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灵之正要开口,忽见慕玉走来:“闻师妹在这里?”
闻灵之马上换了副面孔,上前作礼,甜甜笑道:“慕师兄在忙什么,可要灵之帮忙的?”
慕玉一笑:“师父方才好象在找你。”
听说闵云中找,闻灵之忙道:“想是有事吩咐,我去了。”
待她走远,重紫眼睛也亮了,腰也直了,笑嘻嘻跳过去抱着慕玉的手臂:“慕师叔!慕师叔你为什么这么好?”
慕玉低头笑道:“莫要顽皮。”
重紫道:“我没顽皮。”
慕玉当然知道闻灵之在做什么,这位师妹也是,总欺负一个小辈的孩子,于是摸摸重紫的脑袋以示安慰:“方才掌教与我师父上紫竹峰找重华尊者商量事情,你可见到了?”
重紫道:“没有啊。”
慕玉道:“出来这么久,快些回去吧。”
听说闵云中去了紫竹峰,重紫无论如何也不肯这么早回去了,缠着他:“慕师叔要做什么,我跟你去。”
慕玉岂会不知她的心思,笑道:“你既不怕我们,在他人家跟前怎的不像这样,他老人家会吃人不成?”
提到这事,重紫立即变得垂头丧气,其实她也知道闵云中的成见是来自于她天生煞气,不过这事南华上下都知道,这一年多她说话做事处处都很小心,连掌教看她的眼光也柔和许多,惟独闵云中不吃这套,无论她如何听话献殷勤,他始终不肯好脸色对她,日子一久,她只好放弃。
慕玉没有多说,拉着她边走边道:“下个月青华宫卓宫主仙寿,重华尊者会去一趟青华宫,掌教和我师父找他商量的恐怕就是这事。”
师父要下山?重紫不太乐意:“不是掌教去吗?”
慕玉道:“掌教哪里走得开,何况这次是卓宫主亲笔书信邀尊者前往,尊者一来是应邀,代我们南华派前去贺寿;二来,青华宫是极有名的剑仙派,贺寿的人必定不少,仙凡两界都有,难免鱼龙混杂,宫仙子现被关在那边,只怕魔尊万劫会混进去救人……”
“师叔!”重紫忽然拉住他,满脸紧张,“这是祖师殿!”
原来不知何时,二人已经走进了一个冷清的大殿,迎面墙上挂着数幅画像,其中仙长们容貌栩栩如生,或安详,或凶恶,或笑容满面,下面还堆放着许多画轴,再就是熟悉的供桌和香炉。
还有,那块高高悬于半空的天魔令。
“正是祖师殿,我过来取件东西,”慕玉随口解释,“九月初九立教之日,你不是跟着重华尊者来祭拜过么。”
当时进殿祭拜的只有掌教和几位仙尊,还有慕玉等大弟子,重紫不过与其他弟子们一起站在门外拜了两拜而已,哪里记得那么多,而且自从第一次进祖师殿见到那块天魔令,她就发誓再也不进这殿的,两年过去,几乎都已忘记了那件事,谁知方才只顾说话,不经意间就跟着走了进来。
在重紫眼里,祖师殿是可怕的地方,里头有可怕的天魔令。
更可怕的是,方才她清晰地听到了两声笑。
重紫忍住恐惧,试探:“慕师叔,这里没人啊?”
慕玉道:“想是都出去了。”
回忆方才那笑声,极其短促,阴阴的,还带着些得意,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人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没人,那笑的会是谁!重紫真的害怕了。
见她小脸泛白,慕玉意识到不对,脸色渐渐凝重:“重紫,你如此怕进祖师殿,可是有事瞒着我们?”
重紫抬眼看看他,迅速垂眸。
那笑声绝对不是假的,为什么只有她听得见,慕玉却不能?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说出去必定很严重,甚至关系到她能不能继续留在南华留在师父身边,因为那是魔尊的东西!好不容易现在掌教对她不再有偏见,至少表面上很和蔼,师兄弟们也不像当初那么防备她,闵云中态度虽然不好,却也没再提过天生煞气的事,不能送掉辛辛苦苦赢回来的一切,她要留在南华,要跟着师父。
慕玉拉着她:“重紫,你到底怎么了?”
慕师叔向来亲切,该不该瞒他?重紫迟疑,慕师叔固然好,可他始终是闵仙尊的徒弟,若知道这事,必定不会瞒着闵仙尊的,那时候闵仙尊一句话,说不定会将她从师父身边赶走!
斟酌片刻,重紫还是撒谎了:“我……我怕天魔令啊。”
魔尊之物,小孩子害怕不稀奇,慕玉看了她半晌,不再怀疑,安慰道:“天魔令已经被封印,没事的,那位魔尊其实和你一样,都是天生带煞气。”
重紫恍然,来南华这么久,她当然听说过几年前南华引以为傲的那一战,怪不得闵云中那么讨厌她,师父也不教仙术,听说当时那位魔尊带领魔界大军攻上南华,意在通天门,天尊与同辈几个师兄弟都为此战死,只剩闵云中侥幸活过来,如今遇到一个同样带煞气的,难怪他成见那么深。
明白缘故,重紫更加紧张:“有煞气就会成魔害人吗?我不会成魔!”
慕玉一笑:“你当然不会,煞气不够是难以成魔的,就连那位魔尊也非一世成就。”
那位魔尊是敏感话题,大家只敢在私下说他的名字,原来他和自己一样天生煞气,肯定也曾经被很多人讨厌吧,真是太可怜了,重紫竟然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小心翼翼道:“逆轮魔尊吗?”
慕玉望着天魔令,缓缓点头:“他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位魔尊,自名逆轮,历经三世方成就天魔之身,险些颠覆六界。”停了停,他又道:“这个名字,重华尊者面前说无妨,当着我师父一定不要提。”
天魔令闪着暗红色的光,如同闪闪发光的眼睛。
熟悉的恐惧感又涌上来,重紫不敢再看,转身朝门外溜:“出来这么久了,我回去见师父啦,明天再来找慕师叔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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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峰,重华宫大殿内。
“你竟然在教她修仙灵!”
“是。”
“怪道我看她筋骨有异!”闵云中倏地起身,厉声,“连你也糊涂了?她天生煞气已是危险,你却教她修灵,若真叫她得了仙骨,长生不死,留在南华必定后患无穷,莫非要再出一个逆轮不成!”
洛音凡只是微微皱眉。
师叔固然是出名的严厉,但说服他其实并不难,事实上,这个看似温和的师弟才是南华最执拗的一个,他若认定,任谁也拉不回来,虞度心里苦笑,不得不开口圆场:“我看音凡自有道理,师叔不妨先听他说完。”
虽然南华派弟子极其敬重长辈,可他毕竟是掌教,不能不给脸面,闵云中忍了怒气,重新坐下。
虞度道:“音凡,你也知道其中厉害,此番行事究竟是何道理?”
洛音凡这才开口:“无方珠只一粒,且留有重用,绝不能浪费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不如借轮回来消磨她的煞气,师兄是这意思。”
虞度道:“不错,所以叫你送她一世,将来转生,煞气自然会逐渐消解了。”
洛音凡摇头:“魔尊逆轮也转过三世,最终却反助他修成天魔,可见天生煞气,转世轮回未必尽能消解。”
虞度与闵云中互视一眼,面色俱凝重起来。
虞度道:“逆轮毕竟只有一个,并非人人都能修成天魔。”
洛音凡道:“也未必不能。”
虞度不语。
闵中云原本听说他待重紫极好,只当是护短,想不到他思虑更加周全,顿时语气好了许多:“依你的意思,该如何是好?莫非现在就将她……”
洛音凡打断他:“打散魂魄固然是最稳妥的法子,但她年纪尚幼,且从未作恶,此事传扬出去,南华派滥杀无辜,仙门声名不保。”
虞度亦赞同:“不错。”
闵云中烦躁:“既不能放她转生,又不能杀,如何处置?”
洛音凡淡淡道:“教她修灵,长生不死,待我修成镜心之术,自然能替她净化煞气,永保无患。”
大殿立时陷入沉寂,两位仙尊皆动容。
镜心之术,天地无魔,是极天之法中最顶层,也是最仁慈的术法,它不似寻常术法以“杀”为主,惟有一个“度”字,净其心煞,无煞之魔,尽可以再世成人甚至修成仙道,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魔灭之术。可惜,就连创出它的上古天神都未修成过。即便是南华天尊,也只能勉强以极天之法中的“寂灭”斩除魔尊逆轮,最终同归于尽。
闵云中回神,冷笑一声:“照你的意思,要等到你修成镜心术,不知是何年何月?”
“两百年,”洛音凡道,“只需两百年,两百年后,我若还未修成镜心之术,她便任由你们处置。”
这个自负的师弟,虞度再次苦笑。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法子最稳当,其实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总不能真无缘无故下手杀一个小孩,毕竟洛音凡传授的是最粗浅的洗易筋骨的法子,顶多助她脱胎换骨,要用来驾御仙术作法攻击远远不够,如无意外,留个几百年也不至成大害。
话都说到这份上,闵云中便不再坚持:“也罢,这回就依你。”停了停,他又正色叮嘱:“暂且留着她,但你也不可掉以轻心,中途一旦生变,无须手软,以免贻祸。”
洛音凡道:“自然。”
闵云中点点头,面色已经和缓。
虞度忽然道:“那孩子确实令人不放心,倒叫我想起一件事,前日行玄师弟说她命相古怪,似与我南华派大有牵连,继续留在南华恐怕不妥。”
洛音凡愣了下,道:“师兄的意思?”
虞度道:“天生煞气,我只担心九幽魔宫发现她,虽说外人混上南华山不容易,紫竹峰亦很安全,但你毕竟事务繁杂,又时常外出,总有留意不到之处,我原打算将她冰封囚禁于昆仑山底,待他日你修成镜心术再……”
话未说完,洛音凡已断然道:“不行。”
闵云中忍不住道:“掌教也是为了确保无患,我看这法子再妥当不过,音凡,你怎的如此固执?”
洛音凡面色亦不太好:“她既是我的徒弟,是走是留应由我处置,如今未有过错,怎能受此重罚,将一个无辜的孩子封冻百年?”
虞度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我的意思,如此对待一孩童,的确不妥,不如试试合你我三人之力封住她一半煞气,再找个寻常人家安顿,只传些长生养身之术与她修习,如此,既可令她不入轮回,你也能多分点心修炼镜心术,魔族更不易发现,岂不好?”
在南华到底太引人注目,隐匿在民间,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洛音凡迟疑,正要说什么,忽然转脸看殿门:“重儿?”
半晌,一个小小的轻盈的身影从门外进来,脸色有点白。
虞度与闵云中也早已察觉,互视一眼,闵云中依旧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虞度则轻轻咳嗽两声,端起茶杯作势喝茶。
见重紫满脸汗水,洛音凡拉过她:“何事匆忙?”
唯一可信任的人就是师父,重紫本是想告诉他天魔令的事,可是刚刚回到重华宫,就听见掌教与师父说话,紫竹峰上太清静,虞度那番话声音本不大,她却很远就听得清楚,犹如晴空霹雳,两年的努力,以为能被他们接受了,原来他们还是想把她从师父身边赶走!
心里恐慌更甚,重紫紧紧抓着那只手,望望他,又乞求地望着虞度。
洛音凡看着那双不安的大眼睛,沉默。
身为掌教,却要徇私.处置一个无辜的弟子,方才不曾留意,让当事人听见,虞度未免有些尴尬,再看师弟那神情,知道事情再说下去也无希望,不由暗暗叹气,移开话题:“此事再议,我与师叔前来,其实是为了下个月青华卓宫主仙寿之事。”
他既主动让步,洛音凡也松了口气:“我会留意。”
虞度一笑:“这次便由师弟代南华走一趟,一则与卓宫主贺寿,二来,他们又拿住了宫可然,交到青华宫,此事十分棘手,卓宫主亦很为难。”
洛音凡道:“万劫固然作恶多端,但如此要挟于他,不妥。”
虞度已将心思放到正事上:“毕竟有三千血债,魂飞魄散,他们这样也不难理解,若非打听不到万劫之地所在,断不会出此下策,万劫这次或许会混进去救人,是难得的机会,卓宫主自会全力相助,师弟如能借机从他手中夺回魔剑,则是万幸,再则须安抚宫可然,恐怕他们奈何不了万劫,一时心急伤她,总不能叫人说我们仙门伤及无辜。”
洛音凡道:“师兄放心。”
虞度道:“九幽魔宫也在打魔剑的主意,我只担心魔尊九幽会插手,师弟凡事谨慎,万劫虽厉害,终有顾忌,此人却野心勃勃诡计多端,就算我们夺不回魔剑,也绝不能让它落入此人手中,否则后患无穷。”
洛音凡点头不语。
虞度莞尔:“想来你也明白,无须我多说,贺礼已经备下,明日便叫人先行送去,你几时动身都可以。”
再说两句,他与闵云中便起身离去。
洛音凡送至阶下,回身却见重紫默默扶着门框,望着自己,一时生起恻隐之心,轻声唤她:“重儿!”
那孩子没再像往常那样跑过来,反而往门后缩了缩。
洛音凡走过去。
“师父要赶我走?”小手紧紧抱住门。
洛音凡微微叹息,俯下身,将她拉到面前,安慰:“只要你不做错事,为师自然不会赶你走。”
她望着他许久,直到确认不是在说谎,眼底的惊恐之色才逐渐褪去,接着又迅速蒙上一层水雾,汇聚成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
只是个孩子,却要无故受这么多委屈,洛音凡心肠一软,伸手抱起她。
重紫揉着眼睛哭道:“我不害人,我不会成魔的,师父不信我的话?”
洛音凡将她放到椅子上:“为师当然相信你。”
舍不得离开那怀抱,重紫赖着不肯放开他:“师父。”
看她满脸泪痕,被抹得如同花猫一般,只剩两只红红的眼睛闪闪发光,洛音凡忍不住一笑。
重紫呆呆坐着,任那温柔的手拂过面庞。
刹那间,满脸泪痕消失,小脸又恢复白白净净的模样,其上透着粉红的光泽,如同初开的桃花瓣。
洛音凡倒没觉得怎样,自然而然缩回手:“下个月青华卓宫主仙寿,你也随为师走一趟,去青华宫贺寿。”
重紫终究是小孩,闻言大喜,离开山下世界这么久,她实在很想出去看看,何况天魔令的事令她很不安,有些不敢独自留在山上。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过两日便动身。”
师父待她这么好,当然不会赶她走的,可是他若知道天魔令的事……
重紫咬紧唇,打定主意死守这个秘密。
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成魔的,她要像师父和大哥那样拯救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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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爆竹群魔散,呵呵春晚结束,除夕过,这边百家爆竹,新年新气象,小蜀特地爬上来更新送祝福,却发现竟然已收到这么多祝福,还有小浅的长评,感动之下写出段话,应了群里说的煽情二字,好象不咋好意思:)
孤独行走人海间,为女性朋友编织故事,网络写文近三年,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因为有你们,所以蜀客能写出更多故事,因为世界缺憾太多,所以在笔下追求圆满,写圆满结局,只为能给看书的人送去希望与信心,希望2010年我们共同努力创造更多美丽故事,也希望看这些故事的所有女性读者都能如故事中幸运的女主角一般,获得圆满的爱情,圆满的事业,圆满的生活。
更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蜀客,这里祝所有支持和支持过蜀客的朋友新年快乐,永远快乐!
其实重要的是以上最后一句,难得煽情,再煽,继续煽,煽得各位新年里越来越红火:)
人间行
浩劫过去已整整七年,七年时间,足够大地起死回生,云开雾散,日月光辉,山河澄明,再无半分破落之相,小城深巷鸡鸣狗吠,大街人来人往,两旁房屋齐整,晌午时分,炊烟四起,铁匠铺里仍在“叮叮当当”作响,烤饼铺里的炉子上烤着数个金黄金黄的饼,香味飘溢,一派人间烟火气象。
然而大街上乞丐比之当年,似乎并无减少。
有的事情,比魔族侵犯更可怕。
忽然店铺里伸出只手,手上拿着半个吃剩的饼,要丢给那只看门的黄狗以示嘉赏,却不料墙边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先一步扑过去,自地上抢了饼就拼命往嘴里塞,看得出他饿得很。
一个胖子骂骂咧咧冲出店门,抬脚就朝小乞丐踢过去,想是饼铺的老板。
他当然没有踢下去。
面前站着个打扮干净整齐的小姑娘时候,谁都踢不下去的,因此他也没有机会尝到该尝的苦头。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瓜子小脸上嵌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穿着身洁白的衣裳,纤细的手里拿着一根新鲜的青翠欲滴的杨柳枝,整个人看起来水灵灵的讨人喜欢。
这么乖巧的小姑娘当然不是小乞丐能比的,老板马上收回脚,变了一脸笑:“女娃娃,要不要买两个饼吃?”
小姑娘没有回答,她只是看了看地上的小乞丐,大眼睛里渐渐有了难过的神色,继而转身望向身后不远处的白衣人。
做生意的人岂会看不出这举动包含的信息,分明是小孩不能作主的表现,老板立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张大嘴巴。
哪里是人,分明就是神仙!
弄清楚来人身份,老板立即从店里取出两个饼,诱惑:“仙童是跟着仙长来的吧?我知道你们是不用吃饭,不过可以买两个饼去尝尝啊,很香的!”
对于乞丐来说,这样的饼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小姑娘迟疑了下,果然跑回远处仙人身边说了一阵,很快就拿了两枚钱过来:“买两个饼。”
老板乐得接过钱,包了两个饼给她。
出乎意料,小姑娘接过饼并没有吃,而是蹲下身将饼塞到那小乞丐手上:“给你吃。”
小乞丐如见神仙,眼睛里满是惊喜与迷茫之色,与她当年一模一样。
小姑娘站起身,过去拉着白衣仙人高高兴兴走了。
饼铺老板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远去,满心疑惑,却没留意小姑娘手中柳枝的叶子已少了两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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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过不能骗人的,怎么拿叶子变钱骗他?”
“此人为富不仁,略施教训也无妨。”
能和神仙大哥一样救人,重紫很高兴:“对啊,他敢欺负人,我们就用假钱教训他!”
世上乞丐不知多少,如何救得过来,身为仙门中人,岂不知生死轮回富贵贫困自有命数,并非分内之事,原不必插手,不过是看她做得高兴,所以随她去罢了。
洛音凡摸摸小徒弟的脑袋,只觉疼惜。
他的重儿先前就过着这样的日子?小小年纪,饱受欺凌,受尽歧视,却仍不失善良本性,这样的孩子真会成魔?
幸好,幸好如今有了他,谁敢欺负他的徒弟?
长剑飞出鞘,光华闪烁,犹如水波荡漾,当今重华尊者洛音凡,一柄逐波之剑,横扫六界,无有匹敌者。
逐波在半空中打个旋,缓缓降落,横在面前。
大手拉着小手,师徒二人稳稳当当踏上剑身。
宝剑载着人升起,倏地划过长空,犹如天外流星,顷刻工夫便隐没云中。
不远处墙角,黑袖挥过,再看已空无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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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座新坟,坟前点着灯,小小村镇哪能突然死这么多人?一只黑狗在乱坟间游走,乱葬岗上空隐隐有青黑之气萦绕。
御剑而行,师徒二人不慌不忙赶路,所见城镇相较往年变得更加热闹,人烟繁茂,洛音凡引着重紫见识,同时言语加以教导。
“重儿,看见了么,人间安宁,六界有序,这便是我们仙门弟子守护的东西。”
“六界是什么?”
“六界指的是人间、冥界、仙界、妖界、神界与魔界,三万年前神界覆灭,六界其实只余五界。”
“我知道魔界。”
“魔界也是六界之一,但他们一心想颠覆六界,妄图破坏秩序,把人间仙界都变得和魔界一样混乱,变成魔的天下,曾多次进犯南华,想要进入通天门,摧毁六界碑。”
“六界碑是什么?”
“六界碑在,则天地安宁,六界秩序井然,一旦六界碑倒,天地重归混沌,无日无夜,春秋颠倒,助长魔气,六界便要沦为魔族的天下了。”
“有师父在,他们不敢的!”
“师父当然会尽力,但你也要记住,在神界重新现世之前,守护六界碑,维护苍生是我们仙门弟子的责任,任何时候都不可忘记。”
“重儿记住了。”
师徒二人一路边看边说,黄昏时分,洛音凡驭剑降落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打算找客栈歇息一夜,第二日再赶路。
天明明还没黑,街道两旁家家户户竟都已经紧闭了房门。
重紫奇道:“这里的人睡得真早。”
洛音凡心知不对,也没多说,拉着她上前敲门。
好半天,客栈门才豁了道缝,里面露出只眼睛:“是谁?”
洛音凡道:“我师徒自南华而来,路过贵地,想要住店。”
听说南华二字,门“吱呀”一声大开,里面站着个瘦瘦的掌柜,正惊喜地朝身后叫:“别怕别怕,是仙长,南华山上来的仙长!”
几个伙计原本躲在里头,闻言都冲出来迎接。
“南华的仙长都有剑,没错。”
“有仙长在就好了,今晚大伙儿放心睡吧。”
“快去给仙长仙童安顿房间!”
洛音凡道:“出了什么事?”
掌柜诉苦道:“仙长不知,我们镇前日有妖怪作祟,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仙长发发慈悲,救救我们这些人吧。”
洛音凡微微拧眉。
万劫魔宫虽已解体,可近几年九幽魔宫悄然兴起,群魔有了容身之地,渐渐地又开始出来猖狂作乱,虽说城里都有仙门弟子守护,但这些偏僻之处难免深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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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乱葬岗上空,一弯下弦月蹲在东边冷笑。
遍地坟茔,残灯断碑,其间稀稀拉拉生出几棵杂树,又小又矮,枝干光秃秃的,树影参差如鬼爪。
角落里,两座荒坟之间的空地上,直挺挺躺着个庄丁模样的人,早已昏迷无知觉,旁边一团模糊得几近透明的、如烟如雾的影子伏在他身上,如传说中的吸血幽灵,元气源源不断自那人口鼻中涌出,被影子吸入。
影子变得越来越真实,那人越发了无生气。
“原来是你在作怪,风魔?”淡淡的声音。
影子惊得回身。
来人静静立于半空,身后冷月高挂,看去仿佛来自月中,素白衣带在风中起伏,飘然无尘,脚底长剑寒光闪烁,犹如如水波荡漾,其风华,寻常言语实难比拟。
他缓缓开口,声音飘渺:“取人元气,害人性命,其罪当诛。”
“诛”字刚落,人已背过身,同时脚底长剑窜出,穿云而去,眨眼间又自云中直直坠下,光华耀眼,其势若九天星落,方圆数十丈,恍若白昼。
璀璨剑光中,惟余一背影。
风魔骇然:“落星杀!”
落星杀,剑挑星落,只是南华派寻常杀招而已,可是能将它使到这地步的人只有一个,那是洛音凡最有名的杀招,对付寻常妖魔,只需一招。
一切都已在剑光笼罩之下,闪避不及。
只当来的是寻常仙中门,万万想不到会是他,风魔这才明白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早就听说重华洛音凡,直到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他的法术究竟高到什么程度,更想不到的是,名震六界的洛音凡会是这样一个人物。
风魔仓皇欲逃,然而眼前情形,除了等死,早已无路可走,就在他绝望之际,情势忽然有了变化。
“洛音凡,还不住手!”冷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