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还来瞪了他半日,发笑:“原来我的脸还不算太厚。”

这两个人明明身险绝路,居然还旁若无人,互相嘲笑,兰大老爷愣了愣,也笑道:“好义气!但如今你们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同甘共苦了。”

金还来又闭上眼睛。

看看一脸漠然的水风轻,江小湖也苦笑:“看来他要把你交给这个人了,你最好自求多福吧,破财消灾,一个破杯子而已,好死不如赖活,莫要被他扒了皮才好。”

水风轻冷冷地打断他:“千年暖玉杯我要,他的皮我也会扒。”

金还来鼻子里冷笑两声:“扒了皮,我也没杯子。”

邱灵灵急了:“金还来,你……”

见她要哭的模样,金还来正要发火,却被兰大老爷打断:“如今找到金教主,真正的千年暖玉杯便不难找了,水城主想必也已有了法子。”

“我要带他回天水城。”

“千手教素来花招不少,水城主趁夜带他回去也好,以免生出变故。”

水风轻没有多说,只轻“哼”了一声。

于是我们的金大教主很快被五花大绑,捆成了一只粽子,而且捆得格外结实,几个黑衣人将他抬了出去,至于他此去天水城的命运,江小湖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眼看着朋友被送走,他面无表情,眼睛却冷冷地看着兰大老爷,那锋利的目光似要在他脸上刺几个洞。

兰大老爷目光微动,皱眉,若这小子表现有半分不舍,他定会动用庄内机关留住水风轻,以金还来的性命要挟,逼他说出那个秘密,或许会有效果,但如今这小子眼看着朋友落入虎口,竟还这么冷静,似要豁出一切的模样,当真难办得很。

看来拿金还来要挟的办法未必有效,又要改变计划才行,兰大老爷暗自叹了口气——其实若仅仅只是对付金还来,凭着这些机关,也不算太难,当初找上水风轻合作,更多原因是考虑到将来的麻烦,一个金还来好说,但千手教消息素来灵通,堂堂千手教教主落在自己手里,免不了会与他们结仇,而被水风轻抓走就不一样,人人都知道他和千手教有仇,麻烦绝不会落自己头上,何况这几日水风轻已将庄内要道的机关熟悉了好几处,又对自己的女儿有意思,今后还可以做个膀臂,笼络为好。

邱灵灵咬着唇没有哭,却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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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风轻走了两步,忽又回身,将手上的聚水剑递过来。

“这是……”

“聘礼。”

兰大老爷总算明白他的意思,看看旁边的兰大小姐,笑道:“如此贵重的聘礼,水城主当真这般上心,老夫不答应也不行了。”

他伸手接过剑,拔出半截,但见白光一闪,杀气尽现,室中人人皆能感觉到那股森森的寒意,仿佛利器刺入肌肤,凌厉无比。

兰大老爷笑着收剑回鞘:“不愧是聚水剑,老夫还真不知道,’天水剑法’由你使出手,会是什么模样。”

水风轻神色不变:“兰小姐若有空,不妨多去天水城走动。”

兰大老爷点头:“老夫这就派人送水城主回城。”

水风轻不再多说什么,出门自去了,兰大小姐却浑然不觉,仍是呆呆地站那里,江小湖始终也没再看她,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兰大老爷吩咐手下完毕,转身,目光严厉起来。

兰心落看看兰大小姐,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指着地上的邱灵灵,问:“这丫头如何处置?”

连金还来的命他都不顾了,这丫头只是金还来的人,留着当然没什么用,兰大老爷不动声色,瞟了江小湖一眼,笑道:“如今金还来既已落入水城主手上,留着她倒也没什么用,但放出去只怕会生事端。”

兰心落点头:“爹说的是。”

江小湖叹了口气,闭上眼,这模样恰恰是兰大老爷最讨厌看见的,因为每次要挟失败,都是因为他这种表情,悲怆而无奈,似乎打算牺牲一切。

兰大老爷平静地转身,目中隐约已有了怒气:“如此,随你处置吧。”

兰心落目光闪动:“是。”

见江小湖仍是没有反应,她便缓步走过去,抬掌正要动手,一道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且慢,兰大老爷莫非忘了答应过在下的事?”一位锦衣公子从门外走进来,玉面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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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位锦衣公子进来,在场众人皆愣住。

江小湖更觉意外,看了他半日,缓缓道:“我说兰家产业早已不复当年,兰大老爷近年来又在暗中培植势力,修建这庄子,还营造机关巧设阵法,若无大量财力支撑,怎能维持到现在,原来是有大名鼎鼎的易三公子帮忙。”

公子含笑点头:“南江北易,江家留下的财富足以使任何人动心,我是生意人。”

江小湖不语,如今他最关心不是这个。

兰大老爷已恢复微笑,看看地上的邱灵灵:“是老夫一时疏忽,公子既看上这丫头,带走原也无妨。”

公子道:“多谢。”

此话一出,江小湖暗自松了口气。

兰大老爷看着他,目光闪烁不定:“原来公子早就认识千手教的人。”

公子似乎并没留意他的神情有异,自顾自走过去,将昏迷的邱灵灵抱起来,仔细看她的脸,口里谈笑自若:“一年前我来江南办事,随身的一块翡翠青龙佩不慎被人偷走,一直没找到那偷窃之人,后来派人调查,竟是个千手教的小丫头。”

翡翠青龙佩弥足珍贵,是易家三公子易轻寒的随身佩饰,当时失落就有人传开,令人奇怪的是易轻寒居然没有过多追究,原来竟是被这个女孩子偷的。

兰大老爷神色略缓,似笑非笑:“公子想要回那佩?”

公子叹息,桃花眼微斜:“一块翡翠罢了,还不至于叫我念念不忘。”

见他总算说出实话,兰大老爷也不得不承认,男人的眼光有时候的确很怪,尤其是优秀男人,他们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奇怪的场合莫名其妙地对一个女孩子产生兴趣,当然这种“兴趣”也可能只是猫对老鼠的感觉,但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兰大老爷素来是谨慎的,沉吟不答。

看出他的顾虑,公子笑道:“我如今还要在贵庄叨扰多日,留这丫头陪着解闷罢了,兰老爷有何不放心?”

兰大老爷这才笑了:“看来,老夫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面子。”

光是地牢就有五处机关,若此人要强行离开,也绝对有把握能立即将他制住,但兰大老爷并不想得罪他,何况现在与易家为敌还不是时候,如今他主动留下也是在暗示合作诚意,这丫头留着已没什么用,不放走也是避免消息泄露而已,他既然有兴趣,作个顺水人情未尝不好。

他二人兀自说话,旁边的兰心落却变了脸色,直直看着公子,一字字道:“你真要她?”

公子含笑,彬彬有礼:“正是,心落姑娘以为不妥?”

兰心落冷冷看了他片刻,转身就走。

眼看女儿离开,兰大老爷叹了口气,摇头:“时候不早,公子既喜欢这丫头,便早些带她回房歇息吧。”

火光熄灭,脚步声越来越远,漆黑的地牢只剩下了一个人,朋友生死难料,老婆被抢走,没有武功,纵然再聪明,知道的事再多,他还是那个没用的江小湖。

江小湖一动不动躺着,睁眼闭眼皆是黑暗

.

从进房间起,兰大老爷就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看风景,不知道是在为今天的事得意,还是想借此消气。

冷风吹入,兰大小姐终于完全清醒过来,见到这情景,不由懦懦道:“爹爹……”

兰大老爷不动,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下午便故意叫水城主去地牢,时候一到再叫人禀报我,好教我与心落也赶过去,想趁机用迷香制住我们,放了那小子,却没想到反帮我们擒住了金还来。”

兰大小姐说不出话,正如父亲所料,她准备迷香并非是为了对付金还来,而是设计想用迷香制住父亲和水风轻他们,好救江小湖,然而她万万没想到,金还来会在这时候扮成水风轻来救人,真假水风轻,阴差阳错,原来一切都落在了别人的算计里。

兰大老爷转身看着她,冷冷道:“我养的好女儿,为了个没用的小子,就要背叛我。”

兰大小姐垂首:“我……”

兰大老爷叹了口气,缓步走过来,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语气放温和了些:“傻丫头,水城主是什么人,岂会那么容易就被你瞒过?”

心中惭愧,兰大小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下午你叫他去地牢,他便已看出了你的小心思,因此我们早已用过解药,将计就计,将消息放给了金还来,”兰大老爷也禁不住有些自得,“这庄子机关甚险,老夫料着金还来会用易容术混进来,果然如此。”

兰大小姐擦擦眼睛:“你早就知道,所以故意让小湖误会我!”

兰大老爷沉下脸:“爹爹是那小子的仇人,你竟还想放他出去,就不怕他将来害了爹爹?”

兰大小姐怔了怔,默然。

兰大老爷拍拍她的背,缓声安慰:“也是水城主喜欢你,才不与你计较,容你胡闹,如今他名满天下,你看那些女孩子哪个不想嫁他,你往常不也很仰慕么?”

有这样的女婿,自然是称心如意的,重要的是此人虽厉害,却始终输在了一个“傲”字上,心高气傲,这种人纵然聪明,比起公子却更易掌握,将来得到“异宝”的消息传出去,免不了会招至别人虎视眈眈,正如易家,若有这样一个人做后盾,胜算便大了许多,也只有他这样骄傲的人,才会对那件东西完全不感兴趣。

想着,兰大老爷微笑:“依爹爹看,水城主将来对你必定不错。”

兰大小姐回过神:“可他好象是有妻子的。”

兰大老爷目光一敛:“你如何知道?”

兰大小姐收了泪,将天水城河边树林里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父亲脸色:“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水风轻这个身份?”

果然,兰大老爷毫不意外,也没有回答她:“有妻子又如何,他终究是个男人,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将来,何况……”

他顿了顿,又摇头:“丫头往常聪明得很,如今跟了那小子几个月,竟变笨了,怎的连这道理也不明白,他若真对妻子情深,又怎会想要娶你?”

兰大小姐不说话。

“好了,不要再做傻事,”兰大老爷摸摸她的脑袋,“爹爹知道你还惦记那没用的小子,他有什么好?”

兰大小姐别过脸:“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他对你好?”兰大老爷笑了,随手从她头上拔下一支珠钗,拿到她跟前,“你看,他连一件像样的首饰也不能给你,聚水剑乃稀世利器,如此贵重,水城主却肯拿它作聘礼,丫头素来聪明,莫非连好坏也分不清?”

兰大小姐沉默片刻,黯然:“可我还是不想让他死,爹爹知道那个秘密后,能不能饶他一命?”

兰大老爷皱眉,将珠钗送回她发间:“要做大事,岂能因为这些事心软,爹就算答应,丫头会信么?”

兰大小姐不敢再说。

兰大老爷叹气:“你且下去吧。”

兰大小姐默默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低声道:“斩草除根,我也不求爹爹能放了他,只希望爹爹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能像先前说的那样,关他一辈子,只要人活着,我心里也不至太有愧。”

兰大老爷沉默半日,才缓缓点头:“好,爹爹答应你就是。”

兰大小姐似乎不太相信,看着他好半天,实在没发现什么破绽,终于松了口气:“多谢爹爹。”

“放心了?”兰大老爷笑着摇头,“下去吧。”

兰大小姐眨眨眼,欣喜地作了个礼,转身就走,甜甜的笑容却在转身那一瞬间就散去了,这么说,他会以为她死心了吧。

看着她高兴离去,兰大老爷目光闪烁,凝神不语。

易轻寒早就认识千手教的人,对千手教的事似乎了解得很清楚,不得不防,当初此人来江南的时间也太巧了,恰恰在他亏空过大难以支撑的情况下,由于财务吃紧,这么明显的问题他竟没留意到,江家院外那另一批来历不明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与易家有没有关系?有什么目的?那件东西太神秘,也被传得太神奇,足以让任何听过它的人眼红,易轻寒本就不是简单人物,江家财富固然让他动心,但在知道还有更多好东西可拿的时候,人总是难以知足的。

他缓缓扬起手,手上握着支形状古怪的金钗,看着那钗,他长长叹了口气,复又将它紧紧攥住。

这所谓的“异宝”,上头究竟有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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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兰大小姐心情复杂,想着父亲的态度,觉得惭愧,想着江小湖的误会,又觉得委屈,回到房间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仍是没有主意,第二日大早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兰心落坐在游廊转角处。

见她出来,兰心落只是淡淡笑了下:“我早说了,你斗不过爹爹的。”

兰大小姐若无其事:“你既这么闲,何不去陪易公子。”

言下讽刺之意很明显,兰心落却并不生气:“我原以为我应该是喜欢他的,但昨日眼看他抱着那丫头,也不过如此,心里的不甘竟比难受更多。”

兰大小姐道:“因为他竟然不喜欢你而喜欢一个小丫头,所以你会生气,小湖也是这样吧?”

兰心落笑起来,居然点头承认:“不被我迷住的男人太少,我也一直想找到这样的人。”说着,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透着一丝疲倦与空虚:“你看,如今终于遇上两个,我以为我会喜欢他们,想不到还是不能。”

被太多人喜欢,却没有一个是自己喜欢的,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兰大小姐愣了很久,放轻声音:“或许……将来会有,只要你不再这样,肯真心待他们就好。”

兰心落往后一靠,姿态慵懒动人:“就像你和江小湖?他对你倒真心一片。”

真心一片,得到的回报也不过是背叛而已,被戳到痛处,兰大小姐白着脸不说话,恨恨地瞪着她。

兰心落毫不介意,起身走到她跟前,看了她半日,突然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拍拍她的小脸:“啊哟我的好姐姐,你瞪我做什么,我说的莫非是假话?”

兰大小姐涨红了脸,迅速拂开她的手:“别动手动脚!”

兰心落越发笑得花枝乱颤:“原来你夫君喜欢这样的,男人的眼光有时候果然怪得很。”

兰大小姐气怔:“你……”

不理会某人愤愤的目光,兰心落忍笑,拢拢鬓发,抬眼望天:“不早了,爹爹还有事商量,我先过去,你慢慢想法子救你的夫君吧。”

兰大小姐心中微凉,不动声色:“爹爹已答应我不杀他了。”

兰心落点头:“他不死,你就会安心,爹爹就不必提防你了?”

兰大小姐镇定:“随你怎么想。”

“不相干的事,我没那许多精神去想,”兰心落不紧不慢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冒出句莫名其妙的话,“后日将有一批重要物资运到庄上,爹和易公子想必都会去清点。”

兰大小姐不在意:“是吗。”

“我并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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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住着还不算太坏,有吃有喝,唯一不舒服的,就是不知道时辰,连白天晚上也分不清楚,只能根据吃饭的顿数来推测过了几天,从被抓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吧?江小湖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听见铁门一声响,然后火光亮起,有人送饭来了。

又是新的一天了。

究竟还要过多少这样的日子?江小湖什么也不说,默默端起碗就开吃。

吃饭的时候灯是亮着的,待送饭的人走后,江小湖立即放下那碗白米饭,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得薄薄的纸片,这是他找了整整两天,上次吃饭时才在门边墙上的夹缝中找到的,还没来得及察看。

纸片刚刚展开,门外忽然又有了响动,江小湖赶紧将它揉成一团揣了回去。

门开了。

看着进来的那个人,江小湖有片刻的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自从她背叛他之后,这个名义上的老婆几乎就已经不存在了,想不到她如今还会单独来看他。同情?愧疚?还是来劝他说出那个秘密?

兰大小姐也看着他发愣。

江小湖一点也不生气,先开口:“兰大小姐有话要问?”

往日温柔关切的目光已变得陌生,没有悲哀,没有责怪,没有憎恨,平淡无比,平淡得就像是在看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

兰大小姐垂首:“小湖,快起来跟我走。”

“走?”江小湖莫名奇妙,“去哪里?”

“我带你出去。”

江小湖愣了愣,看着地上的饭菜笑了:“这里很好,出去做什么?”

兰大小姐急躁起来:“傻子,这里有什么好,不能赌钱,不能交朋友,不见天日,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

江小湖扬眉:“你不怕被兰大老爷知道?”

兰大小姐摇头:“以后再说吧。”

江小湖道:“出去了,我又能逃到哪里?”

兰大小姐跺脚:“先出去再说,快走吧,外头那几个人都被我下了药,一时还醒不过来。”

“你帮我有什么好处?”江小湖非但不动,反而靠回了墙上,闭目养神,“如今宝贝已落在你们手上,老金也已经被你们抓住,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其实我几次都要告诉你那个秘密的,你却不肯听,是怀疑我会说假话?其实我的确是准备说真话的。”

兰大小姐惊:“不是,那个秘密你说出来必定会死,我只是不想你那么早……你不相信我?”

江小湖睁眼反问:“我该相信你?”

背叛的事实就在眼前,兰大小姐无可辩驳,喃喃道:“我是奉爹爹之命来你身边的,但那天我并没想到金教主会来,我只是……”

江小湖看着她。

“无论你怎么想,这次应该相信我,”兰大小姐看看门外,心中着急,再也顾不得许多,快步过去像往常一样将他拎起来,“只要出去了,就有希望,我们可以想法子救金教主,再躲得远远的,让爹爹找不到……”

“我们?”他打断她。

兰大小姐拉起他的手,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们走!”

江小湖叹了口气,轻轻抚摩她的秀发,明亮的眼睛又恢复了一丝熟悉的温柔:“我该不该再信你?”

“当然该信。”柔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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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几时,兰心落竟已站在了铁门边,倚门而立,依旧柔情万种地看着江小湖,还故意眨了眨眼:“那日她用迷香不过是设计想救你,却不想爹爹他们早已知道,因此抓了那丫头,再给金教主送信,安排了那出戏,好叫你恨她,免得赔了女儿。”

说到“赔了女儿”,她忍不住掩口轻笑。

兰大小姐瞪她一眼,转向江小湖。

江小湖却只是略略笑了下,点头,并不怎么激动:“灵灵呢?”

美丽的笑容倏地冷下来,兰心落转过身,若无其事:“那丫头的性命对爹并不重要,何况还有易轻寒护着,你倒是该担心自己才对,一个时辰后,爹与易轻寒就会回来。”

闻言,兰大小姐紧张了,拉起江小湖:“我们快走吧。”

江小湖不说话,任她拉着往门外走,经过兰心落身边时,兰大小姐停住脚步,低声道:“谢谢你。”

兰心落斜斜看她:“你真以为爹爹不知道?”

兰大小姐脸色微白。

兰心落鄙夷:“你那点心思连我都看得出来,又怎瞒得过他老人家?他早就吩咐我留意你了,今日出门时还特别嘱咐我来着,外面原本安排了十六个人的,都是高手。”

兰大小姐镇定:“那你……”

兰心落不再看她,笑得一脸无害:“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你走了,对我只有好处,我从没想过不让你离开。”

这话说得虽不怎么好听,兰大小姐却相信是真话,于是点头:“谢谢。”

“我只是帮自己而已,快些走吧,休要叫人看见连累我,”兰心落不耐烦,随手丢了件东西给她:“你们一走,那个秘密也就不在了,这破宝贝他老人家留着想必也没用,你们且拿去,自求多福吧。”

接过金钗,兰大小姐大喜,又担忧:“若被爹爹知道……”

“我没那么好心,会把这一切都推到你身上的,”兰心落漫不经心地低头,把玩着左手上的指甲,“若是运气不好被爹爹抓回来,只望你们能有点良心,明白该怎么说才好。”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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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内的机关阵法兰大小姐已驾轻就熟,一路上拉着江小湖走得飞快,其间难免遇上巡查的黑衣人,二人小心避开,兰大小姐出其不意制住一个,扒下套衣裳让江小湖换上,终于,她带着一身黑衣打扮的江小湖混出了庄。

踏出庄门,兰大小姐顿觉轻松,拉着江小湖往前走。

庄子依山而建,甚是隐蔽,周围乱山起伏,落木潇潇,杂草成堆,半空中云层高远,过雁低咽,景色纵然萧条了些,但对于一个在地牢里关了好几天的人来说,实在是美得不得了,江小湖自从出了地牢之后,就一直没再开口说话,此刻更已看得入神。

见他只顾看风景,走得极慢,兰大小姐好笑,催他:“那边我已经准备了好马,快些走啦,今后这么长的日子,有什么好景看不够?”

江小湖突然停住脚步,凝眺远处山峦:“今后看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兰大小姐莫名:“你说什么呢?”

江小湖道:“我只想不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因为我知道机关啦,傻子!”兰大小姐嗔道,“心落虽然从小与我不和,但她也没那么坏……”

“不和?我看你们都很好,”江小湖转过脸,看着她的眼睛,“你真想跟我走?”

脸微微红了,兰大小姐没有多想,含糊地“恩”了声。

江小湖却漠然道:“去哪里?”

去哪里?兰大小姐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总之我们要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被爹爹他们找到才好。”

“躲起来?”江小湖摇头,目光落到她手中的金钗上,“我能躲到哪里?”

兰大小姐也有些黯然,将金钗递给他,苦恼:“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好象真没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