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姐,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我有理想,我知道成为一个专业的电子竞技赛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得强加练习。”
他说的很认真,沈恬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不由一动,声音软了软,“那也要注意休息,别得不偿失。”
黄兜儿笑了笑,在她肩上拍了拍,“放心吧恬姐,就算我失败,我也不能给老大丢人。”
就在前几天,许南庭已经和黄兜儿通过话,问及有关他APM值的练习以及魔兽闯关情况,并介绍他去成都的电子俱乐部,但要通过初赛复赛才能成为俱乐部的正式一员,他不是个轻易能放弃梦想的男孩,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追求,他要强加练习,不能丢老大的人。
这几天寒风过境,西渚的天气变得刺骨的冷。
昨晚刚和许南庭商量有关婚礼的事情,她说一切都让他做主。许南庭听罢便笑了,“恬恬,你是得多好养活啊。”
沈恬听着他爽朗的笑声,心里也暖暖的,从新加坡回来就没见他这么开心过,她眼角弯弯,一边抚摸着怀里娃娃的脑袋,一边说:“那应该庆幸遇到我这么好养活的人才对。”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唔,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千金不换。”
沈恬动了动发麻的脚,笑着回他:“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今天是她去学校上的最后一节课,整个路上,她都是笑着的,就连早晨,也是笑着从梦里醒了过来。
你赋予生活以平常心,生活必然待你如自家人。
这些年,她的心里就住着一个许南庭。
许南庭这三个字,就是她的平常心。
教室里的学生都静静的坐的端端正正,她刚走进去就察觉到了,同学们应该知道今天是她离校的日子。
沈恬站在讲台上,扫了一眼台下几十个青春少男少女,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
和顺安康。
她慢慢转身,轻声道:“这是我对你们的祝福。”
然后,她听见有女孩轻轻唱了一句:“湖水是你的眼神,梦想满天星辰。心情是一个传说,亘古不变的等候。”
接着,所有人都唱起了歌。
“那些爱我的人,那些沉淀的泪,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她眼睛微微湿润,这首歌是有关离别有关友谊,她在他们的心里不是以一个老师的身份存在,是朋友,知心知辛。
她也跟着轻轻唱了起来,一句一句,沁入肺腑。
最后一节课,她们唱着一首又一首,她想起开始的时候,校长交代她负责高一七班的心理辅导,关键是这群孩子太皮,老师都拿他们没办法,她笑着答应了。
他们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以平等人的态度和他们对话,他们自然会信任你。
如今,一年了,他们仍然是初见那样单纯,毫无保留的相信她,和她说心里话,他们在她的课上放肆躁动,大开玩笑,翻上桌子笑的花枝乱颤,有的甚至学起了杰克逊,用书本卷成一个话筒,吹着口哨,来了一段潇洒的舞步。
每一个人都自成一段回忆。
在学生的欢笑中她回到办公室,将收拾好的东西都放在箱子里,周围的老师也送上祝福,她笑着给了他们一个个拥抱,就属俞真最动情,眼泪流了一脸,在沈恬耳边轻道:“真舍不得。”
她笑着回抱,“有空就来找我。”
她离开学校的时候,学生们还在上课,但她看到了,高二七班靠窗位置的学生都在看着她,和她挥手。
“老师。”
有人叫她,她转身,是高二七班的女生程雨菲,一个内向安静的女孩。
“程雨菲,怎不不上课跑出来?”她问。
女生直摇头,“老师再见。”说完就跑了。
她有些诧异,没再多想,便离开了。
四年,转瞬即逝。
她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黄兜儿已经回自己家,她烧水准备做饭,矮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刚开始洗菜,随便在围裙上摸了摸湿漉漉的双手,从厨房走出去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她迟疑的按下接听键,那边急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沈老师吗?”
“我是,请问你是?”她问。
那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是雨菲的妈妈,雨菲她…她…”
她心底突然凉了半截,声音有些打颤:“您别急慢慢说,雨菲怎么了?”
等到她赶过去的时候,那个安静内敛的女孩正坐在教学楼顶,两只腿在半空中摇晃着,寒风吹起她的校服衣摆,甚至还能听见她唱《心愿》,那首他们下午在教室里唱了一遍又一遍的歌。
人群躁动,学生们都吓得不敢出声。
雨菲妈妈拉住她的手哭的泪流满面,一个母亲像是突然老了几十岁,头发乱蓬蓬的,眼神没有任何焦距,似乎可以随时就倒下去,“沈老师,雨菲说她最想见你,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警察赶过来还有一会,时间不等人。
沈恬握住她的手,“雨菲妈妈放心,我会尽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西渚旧事和沈恬的记忆1-1
沈恬走到顶楼天台,看着夜风里身影消瘦的女孩,心里的疼痛不由得加剧,沈恬轻轻叫她:“雨菲。”
女生停止唱歌,转过头,对她笑了出来,“老师。”
清清凌凌的声音随着冷风灌进她的耳里,她对她扯了扯嘴角,低声哄她:“雨菲乖,那边危险,过来好不好?”
她慢慢靠近她,“好不好?”
女孩笑的很灿烂,“您是我最喜欢的老师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的。”
她眼泪慢慢的流了出来,仍旧微微笑着,“老师也有好多话和你说,你先过来好不好?”
“老师,今天天气一点都不好。”
女孩说话的语气和平常一样,没有半点起伏。沈恬附和,“是啊,风很大,可能还会下雨,那样会着凉的,下来我们回家好不好?”
女孩摇头,仍旧笑着,“老师,我唱歌好听吗?”
沈恬哭着点头,“好听,我们一起下去慢慢唱好不好?”
女孩动了动身子,教学楼下一阵轰动,她吓得不敢再向前,低低的叫她的名字,“雨菲。”
沈恬站在距离她三米的地方,轻轻说:“你还小啊雨菲,你还有妈妈疼,有朋友喜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爸妈是谁,不知道我叫什么,我醒过来的时候记忆永远停在空荡荡的医院,什么都不记得,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杀,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说对不对?”
女孩的背影有些颤抖,她慢慢向前,“还记得老师给你讲的那个量子力学的故事吗?生命太短暂,我们应该珍惜。我们都不是神的孩子,都会经历痛苦还有挫折,它们都是在你最脆弱的时候袭击你的,所以你应该坚强一点才能打败它们,是不是雨菲?”
“还有你妈妈,她刚刚哭的有多可怜你知道吗?如果你走了,她就会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她会很难过很难过,整个家里就剩下妈妈一个人,刮风下雨打雷闪电,妈妈也会害怕,你不忍心对不对?”
她轻轻叫她的名字,“雨菲乖。”
女孩终于哭出声来,嘴里喃喃的叫着:“妈妈,妈妈。”
沈恬见状立即扑过去抱住她,将她拉了下来,女孩一下子抱住沈恬,将头埋进沈恬的怀里,一个劲的哭,风很大,很大。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雨菲妈妈紧紧的抱住她的孩子,眼泪流了一脸,“妈妈对不起你。”
沈恬捂着嘴哭了出来,又笑了,眼泪也布满脸颊。
雨菲被她妈妈带回了家,沈恬从之前一直心惊胆战的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她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推着自行车。
脑海里闪过很多事情,模模糊糊,断断续续。
她想起那个女人给她的电话号码,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许南庭从来没有和她提过之前的事情,刚刚劝雨菲的那一刻,她似乎有点动摇了。
路很黑,两旁的路灯光芒微弱,风越来越大了,距离家还有几公里的路程,她踩着脚踏车,骑着骑着,便觉得脸颊上有雨点渗下来,被风学吹打的冷疼,她不禁一哆嗦,骑车的速度也放快了。
这条路再往前一公里还得拐个弯,她计算着时间,周围安静的吓人,心底冒起的寒意也越发的渗人,冷风刺骨,雨也越下越大了。
超市在小镇的最东头,她可以看见有人家的灯光,虽然不太明亮,却也让她的心里拂起淡淡暖意。
拐弯处。刺眼的灯光。急刹车。声响。夹杂着风声雨声。
她似乎一下子没了重力,然后,慢慢的,落在湿哒哒的水泥地上。
背,像贴在冷冰上。
她想说话,却出不了声,雨水直直的打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眼睛也睁不开了,她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不清,隐约看见一个轮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安静。
还是安静。
她拼命的想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黑暗。
还是黑暗。
又过了一会,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然后,又慢慢失去了意识。
沈恬一直在医院昏迷了一周,醒来的时候,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似的,她看着床边的许南庭,胡子拉碴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白色的衬衫半开着,眼睛里一片暗沉,憔悴的不像那个一直玉树临风的男人。
她慢慢的张开嘴,轻轻叫他:“许…南…庭。”
许南庭微微愣住,随即抓住她的手,只听她嘶的一声,又赶快放开,轻轻的附上她的手背,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小懒猪,这么久才醒。”
沈恬想笑,却扯不开嘴,只能轻轻的开口:“我听见…你一直叫…我,舍不得…你一个人…,就…醒了呗。”
许南庭笑,“好了,不说话了,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沈恬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等到沈恬恢复了点力气,许南庭将她轻轻抱起背上垫个枕头靠在床上,她轻轻笑了笑,想起了点什么,问他:“你知道我的那个学生怎么样了?”
许南庭叹了口气,“她没事,你好好养身体。”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后怕,那天晚上他还在公司工作,给她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他有些烦躁,不一会黄兜儿就打了电话过来,说她出事了。
他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那么晚了还一个人回去,雨大风大,就不知道害怕吗?经历那场自杀事件,她的腿当时都是颤抖的吧。
沈恬笑了笑,“许南庭,我是不是很厉害。”
许南庭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嗯了一声,“厉害。”
“我想听故事,你给我讲好不好?”她轻声要求,看着他的眼神纯洁清澈,里面像是沁满了水珠似的,晶莹透亮。
许南庭坐在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将她的头发向两边捋了捋,“想听什么?”
她偏着脑袋想了想,狡黠一笑,轻轻吐出几个字,“哈利波特。”
许南庭一怔,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都多大了,嗯?”
她蹙起秀气的眉头,蛮不讲理的申诉:“就要听。”
“好,想听哪个?”他耐心的问。
“《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许南庭低低沉沉的声音,瓷瓷的,像是流水似的,轻轻滑过心里,沈恬听着故事,看着窗外,遥远的没有尽头。
邓布利多说:“即便是最黑暗的日子,也能找寻到幸福,只要有人记得点亮那盏灯。”
沈恬渴望这样的平静,渴望许南庭的温暖,她轻轻往许南庭身边靠了靠,许南庭停下讲故事,将她抱在怀里,低低的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埋在他怀里的脑袋轻轻动了动,“你继续讲好不好,我想听。”
他无奈失笑,她这次醒过来就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很依赖他,倒也是件好事。
沈恬缩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听着他胸腔震动的声音,眼里的湿意渐浓,在眼眶里打着滚,却始终没有流出来。
一望无际的黑暗里,许南庭就是那盏灯。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努力的去靠近火焰,尝试着去借助它的温暖,填满整颗心脏。
沈恬在医院休息了几周,医生才宣布出院。
出院前一天,她的几个学生都来了北京看望她,她自从昏迷后,许南庭就将她转到了北京市人民医院,所有治疗都是最先进的药物最顶尖的医生。
她靠在床上,轻轻对他们笑,“快坐啊。”
雨菲走在她床边,弯腰,怎么都不肯抬起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个不停,“对不起,老师。”
她心里一酸,“傻丫头,别哭。”
同来的还有江文叙,宋青禾,陈北湛,杨述。
宋青禾走了过来拉起雨菲的手,两人一起坐在床边,三个男生坐在床对面,几个孩子围绕着她,和她说起学生们的心愿。
祝福沈老师和顺安康。
她轻笑,看向雨菲,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这个时候,总是无声胜有声。
雨菲这个女生太要强,万事都追求完美,生活却总是不尽如人意,父母离婚,成绩一落千丈,压力流言太沉重了,这样年纪的女孩不应该活在最美的蓝天下吗?她却默默的承受着这么多。
其实人生不就这样子,想的开,什么事都不算事了。
泥淖满途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又有什麽关系,慢慢的都会忘记,然后被新的痛苦欢笑所代替,或平或缓,都会好起来,都会笑出来。
昶琤说:他活了三十年,却已觉一生已过。命运里酸甜苦辣样样已尝,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纵使入馆前的结局再好,也不过是那四样里最浮华的一个而已。
还好,一切都来的及,享受生活。
孩子们在病房里聊着各类的话题,逗得她直笑,一起玩纸牌,讲笑话,气氛欢乐而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沈恬的记忆和布达拉宫1-2
许南庭推开病房门走进来的时候,沈恬的额头上已经贴了几个纸条,他再看那几个孩子,个个的额头上都贴着,他忍不住,轻笑,走进来将房门关上,“你们好。”
几个孩子立即站起身,异口同声道:“叔叔好。”
他点头,沈恬不好意思的撇了撇嘴,他走过去将手里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想吃什么随便拿。”
杨述这小子皮的激灵,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您是沈老师的…”他激动地结结巴巴,江文叙续上他的话,“未婚夫。”
许南庭点头,“看来你们知道沈老师的事情还不少啊。”
“那是,多到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杨述夸张的说,表情也配合的极其到位。
宋青禾与程雨菲忍不住被他浮夸的表情逗笑,没想到沈老师的未婚夫这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怪不得沈老师要辞职从夫。
“杨述,小心我让他俩揍你啊。”沈恬故意装作发火。
没想到江文叙和陈北湛显然不给她留情面,竟然都向着许南庭,江文叙笑着说:“我们也有事汇报,您想听我们的还是杨述的,随便选。”
陈北湛笑着附和:“外加福利。”
沈恬真的要挖墙脚钻进去了,她刚给他们代课的时候,发生的糗事可不少,往往被他们气的无处发泄,又好笑异常,这群熊孩子。
许南庭坐在她旁边,听着他们讲沈恬在学校的事情,有时候也装作同意嗯一声,有时候和他们一起笑沈恬,房间里热热闹闹的,只有沈恬捂着脸,和两个女生一起对抗他们。
天际渐黑,许南庭派司机将几个孩子送到早已安排好的酒店,第二天直接搭早班回西渚,免得学校家长担心。
她有些累,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许南庭回来后就看见她安静的缩在被子里,像个小猫似的,他轻步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我已经安排明天出院,回家疗养好不好?”
她点头,轻轻嗯了声,突然又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问他:“回…哪个家?”
许南庭揉揉她的头发,“自然是这儿的家,我们的婚房。”
他刻意将婚房两个字压重着说,“如果不是这次事故,我们已经结婚了,”他轻轻用手指摩擦着她白皙的脸颊,“你出事了我才知道后怕,对不起,恬恬,是我没保护好你。”
沈恬摇头,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附上他的手,“没有人会预料到这种事的,只是意外,许南庭。”她顿了顿,突然笑了,“我辞职了,嫁夫从夫,以后你要养我。”
许南庭笑,“好,我养你,以后就住在北京,想回西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住几天,好不好?”
她笑着点头,“好。”
出院后,黄兜儿来了一次,许南庭介绍他去的俱乐部整天从早忙到晚,大大小小的比赛让他抽不出身来看她,沈恬并不介意,鼓励他为梦想加油。
沈恬住在新家,不是晒太阳就是在厨房捣鼓,晚上许南庭下班回来,两人一起看电视,下象棋,一起拥着睡去。
一场大雪将冬天带了过来,北京的天很冷很冷。
沈恬随便翻着许南庭带回来的婚纱样书,心底却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翻着的手指微微颤抖,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她起身,穿上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
似乎是不受控制的,她和出车大哥报了个学校的名字。
北外。
当她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心里酸酸的,鼻尖微烫,她一步一步往里走,路边的树木年代很久了,已成参天大树。
十七岁。
她的整个花季最满足的日子。
她却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真正的站在这里,抬眼望天,很蓝,像是七年前,她似乎也是这样望着天,然后,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北外的校门。
一路上有学生的欢声笑语传过来,她定住,耳边想起了那般铜铃似的声音,“恬恬,我要吃薯条鸡翅,还有…”
她慢慢的向前走着,眼前没注意撞到一个身影。她急忙道歉,那人却惊呼出声:“沈…恬?”
她愣住,抬头,熟悉的眉眼,温婉的笑意,她掩饰住差异,微微点头,“杨子珊。”
两人坐在学校的星巴克里,沈恬轻轻搅拌着咖啡,抬眼看杨子珊,她变了很多,齐腰的卷发,淡淡的妆容,一点都不像过去那个扎着马尾素面朝天的女孩。
七年未见,两人都挺感触,杨子珊扯了扯嘴角,“你大一退学后就再也没了你的消息,还好吗?”
沈恬点头,“你呢?”
杨子珊笑了笑,“我毕业留校了,去年我们班聚会的时候,他们都还问起你,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还有叶学长他…”
沈恬打断她的话,“她们都好吗?”
杨子珊点头,“你现在做什么?”
沈恬喝了口咖啡,笑着说:“我要结婚了,专做家庭主妇。”
“结婚?”杨子珊差异,“恭喜啊。”
和杨子珊分别的时候,她突然自嘲的笑了,“沈恬,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是你太果断太决绝,这也是你的缺点。他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要结婚了,沈恬,你真狠。”
沈恬没说话,笑了笑,颔首离开。
杨子珊说得对,她太决绝,可当年的事情又有谁说得清呢?
2001年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记得许南庭。
如果不是这次事故让她记起了所有,她恐怕是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来,是许南庭,将她所有的痛苦都深埋进自己的心里,换给她无尽的单纯和快乐。
她突然有些释然,就装作没记起来好了,然后和许南庭继续走一辈子。
婚纱是许南庭请的著名设计师sico亲手设计的,他们的婚礼定在圣诞节那天。
如今距离圣诞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想回去看看,七年前已故的家人。
晚上许南庭下班回来后,沈恬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他轻步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刚触及他的温暖,她就醒了。
“许南庭。”她叫他。
他轻轻嗯了声,低头看她:“回房睡好不好?”
她摇头,蹭在他的怀里,眼睛看着他的,弯唇一笑,双手勾上他的脖子,附上他的唇。
他的唇很凉,沈恬笑意渐深,许南庭微微愣住,瞬间就化为主动,亲吻了她一路,将她平放在床上,衣衫尽褪,他的眼里满是□□和霸道。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雨声敲打着窗帷,伴随着雷声,还有她轻轻地□□,他一寸寸的亲吻她抚摸她,如珍宝似的,流连忘返。
一夜天堂。
早晨,天已经放晴。
许南庭在她身后抱着她将她拥在怀里,唇仍旧吻着她的香肩,满足的喟叹,听到她轻轻的哼唧声,轻笑:“醒了?”
沈恬羞涩的点头,不敢转过身看他,许南庭无奈,将她身体掰过来正对他,两手仍旧握在她的腰间,轻轻的抚摸着,有意无意的触摸到她的胸,似是挑逗般,他轻轻附上揉捏,沈恬扭动着身子,埋进他的怀里,小声愤慨:“流氓。”
许南庭笑,“唔,还有更流氓的,要不要试试?”
她羞得不敢抬头,他笑着将她抱起走进浴室,两人一身清爽后,沈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许南庭将做好的早餐端出来叫她吃饭。
她坐在餐桌前,将之前已经打好的腹稿和他摊开:“我想出去走走。”
许南庭抬起头看她,眼神不明,“嗯?”
沈恬抿了抿唇,“还有一个月才办婚礼,你又是那么忙,我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许南庭直接回绝:“不行。”
她懊恼,“为什么?”
许南庭叹气,“恬恬,失而复得已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等结婚后,我们补上蜜月好不好?”
“不好。”她重重的搅拌着手里的粥,转了转眼睛,“那你派个人和我一起不就行了。”
最后,他无奈只能妥协。
沈恬是和许南庭的助理秦雨一块去的,地点是西藏。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佛光普照的地方,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她和岳子楠有约定,毕业后一起去昆明,途游西藏。
岳子楠是谁?曾经无数的梦境里她这样问自己。一直看不清模样的那个女孩,如今,都已物是人非。
布达拉宫笼罩在雾气重重的山峦里,像是仙外境。她和秦雨在小路的岔道口分了手,她转身进了佛堂。
迎面有喇嘛走过,向她颔首,她也双手合十,轻道:“扎西德勒。”
这也是她会的两句藏语之一。
还有一句,也是岳子楠教给她的。
阿切拉嘎。
敲钟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耳畔,她想起了有关它的历史。
公元7世纪初,松赞干布迁都拉萨,为迎娶文成,在红山之上修建了这幢一千间宫殿的三座九层楼宇,取名叫,布达拉宫。
其实最美的,却是那个最浪漫波折的爱情故事。
还有那首著名的诗歌: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作词:仓央嘉措。
他是世间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却被佛家选为转世灵童,不得已看着心爱的姑娘嫁了他人,自己却入了佛门,走入那禁锢了他一生的布达拉宫,做了没有自由的六世喇嘛。
他说: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转经筒,不为超度,职位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他说: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