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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梦都想做好的咖啡连锁店,现在分店里生意冷的像冰柜,总店里员工只剩下齐达内、让雷诺,还有静初三个人。你电视台剧组的跟班们全都走散了,大难当头,你却躲在家里!难道,你真的想烂死在家里吗?”令扬再次挥起结实的拳头,在卫默的小腹上狠狠落下一记。
卫默疼得捂着小腹,说不出话来。
“小默,你看着我,从小到大,你母子俩没有少被你大哥欺负,现在,你就这样向你大哥屈服了吗?”令扬向来沉敛入水的眸子,此刻凌厉如电。
“滚。”卫默说。
令扬站在羊绒地毯上,垂下眼帘,皱眉望着眼前的失败者,他从十岁开始的伙伴,沉默起来。
眼前的人,白发又多了少许,一条腿打了石膏,想站起来,已然力气殆尽。他像一条断了翅膀的孤鹰一般,挣扎,再挣扎。茶几上的雪茄烟蒂、水果核堆积成山。
“我这就滚。你好自为之。”令扬说完,转身离去。
卫默点起一支雪茄,猛抽一口,呛到了,咳嗽,再咳嗽,咳出眼泪来。
第十三章 失意贵公子(上)
第十三章失忆贵公子(上)
几天之内,咖啡馆总部的其他人纷纷做鸟兽散咖啡状离去,馆里仅剩下齐达内、让雷诺和静初三个人,诺大的店里,门可罗雀。
静初在二楼看书,让·雷诺在咖啡台抽烟,齐达内在吧台看足球赛,大厅内,光和影照入店中的角度在变幻,大厅外,白色粉色的玉兰花纷纷凋零。
让·雷诺说:“我们跳舞吧。”说着,便打开音响。
静初惭愧地笑笑:“我不太会。大学教跳舞的课程时,我正代表系里打篮球。”
让雷诺说:“跳吧。跳舞可以让人肢体语言变美,还能减肥呢!”
于是,两人在大厅的中央起舞。先跳探戈,再跳慢三,慢四,最后,换成上海滩最流行的sasha舞。
“放松下来,昂首,挺胸,舒展开手臂,以最大的热情和最舒展的姿势。”让·雷诺边跳边指导,静初则一次次踩到他的脚。
“好大一只…河马。”齐达内往楼下一瞅,叹息道。
“放松!”让雷诺无奈道:“你告诉自己,我本是女娇娥,不是男儿郎。”
静初道:“怎么《霸王别姬》的词儿都出来了?”说着,又踩了让雷诺一脚。
“谁让你力拔山兮气盖世呢。”
让雷诺笑得白牙齿灿烂炫目,低头望着着静初道,以呓语般沉静的语气道:“或许,你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来把你当虞姬,只有人来把你当霸王,可是,你要知道,我是要做海贼王的男人,不怕你是女海贼。”
静初一听海贼王,不小心走神,又踩了让雷诺一脚。
让雷诺道,“对,扬起你美丽的头颅,你的鼻子很好看,抬起头来…”
静初再次低下头时,发现让雷诺的黑色皮鞋已被踩成灰色的了,可是,店内人影荒芜。两人又跳了一阵,便泄了气。
“我好想看《变形金刚4》的电影啊。”让雷诺趴在沙发上,垂头丧气道。
“可是,还有一个月啊。”静初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摸索着,心道,不知卫默如何了,想给他打电话,电话却始终关机。
许是实在无聊,让·雷诺招来2只一次性拖鞋,扔给静初,自己也穿在脚上:“继续跳,来,后退三步,一,二,三,前进三步,一,二,三…”
两人断断续续舞蹈了三天之后,咖啡馆终于等来了第一位“顾客”,时令扬。
“上午好啊,各位。”令扬今日穿了一身西装,与素日的休闲完全不同:“把来一杯大杯摩卡,一份牛排,一份金枪鱼起司三明治。三明治里不要起司,不要黑胡椒,不要煎蛋,也不要放生菜。”
让·雷诺从沙发上爬起来,说:“扬哥你总算来了,现如今也只有你知道老大是清白的,你可有办法帮他?”
令扬问:“店里的摄像头可曾拍下打架的经过?可曾拍下闹事顾客的经过?购买画的经过呢?这些都很重要的,足以让咖啡馆的名声恢复大半,当然,我们首先是要找到合适的媒体…”
让雷诺说:“打架经过的视频我们已经保存了,只等适当的时机公布。可惜现在没有合适的媒体理我们。至于顾客找茬的经过,我拍下了一点。静初也把自己的画拍过照片,有落款是沈静初仿的字样,前提是我们得有合适的媒体曝光啊!”
齐达内摇头:“可是,媒体方面,星空的总负责人和负责宣传的人员已经走散,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我也想尝试着联系的各大媒体和网站,现在都已经联系不上了。我已经想不到合适的办法了。”
令扬说:“有视频就够了,如果有合适的媒体就好了,哪怕在草根阶层转播开也可以。可是,我们去哪里找这种微博主呢?就算找到了,他会愿意发吗? ”
静初开始咳嗽,一脸的自豪状。
令扬继续说:“让我想一下,需要找…”
静初继续咳嗽,一边指着自己的胸口。
令扬小抿一口咖啡,转身看着静初:“难道,你想把视频发到你的荤段子微博?”
静初嘻嘻一笑:“当然想,不过没经过你的同意,还没发。我的微博上有十几万粉丝呢!”
令扬仔细思忖了一下,无奈地说:“不妨先试一下,下不为例。”
于是,三人将视频上传,抱着试探的心态,一帮人围在电脑前耐心的等着。一分钟,两分钟,果然无人问津。
五分钟,十分钟,依旧无人问津。
静初拍着桌子道:“当真大家都怕他们宋家么?我不信!”
令扬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们再等一会儿。”
咖啡馆里,静得出奇,窗外热风飞来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楚,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这般清晰可辨。
忽然,静初听到了一声提示音。
“终于有人转发了!”静初激动得跳起来。
一条转发,二条转发,三条转发,三十条!
四人击掌欢呼。
“八十条了!”静初再刷新一下页面,激动得跳起来:“咖啡馆有救了!”让雷诺和齐达内跳起伦巴舞。可是,跳着跳着,发现静初的脸色由红转白。
“怎么了静初?”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静初把拳头往桌上狠狠一砸:“混蛋,视频被删了!”
令扬说:“别生气,我们重新上传。”
静初于是将视频上传,可是,传到一半时候,页面显示上传失败,紧接着,她的账户被迫下线。她再度登录的时候,页面显示:密码错误。
一次又一次的登陆,结果依旧是“密码错误”。
“糟了,我的账户这是被黑了!”静初大叫。
令扬拍拍她的肩膀:“别着急,你还有什么别的号码不?或者,你还有别的伙伴乐意帮忙做这件事么?”
第十三章 失意贵公子(中)
第十三章失意贵公子(中)
静初摇头。
四个人脸上的欢悦消失,对面而坐,咖啡馆内,忽地陷入一片死寂。窗外的杜鹃鸣声呕呀不停,如验证“杜鹃啼血”的古语一般,听得人越发心生凉意。
光和影在众人的脸上慢慢变化,夕阳落尽时,令扬染了金色的脸上,终于洋溢着希望:“让雷诺,你很久没回家了吧。”
让·雷诺一听,嗖地站起身来:“扬哥,我不回家。我爸已经告诉我走了之后就别回来。我说什么,他一定不会听我的。何况,和默哥对着干的宋氏拥有《黄埔时报》10%的股份。靠我家的力量宣传,这条路怕是行不通。”
令扬思忖了片刻,道:“我想见你父亲,能不能告诉我他的行程?譬如,他一般会在哪个高尔夫球场出现,常去哪个会所谈生意和吃饭?”
让·雷诺点起一支香烟,在店中徘徊。
“你就当帮帮你们老大。”令扬说:“当年你离家出走,你爸冻结了你所有的□□,可是小默慷慨相助,不但吃住全包,还帮你一起打小流氓,后来你去法国学习糕点,还是小默全款资助的…”
让·雷诺赶紧打断:“好吧,我舍命陪君子了!可是,这事儿一定不会成功。不过嘛——”
令扬忙问:“不过什么?”
让雷诺说:“我爸这个人,最喜欢别人给他画油画肖像,也许,我们带着肖像回去…”说着,还不忘看看静初。
令扬立刻领悟:“你的意思是,让静初帮你爸画一张油画肖像?”
让雷诺点头。他父亲的自恋程度,上海滩也是NO.1的。别墅中专门有一间屋子,挂的就是他自己的各式画像。
静初有些不安:“我最擅长的是画后印象画派的,怕自己不擅长画…”
令扬用沉敛的目光望着她:“毕加索的画风是多变的,达利的画风也深受文艺复兴艺术的影响,小静你如果连一幅普通的油画肖像都驾驭不了,就不要自称有天赋了。”
静初犹豫了一下,终于,握起拳头道:“好吧,我一定能画好!”说完,便去寻了画布,削了铅笔,铺了画布,开始琢磨让雷诺父亲网上出现的各式照片:让雷诺的父亲并不是个严格意义上的美男子,然性格老练沉稳、极富内涵,面貌上便多了由智慧和经历凝练出的不凡气度,这种形貌之外的气度,让这幅肖像画凭添了十二分的难度。
“太考验画功了啊。”静初将一头长发绑起来,开始画人物轮廓。她自五岁开始学习素描,功底可想而知,只是,这类的人物却很少尝试。
恍惚中,静初又想起卫默。不知为何,她最近观摩人的时候,总能与这人联系到一起。她觉得,这人亦有几分的相似,英俊不凡的气度,其实更在五官之外,想着想着,静初笔下的让雷诺父亲,轮廓就刚毅冰冷起来,丹凤眼,峭拔的鼻梁…静初忙擦去重画。
此时,卫默刚从昏睡中混沌醒来。
没有鞍前马后的小白,没有各种手机来电,没有国际上发出邀请的e-mail,只有家中爱答不理的猫,正晒着太阳睡觉,王阿姨在保姆房间看韩剧,哭一会儿,笑一会儿。
腿疼。他想挣扎着坐起来,无奈多日来只靠水果维持体力的他,早已没有力气。卫默想换一个动画片来看,头抬起来时,饿的天旋地转,那么,就继续睡吧。
一边想着,卫默再次陷入黑甜乡。
卫默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只觉得喉咙干咳,双颊滚烫,胸前的一团火,要将他烧着了一般。胃里也烧得生疼。头脑一片混沌。
饿了?胃病犯了?发烧了?还是全部都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连睁大眼睛的力气都荡然无存。
“阿姨。”他用嘶哑的嗓音轻唤。
许是他声音太虚弱无力了些,王阿姨没有听到。
“阿姨!”他继续唤,无人响应。
昔日前呼后拥的风光不再有 ,跟屁虫们不再有。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推至浪尖的帆船手,一个浪打开,众人鸟兽散。他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前去泰山封禅的帝王,只不过,他被独自留在了山巅,继而被狠狠推向悬崖。他几乎听得到自己坠落时的惨叫声。
他懊恼地拿起骨瓷杯,用尽全部力量砸向紧闭的门,哐啷一声,茶杯摔个粉碎。保姆诚惶诚恐地敲门进来,只见素日颐指气使的少爷正虚弱地看着自己,喉咙沙哑而带着几分哀求:“随便弄什么。”
“少爷你说什么?”王阿姨有些不解。
“随便弄点什么。”卫默吃力地道:“我饿了。”
“好好好!”
难得听到卫默对伙食不加干预,王阿姨忙去熬了他爱吃的鱼片粥,他吃了几口,却只觉得胃中翻腾不已,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王阿姨战战兢兢地抚上他的额头,方才发现大事不妙。忙给他量了体温,40.1度。吓得赶紧叫了救护车。通知到时令扬的时候,令扬正在外面见一个神秘人物,手机持续无人接听。
王阿姨只得将电话打入咖啡馆总店里,此时,齐达内正在为店中的唯一客人——一位外国客人制作豆浆卡布奇诺,静初则在皱着眉头画欧洲宫廷风的肖像。
“老大病了,你去照顾他吧。”齐达内对静初说:“店里总得有个身强力壮的人看着。”
静初想起那日里与卫默双双救护车上的情形,浑身一怵;“可不可以你去照顾他,我看店?我打架没问题的。”
齐达内摇头:“可是,你会做咖啡吗?你会做牛排、披萨和蛋糕么?”
静初说:“那画怎么办?”
齐达内摸出几张钞票:“给你的打车费,抱着颜料和画架去吧,走,我去给你叫车!”
就这样,静初抱着调色盘,坐上了去近郊别墅的出租车。一路上,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揪起来一般,紧得喘不过气来。
自己是什么时候上了他的贼船的。
他害她丢了一份工作,还要她通宵画画,现在,为什么还要来照顾他!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极难伺候,她早已目睹。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上了贼船的良民,下不来了。
第十三章 失意贵公子(下)
第十三章失意贵公子(下)
今天的交通意外的堵塞。许多车仿佛打好了招呼,同时出行一般,将高架桥上的所有位置都占满。一眼看上去,不像公路,竟像车展。
静初在车展中心急气躁,不停地东张西望,晃得司机眼晕:“小妹你晃什么?想去洗手间吗?”
“不是,我着急,我朋友病了!”静初紧张地道。竟司机师傅一提醒,她只觉得一股浓浓的尿意涌上。
“司机师傅,能快一点吗?”静初开始跺脚。
静初终于到达了那所地中海式的私人医院,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她肩头扛着画家,敲门进入时,卫默正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烧得双颊红粉绯绯,双目紧闭,五官拧成一团,额上还敷了一个冰袋,脸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珠。
“宋仕元,你住口…”烧得脸蛋通红的卫默呓语着。
“松狮,圆?”静初帮他拭去了满脸的汗液,心里只觉得什么碎掉了一般。
“宋仕元,你这个禽兽…我不稀罕你一分钱…”
静初这才听清楚,卫默正在骂自己的亲生父亲。
“嘘——”卫默开始吹口哨:“宋仕元,你不是最讨厌那个女明星吗?我这就吹她的歌给你听…”
静初忙往洗手间跑。
“姑娘,还是你来照顾他吧,他这人比较爱干净,怕是嫌我老太婆。你可以喊我王姨。”王阿姨惭愧地笑着,一手拦住了她。
“好的,阿姨您别担心。我先去…”静初话音未落,王阿姨抓着她的胳膊,继续说道:“姑娘,你听我说完,少爷这个人他…”
静初已被那口哨声虐得几近崩溃:“好的阿姨,我先…”
王阿姨依旧不罢休:“姑娘,你听我说…”
“阿姨,你能不能让我先去洗手间…”静初甩开王阿姨,拔腿就跑,去洗手间解决完之后,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满脸泪水。
“我会为那个毒舌的瘸子哭?”静初后退一步,只见镜中人一脸的担忧和挂牵,双眼通红。忙跑出去,来到病床前,昏昏沉沉的卫默不明所以地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滚烫的手,几乎要将她整个人也烧熟一般。
“我需要怎么样?”静初端详着卫默愤怒的睡颜,觉得自己的心中也闹了火警一般。无数消防员在她的心中闹腾,然而,多少水浇入,她心中的火势有增无减。
“帮他用酒精擦身,给他量体温,还有,点滴打完帮他叫护士,喂他吃药,喝水,还有,”王阿姨笑说:“辛苦你了姑娘,我还得帮他煮粥,你先照看着他,一会儿喂他吃东西。”
静初打量着这位笑容好看的阿姨,心道,这保姆给他也真是暴殄天物。
王阿姨进厨房煮粥时,静初这才发觉他的病房竟是一个三室一厅,高喊奢侈时,再次听到的他的梦呓:“妈,我疼…”声音嘶哑,脆弱,听得静初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疼,有我在。”
静初安慰着,将桌上的酒精瓶打开,挽起他的真丝睡衣袖子,给他擦拭胳膊。
几天不见,他昔日精壮的胳膊如今瘦只剩下一把骨头,手臂上的肌肉也消失无影踪。
看得静初心下一疼。红着脸给他解开衣扣,看到他根根分明的肋骨,静初抓起大把酒精棉,飞快擦拭着。卫默似乎是被这份凉意沁入心脾,他冷得缩起肩膀,一把揪住被子,不松手。
“算了,不和病人一般见识。“静初没好气地去夺被子,他却像孩子一样,把被子死死的抱在胸前。
“小默热。小默好热…”他居然撅起了性感的薄唇,开始撒娇。
静初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笑过之后,却见他眼角处划过一滴清泪,直滑入他的黑发,渗透入鬓中雪丝,静初就有些惊慌失措:“别哭啊你,热就不要抱着被子呀!”
卫默在梦中骂自己的父亲,在梦中向母亲撒娇,他在梦中背对着父亲哭泣。他形销骨立。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精神折磨,方才让他到这般田地。
她擦掉他的泪水,避开他腿上的石膏,用酒精擦拭他的脚掌。修长的双脚,青色的血管凸起。小腿上还插了一枚针,目睹冰凉的点滴一滴滴滑入他青色的血管,她忽然有一种代他受罪的冲动。
“毒舌男,你快点好起来吧。我还要替你帮别人画画。听话。”静初忍不住自动带入了母亲模式,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吻在他苍白的额头上。可是,擦拭过一遍之后,他的高烧依旧持续39.5度。
静初只得不断给他擦拭手臂、腋窝和双足。他的脚意外的好看,苍白得雕像一般。
米开朗基罗雕塑的大卫不如他修长,女性雕像的脚不如他苍劲有力。她从他的脚背上的清晰在目的青色血管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
是优雅的雄性力量?是艺术的光辉?是激发一切灵感的荷尔蒙之迷恋?
静初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一瞬间,她竟有一种为这双脚素描的冲动,却又被无限的羞耻感取代。心中,那双压力石膏雕像般的脚,却在她心中雕刻成型。
“熊掌挪开。”不知卫默梦见了什么,怒喝一声。
静初气道:“给我住口,不然让你烧成爆米花!”
卫默居然沉默了。
折腾了一小时之后,卫默的体温降至38.5度,静初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却一改往日四仰八叉的姿态,抱着双膝盖,面色呈胭脂红,脸上含着丝丝的笑意,这笑意,直把那豪爽的干云男儿气化作丝丝缕缕的只有天上云知道的心事。
王阿姨已煮好肉粥,肉丝被细细打磨过,香菇切得头发丝般。静初已忘却自己腹中的空乏,只打算喂他吃些,可是,勺刚到他唇边,他边剑眉一簇,开始吐酸水,吐着吐着,便微微睁开了虚弱的丹凤目。
“不吃。”卫默扭过头去,昏睡过去,静初盯着他吐在自己牛仔裤的上的污渍,气得只想揍他几拳…
卫默终于退烧时,已是晚上九点。静初揉揉酸痛的胳膊,躺在沙发上狠狠睡了一觉,正睡得香甜时,却被什么东西打醒。
抬头一看,卫默正拿眼斜着自己,干裂的薄唇艰难开启:“我渴。”
静初只得倒一碗水递给他,他却丝毫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
“好吧,你又病又瘸,不和你计较。你是大爷好不好?记得给我加工资!”静初没好气吹了吹气,喂他喝了几口。
喝完之后,卫默虚弱地问:“谁让你来的?”
静初笑道:“不好意思,大家都觉得,像你这么变态的人,可能没有女孩子肯照顾你,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卫默道:“哪里有女孩子?”
静初将刚伸到他唇边的水杯抽了回去。
卫默说:“扶我起来。”
静初便问:“哪里有女孩子?快说!”
刚好护士进病房换点滴,卫默冲漂亮的小护士点头,示意在女孩子那边。换好点滴之后,卫默又昏沉睡去,静初却再也难以入眠——欧洲宫廷画风的新古典主义画作,她尚且只打了一个轮廓。
静初干脆支起画架,把那画布打起精神继续描画,画着画着,内心却有一只猛兽困在了烈焰中一般。于是,掏出速写本,将那双让他一度神迷的长足素描了一番,画完之后,那猛兽方才停止了咆哮。
静初再次将让雷诺父亲的肖像画拾起,居然灵感百倍,一直画到天亮,方才在沙发上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却是被一块橡皮打醒。
“你睡了一天了。”卫默倚在病床上,居高临下地视了她一眼。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如纸,唇色毫无血色,漂亮的丹凤目陷了下去,显得那峭拔高挺的鼻梁更加的突兀。
“那又怎么样,我伺候了你一天,还帮你给别人画了画。你要给我加工资。”静初打着哈欠说。
“画别人的脚?你给我多少足模费?”卫默瞥了她一眼。
静初这才发现,自己的速写本竟在他的手上,打开的一页,赫然是画着他足部特写的那页。
“你…谁让你动别人的东西!”静初慌忙将本子夺过来,脸羞得红叉烧一般。
“被画的人拥有肖像版权。这是我的。”卫默有气无力地道。
“好呀,你信不信我给你画一幅人体肖像?”静初壮着胆大声道。
卫默拿最后的力气剜了她一眼:“你敢画,我就敢脱。”
“你…不要脸,流氓!”静初羞得捂着脸跑到外屋去了。
“回来。”卫默命令道。
静初不争气地回到病床前:“做什么?”
“给我煮粥。”卫默说。
静初道:“你要什么粥?如果工序太复杂,你就饿着算了。”
卫默说:“虾仁粥,太湖白虾去掉黑线,剁成蓉,西兰花要九分熟,玉米粒、胡萝卜、生姜当佐料。”
静初不打一处来:“我去哪里找太湖的白虾?而且,又瘸又感冒的病人,允许吃海鲜吗?”
卫默干脆阖上双目:“扣,工,资。”
静初只得联系王阿姨,一个小时之后,静初将白虾粥端到他的面前,舀了一勺,吹一吹,送到他的嘴边:“吃吧。吃坏了腿和身子,你活该。”
卫默吃了两口,却皱起了眉头,捂住了嘴,静初忙拾起一个杯子说:“吐到这里!”卫默一脱力,不慎吐在静初的T恤上。
静初大叫一声,忙扶卫默躺下,自己去洗手间擦洗了一番,见洗手间晾晒的一套蜜色的丝质的睡衣,顾不上那么多,便换了上去。
回到病床前的时候,卫默瞪了她一眼:“沐猴而冠。”
静初气道:“你说什么?我不舍昼夜伺候你,你居然这样说我?”
卫默恹恹闭上双目:“粥你吃掉。”
静初只觉得惶惶然一股暖流流遍心间,惊喜道:“你说什么?莫非,你让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只是为了让我吃好吗?”静初带着三分羞怯,低下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虾?”
卫默闭上双目:“自己照照镜子。”
…
静初再次醒来时,只见内室的卫默病床空空如也。
第十四章不能说的秘密(全)
第十四章不能说的秘密
病床上已然凉透,苍白的枕巾上残余了几根灰色的发丝。桌子上的粥纹丝未动。
轮椅已然消失无踪影,王阿姨也不见了。
静初心中嗡的一声。可是,找遍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发现那个病瘸子的踪影。
“卫默!”静初急得放声大喊。
“卫默!”静初不顾满脑袋的乱发,撒腿就往外冲,走廊空空,她又不知该去哪个方向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