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让·雷诺随手在他的腹部再补一拳,扬长而去。四周响起一片掌声,几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掌声格外响亮。
静初接过让雷诺送来的水果塔,忍不住悄悄的问:“喂,你当真不怕他来寻仇?”
让·雷诺点起一只香烟,叼在嘴里,绵绵地吐出一口洋葱圈形状的烟圈:“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让他们来吧!”
静初打量着让雷诺,心道原来这里的厨子都是背景不凡的,想起自己的背景,叹一口气,攥起拳头,自语道:“加油,不要让他们看扁!”手上的活计也分外努力了些。
下午时,咖啡馆的顾客渐多,不少客人饶有兴致地在露天观赏静初作画。静初的手心攥了一把汗,可是,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多。
“和梵高画的一模一样呀!”
“好棒,以假乱真啊!”
赞扬声中,冰冷的否定显得异样刺耳:“模仿而已,再惟妙惟肖,也只是个画匠。”
众人闻声而望,一位身穿英伦风纯手工黑西装的男子单手倚着轮椅扶手,慵懒地坐在众人身后望着画。
静初咬着痒痒的牙根,冲卫默笑说:“虽然我们只是画匠,可是,正是有了我们,巨人的作品才得以发扬光大。”
“卫先生,打扰了,这幅画我很喜欢,可以买下来吗?我会给你满意的报酬。”一位气质华贵的外国女士问。
“可以。”卫默说。
“我可以后天来取吗?因为after 后天,我就要回国啦!”外国女士恳切地问。
卫默瞪了静初一眼,似乎时间有些紧。他却依旧点头道:“好。”静初怒瞪着卫默,无果。
正说着,楼下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掀桌子、碎杯盘的声音随之传来。
“卫默,给我滚出来!”
“厨师长,给我滚出来!”
楼下的十几个混混大声喧闹着,乒乒乓乓不绝,咖啡饮区顷刻间堆满废弃物。一众人飞跑逃逸,更有不怕事的,躲在角落静观其变。
泼洒掉的咖啡,香气扑鼻,弥撒在空气中,十几个混混扛着木棍、铁棍,将一个墨镜光头围在中央。


第十章 银河护卫队(全)

第十章银河护卫队
卫默低头看一下自己的伤腿,不动声色地对静初说:“你,把厨房的人都叫出来。”
“好的。”
静初刚放下笔刷,就见齐达内、让·雷诺等人一律晃着高大的身子,挽着雪白的丝绸衣袖大步走来,项上蝴蝶结、腰间的围裙齐齐摘下,扔在地上。
“银河护卫队,上。”齐内瓦说。
“有!”另外四个人齐齐呼应,从饿狼下山一般,瞬间扑到了楼下。
卫默坐在楼上,默默点起一支雪茄烟,吐出缭绕的烟雾。
“诸位先生,”让雷诺笑容可掬,鞠了个躬,道:“请问大家想用点什么?是咖啡呢,还是甜点呢?”
为首的混混走近几步,猛吸一口香烟,将浓重的气息吐在让雷诺的脸上:“不喝咖啡,也不喝甜点。”说着,把烟蒂往沙发上一按:“我们想听交响乐。”说着,身后的混混们开始打砸。
楼下的琉璃灯化作流光溢彩的碎片,骨瓷茶杯裂成八块,灯罩缺了裙裾,香艳的红唇沙发破碎。
“是嘛?交响乐呀,恰好我很擅长小提琴,怎么办?”让雷诺抄起一只铲子便砸。一帮衣冠楚楚的大厨们也齐齐上了阵。
卫默长长地吐了个烟圈,单手拄着轮椅扶手,漆黑的瞳中如有流云过兮。
楼下闹事的人也成为流光溢彩的影,身上挂了红的青的颜色,手中的打砸家伙也被夺了来,肌肤相亲,成为问候他们肢体的最有利工具。
面对满目的狼藉,静初看得傻了眼:“你,你就让他们这样打下去?”
卫默说:“不然呢?”
“你…”
静初无言。她本以为卫默是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家伙,现在看来,却是个十足的暴力倾向者。
“帅吧?哥从小学跆拳道的!”让雷诺把那长腿扫过,对面的混混脸被踢中。身后又一个混混持棒而上,让雷诺一弯腰,躲过了一棒,转身又拿长腿一踹。
齐达内则是夺了家伙,个个迫击。
楼上的静初看得手痒,扔下笔,抄起自己坐的凳子,撒腿就跑。
“干什么?”卫默冷冷地问。
“帮忙去!”静初说着,未等到卫默开口,便已挣脱,只见一个高大的姑娘抄家家伙飞跑下楼去,砸了偷袭齐达内的流氓的脑袋,踹了欲要拿碎玻璃捅让雷诺的混混后背。
“好凶的女人!”
一个高大威武的混混欲要拿灯罩砸向静初,那灯罩上的琉璃破了,碎成几片。
楼上的卫默扶额叹息一声。
“怕我凶就走啊!”
静初说着,撩开长腿,一脚将一个混混踹到在地,再撩起长腿,又踹倒一个。然而,地上的灯罩的琉璃随意四溅,混混拾起一块尖利的碎片,便要划向静初的脖颈。
卫默本是轻轻吹散着袅绕烟雾,看到这一幕,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在那一瞬,他的脊背竟冒出一身冷汗。
静初却迅速转身,拿凳子挡住了致命一袭,紧接着,一脚踹了出去,将小混混踹倒在地。
卫默松一口气,一滴热汗从他的太阳穴处划过,湿湿的,热热的。他迈开步子,疼,疼得犹如千万颗针扎在腿上。
楼下的战争在继续,自受伤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渴望自己快点痊愈,那一瞬,他心道,原来我对老幼妇孺尚有怜悯之心的。
非常疼,卫默这才意识到他无法参与战斗,咬牙跌坐回轮椅上,猛吸一口雪茄,缭绕的烟雾将他的表情全然遮掩,烟笼寒水。
楼下终于平静下来。
五个厨子拍拍身上灰尘,整理好衣袖,齐齐望着地上的混混们,挥舞着凳子、擀面杖等,正冲门口,异口同声:“请,欢迎下次再来!”
待混混们连滚带爬地逃出咖,静初这放下板凳,方才想起,这里是上海滩第一高雅的咖啡馆。
“身手不错。”卫默在楼上俯瞰众生,最后,目光停留在静初身上:“男人的事,下次女人别插手。”
齐达内和让·雷诺更是来了个右手抚胸的30°鞠躬礼:“对不起各位先生和女生,让各位受惊了,在场的美丽女士们,均会得到一份什锦水果补偿!”
有的男顾客忍不住问:“男士们呢!没有补偿吗?”
让雷诺笑出一口白牙,颔首回答:“你们是绅士,女士优先的原则,你们比我们更了解!”
欲要买画的女士在这时候走上前来,边鼓掌,边问:“请问,这位女英雄可以在后天给我画吗?”
卫默瞥了静初一眼:“可以。”


第十一章 绅士的品格(全)

第十一章绅士的品格(上)
待英国女士走后,静初将卫默的轮椅推到角落,用几近崩溃的心情骂道:“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你是周扒皮吗!就算我不吃不睡,也要画到后天早上,这种任务,怎么可能完成嘛!”
卫默扬起剑眉,语气丝毫不容拒绝:“不行我找别人。”
静初刚要开口反驳,卫默率先道:“神户牛牛排一份。”
静初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又要开口反驳,卫默说:“蓝山咖啡两杯。”
静初叹息一声,双眼放光,却强压着惊喜,开口反驳:卫默说:“手工巧克力一盒。”
静初再要开口拒绝,卫默说:“胖死别怪我。”说完,调转轮椅,头也不回地进入自己的休息间。
这天晚上,静初吃到了让·雷诺亲手做的红豆华夫饼,华夫饼上的一层牛奶味浓郁的香蕉圣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例,齐什么瓦则是送来了神户牛牛排。
饱餐之后,静初就着一大杯香醇蓝山咖啡,在露台边作画。据说卫默特意让人放了莫扎特的《费列罗的婚礼》音乐,让她整夜情绪高涨。
可是,72.5cm× 92cm工作量依旧浩而繁琐。水中的星光流萤,想达到百分百的仿真效果又谈何容易!
“美女,请允许我用尺子帮你量一量水中星星的尺寸!”让·雷诺拿来小学生的工具尺,笑得灿烂。
静初忍不住说:“求你别这样称呼我,我分明是个女汉子,承受不起。”
让·雷诺摇摇手指:“NONONO, 鄙人最擅长发现女性的美。高挑、白皙,你画一下妆肯定不错。不过皮肤有点差,等你画完这个之后,让本厨子帮你改变吧!来,这里是5cm, 按照比例,真画是…”
两人正说着,身后有只柔软的小手拍拍静初:“不好意思呀苏菲,请问,可以帮我们为客人送一下咖啡吗?我们已经忙不过来了。”
静初端详着这位姑娘,只见她长得漂亮纤细,瓜子脸,柳叶眉,正是白天用咖啡烫她的那位朱丽叶。
“朱丽叶,她在画画,后天就要给客人了,我来帮你送咖啡。”让雷诺将手搭在朱丽叶的肩膀上。
“算了吧,万一你再揍客人,责任我可负不起。”朱丽叶轻轻打掉让雷诺的手,娇笑道。
静初将画笔搁下,叉腰笑道:“好呀,我这就去,有工作服没?”
朱丽叶殷勤笑道:“当然有,我去帮你拿!”
静初气哼哼地笑着:“好的,谢谢了啊。”
让雷诺忙拦住她:“喂,你不是要去打人吧,她好歹是女人。”
静初笑道:“不打人。”说着,去换上最大号的工作服。结果,她屏住呼吸,好不容易将拉锁拉好,蹲下时候,只听到“撕——”一声,下一秒,她的侧腰部分则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算了。我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吧。”静初摇摇头。
朱丽叶笑得花枝乱颤。静初只得穿着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来到台前。
“苏菲,把牛奶拿过来。”朱丽叶皱着眉头命令道。
静初忙取过来,双手奉上。
“苏菲,快去换上,笨啊,让你往杯子里加牛奶,不用加那么满!”朱丽叶抱怨道。
静初忍气吞声地操作着。
“苏菲,打奶泡都不会,你笨死了!”
“焦糖玛奇朵都不会做,你傻啊!”
“做咖啡拉花也不会吗?”
“难道你会画画吗?”静初终于忍不住,将一被咖啡泼在她的围裙上,拍拍手,转身就走。
“你回来!耽误客人用咖啡,你负责吗?”朱丽叶气的面色酡红,醉酒了一半。
“让你的罗密欧来负责吧!”静初头也不回地上楼。
一股倦意突然就涌上静初的心头。静初把那杯中的冷咖啡猛灌一气,再画一阵,忽然觉得夜色已浓。
咖啡馆已打烊,众人也已离去,让雷诺本想陪伴,被她赶走了,诺大的一楼漆黑成一个巨大的古老的陵墓,借着二楼的灯光,看得到黑暗中暗红色的琉璃,遗像般蒙娜丽莎,静初便觉得汗毛倒竖,睡意全无。
“别怕!要自强呀!两天内一定要完成!”静初将音乐大开着,壮着胆,边哼歌边画。
静初足足画了一夜,待到浅月欲睡、红日升起时,画作已完成大半。
困,再名贵的咖啡也已抵御不住倦意,静初干脆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取来冰块,冰镇了几颗樱桃,就着杏仁奶油蛋糕大嚼,正嚼着,听到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门口看到一个穿运动装的身材惹火的男子,五官英俊而柔和,目光如水般沉静。
“令扬,你怎么来了?”静初有些意外。
(下)
他似是晨运时跑着过来的,帽衫微湿漉,熨帖在强壮的胸肌上,温润的面容上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握着保温杯的手臂擎起,上臂的肌肉凸起。
“我的大外甥怎么这么帅,哎。”静初叹息一声,咽了口水,忙给开了大门。
令扬进门便道:“小静,小默说你要画通宵,我怕你人家店里的蛋糕全部吃掉,所以本着对食物的怜悯,熬了营养又低卡路里的滑蛋蔬菜粥给你。”说着,将保温杯递给静初。
静初打开一看,果然是清淡的蔬菜素粥,菠菜,滑蛋,生姜,米,别无其他。静初将保温杯晃了又晃,可怜巴巴地问:“好外甥,你就不能放点肉么?”
“小静你身上已经那么多肉了,不需要以形补形了。”令扬道:“蛋糕我给你扔掉了,而且以后尽量不吃这个。蛋糕的卡路里高大几千卡,而粥的卡路里则不到一百卡…”说着,把蛋糕夺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静初可怜巴巴的说:“你就这么扔掉,更不人道主义啊。”
令扬却没有接她的话,开始仔细端详咖啡画廊如今的一切,环顾一周之后,眼中难掩忧伤:“变了啊。”
他和卫默当年精心挑选的画早已有大半不复存在,新粉了的墙壁,新得让人惋惜旧缘。卫默一次次去国外精心挑选的艺术珍品和家居也都在上一次的大火中焚燃成灰烬,新的家居,虽然美轮美奂,却终究不是当年卫默彻夜不眠挑选的那些。在别人看来,这里已经是无可挑剔,令扬环顾四周,却摇了摇头。往日的感觉,少了大半。
“你还想回店里么?”静初从那双眸子中看到了无限不舍。
“不。”令扬决然道。
“为什么呢?你明明很关心这个店嘛。”静初好奇道。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令扬望着静初,眼神坚定。
静初忍不住问:“和你们的身世有关么?”
令扬轻轻拍一记静初的脑袋:“赶紧画你的画,废话那么多。”
静初终于在第二天下午两点时完成画稿,打量着惟妙惟肖的仿画,她欢喜得几乎哭泣。她知道,她仿得成功了。
英国女士满意地买走之后,她一头倒在三楼角落的房间里,沉沉地入了梦。醒来时,方才仔细观察了间屋子里的一切。
这是一套精致的地中海风一室一厅:蔚蓝色沙发,纯白的床单,干净到洁癖的白墙壁,书桌,小型冰箱,炉灶,一应俱全。希腊式的拱形白色蓝框窗台,靠近窗台的地方,还有一个希腊式白底蓝框的书柜,书柜旁的白色单人沙发长椅,至今白的一沉不染。
沙发下铺着的名贵波斯地毯也是白的雪一般。
“奢侈,洁癖!”静初摇摇头,扑通一声坐上去,果然舒适安逸得像化在里面似的。
书柜里有许多名著,虽然书页洁净,但看上去都被仔细阅读过似的。静初不免对书的主人增加了几分好感。书橱的角落,有一本笔记本。
“难不成,是那个伪艺术评论家的日记本?”静初好奇地打开,有些失望,不是日记本,却是一本日程计划。
绅士的品格
日记本的扉页用苍劲有力的黑子钢笔字写成。
“原来,瘸子默的字竟写得这般漂亮呀!”
静初不由赞叹着,翻开内页,本是带着八卦的心探秘去了,看了几页之后,却被内容震撼了。
每天努力记住他人的姓名,适当倾听,照顾身边女士。
每天彬彬有礼,每天关心他人。每天宽恕别人。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诵一首唐诗或宋词。
每天写一篇500字的艺术品鉴文章。
每天读100页世界名著。
每天掌握一首世界名曲。
每天看一部经典电影。
每天健身一小时。
看日期,算起来,竟是卫默读大学时期。
静初继续翻下去,发现之后记录十分详细:
5月1日,背诵《古诗十九首》之“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鉴赏《蒙娜丽莎》,读了一半《茶花女》,已掌握德彪西《快乐岛》的音乐,欣赏经典电影《雨中曲》。
静初忍不住自言道:“这种程度的东西,我也知道,哈哈哈哈!原来他也曾经这样弱过。”
静初翻过一页,依旧是详细的记录:
5月2日,背诵《古诗十九首》之”思君催人老,岁月忽已晚。”鉴赏《最后的晚餐》,读完《茶花女》,开始读《三个□□手》,已掌握《费列罗的婚礼》,欣赏经典电影《虎口脱险》。
静初继续乐:“哈哈哈,段数好低啊,这些电影我也都看过!”
接下来,静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整整三年,卫默内风雨无阻。从入门到中级,卫默竟认真研读了上千部的好电影,背诵了上千首诗词,掌握了上千首古典音乐,看了许多名著。
他的绅士笔记上记录的名字,也变得越来越高深,他开始按照系统去掌握电影知识:表现主义电影、形式主义、印象主义、超现实主义、新写实主义、意象电影、实验电影…
他开始按照种类去聆听音乐:蓝调音乐、爵士乐、瑞格音乐、灵魂音乐、乡村音乐…他甚至连西方的文学流派也都悉数收入脑海。
静初越翻越有兴致,翻了足足两个小时,终于翻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有塑封包装的星空的书签,翻过来,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尤其惹眼:
“东施效颦,尤可一学。”
静初默念了三遍:“东施?”说别人东施效颦,很符合他的嘴毒个性。书签是新的,字迹也是新的,难道,这个本子是送给她的?让她好好学习?”
一边琢磨着,静初便有些愤愤然:“说谁是东施!一个大男人自称西施,还不害臊!”
静初将本子合上,往书桌上随手一摔。然而,听到响声时,却又觉得像是扔出一个古董花瓶似的,忙拾回本子,抱在怀中,生怕摔坏了。他愿意把这个本子与她分享,对她来说,殊荣一般。
她忍不住轻轻吻了吻笔记本的封皮。
可是,她真的能和他一样坚持吗?想到这里,静初有些望而生畏。这个富家子,原来比她想象中还要有韧性得多。
这时候,静初的手机铃声响了,接起来,电话的那头声音依旧如审问:“在骂我吗?”
静初皱着鼻子,反驳道:“没有。”
“那我为什么打喷嚏?”卫默审问道。
“那我管不着,你这个白面狐狸不是病西施嘛,不但楚楚可怜,而且又瘸又病弱。”静初气道。
“再说一句,我就扣工资。”卫默说。
“你…”静初无言。
“给我严格按照笔记本上的来执行。”卫默命令道:“还有,记得每天写学习日记。”


第十二章如何众叛亲离(全)

第十二章如何众叛亲离
“日记?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你那时候是学生呀,我现在还要画画,还要上班,任务太…”静初话音未落,电话已变成忙音。
静初默默地放下笔记本,站在窗边良久。不知何时,天亮了。窗边,有她从书架中找出一本《茶花女》,开始阅读。
2个小时之后,咖啡馆的新一天刚好开始。
此时,静初依旧沉浸在《茶花女》的氛围中。
“早啊,齐内瓦,早啊让·雷诺,早啊…”待对方报出姓名之后,静初努力去打招呼,莞尔微笑。
“我美丽的女士,你今天心情不错!这朵花是送给你的!”让·雷诺从墙上摘下一朵玫瑰花,高高捧在手中。
静初微笑着接过来,插回墙上的花篮:“谢谢,让·雷诺今天也很帅气。”
静初同每一位女同事打招呼:“早呀,朱丽叶,早呀,阿黛拉,早呀,阿黛拉,早呀艾玛…”
朱丽叶回报以同样热情的笑容。静初觉得,自己在改变。她优雅地走在走廊上,对每一个人微笑。直到瞧见男人们在搬东西。
“我来搬!”
静初挽起袖子。见新的沙发,灯罩等物品运来,她飞速跑下楼,一手拎起一个台灯盒子便要上楼,抬头时,只见不远处涌来十几辆商务车和面包车。
“轰——”车门打开,一群人涌出来,或拿着话筒,或扛着摄像机,似要将这个会所式咖啡馆包围一般。
“听说你们昨天在卫默的带领下殴打客人,请问这是事实吗?”
“请问店里专门卖画的赝品吗?”
“听说昨天有顾客被你们打的头破血流,还送进医院了,你们为什么要殴打顾客?”
“听说是卫默得罪了黑帮,被仇家放了火烧掉了咖啡馆,这是事实吗?”

“对不起,无可奉告!”
齐达内忙指挥帅哥们将大门一关,刚要松一口气时,摸出手机,发现他们一帮人殴打流氓的视频在一个小时前被放上了网络,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微博上被转发了几万次!
“哇,视频上的我们好帅!”让·雷诺盯着视频,激动地说。
“你搞不明白状况么,这些全都是来坏我们名声的,有人要搞垮老大!”齐达内拍了一记让·雷诺的脑袋。
“知道了。我去做点提拉米苏和水果塔,你把记者招呼进来。”让·雷诺整理一下围裙,掉头就走。
静初望着门外依旧不肯罢休的记者,心道,似乎有大事发生了。
这一天,咖啡馆里的所有成员有点忙。众人足足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解释当天的事情,结果,第二天,各大网站、报纸上出现的全部言辞全部被扭曲。
紧接着,一篇名为《知名男主持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交易》,将卫默与女明星们□□易的事一一暴出,女明星均用了化名。卫默的最高端咖啡馆殴打客人的视频被继续疯传。
之后,卫默收受画廊贿赂的丑闻在各大纸媒和网站、微博、微信平台传出,紧接着,电视台终止与他的所有合作的消息传来。
他在上海的十几间“星空”咖啡连锁店店长同时辞职,他的“星空咖啡”管理有限公司副总经理Bruce也宣布离去,卫默宣布所有“星空”咖啡馆暂停营业。
在此期间,卫默没有在咖啡馆露面,哪怕一次。
“小白,给我买蓝莓去。”卫默像先前那样支使着。
“对不起啊,默哥,我很忙,您老人家指使别的狗去吧。”小白干脆地回答。
“巴蒂斯塔,咖啡馆如何?”卫默像先前那样语气居高临下。
“对不起啊,卫先生,我已经辞职了。”巴蒂斯塔不再喊他老大。
甚至他别墅里的保姆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怜悯,便分外卖力照料他饮食起居,然这殷勤,却又跟昭彰的告诉他,他卫默失败了。
“对不起,我正忙。”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卫默觉得,自己忽然就像是一种可怕的病毒,人人避而远之。一呼百应的繁华场景不再,别人对他的敬畏语气也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墙倒众人推的快感,以及落井下石的荣耀。到最后,他的身边只剩下一只爱睡觉的大黑猫。
人都惧怕他卫默,原来,只是惧怕的只是他宋家。
老头子的遗嘱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他大哥宋孝祁,这点他卫默本不稀罕,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大哥出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卫默躺在家中的沙发上,吃蓝莓,吃樱桃,吃草莓,昏睡,醒来,疯狂的擦拭他所有的烟斗。
合伙人黄千荔来找他,几乎要把门铃按破,他没有让管家开门;记者来采访,他闭门不应。每天,他吃够了水果,便叼起一只雪茄,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深深埋于烟雾里。
腿又开始疼了。钻心的疼。一抽,再一抽,抽干了卫默脸上的所有血色,他煞白着脸,疼得心也抽搐不已。他拿起了止痛药,一口气按下十粒,人又昏昏睡去。睡着睡着,忽然觉得脸上一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令扬站在自己面前,一挥手,脸上又挨了响亮的一记。
“打算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吗?”令扬不知何时不请自来,踹门而入,径直走到沙发前将他的衣领揪住,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与你无关。”卫默亦挥起拳头,令扬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道。
“你向来洁身自好,和女明星的事不打算出来澄清一下?静初是帮你的店里画仿画,都是落了自己款的,怎么你的店就成了卖赝品的了?你向来做事小心,怎么就收受贿赂了?”令扬揪着卫默的衣领,将他扔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