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听到李鼎一这边一直没有响应,继续说:“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最稳定的办法,当然是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但是这样即使顺利也需要两三年。如果你爷爷等不到那时候,那新一任的董事长,我看归章修年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是这样,加上章佩云的帮忙,我看用不了多久,惠佳就彻底姓章了。”李鼎一语调中式一种深层的担忧。
“不过我这次调查,有意外的收获,前财务部经理周启文,是章修年五年前亲自提拔的,一直到去年,始终在这个位置上顺风顺水,但是自从今年春节后,他突然自动请辞,据其他同事传说,他和章修年发生过严重冲突。我又去找了他这几年的工作报告和一些相关材料,发现这个人很有才能。在任这几年做的事一直可圈可点。他应该对惠佳,对章修年都十分了解。更重要的是,他和章修年闹崩了,现在很落魄。”
“那你的意思是?”
“此人可用。”
骄阳挂了电话,在隔着马路的对面看到了曾毅勋的车,从前他总是一脸笑意的早早下车朝她招手,而今天却没有,神色较从前憔悴了很多,但看的出,他还是想维持原来的潇洒。
“听说你‘梅开三度’了?”曾毅勋的语气更像是种无奈的调侃。
骄阳料想是孙宜佳跟他说了什么,淡淡的一笑:“这么说,你默认自己是我的第二度?”
曾毅勋扯开了一个笑容,却并不显得开心:“是不是你觉得我太把自己当人物了?”
“你一直都是个人物。”
“只是这个人物,没李鼎一大吧?”
骄阳沉默了片刻:“孙宜佳还是个小女孩,头脑简单,很多事情看不分明。”
“你也是个小女孩罢了,只是你比她经历的多,思考的复杂,纷繁的东西能被你理清,最简单的事,你却总不愿意相信。”曾毅勋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
“我正是因为相信了太多简单的事,相信了你,我才…”
“桑家珉的事,我是清白的!”
“曾毅勋…”
“齐骄阳!”曾毅勋打断她的话,眼睛里微微冒出火星,“你要跟李鼎一在一起,也许我没资格管,但我不希望在你心里我是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李鼎一是我兄弟,跟我一起共患难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可我是你徒弟,是你一手栽培出来的人,不仅从前和现在是,以后将来都是!”
骄阳终于沉默了,看着曾毅勋极为肯定的眼神,怔怔的说不出下一句。
曾毅勋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骄阳:“四环北路,永昌机械制造厂的仓库里,停放着两台高压加热器,其中一台就是桑家珉出事的那台机器。一直没人动,原本是返厂修理,但永昌公司一直亏损,职工闹内乱,机器就放在那了。这个档案袋里是我收集了一个多月的材料,关于机器,关于购进,关于经手人,关于使用。”
他停了停,继续讲道:“每个人都有心里的小算盘,都有一张也许别人不知道的底牌,但是我心里的这张牌,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骄阳愣在原地,拿着手里沉沉的档案袋,若有所思。回到公寓里通宵看了两遍,由沉郁到诧异,再到热血沸腾,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第二天早晨,顶着熊猫眼,忍住心里的翻江倒海开过晨会,一刻也没停留,直接进了李鼎一的办公室。
李鼎一刚刚冲了杯咖啡,对着房间里的穿衣镜整装。骄阳的突然闯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整了,已经很帅了。”骄阳不冷不热的抛出这一句,让他哭笑不得。
他早就发现骄阳早晨开会时脸色不太好,正想待会有机会问问,没想到她这样迫不及待的就过来了。
“你现在进我的办公室,越来越像出入无人之境了。”
“你难道还在办公室搞什么隐私?不会是外面哪个女职员和你有暧昧关系吧?”
李鼎一忙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你非挤兑的我的人品才开心是吧?”
“我这不叫挤兑,合理猜测而已。”
“在你没人收留以前,我虚位以待。”
骄阳笑了笑,单刀直入,将档案袋放在他的桌上,重重的一叠,惹得杯里的咖啡跟着摇晃:“看看这个。”
李鼎一看了看档案袋,没有拿起来,反而端起杯子:“你说重点吧。”
“这些材料都是两年多前,威泰电力公司和恒茂的签订的合同,还有那两台机器的购进和质量检测说明。原来这里面惠佳也有参与,是章修年私下为一笔生意上的关系,卖给恒茂的人情。也就是说,这两台问题机器,很可能引进的罪魁祸首就是章修年!”
李鼎一看到骄阳的眼里闪过一种希望的光芒,随即是一种愤恨。他猜想那一丝希望,大约是因为凶手或许不是她一直信任的曾毅勋。
“这是曾毅勋给你的材料吧?”李鼎一终于将一叠材料拿了出来,翻看了几页,“如果我提出疑义,会不会扫了你的兴?”
“我就知道你会提出疑义,我就是来听疑义的。”骄阳顺势坐在李鼎一办公桌的对面,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问题机器是曾毅勋购进的,还是章修年购进的,或者是两人合谋,仅凭资料很难说的清,如果你现在冲到章修年的办公室去质问他,我想出不了几天,他会弄出一份反过来对付曾毅勋的资料来答复你。”
“我知道不能仅凭曾毅勋的一面之词,但是我敢肯定,他不是章修年的对手,或许…他真的是被利用的。”骄阳不敢说的肯定,只是心里还存着一点幻想。
“章修年做这种事动机是什么?他根本和桑家珉一点关系都没有,桑家珉死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反而留下了把柄,对他以后发展极为不利。”李鼎一似乎少了一点刚刚的平静,眼睛里泛着担忧。
动机?骄阳也确实想不出章修年有什么理由会这样做,甚至这两个人完完全全就是陌生的,毫无交集的。
李鼎一的心情说不出的急躁,自己也没料到骄阳的态度让他莫名的慌乱:“其实这件事也许你不该听我的意见,因为…我一定不会帮着曾毅勋。”
“可我知道,你也不会帮着章修年。”
“两害相权,我在这件事上帮章修年说话也不一定。”
“章修年才是你的大敌。”
李鼎一沉默了半晌,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曾毅勋的问题,那你会不会回到他身边去?”
骄阳犹豫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
“不,至少,我会先帮你在惠佳稳固了地位,别的事,我暂时没考虑这么多。”
李鼎一像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神色黯然,骄阳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听背后的人说:“其实从我私心里,不希望曾毅勋是清白的。”
骄阳停了停,没有回头,径直出了办公室。他才慢慢的靠着转椅的后背,对着一室空寂。他知道骄阳理解的敌人和自己的理解概念是不同的,在他内心的某一处,甚至希望罪魁祸首就是曾毅勋,而不是所谓的大敌章修年。
骄阳乘电梯下楼,迎面撞见了胡娜,今天的美人气色似乎很差,步子很急,冲进电梯的时候,甚至映着亮光能看到她红红的眼圈。只是看到电梯里的人时,依旧维持着平时的气势。两个年轻的小秘书朝她频频侧目,眼神里透着围观好戏的神情。胡娜大约发觉了别人的眼神,直接带上太阳镜,朝望着她的人瞪了过去,女王的派头十足,惹得两个小秘书连忙将眼睛转到一边。
中午吃过饭,在茶水间里,果然不出所料的听到了好几个版本的八卦。和她亲熟的小程更是在她耳边讲了个没停。
“知道为什么胡大美女隔三差五的总往公司跑么?据说章总下班后很少回家…”
骄阳听到这一段,脑袋里立即浮现出许多猥琐男,花天酒地不着家的场景。心里不禁为胡娜的遭遇感叹了一番。
“章总是个工作狂,别人五点钟下班,他几乎从没八点之前离开过公司。有时候还加班到深夜,那时候惠佳和恒茂抢占新上市的饮料市场,他连夜在生产线上和工人一起加夜班,连续接近一个星期,结果那一季,咱们的货一出来就占了先,成了惠佳的拳头产品。晚上市一周的恒茂家的产品,一直被说是模仿了咱们。”
小程说这些时,脸上一直透着自豪和崇拜。骄阳忽然有一点理解为何章修年在惠佳如此受拥戴。
“章总平时要么加班,要么应酬,每到周末还固定到他前妻和女儿的那栋老房子里去住。加加减减算下来,还有几天能陪胡美女?”
骄阳恍然大悟,想起胡娜的反应,一定是受到冷遇的委屈。没料到她平时光鲜的背后付出的代价竟然是守活寡一样的生活。
“我们部门的魏姐说,很多年前她和章总一批来的惠佳,当时章总是个温润的帅哥,笑起来特别敦厚,特别容易亲近。可没有现在这么酷。”小程停了停,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骄阳,“不过,我倒是比较喜欢现在的章总,又冷峻又神秘。”
骄阳端着泡绿茶的杯子,觉得脑后一排黑线…果然小女生的花痴功力是不容小觑的。
下午开始工作以后,茶水间的人渐渐散去,骄阳像是一只在沉思,连喝了三杯茶,走到窗前掏出手机给李鼎一发了一条短信。
李鼎一尚在开会中,听到手机的震动,悄悄按了“读取”键,骄阳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我想查查章修年的详细资料。

第二十二章

等骄阳费了好大功夫调出章修年的详细档案时,早已累的浑身散架,铺开来在桌面上仔细的查阅,看了一上午,看到口鼻喷血。原来章修年的履历异常神话,年轻时简直是个偶像剧的经典白马王子形象。昨天还在心里批判小程太年轻太肤浅,今天没想到自己也差点掉进美男陷阱,禁不住YY的念头,神思飘忽。
“你到底是想找章修年的罪证,还是他的天才发家史?”李鼎一牺牲了周末时间陪她查资料,没想到她一个上午只欷歔感叹,丝毫没有结论,忍不住抱怨。
“李鼎一,你知道你和章修年差距在什么地方?人家二十几岁就懂四国外语,还拿过赛车的奖项,以及出版过自创的散文诗集。入行三年,创造前所未有的佳绩…二十七岁与自由职业者谢慧如小姐成婚。”骄阳读到这里停了下来,“他前妻是什么自由职业者?”
“据说是某创意公司设计橱窗窗帘这一类的。”李鼎一答了一句,“后面都不用念了,我都能替你回答,成婚六年,女儿四岁半,一次车祸中不幸妻女丧生。这些几乎是众所周知的。我和他的差距从出生就拉开了,不过幸运的是,在我比他年轻十岁的现在,我们几乎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你爷爷的魔力,让你朝为阶下囚,暮登天子堂。”
李鼎一笑了,转了话题问:“你真想查章修年的底细?”
骄阳肯定的点点头。
“这些对扳倒章修年没什么好处。”
“可是这对曾毅勋是否清白有好处。”
李鼎一哑然,神情从刚才的轻松逐渐有些自失。
“我知道你不喜欢曾毅勋,你和他从前有过过节,可是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犯的错误,如果能证明他是清白的,我想你们应该能冰释前嫌。”
“骄阳,你忘了,同行是冤家。”
“正因为是同行,你需要的是在生意中胜过他,不是在人格上打击他。因为他和章修年不一样。”
李鼎一终于禁不住笑了起来,看着骄阳一脸认真,尖尖的鼻子让人很想捏一把,他一直觉得骄阳的鼻子很可爱,像卡通片里描绘的那种。不过这个时候,他怎么也没勇气伸出手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曾毅勋的父亲选你给他儿子当师傅了。”
“为什么?”
李鼎一没有回答,只是将更多的材料堆到她面前:“你仔细看,从字里行间,应该能看出些蛛丝马迹。祝你成功!”
骄阳的抬起头,看到他急于要走的样子,赶忙问:“那你去哪?你让我一个人找?”
李鼎一伸了个懒腰,没有回头:“好容易有个周末,我得去放松一下,晚上在万盛酒店还要见个客户。你要做的事,就由你自己来完成好了。”
骄阳刚要开口指责他不义气,李鼎一连忙摆了摆手:“有句话说的好,墙倒了不扶,但不推就是一种善良。”
骄阳一下午守着一堆资料看的两眼发昏,终于在章修年的私人产业列表中看到了“乘风修车行”的名字,心里不禁一惊,桑家珉在那里工作了好几年,但她一直不知道幕后的大BOSS竟然是章修年。可如果仅仅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也丝毫构不成章修年是阴谋的始作俑者的凭证。
她思考了良久,拿起手机来,犹豫了一会,终于按下了曾毅勋的手机。响了好久都人没接听。疑惑间又打了恒茂前台服务小赵的电话。
“喂?齐姐?”
“小赵,是我。”
“好久都没你的消息了,前些天,听说你现在成了惠佳李鼎一的特别助理,我们几个都羡慕你呢。”小赵的声音似乎很激动,“齐姐就是有本事,在哪都能高就。我在这,天天被上司骂。”
骄阳听的直乐,不过她不是来叙旧的,寒暄了几句,连忙扯入正题:“曾毅勋现在在公司吗?”
小赵那边叹了口气:“他今天没来上班,去医院照顾曾总了,曾总那次在开会的时候突然病倒了,好像挺严重,还在医院住着。”
骄阳心里咯噔一声,从前曾总对她照顾有加,一直印象里,那是个很健康的长辈,说话透着中气十足。她连忙打听了院址和病房。
买了果篮和鲜花,一路打车直接去了医院。
医院大厅里的人异常多,只是到特护病房的楼层,人就只剩稀少的几个。顺着空旷的走廊直望到尽头,她看到曾毅勋,独自坐着,今天的他似乎装扮的异常收敛,在印象中,曾毅勋出门无论是西装还是休闲装,或者运动服,都显得帅气逼人,不掩饰张扬的一面,可今天整个人的感觉似乎变了许多。
骄阳的脚步声惊动了曾毅勋,他抬起头来,映着窗外照射的阳光,有一丝惊讶,随后绽开一个笑容。骄阳一瞬间有种欣慰,因为那笑容还依旧熟悉。
“我这两个月,以为咱们俩也许跟诀别差不多了。”曾毅勋有些失落。
骄阳被他说的哭笑不得,不知道怎样回答他。
“眼看着你都‘梅开三度’了,可我守着这‘一度’还没开,你说我是不是太悲剧了?”曾毅勋站起来,走到骄阳面前,整整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眼神里有种疲惫和无奈,看起来很久没有休息好了,“我这两个月,像疯了一样找资料,余下的时间就泡在网上,整天跟行尸走肉似的。把一堆烂摊子丢给我父亲。恒茂不比惠佳,惠佳有外戚帮忙,有一大批的中坚力量。可恒茂能倚重的人很少,这两个月,父亲太劳累了,大夫说,他造血功能出了点问题,以后不能过于操劳。”
“曾毅勋…”
“我现在才感觉到,我是个挺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从小就总让父母帮我收拾烂摊子擦屁股,如果不是我爸,我在学校估计早被开除了,他一心想栽培我当接班人,我就像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从来没做过一件成材的事。”
“曾毅勋,其实你这两年做的已经很好了。”骄阳尽力想安慰他,今天的曾毅勋是她以往很少见过的挫败沉重,好像再有一根稻草的重量,就快把他压垮了。
“我原来挺天真的,以为背靠一棵大树可以无忧无虑,现在才知道,有一天,我也不得不当一棵大树。父亲创业不容易,我不能让恒茂砸在我手里。以后我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曾毅勋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重重的叹了口气,“也许他们说的对,还是孙宜佳适合我,门当户对,又是真的为我着想。从小我就总爱抢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做了很多离谱的事,有恃无恐的日子过的很逍遥,但总有一天要结束。”
曾毅勋低头看着骄阳,她的眼里清晰的映着他的脸,闪动着清明澄澈:“我从没想过要桑家珉死,从来都没有,你信吗?”
骄阳看着曾毅勋的样子,心里柔软的一块被触碰到了,她虽然没找到确切证明这件事和曾毅勋无关的凭据,可面对他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心里的酸楚和疼惜堆积成一种确定,使劲点了点头:“我信,我都信…”
曾毅勋猛然抱住她,紧紧的像要把骨头勒断。骄阳颤抖着张开手臂回抱他。病房的走廊里好像一切都安静了,只能听到心跳声。脑中空白,幸福又有种担忧。
想起很多年前,曾毅勋还像个张扬的孩子,一脸纯真灿烂的笑容,跟在她屁股后面学业务。那时候的曾毅勋,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拉风的跑车,闪亮的衣衫,眼神里泛起的光芒,仿佛认定整个世界尽收眼底。
知道别人会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和自己要立足扎根的心理落差也许是巨大的。
骄阳觉得这种简单的幸福让人陶醉,在不需要任何条件和外在干扰的情况下,迷人的不想打破。
她想告诉曾毅勋,再过少则两个月,多则一年的时间,她就可以帮李鼎一稳固了在惠佳的地位,这样不仅可以把章修年的阴谋揭穿,还能为桑家珉报仇,还曾毅勋的清白。到那时候,或者她和曾毅勋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告诉李鼎一,我不会输给他的。”曾毅勋最后轻轻说了一句,音量不大,却字字清晰。
回来的路上,坐在计程车上,司机调播了傍晚的新闻,甜美动人的女音还在回响:“日前,食品业几家大型家族企业面临接班人风波,恒茂集团近日将举行发布会,正式由曾显峰独子曾毅勋接替总经理。而一直被炒的沸沸扬扬的惠佳集团的接班人,是众望所归的外戚章修年,还是横空出世的传奇人物李鼎一,目前悬而未决…”

第二十三章

骄阳走在熙攘的街上,步子很慢,心情始终烦闷的化不开,周围华丽的景色丝毫没有增加她的快乐感。
曾毅勋的样子一直在脑中回放,心底好像无意间错失了什么,懊恼的心口疼。
手机铃声清脆的想起,让已经徒步走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她,忽然觉得开始疲惫了。
“在哪呢?吃饭没?”李鼎一的语气如常,他那头能隐约听到觥筹交错的声音,看来还在应酬。
“没吃,减肥呢。”骄阳意兴阑珊,随便回了一句。
“开什么玩笑,你还减?”
“局部减肥。”
电话那头的李鼎一极力憋住笑,清了清嗓子:“过来一起吃饭吧,这边很热闹,来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省运会的冠名单位招标就要开始了,市里的领导关系,不得不打通打通。我嘴笨,你伶牙俐齿的,来帮着沟通一下。”
这回轮到骄阳笑:“你可真会恭维人,从前我在恒茂的时候,出门应酬都是我的死党翟菲前线作战,我一直是后方支援。”
“就是让你后方支援,前线作战我已经请了客服部的Rose,她酒量上乘,漂亮又会说话。哄的一桌人都很开心。”
“有她这么全能的女伴,你还找我?”
“你坐在我旁边,生意谈的踏实。”
骄阳在电话那头笑的止不住:“今天晚上算加班么?算的话我就去。”
李鼎一扑哧笑了起来,爽快的答应,“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
骄阳来到万盛酒店包间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桌人一大半看起来眼熟,其中有几个和骄阳还算旧相识。佳肴美酒,吃的正畅快,不时能听到Rose那性感的娇笑。
Rose的年龄和中文名字一向是个谜,只是装扮和火辣的身材异常出众,每天上班时都会吸引一大批男同事的目光。而她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孔雀尾巴,时时刻刻保持优雅迷人的姿态。
据客服部的同事传言,她每天早晨五点钟起床化妆做造型,上班时平均每天补妆三次。有次公司的空调出了问题,她竟为了维持造型,不顾炎热,坐在办公室里带了一下午的帽子。
骄阳今天的装扮和Rose形成了鲜明对比,紫色格子的衬衫,里面衬着黑色的吊带,白色的时装裤,中跟的凉鞋,只有颈上曾经桑家珉送的那条链子算点缀。
和席上的一干人一一寒暄了一番,骄阳认出坐在正位的一位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就是孙宜佳的父亲,市委孙书记。
由于曾经骄阳和这些人物多多少少打过照面,席间谈及从前的经历,倒是一点都没冷场。
坐在孙书记旁边的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据说是一位服装公司的老板,大约对骄阳这身简约协调的打扮颇为赞赏,频频打量她,还举例说明服装风格重在和谐,才能体现气质。说的文绉绉酸溜溜的,顿时惹来桌上几人的起哄。
“钱总可很少夸人,齐小姐这回面子大了。”另一个头脸人物笑的中气十足,只是语气中透着调侃。
李鼎一没想到骄阳一来,将酒桌上Rose唱主角的气氛轻易打破,谈话重心竟然渐渐围绕钱总的那通夸奖。连忙及时的插了一句:“其实要说穿衣打扮,那全公司上下都知道,Rose小姐才是最有品味的美女啊。”
一句话惹得Rose重新成了焦点人物,众人的目光再次聚到Rose这边,毕竟美女的地位不是谁的一两句话能轻易撼动。
而独独钱总却像是没意识到李鼎一话里的用意,坚持说:“齐小姐的气质特别符合我公司现在推出的女装模特的调调,不知道李总介不介意我改日请齐小姐到我公司来,和几个设计师沟通沟通,拓宽一下设计风格的套路?”
李鼎一脸色一沉,钱总的名声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他脑袋里的花花肠子恐怕整桌的人都已猜到,什么和设计师沟通拓宽思路,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倒是骄阳依旧沉稳,面不改色,笑容仍然灿若春花:“钱总,这个重担我可不敢接,我这种随便乱穿衣的人,给你们这么有名的服装公司当参谋,画虎不成反类犬,我的罪名就大了,到时候李总也罩不住我了。”
钱总依旧锲而不舍:“怎么会,李总不罩你,我钱某人关照你。”
此言一出,酒桌上一干人跟着起哄,纷纷赞叹钱总的豪气。
李鼎一差点再也坐不住,心里像烧了一团火,噌噌上窜,骄阳生怕他一冲动做出什么,连忙用脚在桌下碰碰他,示意他沉住气。
“钱总既然这么给面子,那就这么定了,要是惠佳这次招标顺利,不枉公司上下齐心努力了这么久。钱总那边,我带上十来个穿衣最有品味的女同事,一起去跟你们的设计师沟通探讨,集思广益,保证增加灵感,让你们今年服装大红大卖。”骄阳高调说到最后,又轻轻碰了碰李鼎一。
李鼎一刚刚铁青的面孔,渐渐舒展轻松,不失时机的接上骄阳的话,将话题重新引到招标的事上,向孙书记的意见那边倾斜。
上半场骄阳滴酒未沾。李鼎一万万没想到,Rose的花瓶功力在骄阳面前完全没起到应有的作用。舒了一口气,他有些后悔让骄阳过来,原本以为有Rose在,骄阳最多当个陪衬的绿叶,可情况完全没按照他的构想走下去。这帮虎视眈眈的人,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万一骄阳不慎中了圈套…想到这,他决定尽快结束了这场宴席。
骄阳去卫生间的时候,走到走廊拐角处,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讲话。留意了一下,才听清是孙书记在打电话。鬼使神差的,她轻轻停了下来。就听到孙书记正在喊孙宜佳的名字。原来他在跟女儿打电话。
“这件事几家公司都在争,岂是这么容易?你还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还不明白…对,对,这不是你能操心做主的…”声音沉郁顿挫,在叹了口气后,孙书记接着说,“自从你说你认定了曾毅勋以后,我一直都想把他往未来女婿的方向栽培引导的,爸爸有分寸…帮,爸爸会帮的,但是怎么帮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还很难说…要知道,今天晚上惠佳公司在谈的也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