,兴致盎然地将宿舍里的的毛病挑了一遍又一遍:没有铺地板、没有浴缸、没有空调、挂衣服的架子太高、厨房里没有橱窗…
恰好曼曼的老爸的在京工作的同事从青岛那边回来,曼曼索性让老妈托他带来我读书时候用的浅绿色布帘子,将自己的床全然挡住,密不透风,企图阻止她滔滔江水般的话流,怎料她十分热情地隔着帘子冲我我喊道:“哎呀,你是从哪里买的布?围成这样你要做月子呀?”
一句话给曼曼噎得双眼瞪得老大。
正赶上周六章鱼出院,一个电话打过来:“小鳗鱼,我今天出院,要来接我么?”
“太好了!”曼曼高兴地抓着手机在床上一蹦。
“怎么我出院你这么开心么?”
章鱼十分疑惑地问。
“当然开心啦!你等着!”
曼曼挂掉电话后,开始哼着歌洗衣服,刘咪咪酸溜溜地问:"帅哥有约么?“
曼曼回答:”好哥们!“
第二天,曼曼乐得穿一件价格经济的T恤和白裙逃出来,一进病房,只见章鱼刚换上一身匡威的红T恤,白休闲长裤,脚上的木质拖鞋衬得得他分外像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当然,他也的确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曼曼忍不住盯着他的脚想起某人,章鱼奇怪地冲着我笑,等我的答案,我说:“真的有钱人就是和装大象的葱鼻子不一样。”
章鱼笑着说:“怎么了?”
曼曼恨恨地,却故做淡然地说:“没什么,宿舍里刚驻扎进一个名牌发烧友,而且她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仗着自己舅舅的势力,啥仗啥势地忘了本。”
章鱼勾起嘴角淡笑:“是么?”
曼曼嘟嘟嘴,说:“算了,不说她了。”
章鱼慵懒地将包往肩上一甩,笑问:“小鳗鱼,去不去郊外钓鱼?”
曼曼十分高兴地跳脚拍着章鱼的肩膀:”去!“

第十一章

待曼曼关上车门坐到他旁边之后,章鱼浅笑着:“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
曼曼同章鱼去了十渡。
没有去划竹排,两个人都嫌喧嚣,也没有去热热闹闹地骑马,太嘈杂,章鱼将车停在一家农家院的门外,背起鱼竿,跨上一个匡威的大包。
章鱼喜欢匡威这个牌子,他告诉她,最早制造篮球鞋的就是匡威,于是,他对耐克和阿迪反而没有什么热衷。尽管北京人对耐克、阿迪达斯和KAPPA的追逐如此热烈。他也喜欢打篮,只是
身体不好,大学的时候,他们系只敢劳驾他上半场。
两人顺着墨青色的山脚逶迤而行,也不说话,贪婪地呼吸着野外的新鲜空气,一路上脚边、身旁叫不上名字来的鲜绿,像是一滴滴鲜活的氧气滴入血管里,血液也从此旺盛起来。
十渡的天蓝的彻底而纯粹,曼曼涩涩地想,不知道新西兰那边又是如何?恍然间,又想到一个问题:农村不是很好么?鲁玉为什么要不承认呢?
章鱼亦是沉默的,眉际的那丝雾影,一边人不易察觉,然那睫毛下的黯淡出卖了他。
一片水地慢慢地展现在我们面前,玉绿色的水,悠悠漂浮的碧草,哗哗从上淌下的水瀑。
“我进去玩会儿!”
曼曼坚持要站在清凉的水里玩一下,章鱼在旁边静静地笑望着,只见曼曼将鞋一拖,迈进水中,可是从上头来的水冲力太大,曼曼不由脚一滑,被章鱼若他一把扶住。
之后,章鱼拿出两把小巧的折叠椅,开始沉寂着,闲闲地抛竿钓鱼,曼曼坐在稍远一些的大石头上看书。
两个嗜静的人不知不觉,便已将时光抛置于夕阳之下。
传说中的红颜知己和蓝颜知己,大抵如此吧。曼曼淡淡地想。
两人在清凉的水荇和直立的苍山下归来,一进门,就见歪在床上的刘咪咪酸溜溜地说:“哎哟,我们的大美女回来啦?我说怎么和小帅哥分手了,原来钓上有钱人家的大帅哥了呀?你可真有本事!甜蜜了一天,乐不思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