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子昭看着已经成势的烈火,忽然像没了方向,发疯一样要冲进去。旁边人跪下来抱住他,被他一脚踢开,直接冲进火中。撑起营帐的粗木棍燃着了轰然倒下,前头被熏的漆黑硬端砸了下来,前面的尖角处直接插进了顔子昭的肩膀…
凤关的山林茂密,这团烈火连带树木也一起点着,一时间空气中焦浓昏黑的味道弥漫,燃透了整个山头。
顔子昭顾不得疼的钻心的臂膀,在火场里穿梭,已经在燃过的灰烬中看到许多焦黑的尸体,一具具叠加在一起,刀枪剑戟也蒙上了乌黑,庞大的队伍在一夕间变成人间地狱,烘热火烤的感觉丝丝入扣。
“西晏!!!”顔子昭猛然在一堆焦黑的尸体中吼了一声,只是回声阵阵,却看不到西晏的身影。
顔子昭在听说秦晓渔跳崖的时候,就预感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计谋,他的火药藏在粮草的最底层,而曹大人那个昏老头竟阴差阳错的将秦晓渔捆起来扔在粮草车上,他猜想她一定事先知道了这些,只求一个孤注一掷的方法脱身。
不过他看了山崖,确乎深不见底,秦晓渔下去应该已经没办法回头。
西晏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朦胧的凌晨,下山的路平坦了许多,几乎能看到山下繁华的城市。黑衣人抱着她坐在马上,始终用黑布蒙着半边脸,她伸手,他就钳制住她的手腕,她着急抽手间,用长指甲划破了那人的手背。
那人眉头微皱,仍是不愿开口,直到到山下的一座木屋,轻轻的将西晏放下,似乎从始至终都不愿被她窥见什么。
“你到底是谁?”西晏追问。在北岳地面上,她人生地不熟,完全猜不透会有什么人来救她,只是那人的气质十分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
西晏心头忽的冒出一个答案,眼睛紧盯着眼前的男人,惊诧的想要开口叫什么,被他伸手直接一掌打晕,平放在木屋的板床上。
顔子昭发现西晏的时候,整个人心头快被这种大悲大喜的感觉弄疯了,上前一只手将西晏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几乎要将她揉碎了。
西晏在睡梦中下意识的回应他,口里喃喃的叫着“纪尧尘”的名字。
顔子昭半边肩膀已经用木片和纱布固定,伤口的边缘还在不断渗着血,脸色和灰尘混在一起,黑一道白一道的像只花猫,可在听到西晏的声音后,忽的没了风度,低头就冲着西晏骂道:“没心没肺的恶女人!老子为你舍命,就换来你在我怀里叫别的男人?!”
西晏只是用手抓住顔子昭的前襟,昏迷中的意识里似乎只剩下刚才看到的黑衣人,她梦到那人摘下了蒙面,只剩一张帅气和煦的面容,只是一会儿又开始模糊…
顔子昭带着西晏和两个随从进入北岳都城祁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西晏醒来后就一直坚称看到了纪尧尘,惹的顔子昭一直怒目相向。
那根尖锐的木棒插的很深,顔子昭的肩膀伤的不轻,几乎完全不能动弹。
西晏知道顔子昭很疼,在大夫帮他打开伤口清理残余的碎屑时,他疼的整个衣衫都湿透了,只是一直咬牙忍着。而西晏却始终不能对他抱有一丝关怀和同情。
昨夜的火红透了凤关,南川的精兵良将都被困在了那片树林里,烧成了灰烬。而这一切都是顔子昭的阴谋。西晏这才明白,顔子昭之与她,就是北岳之与南川,为友只是暂时的,归根结底仍是“敌”。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啊各位,出来透个气吧
纪尧尘童鞋其实是个好童鞋
25
25、异路重逢 ...
从南川出来是支庞大的队伍,而到达北岳都城时,只有顔子昭和西晏两人。不像和亲的队伍,倒像云游的夫妻。只是顔子昭的肩膀绑的像个粽子,骑在马上依旧搂着西晏,从远处看显得恩爱万分。
城门外三十里地的距离,纪尧尘率仪仗队迎接,西晏看到从前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心中翻腾,想要挣脱顔子昭的怀抱,反而被他抱的更紧:“别忘了,他现在已经是北岳的五驸马,不再是你的丈夫。你乖乖的,不要失态,只管看他的反应就好了。”
西晏只是不满的用眼神瞪了顔子昭,下意识的抓紧他的衣襟。
纪尧尘着一身英武的铁甲,整个人高大俊朗,气度非凡,只是在看到顔子昭和西晏时,微微一怔,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随即恭敬上前:“纪尧尘见过三公主,驸马。”
纪尧尘在说“驸马”时,声音比先前明显小了,最终神色恢复了平常,只是眼神始终不愿从西晏身上移开。
顔子昭本就排斥纪尧尘,听他的言语更是不悦,毫不客气的冲他冷笑了一声:“什么‘公主,驸马’的,你身为北岳的平川将军,又被赐封为五驸马,反而连一家人都不认得?”
纪尧尘不明白顔子昭在说什么,抬头诧异的看向他,张口想辩解。
顔子昭伸手从怀里掏了一块雕龙的玉佩,傲气的举过头顶,凌厉的眼神朝纪尧尘射过。
纪尧尘看出那玉非比寻常,只是此时此地,他未能明白顔子昭的用意。
“这块玉佩是当年名震天下的‘翎端’玉,北岳鸿昌六年,先皇将此佩赏给了当时的皇长孙,也就是如今的韶恒太子,此后从未离身。”顔子昭声音洪亮,字字句句清晰,眼里的光泽气魄逼人。
纪尧尘整个人怔住了,盯着顔子昭,有诧异,也有一抹游离的妒恨。身后的队伍已然都跪了下来,齐声恭迎太子回宫。纪尧尘心中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凉意,不甘而又不得不屈服,最终机械的跟着跪了下来。
西晏有种久违的感觉,看到眼前的纪尧尘,一样的英武挺拔,一样的俊朗不凡,可眼里似乎再没了从前的纯粹,也许是换了北岳的服饰,整个人陌生又熟悉。
还没来及好好看一眼,顔子昭直接打马带着她进了皇城。
西晏这才感觉到,现在自己的处境已经孤立无援,周围都是敌国的军队和子民,比和亲更可怕的是,连一个自己带来的亲信也没有。
自从那场火之后,她开始认清了情况,自己已经陷入了北岳,并且在顔子昭的掌控中,周围的情势他老早就谋划好,想夺天下的人不是只有自己的父皇,甚至论高明也人外有人。
火烧的浓焦味始终在西晏鼻子里徘徊,在她心里投下了阴影,父皇设计的先锋部队,还没有开战就全军覆没了,加上这几年南北交战的状况,是不是表明,南川已经彻底处于劣势?如果南川守不住了,将来自己如何自处?
顔子昭一整天没有露面,支了几个丫头来照顾西晏,大丫头叫娜桃,是个圆脸的爽朗姑娘,大大的眼睛,只是皮肤略黑,带有北方女子的特色。领着几个姑娘送来了几身厚重华丽的新衣服,一脸喜庆。
“皇上今儿特高兴,在昱龙殿上设宴,亲贵大臣们都要参加,为太子殿下洗尘,请太子妃也一起过去。”娜桃和她说起话来竟没有拘谨,口音也带着南方腔,西晏猜想她也许从前在南川呆过。
“谁是太子妃?”西晏语气懒散,讽刺的反问了一句。
“太子已经奏报皇上,说您是南川公主,远道而来和亲,可惜路上遭逢变故,随从遭遇灭顶之灾,幸而您被救。咱们北岳讲究一个‘福’字,公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定能给太子带来好运。皇上已经下旨,如期为太子举行婚礼。”娜桃耐心的和西晏解释。
西晏冷哼了一声,不得不佩服顔子昭颠倒黑白的编造功力。
“最近宫里喜事连连,纪将军和五公主的婚事也定了,预计在您和太子大婚之后一个月,所以现在宫里人手紧缺。”
西晏听的心中酸涩,她开始痛恨自己,从前以为能走进心里,共同担风雨的男人,如今都被证实是另有图谋,仿佛从前他们都在以一种假象面对她,现在终于看到了真相,果真是残酷的:“五公主,一定是个貌若天仙的美人了?”
娜桃似乎脸色尴尬,忽而叹了口气:“五公主是个命苦的人,不过幸而遇到了纪将军,纪将军真是个好男人。”
西晏如今已经不敢相信纪尧尘的为人,因为对于她,他只是个背叛者,背叛了爱情,背叛了国家。
一直到晚宴前,西晏始终拒绝换衣服,沐浴过后,依旧穿着南川的服装,和谁也不愿多说几句。
直到顔子昭亲自过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北岳的朝服,通身贵气,显得神采奕奕,衬得人更加好看。只是西晏觉得他已经不像她最初认识的顔子昭,也许是身份的改变,她始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丫头说你不愿参加晚宴,把自己弄的像去吊丧,逼得我不得不亲自来。”顔子昭乐呵呵的坐到西晏旁边,伸手揽了她的腰,受伤的地方依旧包扎的让人惊悚,只是精神显得出奇的好。
西晏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冷冷的回应:“除掉了南川的一支精锐部队,回到自己国家邀功领赏来了,你的心情自然爽快,而我在为我们南川的社稷和百姓担忧,岂能如你一样?”
顔子昭脸色微黯,却没有退缩,搂着她的手臂未曾松开:“西晏,现在南北边境年年战乱,带来多少生灵涂炭,两国互争地盘,互相扩大自己的势力,令百姓苦不堪言,天下总有一天要统一,南北对峙的局面只能是暂时的,不管得到天下的人是谁,都需要经过一番血战,死伤在所难免。一旦天下大定,就该轻徭薄役,与民休养生息。如果是北岳统一天下,之后必当宽待南川的百姓和从前的贵族。倘若南川胜了,我保证北岳绝不为难你,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南川,回到你从前生活的地方。”
西晏不敢相信顔子昭话,将信将疑的回头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端倪。
“你不信我?”
“我从前就因为太相信你了,才落得这样的结果。”
顔子昭双手箍紧了西晏的身子,阻止她的挣扎,面对面正色道:“两年多前,我治好了脸,本该直奔北岳,可就因为你,我才决定去南川,决定用顔子昭的身份去重新认识你。如今在北岳,因为我的长期离开,觊觎太子之位的人与日俱增,大哥年长,早有夺嫡之心,北岳显赫的家族女子很多被他娶了进门,只为网罗壮大自己的势力。现在他联合了纪尧尘,拉拢了五妹生母边贵妃娘家的势力,一步一步想把我赶下台。要不是父皇保我,也许这太子之位早已经易主了。”
西晏很少见到顔子昭这般正经,她猜想在风口浪尖的感觉一定是惶恐不安的。
“我只想要一个你,因为我清晰的记得咱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如果为了巩固地位就如大哥那样,我做不到。”顔子昭一字一句说的认真明了,西晏的手臂一直放在胸前,防止他欺身上来,“南川和北岳是对立的,我和大哥如今也是对立的,但我和你不是对立的,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在我身边。
我已经如约将你四妹送回了南川,你也答应我不会后悔替她和亲。我所做的,只是还原这场和亲最初的目的,那支部队本来就该是支规矩的和亲队伍,不该是支精锐的先锋军。我身为北岳太子,一切威胁到社稷和安全的事,都责无旁贷的阻止。”
西晏终于还是被顔子昭拉到晚宴上,盛大而隆重的布置,所有人都到齐就座了,只余他俩,在万人瞩目中款款步入大殿。
她看到了纪尧尘,旁边坐了一个年纪仅有八九岁上下的女孩,面容呆滞,眉毛间距离极宽,窄窄的脑门,不顾有众位宾客在场,只是自顾自的用勺子盛桌上的菜,静静的大殿,不时传来她傻傻的笑声。西晏明显的感觉到那女孩确乎是个智障,纪尧尘却在旁边不时帮她擦油光光的嘴唇。
那天西晏惊诧的听说,这个身着华丽衣衫的智障女孩,竟然就是北岳五公主瑛儿,也就是纪尧尘即将过门的妻子…
西晏简直不可置信,纪尧尘在南川有爵位有妻子,有强大的家族庇护,为何甘愿投降异国,顶着卖国的罪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娶一个智障的小公主?
除非有更大的诱惑吸引着他,不然作为长期在外征战的大将,不该是贪生怕死之人。
西晏侧过头看着旁边的顔子昭,他的神情似乎表明这些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见西晏看过来,反而殷勤的夹了一块烤羊腿,另一只手在桌下握紧西晏,低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像为何我要去南川,你要来北岳一样。别失魂落魄的,这大殿上,今天的主角可是咱们。”
西晏知道顔子昭在提醒她什么,只是微微斜睨了他一眼,装作淡定的继续应付着场面。北岳的勒彰帝显然对爱子的回归感到莫大的欣慰,尤其脸上的胎记已经除去,现在看来英俊洒脱,仪表堂堂,言谈中合不拢嘴。
西晏看到了传说中的大皇子,年纪大约在二十七八左右,身材微微显胖,人却极稳重,甚少说笑。反而四皇子和他坐同一边,席间时时油嘴滑舌的调侃。
吃到一半,大皇子环视了今天的宾客,略显诧异的说到:“今天人都到齐了,惟独差三弟。平时他和二弟关系这么铁,今天这样的场面竟不来出席,真是令人费解啊。”
经他一提醒,西晏才发现,那天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个三皇子果真没有到场,想起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西晏觉得那真可以算上出尘飘逸。
四皇子人瘦瘦的,单眼皮,眼睛小小的,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却油滑的很:“三哥最近哪有功夫陪我们这些兄弟,我可听说他府里最近住了一个女眷,是他救回来的,据说伤的不轻,请了大夫花了大价钱医治,宝贝的很。”
“哦?”顔子昭似乎来了兴致,接上四皇子的话,“三弟从前可是不近女色,如今这样,可是不同寻常啊。”
勒彰帝听闻一向对异性不感兴趣的儿子,竟然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不禁欣慰的哈哈大笑,整个人衬的年轻了许多:“冲儿如今也大了,朕竟然忘了,他只比恒儿小半岁,待恒儿完婚,冲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加上瑛儿也要嫁人,宫里今年必定喜事不断。”
大堂之上,所有人听到几乎都欣喜的跟着点头附和,只是一个异样的声音穿透大家的赞许和期待,清晰的传了出来:“皇上,一年举行三场婚礼,全是皇室大婚,又不得草率,必定花费不扉,给财政带来不小的压力。现在南川和北岳两国交战即将进入白热化,军队需要粮饷,各地灾情不断,灾民需要救济,北岳的一大部分地方到冬天几乎全被冰封。臣斗胆请求暂缓臣与五公主的婚事,一来公主年纪尚幼,二来节省开支,先行为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举行大婚仪式,待到来年,臣再与公主完婚不迟。”纪尧尘的声音听起来不卑不亢,甚至理智的让人佩服。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得顔子昭接上这个敏感的话题,打消了他的念想:“纪将军多虑了,北岳皇室的婚礼向来崇尚节俭,断不会如南川一样奢华。瑛儿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在宫里宝贝的很,如今又需要人照顾,本王看着瑛儿对你这么依赖,想必离了纪将军会难过非常,再等来年,岂不是瑛儿的煎熬?”
五公主傻傻的抬头看着满殿的人,虽没有完全听懂,却感觉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她见纪尧尘脸色不好,刚刚他的话里,似乎是想重新考虑和她成婚的事。她虽不懂成婚的概念,可乳娘告诉过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只有成婚了才能永不分离,否则就不能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竟有种强烈的害怕,怯怯的拉着纪尧尘的胳膊,傻傻的求他不要离开。一时间闹的纪尧尘好不尴尬。
“瑛儿,我不是这个意思。”纪尧尘降和五公主耐心的解释。
“不用多说了,纪爱卿说的有道理,可恒儿说的也有理,瑛儿确实需要人照顾,而她最信任的莫过于纪爱卿。朕权衡了一下,恒儿的和瑛儿的婚事照常举行。冲儿为人清冷,从前很难对女人动心,如今既然救了个没身份的女人,就容他将那女人收了房算了,待到来年,朕再和他的母妃亲自物色一位品貌相当的亲贵女子婚配与他,谁都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顔子昭见勒彰帝说出了他想要的结果,连忙端起了酒杯,带头叫了一声“父皇圣明!”满殿的亲贵见状,俱跟着附和。
顔子昭抬眼,看着对面的纪尧尘的眼神复杂又无奈,终归还是跪下来谢恩。
晚宴在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环境中结束了,顔子昭和西晏一同回寝宫。她感觉到纪尧尘在北岳过的隐忍,似乎处处受人牵制,今日顔子昭明显针对他,他却无法反抗。
“纪尧尘明着怕财政吃不消,实则想拖延时间,另有图谋罢了,父皇将五妹嫁给他,是真的想拉拢他,想保他。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纪尧尘下了不少功夫,将君心收拢的不错。”顔子昭牵着西晏的手,不容她逃离,心里不无感慨,仰头看着天空的一轮明月,亮光隐下了半边,照的古老的石板路泛起青光。
“他还能有何图谋?论身份地位,他只是个局外人。”西晏不忍看到纪尧尘被咄咄逼人的顔子昭欺负,在她心里,从前的纪尧尘,是个老实忠厚的人,与世无争,只是喜欢刀枪剑戟罢了,如今却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步履维艰。
“从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他和大哥和四弟走的很近,他们的行动虽隐晦,而目的只有一个,不管怎么蹦跶,只为了那个位子而已。纪尧尘既然敢于降敌,敢于走进这场争斗当中,就绝不是个简单的人。”顔子昭的眼睛亮的像这个夜晚的星光,而西晏却从那里看到了许多东西,包括她以前没有发现的野心和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童鞋们。。。编编通知,下章开始要入V了,今天更完,明天还有半章内容,都是V前的,我尽量多写点。
本文其实不会太长,更新速度也基本会保持这样。我原来写现代文写习惯了,文章节奏基本是现代文的节奏,所以也长不了,大家放心好了。
后面安排了很多重头戏,是本文重点,开始就设定好的。
某树的群:15660518 大树底下好乘凉 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聊天或者讨论文章
26
26、隐秘心结 ...
纪尧尘回到府里,已经极晚,五公主闹着要跟他进府,勒彰帝竟然应允了,派乳娘带着她过来。叽叽喳喳的闹了半晌,又缠着纪尧尘讲故事。
“瑛儿,我今天很累,你乖乖的睡吧,故事明天再讲,可以吗?”纪尧尘声音温和,轻柔的帮五公主整了整细长的青丝。
五公主虽有些失落,可看到纪尧尘说的郑重,便也没有撒娇,由乳娘带着回了房间。
外面清冷的空气让房间里的温度也降了不少,北岳的天气,早晚温差很大,起初过来的时候,总有些不适应,这些天的日子,改变了他很多,甚至渐渐觉得这已经不像自己。他以为他已经麻木了,可看到西晏,竟发现心情并不能平静。
府里的小厮轻敲了他的房门,在门外低声说了一句:“将军,有客到访。”
纪尧尘知道是谁要来,平静了应了一句:“请吧。”
两个身着深色披风的男人进了门,从后院过来,俨然对府里的一切都很熟络。进门后,一个瘦瘦的男人摘了厚重的披风帽,上面的毛皮穗子抖了抖,朝依旧坐在桌边的纪尧尘道:“我的好妹夫,这个时候了,我和大哥以为你应该逗着瑛儿睡了呢,怎么一个在喝闷酒?”
纪尧尘没抬头,在这府里,大皇子和四皇子是常客,只是每次总是深夜前来,商议过重要事后,不到天亮就离开。
“尧尘,今天宴会上,太子明显在针对你,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你是我这边的人。”大皇子语气中不无担忧,虽然和太子的夺嫡拉锯战早已打响,可由于勒彰帝的坚持,太子的地位依旧无人能撼动。
“我看太子是针对咱们哥儿俩,只是变相的拿纪将军开刀而已。他在南川游历多年,还混入皇室骗了个南川驸马的位子,可见手段高明。我瞧着他这次带来的公主,倒不像传说中南川那个病秧子四公主。”四皇子正在逐条分析着。
“那是南川的三公主西晏。”纪尧尘自斟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大皇子和四皇子皆知纪尧尘曾经是南川的三驸马,如今太子明目张胆的要求册立三公主为太子妃,想是早已在纪尧尘心里结了一个疙瘩。
大皇子为人府城极深,听说这其中的事,心头一喜。他知道纪尧尘是个人才,只有真正收为己用,才能更好的对付太子。只是面上表现的极为愤怒,伸手捶了桌子,使得倒满的酒杯随之一阵,撒了几滴渗在桌面上:“太子这次欺人太甚了!明知纪将军从前是南川的三驸马,如今却公然迎娶三公主为妻,还在大殿之上耀武扬威,现在有父皇在,他尚且不知收敛,今后如若太子登基,那…”
四皇子听得时机成熟,便也跟着推波助澜:“大哥说的极是,如果是太子登基,将军您的日子必将如履薄冰,说不定几时便会大难临头,他可一直视您为情敌。而一朝帝王,必将是后妃众多,三公主将来只能与那三千佳丽共享一个丈夫,得宠倒也罢,只怕太子迎娶公主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不然这二嫁的公主,岂能有未出阁的黄花闺女金贵?”
这一言直戳了纪尧尘的痛处,自从来到北岳,每日煎熬万分,顶着莫大的压力,每每想到南川,想到西晏,无数种痛楚都集于一身。南川宣布三公主再嫁的消息,纪尧尘觉得嗓子里猛的一紧,心里的抽痛要把整个身子都吸进去,攥着白瓷的酒杯,直到碎片扎进手掌…
如今看到西晏也到了北岳,并且身份地位已经完全不同,只坐在对面,好像已经离了十万八千里。直接端起了酒壶,朝嗓子里灌上火辣的烈酒。
他想起征战北岳出发的当晚,南川隆德帝亲自召他进宫,和他推心置腹,促膝长谈,几个时辰过去了,隆德帝说的一切国仇家恨,江山社稷都让他脑中一片空白,惟独最后,最后的一些话让他记忆犹新。
“朕听说你虽是纪国舅的长子,却是外妇所生,母亲一辈子未得纪府承认,至今坟墓还在荒野之处,也未记入族谱。倘若这次事成,朕会下旨让你母亲的牌位归于纪府,并册封一品夫人。至于西晏,因为皇家威严,她不能留在纪家,但朕会保西晏也保纪家平安。”隆德帝语重心长,字字句句都不容他有一丝反对,“男人的追求应该在于建功立业,沉溺于儿女私情,必将使你固步自封,南川统一天下的那天,朕会还你个公道,让你名震天下。到时西晏无论在哪,朕会力保她回到你身边。”
纪尧尘从小受到一心报国的教育,对于皇命视若神明,可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任务将是一种非人的煎熬,也许很快结束,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解脱。
而自己的母亲,是他童年最刻骨的痛,纪国舅在年少时就和他母亲邂逅,当时母亲只是一个家奴的女儿,也许是一夕风流,也许他从未当真,总之纪国舅在娶了嫡妻以后,再也没过问过他的母亲。他六岁时才被接进府,当时母亲含泪告诉他,要他从此忘了自己这个母亲,一心读书,一心讨好纪国舅和纪夫人,这样才有出头之日。
纪尧尘痛苦的记忆中,他小时甚是想念母亲,常常下了学堂就偷偷跑回母亲的住处找她。母亲总是生气的将他赶走。后来他铁了心,坐在母亲的门前,三天三夜不肯回纪府。
那次纪夫人亲自派人来,将纪尧尘的衣服和物件送回了他母亲这里,并传了话,说既然儿子离不开母亲,大可以从此跟着生母生活。纪尧尘当时高兴极了,搂着母亲又蹦又跳,只是母亲的神情像是要石化了,蹲在地上痛哭了很久。
第二天,当纪尧尘醒来四处找寻母亲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悬梁自尽了…
没过多久,纪府派人来将纪尧尘接回去,只是母亲坟墓,却始终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