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不眨眼的盯着张颖:“美女再见。”

延延童声童气,近于调戏的话引来身边一个近四十岁女人的哈哈大笑。

胜男闻之,却警惕地瞅一眼延延,紧紧捏着他的小手大步走向梁绍禹事先找好的位子。

延延的小手柔软,皮肤细嫩,热乎乎的手掌和她手心的汗液黏连在一起,然而,延延并没有一丝嫌怨母亲手黏的意思。

襁褓时的延延便一直喜欢用小小的指头抓住胜男粗糙的大手,睡醒时,抱着他兜圈时,饥饿时,生病时,甚至睡觉时都是。胜男一直以为,那是亡夫病逝之前抓住自己的手不放,所以动作犹如他的生命般延续到了孩子身上,也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延延唯一的依靠,直到今天遇到了这个和延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人。

找到位子上,胜男刚放下餐盘餐,便将已动手抓海蛎子的延延抱到自己的腿上,可是,这并不是在车上,延延显然觉得不舒服,嗖地从胜男腿上跳下来,一把将牡蛎塞进嘴里,一面含糊地抗议着:“妈妈,延延不是小宝宝了!“

胜男一听,眼圈忽然就火辣辣的,轻轻捏捏延延的小脸蛋,像是在赏玩世上无一无二的宝贝,宠溺的双眼遮挡不住的凄楚:“可是,延延永远是妈妈的宝宝。“

正在这时候,梁绍禹端来一杯红茶,一杯香片,一杯荔枝汁,胜男见梁绍禹归来,立刻兴奋地举起银色的餐叉,“开饭了!“说完,叉起一块香芒鸡柳,刚要喂给延延,叉子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

两秒钟之后,胜男将鸡肉塞进延延的小嘴里。

延延吞咽下去之后,也叉起一块牛排送进胜男的唇边,巧克力色的酱汁蹭得胜男满下巴都是,“妈妈吃肉!”

梁绍禹看到,这个年轻的小寡妇一口将整整一块山葵烤牛排吞下去,泪珠从她的大眼睛里滴滴落下,滴落在盘子里,滴落在牛排上,却中和不了她唇边浓郁的酱汁。

梁绍禹心下一疼,从袋鼠外观的餐巾纸盒里抽几张原木色的纸递给胜男,一团纸在水润下,迅速融化为一团棕色的小团子。

延延已在端着不锈钢小碗喝蟹汤,如大多数青岛人一样,他认为最好吃的东西便是螃蟹,可是,母子俩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舔舔嘴唇抬起头来,盯着流泪的小母亲,可惜却不懂小母亲的心思:“妈妈,你又想爸爸了么?这里有我和梁叔叔啊?”

“对了,午餐之后做什么呢?”梁绍禹急忙舀一勺酸甜猕猴桃虾球沙拉,分别添在母子两人的盘中笑问。

胜男卯力给梁绍禹一个带泪的大大的笑容:“我们没来过,听你安排。”

梁绍禹点头:“我和延延泡下藏药浴,你去泡牛奶玫瑰浴?之后,带你们去打保龄球?然后,洗个澡去游泳?之后,差不多已是晚上,去看他们的“星沉海底台”,如何?”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胜男有些疑问地背出李义山无比痴缠的佳句。

胜男不知道,“星沉海底台”是一个太过缠绵暧昧的地方,缠绵暧昧到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重了千年前最痴缠的情诗。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上)

胜男本以为要结束午餐时,梁绍禹却微微一笑:“不用急,今天不赶时间。往往,女生和孩子们最期待的不就是饭后甜点么?“

饭后甜点?

胜男也时不时带着家里的两个小男人去吃披萨,离她家近的有自助店有比格披萨,也有好伦哥,稍微远一点的,自然是必胜客。她一直以为,那些蛋糕、蛋挞、甜饼之类的是当主食来吃,这次跟随梁绍禹而来,方才知道,原来,这些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正餐。

胜男意识到自己差点出丑,垂下涂过的眼睫。

幸亏自己害怕延延不吃饭只吃零食,一种甜品也没有取。

胜男于是想起早上用鹅肝酱配面条和豆腐乳一事,忽然就觉得不对,低头,满面羞霞光。

会馆的饭后甜点有长得像奥利奥巧克力饼干的巧克力马芬、巧克力塔、撒着西番果的焦糖炖蛋、一半是芒果一半是蓝莓的蓝莓芒果布丁,还有水果。

胜男偏爱蓝莓芒果布丁和草莓,两个男人却喜好吃焦糖炖蛋,水果则是同样的不热衷。

胜男眼明明灭灭的,用小勺切一小块,细细放在嘴里,味蕊却暂时性失灵,平时,她连口香糖都选择蓝莓口味,这次,口腔之内,尽是酸涩。

延延却好胃口地吃下半杯炖蛋,瞅着胜男好奇地问:“妈妈,不好吃么?”

胜男勉力微笑:“哦,有点酸。”

延延认真地说:“妈妈不能怕酸,吃酸才能给我生个弟弟!”

胜男有点头痛地瞪一眼童言无忌的孩子,摸摸他思维奇怪的小脑袋:“吃完了,我们撤吧。”

梁绍禹站起身,一把将延延抱起:“走,叔叔带你去泡藏药浴。“

胜男一把抱过延延,阻止道:“延延,别打扰叔叔,妈妈带你。“

延延却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两腿间:“妈妈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不要露点。“

原来,延延从襁褓中开始便寸步不离胜男,可是,为了家里
的开销,他稍微大一点之后,胜男不得不写稿子赚钱,让读小学的文文带他,偏偏延延却连洗澡都不肯让哥哥给洗,文文只得说:“延延你是男人,让女人给你洗澡,羞羞!“从此,延延再也没有跟胜男洗过澡。

放在平时,这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今天的意外,让胜男心中七上八下,胜男涩涩地垂下低望着桌上的残羹冷炙,黯黯地说:“延延,你伤害妈妈了。“

梁绍禹只得打趣道:“胜男,你那么喜欢给孩子洗澡,干脆自己也变性做男人吧?你那么高,变性之后也不吃亏。还可以去选秀。“

“你才是纯爷们!“

胜男勉强一笑,黯黯走进自己的牛奶玫瑰浴单人间,房间有床,供休息也供晚间住宿,胜男在浴室早早洗过澡之后,置身于玫瑰花形的温暖泉水之中,她方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认真泡过澡了。

家里不是没有浴盆,亡夫留下三百多平的房子里,自己和延延住的那间里洗手间希腊风盎然,海蓝色的浴盆之上,有一副巨大的西方的名画:《普桑画阿波罗与达芙妮》。画中的阿波罗置于一群裸体女神之间,坐在月桂树下,身后是攀着月桂树的达芙妮,在阿波罗眼前的女神,头上都没有月桂枝,她们也不理阿波罗,一味在寻求自己的幸福。右侧一女神已与一精灵搂抱一起,小厄洛斯却向他们射去金箭。

可是,她从来都是草草用莲蓬冲洗,之后便胡乱擦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冲出来,或是加紧写稿子,或者是陪延延玩哄他睡觉,再或者是收拾家务。

如今,整个身体泡在略微发粘的牛奶玫瑰花瓣之中,没有通身的舒适,带给她的感受,只有整个玫瑰型浴池的玫瑰花香和满心的奢侈不安感。

紧张的时候,胜男又开始剥手指上的死皮,剥几下,死皮连肉脱落,手上微疼时,胜男知道,那是毛细血管破裂。

胜男从水中升起自己因写不停稿子而粗壮的手,拨下玫瑰花,这手指,是延延最爱的,延延的第一次微笑,便是用小得像布娃娃似的小湿手抓着她粗糙的手指。

这手,延延盘缠走路时,牵着他的双腋,这手,延延第一次叫妈妈时,激动地捏过他的小脸,这手,延延以一次跌跌撞撞在小区的青草坪上小跑时候,给他鼓掌,手拍得又痒又红。。。。

想着想着,胜男胸口已喘不过气来,温度适宜的泉水雾气,却让她憋闷得几乎要窒息掉。胜男恐惧地爬上来,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也不调水温,任凉水扑落在她身上,像一个个带刀子的眼神簌簌砸落,砸得她四肢百骸尽是无边的倦意,她索性关掉莲蓬,一头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昏昏沉沉睡去。

梦中,延延牵着张颖和她的亡夫梁少游,三个人并行在北海的湖边,一湖的荷花,盛开如翠绿的火。白的粉的荷花大朵大朵盛开,延延冲着荷花甜甜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笑着笑着,延延就抬头冲张颖甜甜地喊:“妈妈,我渴。“

“不!”胜男浑身一激灵,抢呼欲绝。

这一声,惊得胜男从梦中惊悚而醒,她嗖地从床上跳起,睁开双眼,举目,屋子里已完全暗淡下来。

已经是晚上了么?胜男揉揉因噩梦而阵阵吃痛的脑袋,与此同时,她的手机铃声也哀怨地响起。

“美女,醒了么?”梁少游温暖滑糯的声音轻悄着从电话那头传来:“延延还在睡,要喊醒他吃晚饭么?“

“好呀,麻烦你了。我过去和你们汇合。”胜男用另一只手当梳子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正在这时候,胜男听到自己的门铃在响。
电话中,梁绍禹的声音也在轻笑:“不是应该男人主动和女人汇合么?”

胜男开门时,只见梁绍禹正一手抱着延延,一手讲着电话。

泡过藏药浴之后,两个人精神奕奕,梁绍禹双目灼灼,越发英气逼人。

晚餐依旧是丰盛的,不过与午餐没有一道重样,吃着吃着,体弱的延延竟到了每日晚间的休息时间,偎在梁绍禹怀中睡着了。两人迅速解决掉晚餐,梁绍禹颇有深意地将延延抱起,抬头看一眼胜男,缓缓地对胜男说:“先把延延送到客房里,之后我带你去星沉海底台。”

胜男惊奇于澳式会馆为何会有出自中国千年前情诗的浪漫名字,同时,她的浪漫之旅也宣告正式拉开帷幕。

(下)

胜男从来不知道,哥特式的建筑在森森紫光下,会像中世纪的城堡一样,看得人满心绝望,刚走到那个建筑之前,恰到此时,有几只乌鸦飞过,哇哇叫得胜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胜男想到了黑暗里雷电交加的中世纪的古堡。

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吸血鬼和食人蝙蝠。。。。。。

胜男背后一股汗嗖地冒了出来。

梁绍禹拍拍胜男的后背,笑说:“放心,不吓人的。”

“我才不怕。”

胜男一挑眉,一脸伪装出的淡然。

大爷的,想让我害怕就钻进你怀里?你想错了。胜男遥遥地记起读大学的时候,有个满脸微笑的男生总请她看电影,每次看的全是鬼片恐怖片,可是,她硬是死撑着既不叫唤,更不捂眼,死挺着不肯给他可乘之机。

胜男壮起胆子,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可是,心下禁不住一阵疑问:那么浪漫的名字,里面到底是什么的。。。。

走至古堡门前,又一个穿红制服的门童迎上前来:“小姐,你有入场的门票么?”

门票?

胜男看一眼梁绍禹,只见他优哉游哉地晃着一张磁卡。

滴一声,门口的阻拦消失,恐怖古堡的大门亦是自动打开。

“吱呀——”

不是恐怖的黑色,而是热带森林明晃晃的绿。

“扑啦啦——“

几只大鸟从门内飞起,胜男以为是蝙蝠,刚要躲开,却见这几只白色的大鸟翩翩向自己飞来,一片鸟羽落下,纯白,飘落在她肩头。

原来,不是邪恶的蝙蝠,竟是温润的白鸽。
可是——

胜男想起吴宇森电影里的教堂白鸽:枪声轰响,白鸽漫飞,血流满地。

胜男壮着胆子冲梁绍禹一笑:“进去啊。”

梁绍禹款款舒臂:“LADY first。“

胜男一横心,迈开长腿踏入大门,一进入,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瞳孔放大,她嘴唇微张,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

大片大片的阔叶树,葱葱的灌木,树上大朵大朵的叶子,灌木有浓密的枝。胜男认识的,有椰树、橡胶树,芒果树,树上的大椰子,大芒果以假乱真,要不是走进了,还真无法识别。

有鸟轻鸣,啪啪的拍翅膀声让这人造的热带雨林更显幽静,好似是盛夏的午后,百兽沉寂。

“低头。“梁绍禹轻轻地说。

胜男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每踩一步,落脚之处,都有一朵虚拟的花在自己脚下盛开,迈一步,一种颜色,白的,紫的,黄的,红的,玫瑰紫的。。。。。。。

“好漂亮!“胜男忍不住打量着脚下的花赞叹道,同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该等延延醒了带他来。”

“好母亲,看《天鹅湖》。”梁绍禹迈着随意自在的步伐缓缓而行。

胜男这才发现,踩着满地的树叶,不知不觉,已踏着灌木边的泥土路走至“湖边”。一排白色的蒲苇如银丝般轻晃。

湖色在刻意营造的光影中绿得鲜润,湖中有天鹅在游,偶尔一声轻唤。

胜男眼前一亮。

可是,湖边既没有船,也没有小桥。然而,这并不是尽头,前方,似乎还有很多风景尚待游人涉足。

胜男探头,打量着未知的湖对面,一阵好奇。

“奇怪,怎么过去呀?总不会让人游过去吧?“胜男回望梁绍禹,只见他一只手洒脱地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正在随意地摆弄一个緑藤缠绕、碗口那么粗的一条从天而降的粗麻绳。

“这是要把我们当人猿泰山了么?“梁绍禹微笑着拍拍绳索。

“好吧,“胜男快步跑到粗麻绳旁边:“太好了!”说着,双手把住绳子,便要助跑:“反正都被家琪叫了很多年金刚妹,索性当一次猩猩吧!”说玩,胜男抓住绳子就往后泡。

“等等!”梁绍禹一把抓住胜男的胳膊阻拦道:“你是要自己跳过去么?”

胜男点头:“是啊。”

“不需要一个护花使者么?”梁绍禹满怀期待地微笑,灼灼的目光温热如炬。

补充部分:

“不需要一个护花使者么?”梁绍禹满怀期待地微笑。

“不用,那就当不成泰山了!”胜男说完,拽着绳子助跑了几十步,飞身起来就往对面冲过去。

胜男这辈子头一次玩这种游戏。

麻绳粗糙的质感和荡秋千飞在半空中的感觉让她犹如身生双翼,她俯视着水下,绿湖如镜,天鹅如画,蒲苇成雪。

人似乎真的远离了城市,宠辱皆忘了似的。

胜男忍不住闭上眼睛去体味,一如吻她亡夫生前般情难自已。

可是,忽然,飞一样的感觉停下来了。

胜男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抓着绳子,像一只大型的吊猴似的吊在湖中央的上方,绳子没有带她到湖对面,居然是让她垂直在悬吊麻绳处的下方。

“喂看,看来人猿泰山需要一个男泰山了。”梁绍禹浅笑。

“不用,我要自己过去!“

胜男开始卯足力晃动身体。

可是,没了助力,她在湖上端轻晃,犹如荡秋千的小猴子。

她左右张望,似乎,周围一点救助措施也没有。

梁绍禹憋着笑:“真正的人猿泰山来也!“

说着,梁绍禹后退出十米开外,疾跑如风,飞身将自己跳起,双手抱住胜男,两人再度飞起来。

可是,梁绍禹优雅修长的大手落下之处软绵绵的,似乎放错了位置。
胜男意识到时,只觉得胸前麻麻痒痒的,这种感觉,让她兴奋而害羞,舒服而燥热,似乎早在四年前的新婚之夜时才有过。

这种感觉,让胜男焦躁不已。

情急之下,胜男身体努力一晃,挥臂一挣。

未等梁绍禹的手调整过来之际,忽觉一个外力猛地将自己推出去,未等他抓住绳索,整个人已落入湖中。

“噗通!“

梁绍禹浑身尽湿漉,却庆幸起来:幸好穿的是会所提供的一次性会服,可是,眼镜。。。。。。早已化在水中了一般,摸索了几下,手中尽是温暖澄澈的水。

梁绍禹在巴黎读书时,也曾夜游埃菲尔铁塔附近的码头出发赏玩塞纳河,亚力三大桥,奥赛博物馆,市政厅,卢浮宫,巴黎圣母院的夜景尽收眼底,夜美人的红唇在他腮边燃烧,烧着烧着,烧入河中,给他的杰尼亚西装冲了个凉水浴,也给了他深邃的眸子添了一层薄纱。从那时候,他便知道,眼镜落入水中,自然是泥牛入海。

梁绍禹抹一把脸上的暖水,索性不再去找。

“啊,对不起!“胜男连忙道歉。

“呜嗷!呜嗷!“

天鹅被突然的侵入者吓得高亢而鸣,拍拍无瑕的白翼,快游几步。

“喂,你力气好大。”梁绍禹懒散地从水中伸出胳膊:“胜男,拉我一把。”

胜男却也找不找拒绝的理由,刚一伸出胳膊,却被梁绍禹一把带入水中。

“啊!“

胜男吓得大叫一声,入水,水温适宜,却是舒服的。

梁绍禹哈哈一乐,:“貌似只有这样才过得去。”

胜男第一次端详着梁绍禹没有镜片阻挡的脸:修长入鬓的眉,弯弯的笑眼,峭拔的鼻,灿烂笑意有雨果的诗般优美,大仲马的小说般幽默而丰富,恍恍惚惚中,胜男再一次将他的形象与自己的亡夫奇迹般重叠,吻合。

“看什么?“透过薄纱,梁绍禹深沉如海的眸子开始释放十万伏特的电力。

胜男脸色一红,捧一鞠水扬在梁绍禹脸上:“突然拽下我去,吓死我了,我不会游泳的话怎么办!”

梁绍禹缓缓游到胜男对面,端望着胜男,用极其温柔的嗓音悄声说:“别怕。我会。“声音柔若春风,温若细柳,吹在胜男的耳畔,胜男的思维开始混乱,心跳动如小鹿,人在温泉中,体温升高,连眼角周围的皮肤也滚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补充了一些,最近卡文卡得厉害,宝贝们不好意思啦~~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上)

梁绍禹缓缓游到胜男对面,端望着胜男,用极其温柔的嗓音悄声说:“别怕。我会。“声音柔若春风,温若细柳,一丝丝吹在胜男的耳畔,胜男的思维开始混乱,人在温泉中,体温升高,连眼角周围的皮肤也滚烫起来。

少游哥,是你回来了么?

胜男痴痴地盯着梁绍禹英俊的笑颜,呼吸都亦然忘记。

少游湿漉漉的柔软发丝,少游浅浅的笑。少游颀长的脖颈。。。。。胜男清晰记得,他的少游是个喜好干净的男人,哪怕病得下床都困难时,身体可以洗澡的时候,他依然是欢喜的,每次帮他洗澡时,他的眼神凄楚而深沉,沉到胜男忍着泪微笑,微笑着轻轻触及他每一寸日渐枯萎的肌肤。

“呜嗷——呜嗷——呜嗷!!”

“扑棱棱!”

此时,梁绍禹的双手从水面款款透出,刚要抚拭胜男被水打湿的脸,却听背后,那只白天鹅扑棱棱挥舞着大翅膀,冲着他汹汹而来。

梁绍禹不得不扭头,皱起他修长的眉以取得更清晰的视觉效果。

“啪!”

可是,当他眼前的天鹅长喙越来越清晰时,他的鼻子上已经多了一个红彤彤的啄痕。

“扑棱棱!”

“呜嗷——呜嗷——呜嗷!!”

天鹅亢奋地叫着,挥动着宽广的白羽毛,冲着梁绍禹就是一耳光,羽毛挥落之处,哗哗作响,白毛乱舞。

梁绍禹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强忍着面不改色,摸一记左颊,鲜红的液体微粘在他手指上。

怎么回事!?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不知是什么硬金属物狠狠砸过来,弹在脸上,又飞出去,胜男看一眼,似乎是梁绍禹的眼镜,刚要追时,眼镜再度沉入湖中。

梁绍禹不知道,上个月他领着一个模特来这边度假,和那个模特在水中游泳时,模特腿长,顺腿一蹬,芊芊玉脚一脚踢在白天鹅的肚子上,疼得天鹅从此记了仇,这次在水上看见梁绍禹,自然是义愤填膺地将账算在了他头上。

胜男只得怒喝一声,企图在气势上压倒天鹅:“住手!“

“嗷嗷!“

那天鹅却并没住爪住翅膀,从水上欢乐地飞起,伸出浅黄色的长喙便要再去啄梁绍禹英俊得一塌糊涂的鼻子。

梁绍禹急忙挥动双腿,退后游几步,怎奈情急之下,他的腿力用猛了些,划出腿去,顿觉左腿忽然一拧,整条腿扭曲式的疼痛起来,于是迅速挥腿,左腿却越来越不灵便,越来越不听使唤。

胜男只得挥起一拳。

“呜嗷!“

天鹅许是感觉到金刚妹强大的气场,竟在胜男的金刚拳未落下之际,惨叫着,扇动着大翅膀逃一般离去,胜男低望一眼水中,水花溅起,一副眼镜竟从水中迎面砸来。

“喂,眼镜。”胜男一把从空气中抓住,攥在手中,英雄救美似的将眼镜递给梁绍禹,却见梁绍禹双臂挥动着,身子越来越下沉,双手舞动着,一向儒雅沉着的脸上眉头微颦,泛起一阵慌乱,溅起阵阵水花,扑落在她脸上。

哈?他的腿。。。。。莫不是抽筋了?

(中)

胜男急忙游到他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喂,你抽筋了么?”

梁绍禹点头,却碍于情面,却不愿在胜男身上当助力,人一个劲儿下滑,咕咚咕咚灌下大口不热不凉的水,可是,水不是纯净水,不是山泉水,更不是自来水,隐隐一股尿骚味在他的味蕊间浅浅漾着,似乎是刚才那只受惊的天鹅馈赠的厚礼。

梁绍禹只得吐出来,人下沉着,却又灌入一大口。

因着白天的种种滑稽事,再加上溺水,梁绍禹的脑袋又开始晕晕做痛,痛得他头部像被门挤压过似的,胃里也开始层层翻滚。

——这下出丑出大了。

梁绍禹暗暗叫苦。

忽然,他觉得身子开始上升,人也跟着飘起来。

可是,头晕得他抬不起头来,任身子跟着飘游,他勉力感觉着,手中似乎是硬邦邦的锁骨,女人锁骨的感觉,他的手灵敏度可谓一流。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183公分的身子已被按着胳膊架到了岸上。

浑浑噩噩间,他只觉得胜男慢慢扶着他高大的身躯平躺下,两下剥去他湿漉漉的上衣,他的上身便赤条条地卧在了冰凉的泥土地上。

真凉,这个女人的力气。。。。。真大。

梁绍禹忍不住在心中暗叹。自己挣扎着摸索裤袋,忽然就感觉到另一只手也在摸他的裤袋。

手手再度相抚,胜男嗖地抽出来,悄悄打量着,心下再度一颤。

好一双漂亮优雅的大手,手指细长,手掌薄而窄,像个艺术家。

“喂,你怎么样,要叫救护车么?”胜男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见微皱的眉头,急忙地问。

“不用,吃过药我休息一会就好了。“梁绍禹双目微闭,饶是他脸皮再厚,在漂亮女人面前这般狼狈,着实让他脸红了。

“如果有新鲜氧气就好了。“胜男四周张望着,发现除了人造的树木就是人造的湖,要不就是人造的水果,唯一不是人造的,除了树上的鸟,便是那只刚动用过武力的天鹅。

“张口。“胜男从药瓶中按出几片药搁在梁绍禹的唇边。

梁绍禹被动张口,由于刚才的一系列事端,如今他口舌发干,药片竟粘在了舌头上。

胜男只得从湖里捧一包水:“喝掉它。“

梁绍禹刚要再启唇,忽然想起湖水里。。。。。。的味道,猛地睁开眼睛:“不喝了。“

胜男不解地瞪着大眼睛望着他:“怎么了?要吃药的。”

梁绍禹只得张口。

喝下去之后,梁绍禹眉头越来越紧,显得格外不舒服,胜男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腿:“那要枕在我腿上么?”

梁绍禹不动声色地轻轻呻吟:“不麻烦。”

胜男点头,若有所思之后,认真地说:“恩,也好,这样更有利于氧气进入你的大脑。”

(下)

梁绍禹只得沉默着,躺在硬邦邦的地上闭目养神。

胜男轻轻帮他取下眼镜,折好放在一旁,刻意端详着这张睡容何其相似的脸。

记忆中的另一张脸,后来就没有那么丰润,清瘦而带着浓浓淡淡的病意。以至于,无数个失眠夜悄声爬起来脉脉端详时,她的眼眶都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