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桢一只手伸入宽大的袖内,摸索了一会儿,拿出来一只鸦青色的荷包放到了王韫面前,“小友明日拿去给自己买点自己想要的物什吧。”
零花钱?
王韫目瞪口呆。
她看了看面前竹枝纹的荷包,又看了看荀桢,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艰难地吐出了五个字,“我不缺钱的。”
哪里不缺钱?王韫很缺钱,穿越前缺,穿越后也缺钱。
她虽然接手了荀桢府上的庶务,但她清楚自己和荀桢不是真正的夫妻,对荀桢府上的月例都不怎么好意思插手。
再者,她是一个俗人,钱当然是越多越好,为了她日后的生活,她也要多多存钱,免得有朝一日,风云突变,她不做准备到头来措手不及。即使现在钱不花,她存着钱放那儿单看着也舒心。
对于靠夫婿靠兄弟的想法,王韫一直不敢苟同,在她看来,即使夫婿和兄弟再好,人情之间的事,也不是一个好字就能轻易处好的。古代的夫婿可以纳妾,兄弟日后也有自己的家庭。不是她不信荀桢和王鹤轩,她只是抱着一个现代女性基本都有的正常心态,王韫不是女强人,也不是菟丝花。靠墙墙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安心的。
虽然她缺钱,但是她和荀桢关系摆在她面前,她可以笑容满面地调侃荀桢是她男神,至于家人,王韫打心底不这么认为,所以叫她接受荀桢的钱就像是平白接受了别人的钱一样难受。
王韫不要。
荀桢蹙了蹙眉,收回了荷包,低声道,“抱歉,是我冒失了。”
王韫:……
荀桢是不是以为她感到被钱侮辱了所以才不要的?
不,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感到被侮辱。
长辈们给她压岁钱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嘴上说着不要,衣服上的口袋却很诚实,长辈非要把钱往她口袋里塞,王韫也就意思意思拒绝一下,实则暗自里偷笑。
要是荀桢是她爸,不是别人,她恨不得荀桢能拿钱糊她一脸,可惜荀桢不是她爸,她和他也不是亲人之间亲密的关系。
荀桢心有愧疚,王韫忙摆手解释道,“不是如此。”她支吾了两秒,和荀桢学习把话题岔开,“先生,你明日要不要先去找大夫来看一眼再去见好友。”
撇开张廷溪和荷包的事不提,荀桢刚刚咳嗽得那么撕心裂肺,她真的有点担心。
见王韫眼中毫不掩饰地关切之色,荀桢眉头稍稍舒展,笑道,“多谢小友挂心,我那好友懂些岐黄之术,明日正好把请他替我瞧上一瞧,把事一并解决了。”
“先生的好友是大夫?”
“是道子,”荀桢莞尔,“李茂冲你可有印象?”
婚礼上的老道士,画中的年轻道人,荀桢特意写了“狗拿耗子”寄给他,王韫当然有印象,而且印象特别深刻。
他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不像是骗人的神棍,加之又是荀桢基友,王韫放下心来。
她相信荀桢看人的眼光,观画中的样貌和现在的样貌,两人相交估计快四十年了。之间的感情当人不是王韫一个刚结识了不久的“小友”可以置喙的。
只要李茂冲不是做些符纸泡水之类奇奇怪怪的事,王韫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
第二日荀桢果然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
“我今日有要事需处理,你们便不用来了,若无什么大事明日再告知我,若有急事,”荀桢看了王韫一眼,收了书,“你们便告知含玉吧。”
荀桢走得干净利落,留下了一屋子懵逼脸的学生。
王韫因为提早知晓了此事神色非常淡定。
而底下的其他人从数脸懵逼到不可置信再到喜不自胜,神情一变再变。
从古至今,放假都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何况是白得的假期。面对放假,罗安泰他们一干别人家的孩子都不能免俗,再喜欢学习,放松一下也无伤大雅,本来就是少年心性,整日埋头苦学太闷得慌。
王韫往书袋里赛书,脑子里却在想昨日荀桢要他们帮张廷溪追妹子的事。
她打小就乖,同龄人高中甚至初中的时候就有了小男友小女友天天恩恩爱爱的,她孤苦伶仃的到了大学,都一直没尝过恋爱的滋味,也不知道助攻该怎么当。
不知道方以默愿不愿意帮张廷溪追妹子啊,他们两个冤家,叫方以默主动去帮张廷溪追妹子,王韫更有理由相信方以默能做出当着妹子面诋毁张廷溪等等无节操的行为。
她想的出神,隐约听到有人在轻声唤她。
“含玉!含玉!”
王韫停下了赛书的动作,扫视了一圈青房,便瞧见方以默站在卢恺之罗安泰身侧朝她招手。卢恺之和罗安泰是他们抄书四人组扎堆凑一起不奇怪。
奇怪的是……
王韫的视线落到了他们中一位芝兰玉树的翩翩少年身上。
齐靖善怎么也和他们站到了一起,他不和张廷溪一起了吗?
发现王韫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到他身上,齐靖善不闪不避,非常有风度地对王韫点头示意,“含玉。”
王韫拎着书袋慢吞吞地走过去,死鱼眼地盯着方以默。
方以默面带笑容,神清气爽地拍手笑道,“含玉,我们方才商量了一件事,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他满面笑容,眉头高挑,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自得之色。
王韫饶有兴趣地问道,“何事?”
方以默把王韫拉到身旁,低声道,“先生今日给我们放了一天的假,我们不如去帮张廷溪忙?”
王韫诡异地打量了方以默一眼,她刚刚在想到底要怎么才能说服方以默他们同她一起去当助攻,现在方以默却主动凑上来。
王韫保持着死鱼眼,“你?帮张廷溪?你是在逗我吗?”
方以默笑容一垮,不满地瞪了王韫一眼,“含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难道我在你心中便是如此无情无义?”
“张廷溪虽然如此待我,但我却不能如此待他。我们相处已有两三载,他无同窗之情,我有同窗之情,既然他现在有心仪之人,我们也理当帮他一把,也不负三载来的情谊啊。”
“你不要同我说你们今日要出去为张廷溪的事出谋划策?”
方以默看上去真有此意,王韫内心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方以默该不会真的想做出毁人姻缘的事吧。
她伸手狠狠拍了一下方以默的肩膀,方以默一时不察被她拍得一个踉跄。
“我信你才怪,你莫不是真要做出毁人姻缘的事吧,我同你说你可曾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方以默扶着卢恺之站稳了,大呼冤枉,“含玉你如此想我便是你的不是了,我好心帮忙,你们却如此待我,再说张廷溪的为人,即便是毁了他的婚,也是为了人家女儿好,他脾气真不是寻常女子能受得了的,人家含辛茹苦教养的女儿,要是嫁了她才是平白无故地遭罪。”
他松开卢恺之的胳膊,一把搂住罗安泰的脖颈,指着罗安泰对王韫道,“我要是女子,要嫁定不会嫁他,定会嫁给长庚,长庚性子温醇,不比张廷溪好?”
罗安泰无辜中枪,白皙的两颊顿生红云。
王韫无视了眼前基情四溢的画面,默默翻了个白眼道,“若人家两情相悦,你也能做出拆人婚姻的事?”
“若是他们两情相悦,我当然不会如此,我要是明知道了他们两情相悦再这么做,不是缺德吗?我家从商,对这些事最为注重,缺德的事断不会做。”
方以默巴拉巴拉扯了一大堆,有理有据。
他说得越来越激动,勒着罗安泰脖子的手也勒得越来越紧。罗安泰被他勒得有些喘不来气,却又不好意思出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只能尴尬地看看方以默,又看看王韫等人,一双眼就像小狗一样饱含求救之意。
卢恺之最先看不下去,上前把方以默勒着罗安泰脖子的手扯下。
方以默正说得起劲,冷不妨被卢恺之这么一打岔,整个人懵逼地看着卢恺之,眼里满是你在搞事情之意。
王韫:“你要是女子不是要嫁长庚吗?你日后的夫君快被你勒死了,得多亏安康救了他,不然你如此狠心,日后可得守寡了。”
方以默面容僵了一瞬,松了手,但是不到两秒,又没脸没皮地搭上了罗安泰的肩膀,笑道,“我怎么舍得,我这不是松开了吗?”
罗安泰脸色爆红::……
和张廷溪插科打诨也问不出她想要的,王韫放弃了和方以默交流的想法,转而去问正正经经的卢恺之和齐靖善。
“你们就如此相信子慎?”王韫虽然是问两人,但却不偏不倚的看着齐靖善。
抛下张廷溪和方以默混在一起,齐靖善就不怕张廷溪锤他一顿再和他割袍断义吗?
“嘉仪你和子慎混在一起,就不怕子卿会恼你?”王韫含蓄地问道。
齐靖善是知礼的世家贵公子,王韫面对他也不像面对方以默那样直白。
齐靖善愣了愣,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怕,子卿的性子真有可能恼了我,”他叹道,“但我需盯紧了子慎,我若放任子慎闹,只怕他更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到时候就不是子卿恼我如此简单了,只怕是两人之间更加水火不容。”
冒着被张廷溪误会的风险也要为张廷溪着想!妥妥的虐文中的苦情女主角,齐靖善对张廷溪是真爱!
齐靖善微笑:“含玉的眼神似有他意。”
王韫:“你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4000字码到哭泣,其实我不是良心发现我是要赶榜单字数(哭哭哭)正好今天下雨体育课没上。
发零花钱的先生才是好先生
下面两章有新人物出场,苦逼一下某个人,让你们爽一爽→ →
至于苦逼谁,老规矩,你们猜呀(哈哈哈哈哈)
第39章 不是冤不聚头
方以默主动要当助攻, 王韫压根就不以为然。
王韫想不到的是方以默真的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名唤“琳琅台”的铺子里挑些珠钗玉石。
方以默要来真的?他真想给张廷溪助攻?!
“琳琅台”的大名即使宅如王韫也有所耳闻,“琳琅台”是是京中最为知名的首饰铺子,一支支钗子端得是精美绝伦,刻凤的步摇栩栩如生, 白玉的簪子如一泓秋水。简直就是所有爱美女子心头的一点朱砂痣。
铺子里很安静, 乳钉纹豆嵌铜琉璃香炉内烧着不知名的熏香,清雅不甜腻,轻轻浅浅地。
王韫一行人踏入琳琅台初便有人迎上来, 却不拉着王韫的手推销, 只是礼礼貌貌的带路,客人问一句便答一句,任由客人自己挑,王韫暗自吐槽琳琅台的小二和屈臣氏的店员简直天差地别。
等吐槽爽了, 王韫默默瞥了眼她面前的梳篦,黄花梨做的, 雕刻出简单的花纹, 大大方方, 甩了什么金银制的十八条街。搁现代,王韫一个穷苦的学生狗是怎么也不能踏入“琳琅台”之类的铺子里, “琳琅台”走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线,受众大多是世族贵女, 平头小百姓消费不起,王韫纵使穿到了王家,消费“琳琅台”的首饰也非常吃力。她出嫁前, 张氏就给了她一套琳琅台的头面,可见琳琅台又多受欢迎,最重要的是可见铺子里的东西有多贵。
甚至王琳也和其他贵女一样喜欢“琳琅台”中的珠钗玉石,她外公家从商,又宠她宠得不得了,王琳有的是闲钱,平日里也会戴些铺子里的手镯。纪景晟也曾赠他一对铺子里的白玉手镯来作为定情信物。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把当时的王韫牙酸了小半天。
方以默带着他们走入“琳琅台”的时候,王韫打量了一眼铺子,很怀疑他们是否消费得起,方以默虽然有钱,但总不能叫他一人自掏腰包。
方以默不以为意道,“无事,‘琳琅台’是……”
王韫马上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你别说了,我害怕我会克制不住自己打人。”刚刚她便留意到铺子里的人对方以默格外尊敬,再一联想到方以默的身世,轻轻松松就能想到琳琅台是方以默家的铺子,方以默一开口王韫就猜到了他想要说些什么。
“既然如此,含玉尽管瞧瞧便是,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告知我,”方以默眨了眨眼,笑着轻声道,“我给你包起来,不要钱。”
王韫白眼。
她不接受荀桢给她的零花钱,自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接受方以默的人情,好歹她是个已婚妇女兼师娘,架子是要端着一点的。
罗安泰抿唇笑道,“我们不知晓女子喜欢什么,含玉是女子不妨帮子卿挑挑吧?”
王韫才明白为什么要拉着她一起,原是因为她也是女人,要她帮忙为张廷溪暗恋的妹子挑首饰。
得知他们在想些什么,王韫完全不生气,她和岑零露接触不多,只有当初上巳节惊鸿一面,但不妨碍她对妹子的好感,岑零露满足了她对娇养着的士族贵女的所有想象,不像王琳太稳重世故,也不像她一样烂泥扶不上墙,岑零露有着小姑娘的青涩和害羞,也有着士族少女的大方和聪慧。
王韫想象了一下岑零露和她撒娇的画面,发现自己是张廷溪也扛不住啊。
王韫点了点头,“好,但你们也别闲着。”
“含玉之意是?”齐靖善神情愉悦地笑道。
“我在一楼瞧,”王韫抬手指了指铺子里的楼梯,“你们去二楼看看,总不能我一人出力吧?”
方以默笑吟吟,“这是自然。”
“含玉不需要我们作陪吗?”罗安泰神情犹豫,似是担忧。
王韫见罗安泰担心她,心里一阵熨帖,她忍不住笑了,“不必。”
有他们看着她更别扭,她不习惯全程有男生陪着一起去买什么东西,挑东西都不自然了起来。
她拒绝得干脆,罗安泰不再多言,只是末了对王韫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上楼了,含玉若是挑好了,不妨告知我们一声。”
罗安泰他们被店小二领着上了楼梯去了二楼,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楼梯口,王韫因着对岑零露有好感,她不再关注罗安泰他们,低下头耐心地替岑零露挑选了起来。
眼前的鎏金凤纹银簪有些暮气,更像贵妇人戴的,小姑娘压不住,银镀金嵌宝蝴蝶簪看上去也有些俗了。蝴蝶啊花的不要,描龙绘凤的也不要,岑零露出生是书香士族,喜欢的大概是小清新一点的。
王韫缓缓看去,视线落到了一支白玉卷草仙鹤发簪上,鹤是白玉雕的,简单到甚至有些粗略,但却有一种意味无穷的**。仙鹤高昂着头,脖颈修长,似乎正引吭高歌,翅膀大张着,线条细腻圆润,富有力量的美感,鹤顶是红玉,就像是红豆,火一样的红和雪一样的白对照鲜明,一下子就使人别不了眼。
王韫看得怔住了。
太好看了,仙鹤的寓意好,性情高雅,常常象征品德高上之士,岑零露出生士族估计会喜欢松树仙鹤竹子等有君子寓意的事物。
“麻烦把它拿……”王韫毫不犹豫的就喊店小二。
却想不到的是一道清朗的男声捷足先登,把王韫想说的话说完了。
“麻烦帮我把它拿起来,我要了。”
王韫懵逼地一抬头,面色顿时如吞了翔一样难看。
日,是王观珏。
不是冤家不聚头,想不到她在琳琅台都能碰见他。
王观珏也惊呆了,呆得甚至有些滑稽可笑,他面色霎时间变得又青又白,就像山雨欲来的天空。
铺子里的店小二听了王观珏的话,恭恭敬敬地走来,招呼道,“郎君可是看上了霜翎?”
琳琅台的店小二颇会察言观色,见王观珏不答,店小二抬眼瞧了瞧王观珏,又瞧了瞧王韫,也闭口不提什么霜翎了,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安安静静地守着。
良久,王观珏才动了动唇,“四姐……”
王韫回门时就决定了不和他再纠缠,当下也不想废话,她长长叹了口气,越过了王观珏,直接同店小二道,“你方才所言的霜翎可是指这只鹤簪?”
店小二毫不含糊,爽快地答道,“正是霜翎,娘子好眼光。”
“给我包起来吧。”王韫当机立断。
不快点被王观珏抢了怎么办?王韫好不容易挑中了它,要是被王观珏包了,她得怄死。
“娘子稍待。”店小二笑容满面地应了,提步就要去给王韫包簪子。
“等等!”见自己挑中的簪子就要被王韫买下,王观珏回神,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店小二。
店小二有些意外,但脸上笑容依然不改,“不知……郎君拦住我是何意。”
王观珏懊悔地低下了头,转而又好像做足了心里准备似的抬头对店小二道,“你且等等再包,我有话要同这位娘子说。”
他转头对王韫拱手道,“四姐,看来你也看上了……”他略一停顿,又道,“霜翎。”
王韫深知什么叫反派死于话多,她要是和王观珏东拉西扯,她就是傻叉,王韫不理王观珏,对店小二嘱咐道,“你先包起来。”
“且慢!”王观珏拔高了声音,脸上显出焦急之色,“四姐听我一言!”
店小二顿时左右为难了起来,“这……”
得,现在不听他把话讲完,她也没办法好好买东西了。
王韫一脸冷淡,“你说,我听着,但是寒暄就免了。”
王观珏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道,“不知,四姐可否把这只鹤簪让给我?”
王韫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让给你?”
哪来这么大脸?同一时间看上的她凭什么让给他?
王韫深吸了一口气,企图使自己冷静下来,“王观珏,你到底怎么看我的?”
王观珏一时语塞,“四姐……我……”
王韫:“你对我可有愧意?你扪心自问纵使你不知晓铺路的事,你可对得起我?”
她人怂她知晓,她对她所处的环境有种游离感也是事实,可是她一想到荀桢含笑的双眼,她顿时感到她是真正的存在着的。王观珏的要求实在有这无理到荒谬可笑的地步。
“我……”
王韫不想看王观珏,她别过视线,任由自己的目光随便落到铺子的哪一个角落。
蓦地,她的目光落到了铺子里的木楼梯上。王韫心下一动,心脏顿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看了看王观珏,笑了笑。憋足了气,一字一顿地大声喊道,“方以默!!!你们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又碰到了王观珏,但王韫有大腿啦,1234,现在有四个,其实回门的时候我又想先生为阿韫撑腰,但先生性格不太会如此,只会借送王韫他爸画啊,不答应王观珏啊,来暗示他对王韫的重视。
但方以默他们就不一样了(doge脸)他们贼能扯。
第40章 不是冤不聚头(2)
王观珏瞧着王韫喊出声的样子, 满脸不可置信。
“四姐?”
听到王韫的声音,方以默急急忙忙从二楼走下来,他未注意到王韫和王观珏之间的气氛,步伐矫健, 嘴角带着笑就像在和王韫唠家常一样, 滔滔不绝“含玉?发生何事了?叫我来作甚么,我们方才瞧了一对镯子不错,你不妨同我们……”
见王韫脸色奇怪, 方以默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角, 她看了眼王观珏,走到王韫身旁,问王韫,“不知他是?”
王韫心情烦躁, “我二伯父家的嫡子,我弟弟, 名唤王观珏。”她简略道。丝毫不见为方以默和王观珏介绍的意思。
方以默见王韫和王观珏脸色都不太好, 一脸懵逼, 内心纳闷怎么两姐弟冷淡得就像陌生人。
他拱手正欲出声之际,突闻身后传来温温润润的男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王观珏?”
出声的是齐靖善, 方以默下楼未多久,齐靖善和卢恺之罗安泰都也相继下了楼。
齐靖善眉梢微挑, 却不上前,只静静站在一旁,笑道, “你怎么在此?”看他的样子,他和王观珏似乎是认识的。
王观珏显然也想不到王韫怎么突然就呼啦啦喊了四个人。他目光在四人间游移了一番,,最终不卑不亢地直视着齐靖善,道,“好久不见了。”
齐靖善听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你怎么未同齐尔寿一道?来琳琅台做什么?”
王观珏听到“齐尔寿”之名时,脸上浮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不甘之色,随即便若无其事地笑道,“王兄我近日未曾见着他,至于我为何在此,不日便是家姐诞辰,家姐向来待我极好,不同旁人,故来琳琅台为家姐挑选一件合心意的首饰。”
王观珏说罢,齐靖善只是淡笑不语。
“你瞧中了什么?”方以默围观了齐靖善和王观珏的对话,愈发好奇,笑道“既然你是含玉的弟弟,告诉我,我给你打个折扣。”
王韫默默瞥了方以默一眼。
打个鬼折扣啦?!死要钱!反正他有有钱的外公和有权的姐夫!
方以默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回望。
“实不相瞒,”王观珏苦笑一声,略微苦恼道,“我心中已挑好了一支簪子,不曾想今日碰到了四姐,更想不到同四姐看中了同一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正在为此发愁。”
王韫内心呵呵两声,先是言明要给王琳买生日礼物,王琳对他特别好不同旁人,加上手足友爱的印象分。接着又点明她和他看中了同一件,他不是不愿意让给她,而是亲姐诞辰之故。面色苦恼得好像是王韫不通情达理,不顾兄弟姐妹友睦,非要和族姐抢一件首饰。
王韫也不是非想要眼前的簪子不可,只是王观珏前不久才同她道歉,现在又叫王韫把簪子让给他,王韫内心憋得慌。
“既然如此,不知含玉想要怎么做?”静静旁观了良久的卢恺之未关注王观珏,转头低声问王韫的意见。
“我?”卢恺之问到王韫的意见,王韫揉了揉额角,“子慎是少东家,我本想找子慎看看到底该怎么处理。”
王韫放下手,双目平视王观珏,“既然是你为了二姐,我便不要了,免得落一个兄弟不睦的闲话。”
王韫现在是真的不想要了,因着王观珏和王琳的缘故,方才喜欢得不行的簪子此刻看着好像就能扯出不少事来。
王观珏抿了抿唇,兄弟不睦是事实,他们心底都清楚,只是当着方以默他们的面,却不好挑明了说,真要说,确实是他不占理。
王韫松动,王观珏也怕节外生枝,笑道,“那我在此便替姐姐谢过四姐了。”
王韫脸色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方以默眼珠一转,忙招呼守在一旁的店小二,嘱咐道,“快把王小郎君看中的包起来。”
从头至尾看了全程的店小二如梦初醒,忙点头,手脚伶俐地去给王观珏包簪子去了。趁着店小二包簪子的功夫,方以默又对王韫笑道,“我们刚刚看中了一对镯子,看起来和岑小娘子颇为般配,含玉不妨和我们上楼一同瞧瞧。”
王韫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小二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包“霜翎”放到了一方长长的黑漆盒子里包好,交给了王观珏。
王观珏接了盒子,却不收下,而是打开了盒子,取出了簪子,凝视着簪上展翅欲飞的仙鹤,口中低声叹道,“丹顶宜承日,霜翎不染泥,堪配姊姊。”他把小心地把簪子重新放入盒中,对王韫道,“多谢二姐割爱。”言毕,又问店小二,“不知多少银两?”
“丹顶宜承日,霜翎不染泥”。
王韫听了,联想到王琳,犹如吞了粪。本是赞美仙鹤的句子,王观珏借此来赞美王琳,言外之意就是他姐姐怎么高洁,怎么冰清玉洁,出于泥而不染,才华横溢。
店小二笑了笑,正欲回答王观珏的问题,方以默突然抬了抬手示意店小二闭嘴,因着是少东家,店小二虽然莫名,但乖乖地闭上了嘴,好奇地看着。
方以默阻止了店小二,斥道,“眼前可是我好友的弟弟,不同旁人,自然是要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