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你们姐妹费心了,”江小湖看着那钗,轻轻叹息,“你知道,爷爷曾说这件宝贝上头有个秘密,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可以救我的命。”

兰大小姐点头:“我知道啊。”

“如今我身陷虎口,宝贝也被你们发现了,老金性命未卜,灵灵也落在了易轻寒手上,”江小湖伸手接过钗看了看,忽又丢还给她,淡淡地笑,“这不正是你们等的机会么,万不得已的时候。”

兰大小姐怔住。

一行人缓缓从树后、山石后、草丛里走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多数都身着黑衣,而当先的两个人,赫然就是兰大老爷与兰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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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湖并不惊讶,转身看着兰大老爷,笑道:“兰大老爷等这个时候已经很久,想必很失望。”

机关被识破,兰大老爷没有笑,冷冷道:“老夫的确小看了你。”

江小湖赞同地点头,转脸看着身边白着脸的兰大小姐,目中闪过一丝失望与讥诮之色:“已经用过一次的美人计,我又怎会再上当。”

兰大老爷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江小湖笑道:“如此精彩的一出戏,我几乎都要上当了,可惜这中间出了点小小的破绽,方才那人根本没被点中穴道,却故意躺下了,他演戏的本事可及不上你这两个女儿。”

兰大老爷不语。

兰心落美目流转,轻轻叹了口气,走过来拉起兰大小姐的手,柔声安慰:“想不到他竟这么聪明,也怪不得我们。”

声音虽美,神情虽十分关切,兰大小姐还是清晰地看见了眼底那一抹恶意的嘲笑,顿时全身如同掉进冰窟,冷意迅速向心中蔓延,她情不自禁发起抖来,又是一场算计!她又被他们利用了!

“你放手!”她镇定地甩开兰心落的手,望着江小湖,解释,“她是故意的……”

江小湖制止了她,他抬手摸摸她的脸,俊脸上笑容依旧那么好看,却再也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喃喃的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你看,你总能做出这副无辜的模样,就连背叛之后也是,我几乎都快要相信你了。”

“你本来就该相信我,”兰大小姐抓住他的手,几乎是吼出来,“小湖,我不知道他们跟着,我根本不知道,你这笨蛋!”

他倏地缩回手,转身就往回走:“承蒙兰大老爷教诲,我说过,今后对女人必会多些认识,还是回地牢吃闲饭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感谢拉拉、星子的长评:) 1

很快,江小湖如愿以偿回到了地牢。

火光里,兰大老爷负手而立,直直地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苦心安排的连环计,两个女儿的配合也毫无破绽,居然在最后关头失败了,即将到手的秘密瞬间成空,江小湖太聪明,今后只怕再难骗到他,莫非自己辛苦经营谋划这么多年,那天大的秘密真的只能用来陪葬?

他不甘心!

沉沉的目中闪过一抹凶光,他淡淡道:“江小湖,好,你比我想象中聪明。”

江小湖似笑非笑望着他:“你却没有我想的那么聪明,你看,你已经忍不住了。”

兰大老爷轻哼了声:“如今你都已经看出来了,老夫也不会再顾虑许多,既然得不到,你就不要逼老夫用那些不好说的手段。”

江小湖沉默半日,点头:“兰大老爷说过,我是聪明人。”

“不错。”

“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知道那个秘密么?”

兰大老爷大喜:“你肯说?”

江小湖叹气:“狗急也会跳墙,到了这种时候,我若是还不说,就真要白白被咬了。”

兰大老爷不理会他的讽刺:“不只你,还有金还来身边那小丫头,包括你那些相好的,什么环姑娘,她们都是江孟生前为你安排的吧?你死了,所有人全都要为那个秘密陪葬。”

江小湖苦笑:“兰大老爷的意思,与其把它带到地下,不如告诉你。”

“不错,”兰大老爷语气中已有了愤愤之意,“老夫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如今你已是自身难保,留着那秘密又能如何,何必死守着不放,宝贝自古归强者,只有强者才能保住它,才配拥有它,老夫多年来培植势力,兴建这座山庄,机关精妙,阵法足挡千军,何况天水城主将来也要称我一声岳丈,放眼江湖,除了老夫,还有谁配得到它!”

江小湖道:“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真以为它有那么神,能助你称霸江湖?”

兰大老爷傲然一笑,举起手中那支金钗,自信满满:“留下此宝,便能逐鹿武林,这是江孟亲口所说,莫非还有假不成!”

江小湖摇头:“但凭他老人家一句话就认定,未免太轻率了,江家已经留了它十几年,非但没有称霸江湖,反倒招至灭门之祸,兰大老爷为何就不想想这个道理?”

兰大老爷脸色微变:“那只是江家没有足够的能力,何况江孟也曾说过,时候不到。”

江小湖更好笑了:“那件宝贝与我一同出世,祖父那次大寿时,我已有十几岁,十几年的时间还不够,莫非兰大老爷有耐心等上更久?”

被他一语道中要害,兰大老爷忍住怒气:“老夫不听这些废话,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

“兰大老爷爽快!”江小湖拍拍手,也不客气,“简单得很,就是你先前与我谈的那个条件,宝贝的秘密我告诉你,我可以带走一个人。”

兰大老爷愣了愣,怒意迅速消失,反倒笑起来,看了旁边的兰大小姐一眼:“你就不怕再被老夫抓住,一样会送命?”

江小湖道:“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

兰大老爷沉吟片刻,点头:“老夫答应你,你可以带她走……”

“不必,”江小湖打断他,“只要兰二小姐陪我一夜罢了。”说着,他又扬眉笑了笑,仿佛是在自嘲:“你的人我可再不敢要。”

众人皆愣。

兰大老爷意外了,看兰心落:“她?”

兰心落面色微变:“放肆!”

江小湖笑看兰大老爷:“你可舍得?”

兰大老爷不答。

兰心落很快就恢复了微笑:“你以为……”话未说完,忽觉全身无力,曼妙的身体斜斜倒在了地上。

花容失色,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兰大老爷:“爹,你不能!”

不理会她的惊呼,兰大老爷神色平静:“老夫答应你便是。”

兰大小姐白着脸:“爹,你……”

兰大老爷不语。

江小湖叹了口气,摇头:“兰大老爷早于五年前在临安秘密纳妾诞下一子,后继有人,又何惜一个女儿。”

兰心落银牙暗咬:“江小湖!”半是怨毒半是惊恐,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为父亲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却会是这样的下场。

兰大小姐却听得发呆,转向父亲。

兰大老爷面不改色,拍拍手,叫来几个黑衣人:“将小姐送去园西小筑。”

知道父亲的手段,兰心落面色立刻惨白如纸,她喜欢勾引男人,却并不代表她可以随便和男人上床,这具身体从未真正属于谁,如今竟被亲生父亲当成了交易筹码,送到一个男人的床上,她心中恨极,却也明白现在处境由不得自己,既不哭喊也不哀求,目光呆滞,迷人的风韵荡然无存。

几名黑衣人就要动手。

兰大小姐冲上去拦住,几乎是乞求:“小湖!”

江小湖看了她片刻,一笑:“兰大老爷似乎弄错了女儿,究竟谁才是兰二小姐,莫非你自己都不清楚?”

兰大小姐,连同兰大老爷都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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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湖看着地上的兰心落:“兰大小姐,我可有说错?”

兰心落面无表情,僵硬如木头。

兰大老爷恢复平静,缓缓道:“你知道的事,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可惜你不会武功,就算藏得再好,知道得再多,遇上事情始终逃不过。”

江小湖点头:“我后悔得很。”

兰大老爷道:“心落是极美的,也很聪明,知道怎么讨人喜欢。”

“尤其是男人,”江小湖苦笑,“派她做事,想必你会更加放心。”

“多数时候,的确是这样,”兰大老爷惋惜,“但男人的眼光有时候也很怪,特别是聪明男人,在过分的美色面前,反而未必肯说实话,因为这样的女人他们已见得太多。”

“所以你派了另外一个,我的眼光果然差得很。”

“你怎么看出来的?”

江小湖道:“我并没看出来,是你女儿自己告诉我的。”

见兰大老爷不解,他笑看地上的兰心落:“为了让我相信心月就是兰大小姐,你让她把当年我们的故事都尽数告诉了心月,但有件事她却对心月说了假话,当初爷爷大寿那日,我与她在花园赌钱,她第一次扔的并不是什么‘幺二三’,而是个‘幺二二’,你看,我的记性一向很好。”

兰大老爷呆了很久,摇头:“我这大女儿好虽好,就是有个妒忌好强的脾气,当初我坚持要让心月去你身边,她难免有些不服气。”

江小湖笑:“所以她才会故意将‘幺二二’说成‘幺二三’,让我怀疑心月,接着又引诱我,一心想破坏心月的计划,从那时起我便已经怀疑你了,后来想必是被你知道,警告过她,这才将计就计演出一场姐妹连环计,骗取暖玉杯和我们江家的宝贝。”

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坏在这个最聪明的女儿身上,兰大老爷冷哼一声:“这么说,你要的是心月?”

江小湖点头:“让她陪我一夜。”

兰大小姐,不,兰二小姐面色煞白,后退两步,怔怔地望着他,他竟然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条件!因为她的背叛,他已经恨她入骨,纵然是死,也一心想要羞辱她!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江小湖似乎觉得有趣:“只要兰二小姐陪我一夜,明日再请她送我出庄,备上一匹快马,我自会将秘密留在庄门外的那棵树上,但兰大老爷需要保证,不能有人跟踪。”

兰大老爷笑了:“你倒想得很周全。”

江小湖道:“莫非兰大老爷担心我会食言,自己逃了?”

兰大老爷摇头:“老夫只担心,你逃不了多远。”

“明知希望不大,但人若是想活命,什么法子都会去试一试,换成别人也会这么选的,”江小湖倚墙,“就这个条件,兰大老爷可以考虑。”

兰大老爷并不担心,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会逃出他的掌握?就算那个秘密真能救江小湖一命,只要江小湖肯用出手,那更是求之不得的事。

但他还是没有立即答应。

犹豫许久,他摇头:“无论如何,心月终究是我女儿,这种事总要看她自己愿不愿意,何况老夫已收了水城主的聘礼……”得罪天水城主没什么好处。

“我陪他。”兰二小姐突然开口打断他。

兰大老爷皱眉。

兰二小姐又看了江小湖一眼,垂首:“我陪你。”

江小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笑容里带着三分讥诮:“为了你爹爹,你倒果真舍得,我算算,这好象是第二次了。”

他这么认为?兰二小姐微微颤抖,若是以前,江小湖敢这么说话,她一定早就冲上去揍他了,但如今,她只是握了握拳,什么也没说,有什么好说的?他早已知道她的身份,却依旧对这个别有用心的老婆疼爱有加,可到头来她还是背叛了他,在他心里,她害了他的朋友,而且还跟着父亲屡次算计他,他恨。

为了宝贝处心积虑多年,到头来本已绝望,难得江小湖肯松口,兰大老爷顾不得许多:“老夫答应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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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幕已降,夜风掀起半面帘子,带来阵阵冷意,灯罩里透出昏黄的光线,十分恬淡柔和。兰二小姐独自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床顶发呆,全身都动弹不得,兰大老爷行事向来很谨慎。

江小湖还在外面谈交易细节,他也很谨慎。

兰二小姐并不在乎“陪”他,她担心的是,他明天真能逃走?父亲的手段她最清楚,他根本没有武功,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其实她是愿意陪他死的,不过她希望他能知道。

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风太大,桌角上的茶杯竟忽然摔落于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兰二小姐倏地醒过神,为什么要一起死!她是不信鬼怪的,人都死了他们还能剩下什么,他也听不到她解释了!她不能死,也不能让他死!

江小湖没有武功,就算知道机关也走不出去的,自己却被点了穴不能动,怎么救他?兰二小姐勉强提起真气,想努力冲开穴道,无奈那点内力修为实在太浅,根本无济于事,她几乎绝望了。

“兰小姐可是想出去?”一个声音响起。

兰二小姐立即转脸。

不过眨眼的工夫,窗边椅子上已经坐了个年轻公子,锦袍长袖垂地,气度高华,正看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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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公子?”兰二小姐先是惊讶,随即大喜,“有劳你帮忙解穴……”

公子微微侧脸,打断她:“你想救江小湖出去。”

兰二小姐承认:“是。”

公子摇头:“兰小姐忘了,我与令尊现下是合作关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兰二小姐毫不犹豫:“因为今晚你必须带灵灵离开,我爹爹如今已孤注一掷,明日小湖若还不肯说实话,他老人家一怒之下,必定管不了许多,或许不会为难你,灵灵却难说了,她是千手教的人,这园子机关重重,只有我才能帮你们离开。”

公子笑,抚袖:“你以为那丫头的死活对我很重要?”

“你喜欢她。”

“是么。”

“因为……”因为他看邱灵灵的眼神,那种宠溺,就和江小湖当初看她一样。兰二小姐相信自己的感觉,没有过多解释,“易公子是生意人,其实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

公子颔首:“兰小姐请说。”

兰二小姐道:“你替我解穴,我告诉你出庄的法子。”

话音刚落,公子抬手,似有东西飞来,带着强劲的力道,重重击在她胸前两处穴位上,紧接着,兰二小姐浑身一轻,沉滞的真气又开始在体内流动,抬抬手,已经能动了。

胸前衣襟上,赫然几点水渍。

这人竟是用茶水解的穴!

兰二小姐既吃惊又佩服,翻身下床,走过去:“易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公子微笑,起身:“时候不早,江小湖快来了。”

来羞辱她?兰二小姐咬着唇:“心落她现在很不好。”

“心落姑娘很美,足以征服世上男人,”公子打断她,浅笑,“她喜欢征服男人,可惜我却不喜欢被女人征服的感觉,美人无心,比任何一件东西都危险,我是生意人,不喜欢冒险,人心比世上所有美貌都值钱。”

兰二小姐鼓起勇气:“南江北易,江家没落,易家如今不但是武林第一世家,也是江湖首富,生意做这么大还不够么?”

公子面不改色:“没有人会嫌钱太多,江家虽垮了,那笔巨额财富与祖传绝技《白日惊风剑谱》却一直没有下落,眼红的人不少,落到谁手上都大有好处。”

兰二小姐低头:“如此,你何不留下来,继续与我爹爹合作?”

公子道:“做生意难免有所取舍,那笔财富虽不小,易家却并不急着要用,我就当是买了个小丫头,有舍有得。”

兰二小姐忍不住提醒他:“可灵灵喜欢谁,易公子不知道?”

大约是窗外夜风太凉的缘故,唇边那一丝笑竟有些冷,公子淡淡道:“原定明年初,小丫头便会嫁入易家,今后当然只会喜欢她的夫君,兰小姐以为她还会喜欢谁?”

“她要嫁入易家?”兰二小姐惊讶之下,总算解开了心中多时的疑惑,自己并没将邱灵灵与金还来的关系告诉爹爹,爹爹却让水风轻抓了她,逼金还来前来救人,原来都是他的主意,谁也没想到,他竟是邱灵灵的未婚夫,而金还来被擒,也是如他所愿吧。

公子皱眉,叹息:“金还来不在了,小丫头无依无靠,只怕会受人欺负,我会安排她早些嫁过去。”

兰二小姐倒抽一口冷气:“你不怕她知道?”

“兰小姐以为,她会知道什么?”公子转身,漂亮的桃花眼中竟是杀机骤现。

兰二小姐惊恐,退了两步。

公子反倒笑了:“兰小姐是聪明人,何必我提醒,知道太多对她并没有好处。”

兰二小姐默然,且不说现在自己的身份,在邱灵灵眼里俨然就是个背叛丈夫的坏女人,说话的分量根本不能和易轻寒比,何况也曾听江小湖提起过,邱灵灵没有亲人,如今金还来已经凶多吉少,总不能再让她与唯一能保护她的人反目,至少,这个人会做出这些事,也说明他还算重视她,与其让她知道真相,再次失去喜欢她的人,无依无靠,还不如将错就错,她或许会过得很好。

她抬脸:“易公子放心。”

公子回身,笑看窗外黑暗:“兰小姐应该多留些心思,也好想想怎样救人出去,你我的交易还是尽快结束为妙。”

兰二小姐点头,轻声在他耳畔说了几句。

公子记下,也不道谢,径自出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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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女儿都被制住穴道,江小湖没有武功,何况园内机关重重,守卫也都是高手,所以兰大老爷根本不担心他会逃,交易谈过便放心回房,等着明日的好消息了。

江小湖走进房间,神色轻松,一个人在知道自己必死的时候,能好好享受一刻也是好的。

兰二小姐等候已久,上去拉住他:“小湖,我们快走。”

江小湖看着她,既无喜悦,也无半点奇怪之色。

知道他不信任自己,兰二小姐分辩:“我没有害你,是我爹和心落他们……”

江小湖打断她:“我没记错的话,兰二小姐今晚该陪我尽情快活的。”

兰二小姐愣了愣,放开他:“小湖。”

江小湖搂她入怀,伸手解她的衣带,口里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兰二小姐既肯拿身子帮你爹换那个秘密,少不得我这穷小子要好好享受……”

“啪”的一声,俊脸被打得微微一偏。

兰二小姐怒视他。

江小湖摸摸脸:“打是亲,骂是爱……”

兰二小姐再次抬手,却被他抓住。

江小湖看看那手,淡淡道:“兰二小姐莫非是专程来扇我耳光的?”

江小湖不再怕她了!望着那双平静陌生的眼睛,兰二小姐心中突然升起无数恐惧,江小湖是最没用的,而且最听她的话,她骂他,他会笑,她打他,他会叫老婆饶命,可如今,他竟然已经不怕她了!

她倒退两步,垂下眼帘,轻声道:“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江小湖诧异地看着她,仿佛看见了极好笑的事:“你?又要带我走?还是,这又是个万不得已的时候?”说到这里,他终于笑起来:“你不必再使计,兰大老爷既然舍得女儿,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明日一早他便会知道那个秘密了。”

“他知道以后,绝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

“若是现在我们趁夜出庄,说不定把握会大些。”

“原来兰二小姐是想救我?”江小湖恍然,摇头自嘲,“倒忘了,兰二小姐一直都很担心我。”他特意加重了“担心”两个字,其中讽刺之意明了。

兰二小姐急了,上前抓住他的手:“我求你,跟我走。”

江小湖不说话。

“就相信我这一次,”大大眼睛里隐约有光华流动,“最后一次,好不好?”

江小湖看着她的手:“就算现在走,你以为我能逃出多远?”

不论逃出多远,我都会陪着你,兰二小姐没有回答。

江小湖笑着勾起她的下巴,“现在我已经什么都没有,老金被抓走了,我不会武功,就算出去又能躲到哪里,兰大老爷始终有法子杀了我,不如留下来跟他女儿风流一夜,也不枉死。”

兰二小姐脸色煞白。

江小湖真的不喜欢她,因为他已经不怕她了,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心如蛇蝎的坏女人,不论他对她多好,她还是会出卖他,还害了他的朋友,他宁可死,也不打算再相信她。可恶,他既然那么聪明,所有事情都猜到了,为什么就看不出来,一切都是爹爹他们设下的圈套而已,她其实是真的想救他。

委屈又气愤,兰二小姐忍不住挥掌又要扇过去。

江小湖不在意,反顺势拉住那手,带着她一起倒在床上:“我既已答应了兰大老爷,今夜你就要好好陪我,春宵一刻值千金……”

望着那俊脸,兰二小姐喃喃道:“小湖,你真要这样对我?”

江小湖俯身,将脸凑近她:“这笔交易可是要我的命,若果真不碰你,我岂不是亏大了。”

兰二小姐急:“我……”

温热的唇,重重的吻,带着些不耐烦。

兰二小姐绝望,屈辱地承受,这不是第一次,那次在天水河底,他那么温柔地为她渡气,可如今不过几个月,他就在这里羞辱她了。

“在床上,不要那么多废话。”江小湖抬脸笑,轻轻喘息,同时去扯她的衣裳。

兰二小姐微微颤抖,忽然抬手在他颈间一拍。

江小湖立即昏倒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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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沉,庄子周围那些乱山也看不见了,西风阵阵,秋虫声声,时而有落叶从头上飞过,不远处的灯光照着乱石杂草,整个园子更添寂寥。

一团人影闪入假山后,身法有些笨重。

两名守卫缓步走过。

待二人去远,兰二小姐轻轻松了口气,擦擦额上的汗,咬牙背起江小湖,掠向前面的庄门,此刻巡查时间已过,只要出了庄,就有希望了!

庄门处亮着数盏灯笼,兰大老爷不是疏忽的人,其他地方都有机关,这里是唯一出去的路,由十来个高手守着。

十来个高手,一旦有动静,很快就会惊动别人。兰二小姐紧张,眼见离庄门越来越近,她倏地停住身形。

没道理这么安静!

山里的夜很寂寞,守卫们闲得慌,通常就会开赌局打发时间,然而此刻,只有灯影在风中摇曳,听不到半点人声,就连应该在外面站着轮值的两守卫也不见。

难道又是爹爹设计?兰二小姐警觉,她很快找了个隐暗的角落,放下江小湖,喘息片刻,悄悄接近大门。

门房内亮着灯。

十来名守卫竟然被堆作了一处,有人进来也全无反应,试试还有鼻息,应该是被点了昏睡穴。

十来个人遇袭,却连呼救的机会也没有,这只有一个可能。

那人在一招之内制服了他们!

谁有这么高的武功?兰二小姐既惊且喜,很快就想通了,显然是有人赶在之前逃出了庄,要瞒过爹爹的耳目,此人很明显不是庄内人,想不到一笔交易倒留了这么一条后路,当然易轻寒行这个方便完全是为了他自己。

赶快带江小湖出去!兰二小姐正要转身,忽觉颈后一凉。

有人发现了!

她始终逃不出爹爹的手心,救不了小湖。

看不清面前的东西,意识正在慢慢消失,兰二小姐喃喃道:“不要。”说出这两个字,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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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有凉风吹来,江小湖躺在草地上,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脸上,映得那笑容温柔又灿烂。

“江小湖,起来!”

“我不。”

“什么!”

“老婆饶命!”

兰二小姐得意,板起脸:“再不起来我揍你!”

出乎意料,地上的江小湖没有再好脾气地求饶,他缓缓收了笑,起身:“兰二小姐就是专程来打我的么。”

兰二小姐呆住。

江小湖逼上前:“你是来害我的。”

兰二小姐后退:“不是的,小湖。”

江小湖冷冷道:“你不记得了?我已经被你爹杀了。”

她要带江小湖走,被人发现了!兰二小姐依稀记起来,惊惶睁眼:“小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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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椅小几,雕花的窗棂,什么都没变,仍是庄内自己的房间,不同的是,窗外阳光灿烂,这一睡醒来,竟恍然如隔世。

温暖的阳光斜斜照入房间,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兰二小姐却全身发冷,顾不得腹中饥饿,飞快翻身下床:“小湖!小湖!”

“小姐醒了?”两名白衣侍女进来,手上捧着菜肴。

这两人根本不是庄内的丫鬟!兰二小姐惊疑:“你们是谁?”

“城主让我们伏侍小姐的,”侍女神态恭敬,“小姐既醒了,就先用些饭吧,我们这就去禀报城主。”

城主?水风轻?兰二小姐心一沉:“江小湖呢?”

两侍女莫名。

她们不知道?兰二小姐不理二人,抬脚就往门外走。

迎面进来一个人。

雪衣金带,一张脸俊美而冷漠,正是水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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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城主?”

“兰小姐。”

看见他,想到父亲为自己定下的尴尬的婚事,兰二小姐顿觉不自在,后退几步:“我爹呢?”

水风轻不答,挥手让两侍女退下。

兰二小姐又问:“江小湖呢?”

水风轻淡淡道:“我没记错的话,兰小姐此刻是我的未婚妻子。”

兰二小姐愣了愣,低声:“那是爹爹的主意,我不能嫁给你。”

水风轻道:“若是江小湖死了呢?”

江小湖死了!兰二小姐面色惨白,呆呆地看着他。

水风轻看她:“你真喜欢没用的江小湖?”

兰二小姐恍若未闻。

水风轻走近她面前,轻声:“江小湖那么没用,我难道比不上他?”

兰二小姐目光微动,抬脸盯着他。

还是那张冷漠的脸,可不知何时,那双冷漠的眼睛里竟然也有了笑意,他拉起她的手:“嫁给我,跟我回天水城怎么样?”

兰二小姐不答,突然纤手一伸,又快又准地揪住他的耳朵,恨恨道:“江小湖,原来你是有武功的!”

水风轻果然惨叫,撕下面具,赫然又变回了没用的江小湖:“老婆!”

兰二小姐哼了声:“是你点了我的昏睡穴?”

江小湖摸摸耳朵,点头。

兰二小姐道:“我爹爹明明已经替你散过功。”

江小湖点头:“不错,但他却没想到,我的真气原本就用‘金针定穴’之法,被封在了那几个地方。”

兰二小姐大惊:“真气怎能被封在那里?”

江小湖道:“那几处穴道对我没用,所以我便用金针暂且将真气封在那里了。”

兰二小姐色变:“你是……”

江小湖微笑:“老婆聪明。”

但凡习武之人,都有几处“死穴”,那是真气汇集至丹田的必经之路,所谓废人武功,也正是根据这个道理来的,要穴一经摧毁,再难复原,真气行不通,武功自然就废了,当然废人武功并非易事,下手的人需要有足够深厚的内力和巧妙的手法才行,那几处穴道虽非真正意义上的死穴,但习武之人失去内力也就和死了差不多,称之为“死穴”并不过分。

有一种人偏偏不同。

他们天生任督二脉自通,真气凝集直达丹田,根本不需要经过这几处“死穴”,因此修习内力比普通人快了一倍,这种人堪称天生的武学奇才,十分罕见,也只有在传说中出现过,兰二小姐万万想不到,如今面前竟真的有一个。

“怪不得我们一直都感觉不出你有武功,这么说,我爹爹那日非但没有散掉你的功力,反倒使封住的真气被激活了。”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江小湖抱住她:“正是。”

兰二小姐发呆,忽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冷哼:“没用的穷小子,竟敢调戏本城主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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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风轻一袭黑袍,站在门口冷冷看着二人。

兰二小姐惊慌,看江小湖。

出乎意料,见到水风轻,江小湖非但没有紧张,反而瞪眼:“朋友妻,你倒不客气得很。”

水风轻走进来:“本城主拿聚水宝剑作聘礼,兰大老爷亲口答应婚事,穷小子不肯认,兰二小姐莫非也不记得了?”

兰二小姐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你们……认识?”

二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江小湖眨眼:“我们当然认识,早就认识了。”

兰二小姐疑惑地看了水风轻半晌,忽然横眉:“四只手!”飞快扯下他的面具,果然如愿以偿看到那张痞痞的俊美的脸。

金还来板着脸:“无礼,本教主治你的罪!”

被水风轻抓去的死对手,此刻却活生生站在面前,怎么回事?兰二小姐总算不笨,转向江小湖:“金教主被水风轻抓走,也是你们故意定下的计策,好骗过我爹爹。”

江小湖点头。

兰二小姐好奇:“水风轻到底是谁?”

江小湖道:“是我。”

兰二小姐愣。

江小湖笑道:“水风轻只是一个身份,谁都可以扮,而我,才是真正的天水城主。”

兰二小姐道:“那聚水剑……”

“自然是我的,否则谁敢拿它当聘礼?”江小湖微笑,“聚水成江,‘天水剑法’本就是根据我江家祖传绝学‘白日惊风剑’变化而来,只不过这三张面具都是老金做的。”

兰二小姐道:“你用千年暖玉杯作饵,使人相信水风轻与金教主结了怨,为的是引出我爹爹。”

江小湖点头:“那时你爹想必还不知道我与老金的关系,但江家院外有千手教的人,他或许以为千手教也对那件宝贝感兴趣,所以暖玉杯事出之后,才会找上水风轻,为的就是利用他对付老金,何况后来从你这里又知道了老金和我关系,就更要与水风轻合作了。”

兰二小姐想起一事:“那……那个人,那个水风轻……”

江小湖神秘:“是我们的朋友。”

“是他的朋友,做交易的朋友,”金还来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天底下,也只有我这样的笨蛋才肯白费力气替他做事。”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不好听,然而江小湖却一个字也没有反驳,反倒露出愧疚之色。

金还来不是笨蛋。

兰二小姐听着不像,皱眉:“你……”

“你不必为他不平,”金还来冷笑,“我就是揍他,他也要认着,你问他可敢还手?”

发觉事态严重,兰二小姐惊疑地看江小湖。

江小湖点头:“对不住。”

金还来冷冷道:“此人砍过我千手教三十三只手,我若答应解毒,便不好跟教中兄弟们交代。”

江小湖道:“是我答应的解毒,叫你为难。”

金还来道:“若不能解,他会不会宰了你?”

江小湖道:“会。”

兰二小姐听得不对,忙问:“他……那个人不是你的朋友吗?”

江小湖道:“当初我报仇心切,急于引出凶手,跟他做了笔交易,让他假扮水风轻帮我的忙,如今我就该帮忙解半月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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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露!怪不得那个“水风轻”一心要得到千年暖玉杯!这“半月露”本是一位使毒高手所创,在江湖上名动一时,其性阴寒狠毒,凡中者半个月后便会寒气入骨,全身血凝,必死无疑,除非有他的独门解药,但这句“除非”已经被江湖中人公认为废话,因为那个有独门解药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几十位高手的刀剑之下——拥有这样一种可怕的毒药,江湖上几乎人人自危,特别是他的仇人,必定天天如坐针毡,谁敢再容他活着?

一件武器再厉害再可怕,不代表它就可以无敌。

水风轻不会无缘无故帮江小湖,千年暖玉杯此刻在金还来手上,身为千手教教主,金还来本就精于使毒解毒,自然该求他帮忙。

兰二小姐震惊:“半月露竟然还在世上!他真的中了半月露?”

江小湖摇头:“不是他。”

妻子,小如?兰二小姐隐约猜出了些:“金教主跟他有仇?不想借暖玉杯?”

江小湖拍拍她的脑袋:“老婆,你莫非还不明白,那只是我们引出凶手的计策罢了,什么千年暖玉杯能解百毒,世上哪有那么神的东西!当初我花大价钱买了块宝玉,专程请人雕成这杯子,再故意派人从关外运回,让老金去偷,只为让外人相信水风轻与他结仇,好引出凶手。”

兰二小愕然:“但我那日中毒,分明就是用它解了。”

“你忘了老金是用毒高手,那日你故意中毒试探真假,他也就故意用暖玉杯替你解,其实是趁机在杯中放了解药而已,”江小湖郁闷,“一个杯子真这么神,千手教所有人都该找根绳子上吊了。”

金还来道:“但凡中了‘半月露’,至多能活半个月,想不到用温泉也能续命至今,难得有人想到这法子。”

江小湖道:“是我出的主意,当年我曾听爷爷说过,‘半月露’其性至寒,若每日在温泉里浸泡一个时辰,外加用真气护持,再服些祛寒的药,或许能续命。”

金还来挑眉:“现在你们约定的时候到了,你的仇已报,就该替人解毒。”

江小湖点头。

金还来道:“你会解?”

江小湖摇头。

金还来道:“你打不打得过他?”

江小湖还是摇头。

金还来道:“那我们联手杀了他,如何?”

江小湖苦笑:“你还是杀了我吧。”

金还来冷笑道:“利用朋友的人早就该杀了,死一个少一个。”

江小湖道:“对不住,当初我跟他谈成交易,答应解毒,但普天之下半月露只有你能解,所以才故意接近你,但不论如何我总不会逼朋友……”

金还来打断他:“你这样的人,也配做朋友?”

江小湖沉默片刻:“不配。”

金还来看了他半日:“本教主要走了,你会帮他拿我?”

江小湖摇头。

金还起起身便走。

兰二小姐慌得拦他:“他不会解毒,那人会杀他!”

金还来道:“这小子利用本教主,不该杀?”

私下拿朋友和别人做交易,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兰二小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他行事不妥,可是金教主素来大量,该不会眼看他死……”

金还来瞪眼:“收回去,本教主不听这些马屁。”

兰二小姐抿嘴。

“这小子虽然又穷又不是个东西,但我也不会让他死这么快,”金还来冷冷看江小湖,“本教主不喜欢被人利用,你他妈最好从现在起就在本教主眼皮底下消失。”

江小湖道:“什么时候再出来?”

金还来没好气:“至少半年。”

江小湖松了口气,笑:“多谢。”

兰二小姐放心,略作迟疑,忽然问道:“你就没想过,除了我和小湖,还有别人也知道你和灵灵的关系,想置你于死地?”

金还来静静站了会儿,鼻子里低哼一声,转身出门:“回头我会安排她早些嫁过去,省得留在教里给我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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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看什么?”兰二小姐痴痴地望着门发呆,冷不防一双手臂突然从身后将她抱住,这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

江小湖转身看她:“老婆。”

兰二小姐别过脸:“我曾听爹爹说,江家外还有一批人在暗中监视你,你可知他们是谁派来的?”

江小湖摇头:“自然是易轻寒,怪道这两年他来江南走动这么勤,说是做生意,只怕更多是奉易老爷之命,前来打探我们江家宝贝的,数年来‘南江北易’鼎足而立,说易家对我们江家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

兰二小姐道:“他与我爹做交易,意在江家财富与《白日惊风剑谱》。”

江小湖笑笑:“易轻寒是什么人,他答应与你爹合作,提供财力支持,绝不只是为江家财富与剑谱这么简单,我一直以为那些人都是你爹派来的,若非见到本人,也想不到会是他,一切安排毫无破绽,连你爹都查不出来,他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兰二小姐担心:“你不怕他将来……”

江小湖挑眉:“当你知道江家财富已经被我用来兴建天水城,江家宝贝又是个拿不走的大活人,而这个人还是天水城主的时候,你还会想做什么?”

兰二小姐想了想,道:“什么也不做。”

江小湖笑:“易轻寒也是聪明人,比你更聪明。”

兰二小姐幽幽叹息:“原来江家那个宝贝竟是你。”

江家长孙天生武学奇材,怪不得江老太爷会喜极大笑,称“天降异宝”,却不想此话会被产婆误传出去,待要阻止为时已晚,几百年未曾现世的练武奇才突然降临江家,会引起怎样的轰动?江湖上总有一些人是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强的,又怎会容这个武学奇才长大?江老太爷始终对此事缄口不谈,竟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他总将孙子带在身边,形影不离,为的就是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

江小湖道:“当年爷爷早已担心会有此祸,因此在暗中安排好一切,若无事便好,若出事,必要忍耐,留得性命,将来为家门报仇,好重振我江家之风,但他老人家没想到,那人会这么狠,江家一百四十二口人竟无一个逃脱。”

他笑得悲哀:“如今我总算能让江家名扬天下,江家人却只剩了我一个,为了保住我一个,他老人家放弃了一家人。”

兰二小姐垂首。

这一切都是父亲造成的,但他若知道自己费尽心机寻找多年的宝贝竟是面前这个大活人,又将是什么样的滋味?而从他找上那个“水风轻”合作开始,江小湖便已知道了凶手是谁,为什么到现在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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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多久?”

“两天。”

两天,足以发生许多事,兰二小姐目光渐渐悲哀,喃喃道:“我把庄里的机关都告诉了那个水风轻。”

“他告诉了我,”江小湖承认,“他把这些机关布局画了张图,放在了地牢墙上的缝隙里,害我足足找了两日。”

“我是想救你。”

“我知道。”

“可你只是利用我,”兰二小姐仰脸看着他,“你早已明白我是爹爹派来的,却一直不揭穿,其实是在利用我,对不对?”

她摇头:“你有武功,却一直瞒着我,你知道这庄子里处处机关,所以故意设计,让人假扮水风轻和他联手,借此机会探路,但爹爹并没将机关告诉他,所以你和金还来就故意让我们抓去,你知道我会想法子救你,为你们指路,对不对?”

江小湖不答。

兰二小姐流下泪,哽咽:“你全都知道的,你故意拿金钗试探我,利用我引我爹爹出手!”

江小湖看了她半日,轻声道:“从你主动找上门要嫁给我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

兰二小姐打断他:“你娶我是被逼的,因为你不能施展武功赶我走,所以就让金教主想法子吓我,想让我自己走。”

江小湖伸手欲抱住她:“是,但后来……”

“不用什么后来!”兰二小姐躲开,“你就是想利用我引爹爹出手,打探庄内机关,好向我爹爹报仇!你明知道我是想救你,却故意羞辱我,要我陪你……”哽住。

江小湖皱眉:“老婆。”

兰二小姐终于问出心底盘旋许久的话:“我爹爹呢?”

江小湖不答。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报仇,他会怎样对待自己的仇人?兰二小姐望着他,声音颤抖:“还有我姐姐,你把他们怎么了?”

江小湖看着她:“他是我的仇人,不只江家一百多条人命,这些年他为了培植势力,需要大量的钱财,兰家早已大不如前,为了供给,他不知私下做了多少杀人的勾当,手上人命几百条,难道不该死?”

“可他是我爹。”

“他并没把你们当女儿,你看他怎样对你姐姐?”

兰二小姐别过脸。

江小湖叹了口气:“你已经是我们江家的人,莫非在你心里的地位,我还及不上他这样一个爹?”

沉默。

兰二小姐拭拭眼睛,大声:“但你可知道,他死了,我娘也活不下去,她们人呢!”

江小湖道:“无人幸存。”

“好,”兰二小姐惨笑,“兰家于你有灭门之仇,如今你也害了我全家,是我先骗了你,但你也利用过我,现在扯平了,今后我们再没有关系!”转身冲出门外。

江小湖没有追出去,只是静立片刻,然后缓步走回桌旁,坐下。

“你怎么不告诉她?”头顶传来金还来的声音。

江小湖默然。

不共戴天之仇,岂是那么轻易就放下的,他需要太多时间去忘却。

尾声

“城主,王护卫回来了。”

“叫他过来。”

曲桥上站着个年轻的公子,雪衣金带,两只眼睛明亮似星星,正拿着块糕点喂池塘里的金鱼,姿态优雅。

很快,侍女带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到他身旁。

“城主。”

“外头可有什么大事?”

“易公子携夫人来江南游玩。”

沉默。

“老金呢?”

“金教主去昆仑山了。”

江小湖沉默。

整整两年,一切都已成为过去,谁都想放下,却是谁都放不下。

他想了想,开口:“那边怎样?”

王护卫明白他的意思:“属下前日去看过,夫人和大小姐还好,就是那老头挑三拣四,太不知足!”

江小湖回神:“怎么不知足?”

王护卫说了实话:“他抱怨没钱赌。”

江小湖气得丢掉那糕:“我饶他一命,他还想拿我的钱去赌?”

王护卫道:“正是。”

江小湖哼了声,改问别的:“货都买回来了?”

“都办好了。”

“她那布庄的生意怎么样?”

“我们总是照顾她的生意,不会太差。”

江小湖不语,眼睛看着池水,池底游鱼在白云中穿梭,竟是别有天地。

许久。

他忽然抬脚就走,走出两步又停下:“回去跟那老头说,我没钱给他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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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江南小城,热闹繁华的大街,高大的牌匾高高挂着,这是城里最高档的布庄,掌柜是个姓兰的美丽姑娘,此刻客人稀少,她正坐在柜台里出神。

“小湖,我们不能总靠当东西度日,否则你会更没用的。”

“那我去赚钱。”

……

“那……我们开个布庄好不好?”

“老婆,这几两银子够买几块布的?”

“那等赚多了再开。”

“你看我们什么都不会,能赚少就不错了,怎么赚多?”

……

“掌柜的,买布!”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开,她惊得抬眼。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