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心割肠的感觉,如每次想起他时。

胜男轻轻抱起梁绍禹的头,小心地搁置在自己腿上,一面轻轻给他按揉着太阳穴,见他俊朗的眉渐渐舒缓,胜男的心也渐渐舒展开,似乎这个受病痛折磨的人不是刚认识的男子,而是自己最亲密的丈夫。

“看不出,你照顾病人有一套呢。”梁绍禹如是赞叹,本想夸她力气估计比春哥还大,一忍,将话烂在了肚子里。

“我是学医的,而且我丈夫生前身体不好。”胜男举目望身边的热带林,林鸟轻鸣,似颂,如唱。

“难为你了,那么年轻,就遭遇那么多事。”梁绍禹微微睁开眼睛,目光遭逢一双清水眸子,黑石子似的瞳仁,清清爽爽,多年来,比她漂亮的女人他看过足以坐足一辆火车,这么清爽的,他有幸一近芳泽的,却是个位数。

“我母亲生前也身体不好。“梁绍禹苦笑,“所幸的是,她走之前,我一直在她身边,没有什么遗憾。”
胜男有些意外地望着他。

“我母亲是个很好的病人,那么痛的么,她每次发作的时候,都不出一声,我对她说,妈,你叫出来吧,她摇头,给她翻身的时候,她浑身全都被汗湿透了。。。。。。”

梁绍禹说着说着,温厚如风吹湖面的嗓音略带沙哑,胜男似有同感地回想着,喃喃地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有心人。”

“身体不好,话说多了,不好意思,走,咱们继续探险之旅。”梁绍禹握着胜男的手支撑着坐起来,穿上在湖中染湿的会馆上衣,轻轻拍拍胜男的头:“谢谢你。”

胜男任梁绍禹的大手触拭着自己的发,一双清水眼漾着说不出的激动:“怎么。。。。。你也会这样?”

梁绍禹略一思索:“怎么样?”

胜男不语,兀自向前走,两人穿过热带森林,前面是一堵与森林的绿树颜色和谐一致的门,推开了,便是无边的蓝。

四壁都是水族墙,红的绿的蓝的热带鱼畅游其间。

一丛朱色珊瑚群在整个空间的正中,红得格外鲜艳。

“胜男,抬头。”梁绍禹笑说。

胜男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星星。

虽然知道只是天空的幕布,然而,她却是惊喜的,七八岁时盛夏的夜晚,跟着大人在楼后乘凉数星星的那份感觉昨日重现。

忽然,“天空”中有一颗东西越来越大,从“天空”中滑落,跌入水族箱里,胜男快跑几步,透过水族箱看到了那枚堕入凡尘的星星。自然不是星星,是猩红色毛茸茸的海星星,海星星点点下沉,沉入水族箱底。热带鱼照游不误,它便形单影只地伫立着。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胜男应景地想起这句情诗。

“有人说,海星星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因为无法回天上,眼睛都哭红了。她以为,无边的大海,梦幻般的海底是它永远的家,其实,她什么也得不到,”梁绍禹信步走过来,微笑轻语。

胜男扭头,狠狠瞪他一眼。

“怎么了,胜男?”梁绍禹眉毛一扬,一脸的疑惑。

“飞蛾为什么要扑火?因为她爱火!”胜男忍不住蹲下身,细细端详着那枚海星星,海星星一动不动站在水族箱最底端,一只蓝色的小鱼游过来,撒娇似的蹭着它,又游过一只更小的橘色小鱼,围着海星星打转,胜男看得出神。

忽然,就有一只长着动物脸的绿色鱼冲上来,吓得两只小鱼飞速游出几米开外,那只大点的绿鱼一头撞在海星星上,海星星微微一摇,倒下去。

“起来啊海星星!怎么可以让那只个头没有你大的鱼撞翻!”胜男双拳紧握。

可是,海星星一动不动地躺在水族箱内,睡着了一般。

“大爷的!你怎么能让人家随便欺负!你傻啊你!“胜男激动地跺脚,拳头捏得啪啪响,站起身来,垫脚望着水族墙壁。

“喂,你怎么了?“梁绍禹走上前,按住胜男瘦削的肩膀。

“我要。。。。。。我要把那颗海星星取出来,她其实应该和那两只小鱼在一起的。。。。。。“胜男说着说着,眼圈一红。

梁绍禹借机一把将胜男揉进怀里,另一只手哄小孩似的拍着胜男微颤的后背,声音柔软若温润的玉石:“难过你就哭吧,告诉我,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眼巴巴地望着宝贝们,采采爬月榜爬滴好辛苦,5555555555,今晚大家都支持俺留下言好不?

T T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上)
梁绍禹借机一把将胜男揉进怀里,另一只手哄小孩似的拍着胜男微颤的后背,声音柔软若温润的玉石:“难过你就哭吧,告诉我,怎么了。“

梁绍禹温暖的大手之温度,透过会馆里单薄的衣物,一缕缕传来,胜男只觉得,自己已忍至极限,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伸出双臂,紧紧搂住梁绍禹的腰。

腰和肋间没有一丝赘肉,后背平滑得像是雕塑刻出来的弧度。可是——她丈夫的后背不是这样的。

搂习惯了重病时单薄到肋骨根根分明的梁少游,胜男搂住梁绍禹的一刹那,梦醒般地睁开眼睛。

手指缓缓离开双臂放松,再放松,最后,胜男一把推开梁绍禹,拼命眨一下欲泪之眼,猛倒退几步,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满脸不自然的微笑:“喂?怎么了?你看电影看多了么?我只是同情那只海星星而已,你至于么?”

梁绍禹怔怔地望着这个女人微红的眼圈和挤出的笑,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排山倒海而来。

为什么这个女人没有被自己的眼神电到?
为什么这个女人没有让自己迷人的微笑倾倒?
为什么,素日自己在所有女人面前都是精彩绝伦的,偏偏到了她眼前就公鸡变鸡毛掸子,王子变青蛙了?
为什么这个女人明明没有那么坚强,却非要把压力全部施加在自己身上?

梁绍禹浅浅一笑,指着水族馆的一处:“胜男,你看。“

“哇!“胜男夸赞的惊喜让她的难受欲盖弥彰。

“怎么?鱼也会接吻么?”胜男蹲下身,透过水族馆的透明玻璃,在最近处轻轻抚摸着玻璃微凉的温度。

只见水族箱里,两只银色的小热带鱼正嘴对嘴不停地亲吻着。

梁绍禹蹲下身,一双如篝火似闪电的眸子铺陈在胜男的脸上。

“可是,鱼的记忆不是只有三秒钟么?“胜男盯着两只亲吻鱼,嗖地站起身来,觉得这事有点匪夷所思。

“ 当然。“梁绍禹只得一摊手:”因为他们在打架。“

“原来打架还会用这么友好的方式啊。“胜男若有所思地抬头,发现两人已走到了这个屋子的尽头。

“下一个屋子是什么?“胜男一双大眼睛晶晶闪亮着,伪装出十二分的好奇。

“Pour voir。”(法语,去看看)梁绍禹款款挥臂。

“嗯?“胜男迷茫地瞪着大眼睛望着梁绍禹。

“GO。“梁绍禹不动声色地微笑。

胜男大步向前,梁绍禹轻车熟路地打开水族馆的隐形按钮,门被打开,一开门,便有一股强烈的风沙呼啸而来,刮的胜男睁不开眼睛。

梁绍禹刚要仗着自己的身高当避风港,却见胜男已站在自己的面前,大臂一挥,一副刘胡兰的慷慨激昂式大义:“快到我身后!”

哈?

梁绍禹倒吸一口冷气,一把将胜男老鹰抓鸵鸟式按到怀里,“无论你是金刚妹还是钢铁侠,男人永远是女人的避风港,你懂不懂?”

刚说着,风停了,胜男从梁绍禹怀中游鱼似迅速滑出,盯着眼前的一派景象,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

眼前,竟是真正是荒漠之地,沙子是真的,换句话说,两人来到一片小的沙漠。

忽然,一阵温暖的口哨音乐如水般传来,像是早餐时热腾腾的加奶摩卡咖啡,像是午后一对情侣的花间接吻,又像是晚上如钩的月亮幻做一艘小船,弯弯朝着银河悠悠飘扬,飘扬。

胜男好奇地冲着那阵如盘旋在天空中的乐曲走过去。

梁绍禹的唇角和眼梢挑起微抹不易察觉的笑。

沙子踩在胜男的脚下,窸窸窣窣,胜男想起去年夏天,她曾带着延延和文文回孩子们的奶奶家,文文带着延延在沙滩上赤脚跑着,时不时大叫一声,那是踩到一个小螃蟹或者小虾,一个浪花打过来,两个小家伙飞似的冲岸上跑。。。。。。

可是,沙滩与沙漠是完全不同的,相对与沙滩的热情如火,沙漠,无风时候的沙漠有些温情,有些温馨,暖得像一抹翩翩的笑。

“希望前面给你的是惊喜。“梁绍禹将双手懒散地插在裤兜。

胜男干脆拖下会馆提供的拖鞋,挥开双臂,大步向前奔跑。

梁绍禹却信步与沙漠,目睹着这个本来就童心未泯的女人童心泛滥,缓缓走至她身边之时,只见胜男坐抱着双膝在一个耸起的土丘上,前方是一个电视墙,乐曲从墙上袅袅传来,神秘,抒情。

乐曲还在继续,悠扬,婉转。

梁绍禹慢慢坐在胜男的身边,磁性的声音从他喉中幽幽传出:

Moon river, 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 dream maker,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ay
T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orld to see
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s end, aiting round the bend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Moon river, 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 dream maker,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ay
T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orld to see
We're after that same rainbo's end, aiting round the bend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胜男的脑袋轻晃,默默盯着电视墙上的如血落日缓缓下落,落下落下,落入大漠中,孤寂凄清的大漠就升起一堵弯弯的月亮。

“你唱的是什么呀?月亮湾?”胜男继续盯着电视墙上深蓝的天。

“对,《MOON RIVER》,奥黛丽赫本主演的电影《蒂凡尼的早餐》中的主题曲。”梁绍禹耐心解释。解释完毕,优雅而绅士气十足的歌声从他的唇间传出:

Moon river, 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月亮河,宽不过一英里。
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遇见你。

优美到让人心颤的口哨,伴着梁绍禹完美的歌声,在胜男的耳畔婉转着,荡气回肠着,这首曾经获得曾获得第三十四届奥斯卡最佳电影歌曲让她双目微眯,金钱的烦恼,家琪无孔不入的追求,亡夫之痛忽然就混沌成一个古老的故事,此时,她恍惚间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掏知了,打篮球,打男生,还有,盛一叶小舟,飘向一个不知名的弯弯远方。。。。。。

胜男瘦削而坚毅的小脸上,慢慢的,慢慢的,就舒展出一个童贞的微笑。

梁绍禹亦是谦谦一笑,起身,微微欠身,挥起绅士臂:“小姐,愿意陪我跳一支舞么?”

可是,胜男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她小时候跳过筷子舞,跳过动脖子的新疆舞,可是,她哪会这种国标舞。

胜男结结巴巴地望着梁绍禹:“我我,我不会。”

“没关系,女步只要被男步带着就可以了。“梁绍禹目光“虔诚。”

胜男只得起身,在《MOON RIVER》的慢曲中,她的五根五指山似的手指和梁绍禹修长的手指交叉。

梁绍禹默许了这种手手缠绕的握手方式。

梁绍禹指导着:“横移,左二,前一,后一。” -_-|||
胜男的脚步则是:第一步,第二步,踩脚,踩脚,再踩脚。-_-|||

《MOON RIVER》的乐曲依旧缠绵浪漫。

梁少游低头看一眼自己被踩的全是沙子的会馆的拖鞋,嘻嘻一笑:“没关系,反正不是皮鞋,正好适合排练。“

可是,胜男铜皮铁骨的铁砂脚似乎和梁绍禹所有带过舞步的异性不同,她一脚踩下去,又疼又痒,一曲下来,梁绍禹修长的脚被踩得红得像煮过的地瓜。

“还是别跳了吧。。。。。。“胜男擦擦额头的汗珠,内疚地坐在沙丘上,正在此时,蓝色月亮的屏幕突然变幻。

屏幕上,纽约第五大街上空无一人。

忽然驶过一辆出租车,下来一个穿着黑色晚礼服的窈窕女子,独自伫立在蒂凡尼珠宝店前,脸颊紧贴着橱窗,手中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边吃着袋里可颂面包、喝着热咖啡,边以艳羡的目光,观望着蒂凡尼店中的一切…

在大漠中电影?

胜男忽然想起大学时候热烈追求自己的学长,第一次,他请自己看的是《河东狮吼》,胜男仰天长笑,壮怀激烈得跟魔头李莫愁梅超风似的,把人家吓得从此再也不联系自己,又想起总是约自己看恐怖片的同学。。。。。。

胜男的心中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惊恐。

浪漫的电影还在继续,胜男忽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胜男腾地从沙丘上站起:“我。。。。。。我好像刚才刚才着凉了,我要回去了。”说完,撒腿便跑。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这段难写的终于卡过去了,明天中午还有一更!耶耶~~~~

附:月亮河的中文歌词:

月亮河,宽不过一英里。
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遇见你。
织梦的人啊,那伤心的人。
无论你将去何方,我都会追随着你。
两个流浪的人想去看看这世界。
有如此广阔的世界让我们欣赏。
我们跟随同一道彩虹的末端。
在那弧线上彼此等候。
我那可爱的老朋友。
还有月亮河和我。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上)

“怎么了,胜男?“

梁绍禹依旧和煦地微笑,声音温文尔雅得如书中男子般,完美得让人窒息。

可是。。。。。。

胜男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个高亢的声音在大声哭泣,一种说不出的强烈感觉驱使她冲刺般逃里小沙漠,几步飞跑出水族馆,踩着藤蔓和树叶穿过热带雨林,不顾天鹅的聒噪,几步游过水去,呼哧呼哧地就跑到了门口。

轰隆一声将大门打开,红色的制服男有奇怪地围上来,异样地打量着落汤鸡似的胜男:“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大爷!“胜男没好气地骂道,一面向自己的房间奔去,一路上,一种说不出委屈让她强烈抗拒着,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刷下门卡进入,一进门,却亦是被别人骂了:“卓胜男你大爷!”

胜男迎面一看,不是别人,却是横眉竖眼,西装革履地坐在床上搂着延延的家琪,家琪的小眼不大,满眼焦渴,一如做好饭等妻子归家的所有好丈夫。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丫和那个四眼去哪里鬼混了!看你湿得像被人蹂躏过似的!”

延延被他抱在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

“干嘛骂我!你怎么来了?延延睡了,你别乱吵他。“胜男一阵心虚,声音越来越小,走上前刚要抱延延时,被他一把将手打开。

只见家琪用一只胳膊一把将延延抱起来,另一个胳膊逮着胜男就往外拖:“赶紧跟我走人!“

这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延延微微睁开眼睛,咕咕哝哝地说:“家琪,这叫棒打鸳鸯么?”

“你知道个屁!睡你的觉!当心长大后比郭敬明还矮!”家琪微微颠一下延延,轻声骂着。

就这样,胜男和延延被家琪老鹰抓小鸡一样逮到车上,一路上,家琪一言不发,从通州深处开始。

北京的通州区隐秘处虽然也不乏高档会馆,但大部分房子依旧是老式的,白天灰突突,晚上万家灯火。因为挨着北京的繁华地朝阳,房子也比较便宜,许多刚毕业的上班族租房买房都选在此地,尤其是地铁开通之后。于是,老房子在年轻人下班之后,便灯火满满,远处看,格格窗户影出的灯火闪烁着足以让人温暖的温度,仿佛皆是一个个毫无缺憾的温暖家庭。

胜男默默盯着那微黄的灯火,莫名羞愧着,怀抱着延延,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却对梁绍禹一点恨意也没有。

家琪没有放音乐,沉寂到让胜男心虚,胜男情不自已地哼起轻柔的《moon River》:

Moon river, 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刚哼了两句,就被家琪气哼哼地打断:“闭嘴!优雅遇见你的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胜男被家琪噎得喉咙一下子竟堵住了,低头用外套将延延的身躯裹紧了些,只听家琪说:“你听我唱!“

看见你和他在我面前
证明我的爱只是愚昧
你不懂我的那些憔悴
是你永远不曾过的体会!

胜男赶紧给延延捂住耳朵。

家琪的车速已上至120,胜男的家虽然也在通州,却是离朝阳不远的地段,晚上八点后已不是车流的高峰,不一会,便达到雅典圣苑。

到家之后,胜男匆匆进自己的卧室,家琪梆梆地把文文的门敲开,理直气壮地命令着:“文文,今晚延延跟你睡!“

文文堵在门口,微笑着摇头:“拒绝,延延又磨牙又说梦话。“

“他就是尿床你也得和他一起睡!“家琪一双小眼睛瞪得矍铄着。

“干嘛?不准欺负我妈!“文文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家琪,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还有,你的卡还给你。”胜男已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那张粉色的卡像是一把犀利的刀子,刀刀割痛家琪的双眼。

家琪盯着胜男手中的hello Kitty 夫妻卡,轻轻微笑,笑着笑着,眼睛里便有了些许伤痕,之后,便冷笑,冷笑着,冷笑着,一张年轻而桀骜的脸就有些微红。

“我给你就是你的!”家琪通红的脸委屈得像是被冤枉偷吃奶糖的小孩子,嘴唇微翘,双眼乌溜溜地闪烁着无辜。

“我不用你可怜,我。。。。。。能养活他们!”胜男咬着唇,狠心道。
正在这时候,胜男的手机响起,胜男一看,果然是梁绍禹。

刚要接起,被家琪一把夺过来,顺手扔到地上:“卓胜男,你是瞎子!”一边骂着,浓黑的眉毛密密抽紧着,指着胜男的鼻子,缓缓地说:“卓胜男!你这个笨女人,你懂个屁!我知道,这几年有很多男人追过你,你不是都拒绝了么?这次你怎么脑子被驴亲了!你不是知道他们不是看上你有房子,就是像和你上床么!他们都不是真心的。只有我,我失去父母之后,只有梁叔对我好,在我看来,他的家就是我的家!而且他娶的女人正是我爱的女人,我要给你幸福,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胜男抬眼望着家琪,心下一阵湿热,心中的《moon River》再次悠扬响起。

弯下身捡起手机,来电早已被家琪按过拒接。

“卓胜男,我是在自己还是少年的时候看上你的,我保证除了死了的梁叔,你找不出第二个人更爱你!“家琪一把夺过胜男的电话,关机。

胜男站在原地,默默地抠着手指甲,一股内疚与心虚像一个透明的大罩子,瞬间将她笼罩于其内,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文文见势,只得接过熟睡的延延,将他放回胜男的卧室,一面关上门,将脑袋堵在门上洗耳恭听。

“卓胜男,你看,你不是喜欢成熟的男人么,我从今天开始穿西装,我再也不工作的时候翘班了,我要做个成熟的男人,我要你今天就答应我,做我女朋友!”

文文听见家琪咄咄逼人地命令着,悄悄将门打开,一面围观这段苦情戏。

“家琪,你到底看上我什么?我比你大,我有两个儿子,我又不懂浪漫又男人婆,我求你换个目标好不好?”

“不换!没有人比我更喜欢这个家!“家琪固执地抓住胜男的胳膊。

家字从家琪口中脱出时,胜男浑身一激灵。这个极具杀伤力的词,像是一把最利的刀子,瞬间将胜男的心豁开。

胜男一把挣脱开,嘴里,刻薄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忽然,家琪冲进厨房,胜男急忙追进去:“家琪,你干什么!“

家琪拿起一把菜刀:“你说我威胁也好,说我强迫你也罢,你必须做我女朋友!不然我就割腕!“

胜男飞起一脚,家琪应声倒地,胜男气得冲上前去夺菜刀:“你割吧,正好我明天早起炖猪蹄!干脆带把的也割了,我炖了当牛鞭卖了去!“

家琪被踢得揉着胸口,一双小眼睛突然眨巴眨巴:“你狠!这样,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今天太晚了,我要住你们家客房!”

胜男深呼吸一口,无力地倚在墙角。

这时候,已经转身的家琪回头,抛出一句孩子气十足的话:”你明天不答应我的话,我还要自杀!“

胜男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那你后天还要不?”

可是,一夜无眠,她想不明白。

(下)
心里像有一只蜜蜂,随时嗡嗡着,吵得自己无法思考,时不时的,那蜜蜂还蛰她一下,疼得她心尖时不时地又疼又紧。

翻来,覆去。

胜男找不到不答应他的理由。两人打打闹闹那么多年,给彼此一个机会,似乎也不是个坏事。更何况,他对延延和文文还不错,家里有个男人,终究是好的。。。。。可是,文文已经十三岁了,难道不是男人么?换灯泡、修下水道、疏通马桶,搬东西,自己哪样不行。。。。。。带着两个孩子那么多年也过去了,一定要再多一个男人么?

胜男却也实在找不到答应他的理由。喜欢么?不讨厌,难得一个真心人,可是,既不相爱,一定要想世俗婚姻那般在一起么?

拒绝,接受;拒绝,接受;拒绝,接受。。。。。。

私心里,胜男还有一个幻想——那个生的有七分像少游哥的男人,真是个骗色之心么。。。。。。

想着想着,胜男口干舌燥,舔一下嘴唇,唇上凸出一个疙瘩,竟冒出一个水泡来。

腰间的小胳膊越来越紧,原来,延延翻了个身,将她搂了个严实。

延延均匀的呼吸在胜男的胸前丝丝扑打着,不一会儿,胜男的周身就汗涔涔的了。抬眼,浅色的窗帘渐渐透过一丝亮意。

一股疲惫感也慢慢袭入她的头脑和视觉,可是——再过半小时,两个小家伙就该晨练,自己也该起床做饭了,胜男拧一记大腿,强打起精神,开始数羊::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慢羊羊,软绵绵,瘦羊羊,大力羊,西域刀羊,小刀羊,花羊羊。。。。。。
越数越困。

干脆数美叔叔:梁少游,郑少秋,周润发,梁朝伟,苗侨伟,陈道明,陈宝国,宋思明,竹野内丰,反町隆史,劳勃泰勒,约翰尼德普,布拉特皮特,阿汤哥,梁少游。。。。。

这下精神抖擞了。

“小小的人儿啊风生水起呀,天天就爱穷开心那,逍遥的魂儿啊假不正经吧,嘻嘻哈哈我们穷开心。。。。。。”

闹铃响起,胜男一把将延延的小手从自己手里摘下,“起床!”

延延捂住耳朵:“妈妈我睡少了会抑郁的。”

“抑郁你个头。你知道什么是抑郁?“胜男从床下爬起来,刚要去敲文文的门,却听文文敲自己屋的门:”妈,我过来给延延洗漱!“

胜男便去开门,文文嗖地碰起来,看一眼床上缩成皮皮虾的延延,满脸的失望:“就你们俩人啊?“

胜男拍一记文文的脑壳,迅速去准备早餐。

洗黄豆,放进豆浆机打豆浆,烧开水,煮面条时,胜男想不明白,做虾仁汤,青椒炒肉,还有,夹两块红色的腐乳,放在鹅肝酱碟子旁边时,胜男依旧想不明白。

“狗熊是怎么笨死的?“

忽然一声吼,不用问,肯定是家琪。

“你不是说笨死的么?“胜男有些奇怪。

“不对!笨不过你让你气死的!“家琪一把夺过鹅肝酱的碟子:“我给你做,学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