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三娘

惜翠醒了。
入目是一片纯白,脚下踩着的不像地面,倒更像柔软的水波纹样的绸缎。
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白色的光球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
光球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飘到了她面前,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真惨啊,与其说是你在攻略卫檀生,不如说是卫檀生成功攻略了你。】冷冰冰的电子音平铺直叙地说。
声音中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同情。
惜翠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脖子,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还有点发懵。
她刚刚打算打卫檀生离开,卫檀生突然要她低下头。
紧跟着,他就——
割断了她的喉管?
想到临死前那抹凉意,惜翠皱起了眉头。
幸运的是,她没有感到任何痛苦,一睁眼就出现在这儿了。
系统:【那是因为我及时切断了你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为什么卫檀生会杀了我?”惜翠问。
说好的温柔男配小菩萨卫檀生呢?
为什么卫檀生会突然杀了她?!这根本不对吧?!
“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惜翠怀疑地问,“这卫檀生摆明跟书里的描写有天壤之别吧?”
而且卫檀生他才十岁,为什么杀人会这么熟练?
系统:【这个世界的发展没有任何问题,每一步都在遵循着原著,是宿主你攻略方式出了问题。】
惜翠微露茫然。
回想起她的所作所为,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至于卫檀生杀了她。
她对卫檀生很好,比对她小表弟有耐心多了,带着他吃饭洗澡,送了他不少东西,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那现在这算是任务失败了吗?”
比起去琢磨卫檀生的杀人动机,弄明白任务失败的后果显然更为重要。
一般快穿小说里不都是那样?任务失败会被抹杀。
看着面前的光球,惜翠稍显迟疑。
【宿主放心好了,秉承着人道主义的原则,任务失败不会被抹杀。】
惜翠没有完全放心,“会有什么惩罚吗?”
光球好似有些不满,上下漂浮着:【任务失败,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惜翠吃惊地瞪大了眼,“就这样吗?”
【你到底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不好意思。”惜翠道,“是我误会你了。”
都是因为她这种类型的小说看多了,以为系统都是冷酷无情蛮不讲理。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系统斩钉截铁地给了她答案:【继续攻略卫檀生】
“我还是不能回家是吗?”
【在任务没有完成前,宿主的确无法回家。只有经过不断尝试,直到成功。】
虽然系统说不会有任何惩罚措施,但这对她而言其实也算一种惩罚了,简直就像陷入了无尽的周目一样糟糕。
“要我攻略卫檀生没有关系,可是这明显和原著中描述的不一样吧?”惜翠叹了口气,决定和它谈一谈,“书中描述的明显是个温柔善良的男神,结果我却被弄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卫檀生的性格没有任何问题。】
【有时候关怀并不意味着就能收获一只忠犬。宿主想要攻略卫檀生,还需要自行摸索。】
十岁就能杀人,这哪里没有问题了?惜翠怀疑地想。
他手里拿着的凶器是瓷片,应该是他上次主动要求的瓷枕。
这让惜翠有些郁闷。有种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感觉。自己为他弄来瓷枕,他却偷偷摔碎了,用瓷片割断了她脖子。
系统仿佛看出了她情绪低落,一反常态地鼓励了她一句。
【只要卫檀生真心爱上宿主,宿主就能回家了】
只是安慰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没有任何波澜和起伏。
心知逃不过要攻略卫檀生的命运,惜翠认命地问,“鲁飞这具身体都已经死了,我接下来要怎么攻略?”
【接下来我会为宿主你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电子音说道:【这点宿主不用担心】
*
顺从地接受了系统的安排,惜翠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
车内装饰得华贵,铺着青缎面坐垫,脚下踩着菱形花纹地毯。
马车稳稳地向前方行进,车帘外传来些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惜翠刚睁开眼,便看见有人低下头,温和地问道,“醒了?”
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柳眉杏眼,生着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气质清贵。
“唔。”惜翠含糊地应了一声,悄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伸手往胸前摸去,摸到鼓鼓囊囊的触感后,惜翠松了一口气。
要是系统再给她安排一副黑脸大汉的身体,那她这辈子都别想攻略卫檀生。
“你别起了,再躺会罢,就快到了。”女人笑着倾下身子,伸手去够车上那只红木四格的矮柜。
抽屉拉开,里面放着些精致的糕点,垫着油纸,摆得整整齐齐,
她连同油纸一块,包起一只樱粉色的甜糕,递到惜翠面前,“可是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到了寺里,就有斋饭吃了。”
惜翠按下一肚子的疑惑,接过甜糕,凑到嘴边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试探性地在心里呼唤着系统。
【宿主,我在。】
“这是什么地方,我这回又是谁?还有这女人是谁?我跟她又要去哪里?”
电子音很有耐性,一条接着一条,有条不紊地解答着她的疑惑。
【如今是元平十一年,京城郊外。宿主如今的身份是男主高骞的妹妹高遗玉,宿主身边的女人是大嫂李氏,高遗玉正要和高家人一块儿去京城外的空山寺上香。】
“等等。”惜翠问,“我记得书中没有提到高骞有妹妹?”
【高骞确实没有妹妹,但宿主上一次任务失败得太过突然,这是特地为宿主安排的新身份。】
系统话音刚落,惜翠的眼前随即闪过了一幕接着一幕的画面。
那是系统灌输到她脑中的信息。
顿了两三分钟,惜翠终于对高遗玉的身份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高遗玉出生在高家二房,是男主高骞嫡亲的妹妹,从小娇惯着长大。在她四岁的时候,被拐子拐走,一直到去年才寻回来,同家人相认。
但回到高家后的高遗玉,却没有过上掌上明珠般的神仙日子,她在高家的地位有些尴尬,一切只是因为她从小生活在小门小户,没接受过什么教育,行为举止和高家人有天壤之别。
起初,刚回到家的高遗玉倒也受到了补偿性质般的宠爱,但高家人丁兴旺,小一辈中,既有高骞如此俊秀挺拔的青年,也有其他温柔大方的女儿,高遗玉被反衬得就有些暗淡无光了。
高家嫡庶都是一起教养着的,皆为高家子孙,不分高低贵贱,而高遗玉论起仪容气度,不说平辈了,甚至比高家的大丫鬟也要矮上两分。
正如鸡立鹤群,掉入明珠堆里的土疙瘩,灰头土脸。在旁人对她的兴趣过后,难免招来了一些冷眼,存在感也日渐稀薄。
二房共有三子一女,大哥高泽,二哥高骞。
高遗玉生母宋氏去得早,生父高宗文是个性格严肃不爱管事的,两个哥哥性格与父亲相仿,钢铁直男,不善言辞。
如此一来,更没人教她。
除了嫂嫂李氏偶尔会提点她一二,男主高骞对她颇为重视外,其他人对待她都算不上亲同。
对惜翠而言,这种处境未尝不是好事。
如此一来,她大可不必担心别人会怀疑高遗玉性格大变。
元平十一年……
卫檀生被抓去的时候是元平五年,原来已过去六年了。
惜翠靠着车壁心想。
算算年纪,他应该已有十六岁。
马车在山径前停下。
惜翠跟着李氏一起下了车,才发现这一趟上香,几乎是浩浩荡荡来了一大家子。
聚在一起站着的几个女人,惜翠没心思去看,目光粗略地扫了一圈,落在了一个骑着黑马的青年身上。
青年手握缰绳,神色淡淡。衣着玄色云纹长袍,腰束白玉带,鼻梁高挺,眼眸凌厉如寒潭下的剑锋。
矜贵无双。
这就是《太平医女》这本书的男主角高骞。
惜翠看了一眼,旋即收回了视线。
难怪高骞能打败卫檀生,抱得美人归。
他气势犹如高天冷月,使人几乎移不开眼。
跨坐在马上的高骞似有所觉,眸色一转,正好对上了惜翠。
惜翠微微一怔,朝他点了点头。
青年突然松了缰绳,翻身下马,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遗玉。”
惜翠斟酌着回应,“二哥?”
作者有话要说:表明一下立场,不黑原女主,也不会发生男主看上翠翠这种事~

☆、兄妹

高骞就像一柄剑,神色冷硬,不苟言笑。
惜翠正等着他接下来的话,高骞却不再出声。
他只喊了她一句,站在了她身侧,紧抿着的唇完全没有再接着说话的意思。
高骞下了马后,众人又簇拥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夫人,说说笑笑地下了车,登上石阶,往山门的方向走去。
大梁百姓信佛,京郊的空山寺,作为前朝古寺,香火一直很旺盛。
书中提到过,卫檀生从瓢儿山回来之后,就拜入了空山寺,一直到他十八岁的时候才下山还俗,他这个时候应该还待在寺里。
惜翠挺想看看他如今的模样,但又感到脖子有点疼。
恨他却不至于。
她死的时候自始至终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痛苦。
这个世界于她而言,更像一场大型的全息类游戏,她因为打成了BE结局,而去恨游戏里的角色,未免太奇怪了。
被一个十岁的小孩骗得团团转,惜翠只觉得有些丢脸。
他的柔顺和乖巧无疑都是装出来的,她偏偏信了他,误以为真的是自己用爱包容感化了小正太。
这不是傻缺吗?
可能是她心里所想反映到了脸上,面色或许有些不太好。
走在她身旁的高骞蓦地开了口,“你还在生气?”
“什么?”
高骞看起来欲言又止,他端详着惜翠的脸色,皱眉,“没什么。”
一路上,除了高骞和大嫂李氏主动跟惜翠说了些话,其他人看都未曾多看她一眼。
空山寺殿宇嵯峨,临山而建,气势恢弘。
惜翠跟着高家人拾级而上,走了大半截路才走到山门前。
高家是勋贵之家,一入山门,已有知客僧在门前侯着了,引他们直接去了了善主持所居住的正堂,避开了繁忙的人流。
前来接引的知客僧面貌清秀,行为举止有礼,惜翠看到他便想到了卫檀生。
卫檀生如今就在空山寺,只是她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儿。
了善主持近日身体抱恙,但得知高老夫人来此,却还是于病中起身,早早在正堂前的寝堂候着。
见了面,设座受茶。
惜翠特地留意了一眼了善禅师。
他是卫檀生的师父,看上去年纪已有六十多岁,面容慈祥宁和,虽身在病中,但依然很精神。
在这寝堂中坐一会儿倒还能好,但待久了,惜翠就有些坐不住了。
高家人没急着去上香,一直在寝堂里同了善禅师寒暄,讲些惜翠听不懂的佛理。
她现在只想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卫檀生。
高骞目光敏锐,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遗玉?”
因为多年不曾在一块儿相处,高遗玉和高骞间关系不冷不热,并不像其他兄弟姐妹一样亲昵。但高骞颇为重视自己失散的小妹子,一路上都对惜翠多有关心和留意,生怕她哪里不习惯。
他的关心对惜翠而言其实是一种麻烦,在高骞鹰隼般的视线下,她想要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终于,惜翠忍不住了,“二哥,我有点儿闷,想去屋外透透气。”
“可是不习惯寺中的香火?”高骞蹙眉。
惜翠顺坡下驴,“有一些。”
“我陪你去罢。”
“不用。”突然如其来的关心,使得她有些诧异,惜翠摇摇头,“我自己去转转,马上便能回来。”
高骞硬邦邦的神情中隐隐藏着一丝担忧和关切,倒柔和了他极具侵略性的杀伐气质。
惜翠拒绝,高骞不再强求,“嗯”了一声,“早去早回。”
惜翠牵着裙子,蹑手蹑脚地侧身出了大殿。
空山寺里,不仅善男信女多,和尚也多,她不太确定要从何处找起,只能随手抓了个穿着缦衣的小沙弥问问情况。
“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卫檀生的?”
“……卫檀生?”小沙弥白净的脸上露出困惑之色“女檀越指的可是寂空师叔?”
寂空?
是卫檀生的法号吗?
惜翠不大清楚,胡乱点点头,“如果你那寂空师叔俗家姓名是卫檀生,那就是我要找的人了。”
小沙弥礼貌地向她行了一礼,“那便是了,不知檀越找寂空师叔所为何事?”
他一问把惜翠问住了。
她现在确实没有找他的理由。
“我……我是他一位红尘故人……”
就在惜翠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身份和理由去找卫檀生的时候,肩膀却蓦地被人轻拍了一下。
惜翠转过头。
“遗玉。”高骞正一脸肃然地看着她。
“二哥?”
高骞看了一眼小沙弥,收回视线,“我瞧你一直没回来。”
“让二哥担心了。”惜翠无奈,“我这就和你一起回去。”
“嗯。”
对小沙弥道了声歉,惜翠跟着高骞往回走。
“来这儿可是无聊了?”
“还好。”
高骞冷冰冰的面上露出了些浅淡的笑意,“俗讲正要开演了。”
古代的俗讲,类似于大家坐在一起听说书,不过说的故事都与佛教义理有关,是用一种更为通俗的方式来传播教义。
高家的女眷对于俗讲都极有兴趣,据说空山寺在其他几个寺庙中,讲得最好,每次开讲,都是人头攒动,坐得满满当当。
惜翠听了一会儿,提不起来多大的兴趣,还不如躺在床上看小说来的舒服。
高骞如同一座门神坐在她身侧,她不好轻易有所动作,免得这位关爱妹妹的哥哥又要脑补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揣测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身边总有一个人,用一种奇怪的视线凝望着自己,饶是惜翠,也有些架不住高骞的关切。
她只能耐下性子,坐在座位上,权当做出门旅游,看一看古代风俗民情。
俗讲结束,惜翠跟着高骞,一起去尝了空山寺的斋饭。
空山寺的斋饭对她而言,倒是个意外之喜。
瓢儿山上的饭食都是按照山匪们的口味来的,空山寺的斋饭口味清爽鲜美,吃得惜翠很满足。
高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不如年轻人,吃完午饭去客堂小憩了一会儿,高骞作为她最疼爱的孙子,陪在了她身侧伺候。惜翠终于腾出了能四下转转的机会。
毕竟是来到庙里,纵使惜翠不信佛,也从袖中摸出了几个铜板,跟着大嫂李氏卖了束香,捐了些香火钱。
心里默念菩萨保佑,能让她早点完成任务早日回家。
念完,将香往香炉上一插。
李氏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笑眯眯地问,“还在跟你二哥生气呢?”
“二哥?”惜翠惊讶地问,“我生他什么气?”
李氏叹息,“你看看你,还说你没跟他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高骞好烦哦,总用冷冷的目光盯着翠翠
基友:其实心里好关心呢,急死了
请记住这个毫无原则的沉默的宠妹狂魔2333

☆、承诺

“你二哥不愿让你跟那姓焦的在一起,也是为了你好。”李氏拉着她,悄悄地咬着耳朵,“听大嫂一句劝,这成亲啊,不是仅仅只靠两人心意相通。夫妻间的感情总有消磨的一天,但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别怪大嫂说话不好听,你是高家的女儿,我们高家的女儿哪能嫁给这卖油饼的平头百姓过日子?”李氏扯了扯她的衣角,伸手将惜翠脸侧的发丝勾了上去。
“你和他虽是从小一起长大,可男人向来没良心。等日子长了,男人变了心,想要抬个小的回来,到时候你该如何是好?不如听家中安排,嫁给门第相当的,到时候即便官人变了心,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有人伺候,不用受旁人的气。”
“你看,就连你大哥不也一样?”李氏苦笑,“在外面养了个妓子,还当我不晓得。”
李氏口中姓焦的那人,名叫焦荣山。
高遗玉走丢后,被一户田姓人家收养,取名为田芸。
焦家与田家毗邻而居,焦荣山与高遗玉自小便有青梅竹马之谊。
焦家开了家油饼店,做早饭生意,家境也算殷实,但比起高家,确实有些不够看。
高遗玉与焦荣山心意相通,想着要嫁给他。
高家人却不允。
即便是最宠爱她的高骞,也不愿意让她嫁给一个做油饼的。
奈何高遗玉喜欢他喜欢得紧,高遗玉不傻,能看出高家人对她的轻视,她心中厌烦高家对她的压迫。在此事上,死活不肯让步。
一个不准,一个非要嫁,一来二去,就闹出了矛盾。
惜翠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上山前高骞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李氏拍了拍惜翠的手,推了她一把,“你二哥也是为了你好,他心疼你这个小妹,才不愿你嫁给那卖油饼的过苦日子。去,到前面求个护身符,送给你二哥,你二哥平常要护卫官家,见得血光多。把护身符送给他,再跟他道个歉,就什么事都没了。”
惜翠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攻略卫檀生,其他人她不在意。自然也不想跟那焦荣山有任何牵扯,一口就应下了李氏的话。
空山寺的业务发展的很全面,很有后世寺庙的商化气息。
大梁是一个难得的商业繁荣的朝代,即便寺院也不能免俗。
常有尼姑自己捻织刺绣,拿出去售卖,僧人也卖茶卖药,甚至有做典当业的,谓之“长生库”。
空山寺中,自然也有类似专门卖佛像、佛珠、平安符的。
高家不差钱,李氏帮她挑了一个最贵的最好的。
惜翠被李氏推着往前走,求了一个平安符,装在一个小香囊里面。
“愣着做什么呀。”李氏笑道,“还不快去找你二哥?”
惜翠拎着香囊,有点儿纠结。
入了禅房,便瞧见高骞正坐在桌前。
“二哥?”
高骞见她神色古怪,略一怔,走到她面前来,“何事?”
惜翠揣摩着高遗玉的性格,将香囊拿出来,塞到他手心里,“此物,你拿着。”
高骞低下眼,“这是何物?香囊?”
“二哥打开看看便是了。”
高骞他是武将,手生得很大,一个小小的香囊捧在手心,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望着手上小巧的香囊,他眉头下意识地皱得有些紧,扯着系带拉开一看,瞧见了一张平安符,不由得愕然,抬起头望向惜翠,“这是?”
“这是给二哥求的平安符,”惜翠低眼,“二哥平日要护卫皇城,这平安符希望能祛除邪秽,保二哥平安无虞。”
高骞缓缓将系带收紧,沉声道,“难为你有心了。”
“这……其实是大嫂跟我说的。”
高骞又是一怔,乌黑的眼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嗓音听不出失望或是什么别的情绪,“是吗?”
“二哥,”惜翠道,“你同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高骞没有问是什么事,将香囊贴身收入了胸前的衣襟中,大踏步跟惜翠迈出了禅房。
惜翠其实也不大愿意跟高骞有所牵扯,他是《太平医女》的男主角,跟着他就会被卷入到剧情里。
但他同时也是高遗玉的哥哥,身份高贵,待她不错。
这一点上,惜翠不介意跟他拉拉关系,以后碰到什么事也能沾一沾高骞的光,行个方便。
来到禅房外,惜翠站定了,开门见山道,“二哥,我知晓你在担心什么,我想清楚了,我不嫁给焦荣山了。”
高骞懵了。
前些日子还非焦荣山不嫁的小妹,怎么好端端地又不嫁了?
他面上依旧沉着冷静,没有流露出半分的讶异,不动声色地问,“为何突然这么想?”
难道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是那姓焦的欺负她了?
思及,高骞眉头锁得更紧。
他对那姓焦的并无好感,此人看着忠厚,但却瞒不过他。
他护卫皇城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小人。
这焦荣山虽没做出什么苟且之事,但观其形貌,怯弱畏缩,正是高骞最看不上的类型。
在寻回自家小妹之后,听闻小妹与一个叫焦荣山的人走得近了些,高骞他特地安排人打听过焦家一家。
高家未上门认亲前,焦家没有表露出向遗玉提亲的意思,反倒是跟城东的李家走得更近,李家家境只有一个独女,开着一家绸缎铺,家境比焦家还有殷实两分。焦家的心思,昭然若揭。
遗玉回到高家后,这焦荣山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常常跟田氏夫妻一道儿上门。
自家小妹心性太过单纯,从未怀疑过对方的心思,见到他来,喜不自胜。
她养父母见她便算了,这焦荣山见她算什么?
高骞感念她养父母,将其抚养长大,对焦荣山却没什么好脸色。
殊不知,每一次焦荣山同她养父母上门,高骞面上没表示,背地里眉头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见自家妹子终于想开了,高骞既惊又喜,同时难免心下生疑。
“这事跟焦荣山没有任何关系。”惜翠道,“只是刚刚听了大嫂一席话,我想开了。”
遗玉是个聪明的。
她既然这么说,高骞只当她是真的想通,将心头那抹疑虑暂时按下。
他虽不懂儿女情思,但也明白遗玉既然能心甘情愿说出这话,实在难为她了。
她能想明白,他着实欣慰,为她感到高兴。
想到这段时间,他确实逼她逼得狠了些,高骞心下不禁又泛起了些淡淡的愧疚与怜惜。
“抱歉,是二哥逼你逼得紧了些。”高骞顿了一顿,生硬地说,“日后二哥定会为你寻门好亲事。”他说话像在扑棱扑棱掉冰渣子一样,但嗓音却努力放得温和了些,“你是我的亲妹子,我绝不让你矮了旁人一头。”
惜翠心想,我想攻略卫檀生,嫁给卫檀生,你能帮我吗?
高骞的保证其实也让惜翠略微感到了些触动,但也仅仅是只有一些。
眼前的人毕竟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想到这儿,惜翠反倒颇为冷淡地道了声谢。
“多谢二哥。”
她声音低而缓,在高骞听来,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细细痒痒的感觉。
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高骞愣了一愣,不自在地低头,抬起右手挡在唇角,轻咳了一声,“兄妹之间,无需言谢。”
头一次体会到了做哥哥的心酸与甜蜜,高骞,纠结了。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片无话可说的沉默。
平常就这么待人接物,不觉得有丝毫问题的高骞,头一次感受到了不妥。
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淡,以致于吓到了她?
他这个妹子,性子太过天真,不谙世事,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
这么想的高骞,完全忘记了其实他自己也不会跟人打交道的事实。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使不少有心跟他接触的人都望而却步。
高骞本就不善言辞,察觉到了自己的冷淡后,怀揣着莫名的担忧与严肃的心情,尽力想要找出什么话来。
“你……你……还有事吗?”
“我?”惜翠一愣,“我如今无事。”
“可要陪二哥一道儿走走?”
面对高骞主动提出的邀约,惜翠点了点头。
出去走走也好,在瓢儿山上的时候,她基本就没有下过山,即使偶尔下山一两回,镇上太小,其繁华程度完全不能同空山寺相比。
高骞似是松了口气,“走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卫檀生出场。
高骞做梦都没想到,妹妹接着就要嫁给一个和尚2333
自己亲口允下的承诺,跪着也要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