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两个半小时,马路在暗红的夜中喷跑,马路被大雨浇灌,马路把女主绑架…
阮馨看得泪流满面。
剧末,众人合唱那首让人温暖无比的歌:
你是不同的,唯一的,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
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玻璃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什么也污染不了,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阳光穿过你,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袁瀚意味深长地侧目看了阮馨一眼,跟着轻轻唱合,结束时,众人都站起来鼓掌,袁瀚探下身,在阮馨的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隔了一日,袁瀚带阮馨去听交响乐。
贝多芬的七号交响乐。
第一乐章,亢奋而激昂,第二个乐章,像是在泥泞中努力前进,却身陷囹圄,又像是蝉蜕,蝉在经历巨大的剥落过程。
“这就是你现在的情形。“袁瀚悄声对阮馨说:“你像是在无尽的堕落,陷入深渊,无法自拔,其实,你褪掉了笨重的壳子之后,你就会长出翅膀。“
阮馨听着这无比沉重的曲子,双眉蹙结。
“你一定没看过塔西姆辛的一部片子《TNE FALL》,片头是漫长的蝉蜕和堕落。后来,男主终于获得重生。”
“你也会健康起来的!”阮馨说。
于是,两人回到医院之后,将窗帘关严严实实的,挤在一张床上。
沉重的黑白色开头过后,是一个五六岁的胖胖小姑娘跑到异常英俊的美男子床前,一把夺走不慎被他看到的画。然后,脸像苹果的胖萝莉被这位英俊男人的故事迷住了。天天跑到他的病床前,缠着他讲故事。
电影中,早熟的小姑娘趁大叔睡着的时候吻了他的额头,阮馨就吻袁瀚的额头。
电影中,小姑娘竟去吻大叔的唇。袁瀚指着自己的唇,阮馨轻轻吻下去。袁瀚又指了一下自己的唇,阮馨再吻,一遍又一遍。
佟方麟不知趣地打开病房门,看到这一幕,瘪嘴大骂:“喂,你们要不要脸!”
隔了一天,袁瀚带阮馨漫步于多伦多路的鲁迅文化街,恰逢道路翻修,两人便从后门步入甜爱路。此时,正值初秋,尚且没有满目的金黄树叶,整条路两旁的大树绿意盎然,似乎隔着马路风中相依。
“这里还是深秋的时候最美。”袁瀚说。
阮馨嘻嘻笑着,挽着他的胳膊道:“那咱们深秋的时候再来啊。”
袁瀚静静地勾起唇角:“好。”
这条被誉为上海最浪漫的路,走几步便会在墙上看到一首情诗。袁瀚抓着阮馨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情诗下合影,阮馨摇头:“白头到老才是最好的!”
于是,两人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墙下合照。
“袁瀚,我们白头偕老吧!”阮馨对着镜头说。
袁瀚笑得双眸盈盈:“好啊,明天我就去染个白发。”
阮馨先是一怔,继而往前走了一阵,拽着袁瀚在一对男女的雕像下用手机合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默默盯着两人许久,不知想起了什么,竟认真滴用上海话说:“你们比雕像都嗲。”
阮馨忽然收起笑容,一把搂住袁瀚,他的肋骨一根根凸凹的感觉在自己的手臂中明朗,她的手指甚至触摸得到他骨骼的纹理。
她知道,他在枯萎。
第二日,他带她去田子坊散步,十分钟的时间,两人匆匆走过。比起北京的南锣鼓巷,这里太拥挤了。比起鼓浪屿,这里不够安宁,比起成都的锦里,这里又太多复制品,而没有特色。比起欧洲的市场,这里又缺乏诚意。
袁瀚有些扫兴:“这里已不是当年的田子坊。”
阮馨问:“你年轻的时候,经常出行吗?”
袁瀚说:“不是出行,是流浪。”
流浪。在青年旅社过夜,在水乡夜晚的桥头唱歌,在街边吃五块钱一碗的米粉和汤面,迎着风扛起背包,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路,看尽人世百态。
他去过欧洲,却没有在阿尔卑斯山下看雪,他想走进非洲,想在乞力马扎罗山下点起篝火,和黑人们一起敲鼓唱歌,高声呼唤爱人的名字,却没有机会了。
“等你身体好了之后,我请你去旅游,用我的漫画书稿费!”阮馨说。
袁瀚款款一笑:“喂,够不够买机票钱啊?”
正在这时候,阮馨的手机铃声响起,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前公司和自己关系不错的申婕。
“申婕,有事情吗?”阮馨问。
“小妞,有一家4A广告公司在招文案,你有兴趣吗?简历发我呀。”申婕笑问。
“简历?”
久违的名词。正是这个词,把自己带入一场又一场漩涡。
袁瀚勾起的唇角缓缓落下。
简历。
短短两字,像生化武器一般,将所有的自由,梦想,都毁灭于尘世间。
自己可以脱离,可是,她却不能呢。
袁瀚忽觉一阵钝痛,从已然愈合的伤口处阵阵传来。
阮馨摇头:“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你知道的,我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
袁瀚一把夺过电话:“她去。”
“我不去。”阮馨坚定地望着袁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袁瀚斜了阮馨一眼,继而双目微眯,冲电话笑问:“美女,麻烦说一下面试时间和地址。”
“可以延期吗?申婕,我有重要的事!”阮馨急忙伸手抢电话。
阳光有些刺目,却是起风了。吹得袁瀚身上毛孔一竖。
阮馨却在抹汗。
奇怪,伤口不是愈合了么,怎么又开始疼了。
“后天下午二点,好的。谢谢你。”袁瀚迅速挂断电话,将手机递给阮馨:“她说一会儿把地址的短信发到你手机上。”
阮馨把手机藏在背后:“我可以删掉地址。”
袁瀚扬眉:“上海市黄浦区XX路XX号,信不信我开车押你去面试?”
阮馨吐吐舌头:“我可以在面试的时候放水。”
说完,阮馨忽觉周围的气氛不知何时已僵凝成一个化不开的铁桶,她站在铁桶里,袁瀚却似乎站在铁桶外。
袁瀚甩开长腿,大步向前。
阮馨心里一咯噔,追上去问:“你生气了?”
袁瀚冷笑:“我哪敢生气,生气折寿,本来就活不多久了。”
阮馨一把挽住袁瀚的胳膊,做个鬼脸:“别这样说,大不了我明天去面试,好不好?”
袁瀚的脸不知何时已白成一块墙壁:“你当然要面试,难不成我能活几十年,养你一辈子?”
阮馨鼻子一酸,却依旧是嘻嘻笑着,用脸去蹭他的肩膀:“大不了,我面试过后,等你第一次化疗结束再去工作,好不好?”
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一块乌云,遮了阳光,袁瀚觉得脚下的石板路也凉了下来,从脚底开始凉。风吹起他的发丝,他轻轻撩一把额前的黑发,唇角漾起一个迷人的笑。
微凉的风湿漉漉的,他的手心也湿漉漉的。
“好啊。”袁瀚的语气稍稍缓和下来,没有血色的唇上扬的弧度继续加大。然后,他开始唱:“葫芦娃,葫芦娃,风吹雨打都不怕…”
正唱着,天空中砸下一大滴一大滴的雨,弹珠一般沉。乌云不知何时却已挥散,太阳雨。
“呀,快回医院。”阮馨挽着袁瀚的胳膊往前跑。
“附近好像有好乐迪,我们去唱歌吧。”袁瀚也不跑,缓缓向前走,阮馨使劲往前拽,拽着拽着,忽然想到什么,松开手,端详着袁瀚的热热的,溶溶的双目。
“袁瀚,你刚才说什么?”
不安。阮馨觉得十二分的不安。
“我说,前面有家好乐迪,我们去躲雨。”袁瀚淡淡地一笑,一股凄然之意爬上他的唇。
“改天去唱好不好?我昨晚画画到深夜,今天累了。”阮馨笑说。
明明是怕我累吧?
袁瀚没有点破。
雨点打在出租车的窗玻璃上,袁瀚轻轻哼着一首老歌。
阮馨问:“这是什么歌啊?”
袁瀚说:“葫芦娃。”
阮馨开始哼爱真的需要勇气,声音淹没在一刻藤上七朵花中。
阮小二啊,我其实不想葫芦娃,我只是想唱《forever》:
I stand alone in the dark- ness
The inter of my life came so fast
Memories go back to child- hood
To days I still recall
Oh ho happy I as then
There as no sorro there as no pain
Walking through the green fields
Sunshine in my eyes
我独自站在黑暗性中
我生命中的冬天来得如此之快
记忆回到儿时
我还记得那一天
哦,我是多么高兴
有没有悲伤,没有痛苦
走在绿色的田野上
阳光照在我的眼中
我仍然有无处不在
我是风中的尘埃
我在北方天空的明星
我从来没有住过任何地方
我在树上的风
对我来说,你会一直等下去吗?
可是。我怎么舍得让你等…
两年之后。
周五晚,十点。
“周末也还得加班,唉,馨馨,明天记得早上十点来哦。”申婕说完,缓缓走到打印机前,取出一张工作单,递给阮馨。
阮馨嘻嘻一笑:“亲爱的,可以十半来吧?我还有点事。”
申婕漂亮的大眼睛里竟闪烁出几丝怜悯的光:“好啊,半小时应该没问题。”说着,开始关电脑:“回家吧,有活儿明天做。”
“好的。”阮馨也开始关电脑。
兜兜转转两年,两人终于又成了同事。暮春的傍晚,两人终于又可以一起吃晚饭,吃完之后,继续加班。
“羡慕你家近,加班再晚,回家也就是几分钟就到。”申婕说。
深夜的电梯像是一堵棺材,静悠得出奇。
“呵呵,那不是我家。不过,那里一定会变成我家。”阮馨笑得一脸安然。
下了电梯之后,两人走到路边,打车。公司会报销,为他们的压榨买单。
夜风将阮馨即将及腰的长发吹得翻飞飘荡,身边的申婕打了个喷嚏,阮馨却浑然不觉冷。
两年来,闲暇时,阮馨四处旅游,已经走过大半个中国,欧洲也去了几次,她的腿越发的修长,走多了,提多了行李箱,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健康。
出租车停在阮馨的身边,阮馨上车时,司机透过后视镜,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近身的白上身黑连衣裙,修长的脖颈,突兀的锁骨,黑夜里依然显得白净的好模样。
“你们老板是的吧?真黑心,让这样的女孩子加班。”司机说。
阮馨嘻嘻一笑:“我们老板是男的啊。”
“你男朋友来接你吗?”四十多岁的司机继续问。
阮馨笑容一凝。
“司机,停在XX小区的大门口就行了。”阮馨说。
“小姑娘啊,你也看上去不小了,别因为忙工作耽误找朋友,长的怪好看的。”司机说。
“我有男朋友。”阮馨认真地回答。
我有男朋友。
我现在就住在他家中,睡在我们曾经一起过的床上,床的对面,有他亲手画的爱琴海。我们在厨房里做过爱,他曾经亲手给我煎蛋,做意面和牛排,他做的猪蹄很好吃。我曾亲手照顾他的起居饮食,他身体十分虚弱的时候,我帮他梳头,洗脸,刷牙,他吃我用小火熬了近一天的燕窝粥,滑蛋牛肉粥,花蛤香菇粥,鳕鱼片粥,南瓜粥…因为他只能吃粥。
阮馨在心里大声说,他是我的男朋友,我的爱人。
“咦?小姑娘,你怎么哭了?对不起啊,失恋也蛮正常的,你还年轻嘛。现在很多三十多岁的女孩子都没嫁人。”老司机说。
“我没哭啊。”阮馨依旧是微笑,擦掉眼泪:“加班到十点多,好困啊。”
“没事,我送你到楼下。到你的小区之后,我不打计时器。”老司机说。
“不用。我下车自己散散步。钱是公司掏的,没关系。”阮馨说。
下车之后,阮馨撒腿就跑,哪管脚下的高跟鞋。
两年来,她习惯到了小区就飞奔。
起初,她是买大包小包的食材,飞奔回去。化疗之后的他根本就虚弱成一团泥,她得回去照看他。
后来,他强迫她工作,她是每日下班之后,飞奔回家,因为她时常会发现窗边闪过一道人影,回去的时候,他却装得若无其事得在电脑房。可她知道,他已站了许久
再后来…
手机铃声响起,熟悉的《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阮馨兀地站在小桥边,怔怔地站着。
雯雯的电话,她已许久没接过了。
她忘记不了,两年前的一天,她通宵加班回到家,正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听到的一切。
“学长,你自己在家吗?”雯雯的声音甜美如蜜。
“对啊,馨馨上班去了。”袁瀚说。
“你是个病人,她也不照顾你吗?她好自私。”雯雯冷笑着:“是我的话,我肯定要天天陪着你看日出日落,让你教我学画画,”说着,声音越发甜美如饴:“其实,我一直想学画画。学长能教我画画吗?”
隔了一层门,阮馨睡意全无。她悄悄坐起来,将耳朵凑至门上,听到的,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袁瀚说:“是我把她赶去上班的。我又不需要人照顾,她也不是保姆。”
雯雯依旧是冷笑:“是我的话,我赶都赶不走。”
袁瀚说:“你是客人,我不好赶啊。你喝点什么?我听馨馨说你喜欢喝可乐,可惜家里只有绿茶,你喝龙井还是毛峰?碧螺春?馨馨说喝咖啡伤胃,把咖啡机锁起来了。”
雯雯继续笑:“学长,我真替你叫屈。你满口都是馨馨,还真信任她。难道你不知道,她曾经喜欢过她邻居家的大哥吗?人家有老婆孩子,她却在他的公司工作了两年,我一直劝她,离开他吧,离开他吧,她却一直不听劝,直到人家的老婆找上门来…”
门后的阮馨已气得浑身发抖,她刚要推门而出,却听到客厅内有了新的声音。
“找上门来,然后怎么样?”袁瀚似乎已取了茶,洗了茶,开始泡茶,水流声不温不缓。
“然后,她才离开了他的公司,然后遇到了你。馨馨好幸运。”雯雯继续说。
“奇怪,她跟了他两年,居然还是处女。那个男的是不是有问题啊?”袁瀚笑说,将一小杯龙井递到雯雯手中:“来,喝绿茶,绿茶败火。”
雯雯接过绿茶,继续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和她约会的时候遇到车祸,断了一条腿。”
袁瀚笑说:“搜噶。(日语:这样啊)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她可是你的好姐妹啊。”
雯雯依旧在冷笑:“好姐妹?她在我面前炫耀她的身材时候,她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她在叶勇面前扮乖巧的时候,她可知道我有多伤心。她肆无忌惮地炫耀齐家琪送她的礼物,包括一套房子的时候,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我为了买一套小房子,从毕业开始,一直省吃俭用了六年,六年啊…”
话未说完,雯雯听到吱呀一声,只见阮馨反穿着睡衣,满脸笑容:“雯雯啊,来之前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记得你喜欢咖啡,袁瀚这里有蓝山,还有猫屎咖啡,我去给你煮…”
电话依旧在响。
两年前,阮馨不会拒绝雯雯的任何一个电话,两年之后,阮馨不会再接任何一次雯雯的电话。
雯雯,你知道吗?我并不是想告诉你,我早已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是不愿意听你再说伤害我们友谊的话。
电话铃声终于结束,阮馨迈开腿,继续往前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乃们觉得这个人是袁大叔么^_^猜对有奖哦~~~~~~~~~~~~~~~
第四十五章
每一步,都有那么多回忆。
“大猩猩,你大爷!见了我你跑什么!我不吃人!”家琪一把揪住阮馨的上衣,老鹰抓鸵鸟一般逮住她。
“他在家等我呢!别耽误我回家。”阮馨使劲挣脱着,哧啦一声,黑底白连衣裙被家琪从腰部扯开。
“哈哈哈哈!大猩猩走光喽!”家琪大笑着跺脚,殊不知,他自己更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猩猩。
见阮馨迅速护住后背,他迅速脱下自己的运动T恤,挥手扔在阮馨的脸上:“穿上吧白痴大猩猩!”
家琪说着,指着自己发达的胸肌,举起强壮的手臂,秀出自己石头一样的肱二头肌:“他有我这样的肌肉吗!他有我这样疼你吗!他现在在哪里!他已经不要你了啊白痴猩猩!”
阮馨接过衣服,静静地套在自己身上:“谢谢了啊。下次见面还你。”说完,撒腿就跑。
“洗好了,明天还我就行!我明天开始,就是你的同事了!我去你们公司当AE(客户经理)去!”家琪的一双小眼睛依旧如孩童一般清澈,他一本正经地说:“老子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失手过的时候!”
“建议你别浪费时间了,家琪,我没什么好的。”阮馨扯下他滚烫的大手,拔腿就跑。
家琪,我不是你少年时代没有得到的东西,只是你年少时候没有完成的梦,梦是一个肥皂泡,触手可及的时候,就是泡泡破碎的时候。
“我不管!”家琪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不远处的天空中,紫的红是绿的霓虹光束似乎震了一下。
“大猩猩!中午一起吃饭啊!”家琪第一天上班时,脖子上的工牌晃啊晃,打了鸡血一般。
“大猩猩!我买的夜宵,加班的时候别太亏着自己!”家琪第二天上班时,被鸡血打了一般。
“大猩猩,A项目一会儿要开会了,甲方的那个王八蛋你别当面和他生气!”
“大猩猩,我太忙了,我要去管理我自己的公司了。有事记得打我的电话。”
“大猩猩,这个游艇聚会我缺一个女伴,你作为文案必须来,这是我向你们公司要求的。”
“阮馨,请你脱下别人送你的晚礼服,我知道是你男朋友送的,可是,我他妈的看着不爽!”
阮馨尚且记得,游艇聚会的那天晚上,他薄薄的单眼皮下,小眼睛红得多像只兔子。那天晚上,他认真地穿着黑西装,白衬衣,端正的领结,在这句话之前庄重的谈吐,原来,这个吓人的弟弟是这样的帅气。
“大猩猩,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大学的时候,我缠了你2年,从美国回来之后,我缠了你三年。五年来,你一点都没心动过。”
家琪在小区里最后一次拦住他的时候,一双小眼睛明亮的如夜空中寥寥却清晰的星。
“你不喜欢少年时候的我,也不喜欢青年时候的我,我累了。我已经没有耐心等到我长成大叔的时候。你说的对,我们不合适。其实,我没有那么幼稚,没那么喜欢耍宝。我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带着比熊,它让我看上去更加孩子气,而且可笑,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我就引不起你的注意;我也不喜欢低三下四地去别人的公司打工,可我要是不这样做,你见了我就跑;我严密策划了一个追猩计划,我自以为完美一百二十分无懈可击,在你的完全不配合的情况下,我只得到一次睡你的机会,为了这个机会,甚至搭上了袁瀚的爸爸的命。我觉得,女孩子总会喜欢金钱、爱慕虚荣,我精心准备了一个豪华游艇派对,你却穿着他送你的晚礼服来,我承认好看,可是,我真的对你没有办法了。看来,我们真的不会擦出火花,我放弃了。不过,请你珍惜,因为不会再有几个人会对你那么珍心那么好了!”
家琪说完这句话时,已然泪流满面。
“我也曾经问过自己,你他妈的到底有什么好。漂亮女孩子有的是,你又不是妲己西施貂蝉赫本,也不是苏菲玛索、安妮海瑟薇,斯嘉丽约翰逊,你有什么好啊?后来我有一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那么一句话,如果你知道你爱对方的是什么,那你不是真的爱她,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家琪说完,刚要掉头走人,却又忍不住回首,受伤的双眼努力汲取看到对面这个女孩的一切,一如海绵吸水。
不知何时,他已经蜕变成一个历事的男人了。
“我告诉你,大猩猩,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所追求的东西,一钱不值。”家琪说完,已跳上他的吉普车。这是最初见面时候他开的那一辆,他甚至穿了初次见面时候的那一身衣装。
“再见了,大猩猩。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小区。不过,你有事情,我依旧会帮忙,尽全力。”家琪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是我的刚买下的一间画廊的名片,上面有地址,我想,你会用得上。”
家琪的小眼睛一如最初见面的那般纯真,眨眼时的顽皮促狭像,似乎穿越七年的沧桑,始终未变。他的成熟,又像是一个错觉。
申婕说:“馨馨,你会后悔的。他是钻石王老五啊!”
阮馨只是静静地微笑:“我知道我会后悔,可是,我依旧会放弃。我害怕他。从一开始到现在,可他交流的每一分钟,我都会害怕。”
害怕他像个霸道的小狮子,乱嘶乱咬,害怕他像个树袋熊,只会索取树的温暖和怀抱,可是,认识他到现在,他除了那次伤害,却只有源源不竭的付出。
家琪,谢谢你的爱。
可是,全世界,我只愿袁瀚爱我。
阮馨小跑着到楼下,刷卡,小跑着进入电梯。
到家,快速开门,漆黑的一片。
失望,第无数次失望。
袁瀚,你还在人世吗?
袁瀚,如果你还活着,你到底去了哪里。
阮馨打开每一扇窗,让夜风无所顾忌滴进入。
她打开每一个房间,包括厨房。
人去楼空。
自己早应该知道他会悄悄失踪的。
“我是化疗,不是弥留,你有必要请假三天吗?”
看着刚化疗过的他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虚弱得像一团雪白的棉花,雪白的脸却已气得面色铁青,她就应该知道。
“书我已经替你分好类,我希望你每天看半小时书,多累也要做。”
看着他在自己的书橱上贴标签,帮她做笔记时,她就应该知道。
看着他购来大批的画笔颜料和本本价值不菲的绘画书籍时,她就应该知道。
“没关系,不要怕画坏了。”
当他盯着她的画,一声声叹息,不厌其烦地传授绘画知识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辞职了,却还是没有赶上他的步伐。
“走了,这次不要再找我了,你也找不到我。”
袁瀚留下一张银行卡,一张字条,就这样走了。
阮馨用光卡里的所有,走过他去过的所有地方:她先去了他远在海滨小镇的家乡,寻找无果,在伦敦的雾里,在巴黎的夜风里,柏林的金黄色酒液里,她把国内外能去的许多地方都走了一遍。她用两人在甜爱路的合照做了钥匙扣,每到一个地方,她说的最多的三句话就是:“请问您有见过这个人吗?好的,谢谢。”
如他所说,她再也找不到他。
回到上海之后,她重新找到一份工作,周末时,她便去缠着佟方麟,寸步不离地跟着。
“你以为他还会回上海吗?你以为他还会回这个医院吗?不会了!”佟方麟冷笑:“他是一个自私的人,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还有什么可惦记着他的?”
阮馨摇头:“他不是自私的人,他将自己所有的绘画知识都传授给了我,他是为了我的前途才离开的。”
“所以,你这辈子都打算在我这里过周末了吗?拜托你这样,传到我老婆耳朵里怎么办,而且,他现在生死未卜,你在我这里有什么用?你以为他会告诉我他在哪吗?”佟方麟叹息一声,“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