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摇头道:“他们一家不在这住好几年了,她男人也没了,你这钱呀,估计是打水漂了。”
徐鲁装着急迫的样子道:“那怎么才能找到她?”
“她家就在坛平东口,你可以去看看。”
坛平?南坪。听着还真像。
徐鲁心里叹口气道:“那个生病的女孩子怎么回事呀?”
“也是个苦命的,听说去江城大医院不知道跑了多少趟,白血病可是要命的病,没钱谁给你看。”
总算是打听到了,还不少料。
这一下子就牵扯到两个家庭,两个男人都死了。一个老婆跟人跑了,留下个得白血病的女儿,一个也就是寸红,面粉厂没了,人也不见了。
徐鲁问:“她男人怎么没的?”
桌上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一个道:“几年都没联系,这就不清楚了。”
徐鲁没再多问,付了面钱转身走出了馆子。坛平今晚是去不成了,她得先找一个睡一晚的地方。
都快要走遍整条街,才看到一家旅馆。
门也是挺破旧,外头挂着个牌子,写着一晚三十。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看色情电影。
徐鲁戴着口罩,走到柜台前。
老板见来人,定定看了她一眼,问:“几个人?”
徐鲁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感觉这话里有话,但还是道:“一个,单间。”
老板给她钥匙的时候又多看了她一眼,徐鲁低下头,拿了钥匙就走。刚进房间就反锁上门,又把柜子桌子拉着堵到门口,才算松了口气。
一口气没到底儿,就听见隔壁闷声喘息。
这小镇子的旅馆,徐鲁也没有要求能有多好,能睡觉就行,可这隔音也未免太差了,她都能听见那俩人调情。
这提醒了她,可能隔墙有耳。
徐鲁好像想起什么,很快走到窗户边,慢慢的掀开窗帘一角向下看,只有一条空空的主街,地上的垃圾袋随风扬起。
她顿时松了神,坐到床边给方瑜发短信。
隔壁弄出的声响实在太大,徐鲁听的面红耳赤。短信又一直发不出去,她放下手机跑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结果还没拧,龙头就掉在水池里。
徐鲁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她太累了,连发脾气的劲儿都没了。干脆也不梳洗了,直接就往床上一躺,被子一卷,就那样睡下了。耳边哪些喘息,像催眠剂。
她以前很焦虑,方瑜说那是你不够忙。
今天她没有一刻停下来,可一到夜里,静下来,脑子又乱了。整个人很累,可还是会冒出江措的样子。
他喜欢听她叫,总是很有耐心的逗弄。她往往受不住了才出声,骂他江措你不要脸,他笑的比谁都混蛋,却还是心疼的。
她有一次问方瑜:“男人什么时候最性感?”
方瑜难得深情:“酒后说想你。”
徐鲁就笑,不停地笑。
因为那时候他特别忙,每天晚上都喝的烂醉,她经常叫车去接他,他身边的朋友会问,谁啊这是?他笑,说我女朋友。
他们当时还没公开,她喜欢他说,我女朋友。
比起什么侄女好听一万倍。
回去的车里,说他醉了吧,倒也不像,走路还得他扶着,一进门就狼子野性,直接扒她裤子,不要脸的问她,想不想?
她才不愿意承认,反问他:“你呢?”
他笑的一副地痞流氓劲儿:“想疯了都。”
好像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这消失的七八年,从前的日子都还在,你一个电话他就来了,发发脾气耍耍小性子,为了你跑过十万里路。
徐鲁想,赶快睡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一句哦,大家站江措还是陆宁远?

☆、第 19 章


睡到半夜,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徐鲁这一觉睡得很沉, 只当是做梦, 迷迷糊糊将被子胡乱捂上头顶继续睡, 想着不是说今晚有雷阵雨?怎么还没来。
过了几秒, 好像有人在喊什么。
她还以为是在读大学的时候,方瑜在楼下喊她, 她听不清,只觉得浑身酸痛, 筋疲力尽,一丝力气都使不上一样,想回句话也没劲, 脑袋一沉又睡过去。
渐渐地, 呼吸难受, 直接被呛醒。
她锤着胸口一把掀开被子,大口喘气,嗓子被呛的厉害。她很快意识到什么, 匆忙捂着口鼻下床,去开门,却打不开。她明明记得从里面反锁了, 可现在怎么推拉都没用。
有烟从门缝里渗进来,徐鲁又跑去开窗。
这边的镇子大都是依山野而建, 一个镇子不到上千户,几条街,大门朝着街道, 后院都是田野和庄稼。房间里就一扇窗,双层玻璃,里头一扇,外头又加厚了一扇木板,像是被人从外头拴住了,根本推不开。
想起洗手间还没水,徐鲁心底一沉。
她只能去砸门,可外头好像没人听到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吸进了一些散烟,喊了几声已经被呛到。
隐约只听到远处有骚动,她使劲叩门。
“有人在吗?”徐鲁喊了一声被门缝下溜进来的烟呛了一口,声音小了些,又接着喊,“帮帮忙。”
烟雾渐渐的已经爬进了屋子,徐鲁靠着门坐在地上,手上还在一下一下的敲着门,一边喊一边咳嗽,力气和声音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小了下去。
她手里握着没有信号的手机,目光昏沉。
以前不是没想过生命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就连方瑜也会问她“临死前做一件事的话,你会做什么”这样的愚蠢问题。
她当时想了想,忽然笑了,问方瑜:“你说我要是有一天真死了,很久以后他回来了,会不会问起我,然后对方说‘你说妍妍啊,几年前就走了’,他会是什么样子?”
方瑜骂她傻,说死了什么都没了。
徐鲁后来想了很久方瑜那个问题,她做记者这几年比谁都拼命,哪里危险去哪里。那一年去偷拍一场毒窝交易差点没了命,躲在厚厚的垃圾堆里的时候,她想,如果方瑜再问她一遍,她会说:“想听他叫我一声妍妍。”
屋子透不过气,烟雾缭绕。
徐鲁眼睛都快酸的睁不开了,可她意识还清醒着,听到有人一声声喊她的名字。她想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怎么这声音这么像他呢。
她猛地一震,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甚至连嘴巴都不想张开了,她就那样靠着门,闭着眼睛,想象着他着急起来的样子,面目有种可怕的平静。
而门外走廊,江措正一间一间找。
火是从库房烧过来的,弥漫的很快。还未完全铺上二楼,主要围绕在一层。
他今天跑了南坪好几趟,都没找见人,想来晚上总该找地方住,这一片的镇子就这一个。他前脚刚到,就听见有人喊救火。
旅馆的住客听见着火都跑了出来,江措在人群中没有看见那个瘦弱的身影,心下一沉,一边跑一边将衬衫脱下来捂住口鼻就往里冲。旅馆环境设施差,没有消防栓和灭火设备,除了人力毫无办法。
江措一边找一边大声喊:“还有人吗?!妍妍?”
没有人回应,火势太大,把江措给逼的退了出来。
他脸上落了一层黑灰,黑色背心紧贴着胸腹,汗都浸湿了。衬衫被他用来煽火和浓烟,也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江措推开人群,找到旅馆老板,脸色阴沉,道:“你这晚上有个女孩子过来吗?瘦瘦的,长头发。”
老板看着这大火,没好气道:“没有。”
江措皱眉:“附近还有别的旅馆吗?”
老板:“不知道!”
江措一把揪住男人的领子,眼神像攥着把火,咬着牙厉声道:“我他妈问你话呢?!有没有?!”
旅社老板被那眼神吓的呆住了,结巴道:“没……没有。”
江措慢慢松开手,深吸了口气。他四周环视了一圈,忽然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举起就问:“好好想想,见过吗?”
老板哆嗦道:“有点眼熟。”
那是徐鲁十八岁的照片,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呲牙咧嘴笑起来,眼神干净又清澈。她和同学出去玩用相机拍的,江措还记得他跑去网吧帮她给同学传QQ照片,偷偷导出一张存在自己手机里,这事儿她都不知道。
见江措目光狠厉,老板又接着道:“长头发,倒是有一个女的,穿着毛衣背了个包,我也没细看。”
话还没说完,江措吼断:“哪个房间?!”
“好像是一楼……”
江措半分犹豫都没有,又重新冲进火海,迅速在脑子里把旅馆的布局过了一遍。他刚刚把一楼都差不多推开门检查遍了,靠走廊尽头那两间没法靠近,浓烟太大,头顶还有流淌火。
他瞳孔陡然一缩,将视线定格在了走廊深处。
江措心底生起了一阵愤怒和恐惧,脸颊吸进两个深坑。浓烟扑鼻,江措一手挥着烟,不顾一切的往尽头跑,大声用力嘶喊着:“江妍?!给老子出声!”
一阵烟猛然从鼻子进入,徐鲁忽的急促咳起来。
这一咳就停不下来,难受的胸腔都要被撕开一样。她一手扶着地,弯着腰反呕,耳边传来一阵撞击门的声音。
咚、咚、咚——又重又急。
门“啪”的一声被撞开,徐鲁侧过脸还没看清他的样子,就一头栽倒下去,只觉得脖子被一个温热的大掌托着,结实,有力,很快没了意识。
凌晨两点,雷阵雨到。
这场雨彻底将旅馆的火浇灭了,只留下熄灭后的一地破败。天上的惊雷一个接一个,轰隆隆的声音快要将大地震裂,雨水急速的砸在地上,像要把这镇子的黑夜砸开。
小镇除了雨声,静悄悄的。
徐鲁醒来是在一个小时后,雨还在下,轰隆隆的雷声也没停。她睁开眼脑子空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周围很安静。
她从床上坐起来,扫了四周一眼。
房子很小,一张床,一个柜子,一面桌子,一把椅子,地面很干净。椅子放在床边,应该是有人在这坐过。
门口这时有响动,徐鲁抬眼看过去。
江措拎着水壶,一手还搁在门把上。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下摆塞进裤子里。或许是常年训练的缘故,手臂上肌肉结实,宽肩窄背,胸前两块腹肌挺起,下颌紧绷。
徐鲁没说话,将头扭向一边。
江措看了她一眼,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走到桌前放下壶,也不说话,只是背靠着桌点了根烟。
屋子里太静,静的她背后都起了寒意。
他的脸色冷的让她害怕,徐鲁慢慢抓紧被子。她有些预感到会发生什么,想到这莫名的平静下来。
她张了张嘴,低着头半晌道:“给你添麻烦了。”
江措没有说话。
她也不看他,接着道:“我来这有事要办,很快就会走的,不会耽搁太久,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先道个歉吧。”
江措薄唇紧抿。
“我……”
江措忽然打断她,平静道:“为什么不出声?”
徐鲁脑子轰的一下,攥着被子的手发紧。
江措低头抽了口烟,声线平稳,听不出喜怒道:“问你话呢。”
徐鲁垂眸,淡淡道:“烟太呛。”
她认认真真的回答,他也一本正经道:“烟太呛?我算算啊,正常情况下,起火五分钟左右浓烟会达到最大,睡得再熟也会在几分钟内被散烟呛醒,门窗封死的话就好说了。我第一次跑进去,烟上走廊,从我推开房间查看的情况看,那个时候平均每间房间的烟雾好像……并不足以让人喊不出声来,就算被呛得很厉害,也不至于连个砸门的动静都没有,可我冲破门的时候,你就靠在门边。”
江措一口气说到这,顿了一下。
“所以妍妍,能不能告诉我,你当时做什么呢?”
他说的很冷静,好像真的是帮她在分析一样。
徐鲁感觉心向下沉,她闻到空气中从他那边飘散过来的烟味,忍不住咳了两嗓子,才慢慢道:“我也忘了。”
江措“嗯”了一声:“连砸门也忘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特平静。
徐鲁不说话。
江措咬着烟,眯起眼看她:“怎么做到的,嗯?妍妍。”
这时他生气的前兆,徐鲁知道。
她想过很多次他叫她妍妍的样子,不是火场着急的样子,也不是现在听起来的无奈和悲凉。她这些年过得也挺累的,去了也好。
那一年抑郁,是方瑜硬把她拉出来的。
方瑜不知道的是,她并没有走出来,只是隐藏的太好了。在每个人能看见的地方能说能笑能生气,看不见的地方呢?他们不知道。
徐鲁静静的坐在床上,头有些晕。
江措凉凉笑了一声,问她:“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她微微低着的头轻轻抬了抬,慢慢吸了口气,嘴唇紧紧抿着,目光落在被子上。这床被子像小时候外婆给她做的,粉粉的,缀着花,很好看。
她轻道:“我想不起来了。”
江措的眸子慢慢眯起来,眼神像要把人吞噬一样,黑漆漆的,深沉,克制,看不见底。
他一手拿下烟,笑了一下。
他问:“我要是今晚不在,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徐鲁沉默。
“妍妍。”他这一声叫的好像用了很多力气,疲惫不堪,“为什么?”
徐鲁不语。
真的是一瞬间,江措倏地抡手摔了烟,吼道:“我他妈问你为什么不出声?!”
徐鲁眼睛都颤了一下。
空气刹那间凝滞,静的只有下雨声,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落向大地,然后四溅开来,无声无息。
江措抬眼看她,声音拔高,又极为克制:“江妍?!”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明天大概就入v了。
在此感谢支持。双手合十,感恩。以后每一更的作者有话说里,尽量会和大家多分享一些有趣的日吧。可能因为最近正在和一个男生交往,所以心情还是挺高兴的。
晚上他发过来一张照片,配了一句话:“什么是猛男,这就是猛男。”
我看着那张照片,像是被单,有几个口子扯开了。
一问,他说:“这是战袍。”
我再仔细一看,是一件T恤。
就笑他:“怎么弄的?”
他说:“梦里挠你的时候穿的。”
我心里挺甜的。
今晚很开心,希望大家也一样。

☆、第 20 章


他生气的时候会叫她江妍。
可是徐鲁不喜欢他这样叫她, 总感觉真像乱·伦一样。有时候她才不管他生不生气, 总会不厌其烦的纠正他:“我姓徐。”后来他就很少这样喊了。
徐鲁想, 现在他是真生气了。
她将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去, 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叫徐鲁, 林则徐的徐,鲁智深的鲁, 你可以叫我徐记者。”
说完抬头看他,目光平静。
这双眼睛, 淡漠又生疏。江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倏地一紧,他下巴绷着, 喉结慢慢滚了滚, 忽然不知道这话该如何说下去。
他深深吸了口气, 别开脸。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再开口。只剩下屋外的雨砸着窗,啪嗒啪嗒, 风从窗户缝里溜进来,吹得灯泡晃,穿过墙上他的影子。
房间里明明两个人, 却衬的寂寞极了。
半晌,江措淡淡问道:“怎么做起记者了?”
他记得她以前的理想是要做钢琴家的, 从小到大弹的一手好曲子,大学专业自然而然读的是音乐系。
那时候她很骄傲,谁都不往眼里放。
以前总觉得她看他的时候眼神里有少女的轻视, 恃才傲物,太他妈干净了,总想弄些污点上去。后来在一块了,哪里还舍得,别人多看一眼他都会皱眉头。
可她转行太快,还是八竿子打不着那种。
徐鲁只是简单回道:“想做就做了。”
“不弹琴了?”
“不弹了。”
江措看向她,女孩子的表情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头发丝儿有一缕粘在嘴角,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很娴静。
他想象不出那双曾经蹦跶在钢琴上的纤纤手指拿起笔杆的样子,写不出稿子会和练不好谱子的时候是否一样,发个火吃东西?
江措说:“这行挺危险,你爸妈也同意?”
徐鲁看向他,不答反问:“消防员不也很危险?”
江措看她一眼,说:“我是男人。”
徐鲁冷笑了一声:“这都什么年代了,女战地记者多得是,女消防员也不少,江队长不会歧视女性吧?”
江措静静看她,没有反驳。
“差点忘了,你女朋友不也是记者吗。”徐鲁歪着头,道,“难不成你们以后结婚了她相夫教子啊。”
江措的唇抿成一条线。
“我看张记者挺热爱她的工作。”徐鲁说。
江措垂眸,又抬眼看她。
“你呢?”他问。
徐鲁也看他。
“热爱吗?”他又开口。
徐鲁错开他的目光,说:“当然,我宣过誓的。”
江措没说话。
徐鲁接着道:“愿意付出生命那种。”
江措看着她,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他直起身,倒了杯水,道:“把水喝了,我去找点吃的。”
说完就出了门。
江措并没有立刻走,他在门口站了会儿。
莫名觉得烦躁,靶了把头发,转身去了厨房。灶台上搁着青菜西红柿,碟子里放了几个馒头,凉的。
他又出去,冒着雨从后院拾了些柴火,往锅里添了些水,很快生起火,拉起风箱,顺便抽了根烟,凑近火点上。
江措看着那火,嘴里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烟。
他想起她刚刚说的话,上次从面粉厂抱她出来时候的样子,和今天一样,抱在怀里总感觉就要失去一样。这些年总是克制着不去见,总觉得她该过的很好。
江措被烟忽的呛住,咳了好几声。
他握拳闷声压制住,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极为痛苦的表情,重重的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江措扯了扯嘴角,低声:“妈的。”
他抹了把脸,将烟摁灭。
外面的雨好像又下大了,溅了一些进来。江措从灶台前站了起来,削了西红柿在锅里,又打了两个鸡蛋,下了点青菜简单调了味儿,没几分钟,捞在碗里。
他端着碗走到她房间门口,停了一下,才推开门进去。
床上的女孩子抱着被子坐着,双腿曲起,下巴搭在膝盖上,眼睛无神的盯着一处,动也不动。
江措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去。
他将碗推到桌前,道:“没什么条件,凑合着吃吧。”
徐鲁偏头,也没看他:“我不饿。”
江措也没再劝,手抄在兜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这地方还是不太安全,你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待,明天我送你回去。”
徐鲁想起被人从外面锁着的门,拴住的窗,心里一阵寒意,想了想还是说道:“这是我的工作。”
江措闻言蹙眉:“没商量,明天就走。”
徐鲁倏地抬头,看他。
江措道:“看我也没用。”
“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徐鲁怒道,“说了不回就不回,除非你打晕我,不然爬也爬过去。”
江措轻“嘶”了一声。
“我也说过了,这事没得商量。”他直接道。
徐鲁气急:“江措?!”
他听罢笑了声,说:“底气挺足,看来没什么内伤,也不需要静养了,那就聊聊之前那个问题,你觉得怎么样?”
徐鲁一愣:“什么问题?”
江措:“你说呢。”
徐鲁垂眸,不语。
江措:“我在旅馆地面上发现了燃油,也只有你的门从外面上了锁。我有理由怀疑那天的大巴有人捣鬼,你不适合待在这。”
徐鲁面无表情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措:“我总得给你爸一个交代。”
“不需要。”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徐鲁将头扭向一边:“做记者就是这样,总不能临阵退缩吧,你不也是拼了命的跑火场吗?”
“我和你不一样。”
徐鲁笑了:“哪不一样?”
江措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有些烧焦的发尾,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倒是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又落在她脸颊上。
“真的是烟太呛吗妍妍?”他淡淡道。
徐鲁眼睛稍抬,面色冷凝。
江措很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觉得不是。”
徐鲁很烦他老是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不由得偏开脸,道:“总之我不会回去,我同事明天就到了,各走各的吧。”
江措收回视线,并不打算理会她的话,径自道:“汤一喝,睡吧。”
说着就转身要走了。
她也不想和他拌嘴,只是想起什么,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他回头,挑眉。
徐鲁说:“手机借我用一下。”
江措顿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手机扔过去,然后走了出去。他站在门口,抽了根烟咬嘴里,掏出火机点上了。
房间里,徐鲁正看着他的手机出神。
她有些不太敢去触碰,她知道这上面还有他的体温在。熟悉的,温热的,有一股暖意流淌,摸着却透彻冰凉。
徐鲁想起她第一个手机是他买的。
那一年她高中毕业,他问她想要什么毕业礼物。她抬手拨了拨他染的黄头发,说我想看你剃个光头的样子。
后来那晚去KTV玩,他请了一堆狐朋狗友。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她瞧不上他的那些朋友,现在大大方方在一块,看着他和那些朋友喝酒抽烟,心底就觉得有什么化了一样,软软的。
朋友笑他:“怎么还弄个光头?”
他正低头给她倒果汁,眼皮抬了抬看她,徐鲁抿着嘴笑,听见他对朋友说:“就说老子帅不帅?”
徐鲁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朋友附和着说:“你看妍妍都不觉得。”
晚上回家他推她在墙上,威胁着问老子帅不帅。她差点笑弯了腰,不住的点头,看见他从裤兜背后拿出一个手机出来,笑的邪里邪气:“说帅就给你。”
她就是不说,被他折腾到半夜。
徐鲁想到这个,敛了敛眉,缓缓呼出一口气,从床上拿起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又松开,按下一个熟悉的号码。
信号有两格,电话过了很久才被接起。
徐鲁立刻道:“是我,方瑜。”
那头的人楞了一下:“妍妍?这不是你的号啊,你现在哪儿呢,人没事吧?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知道吗?!”
终于安静下来,徐鲁无奈:“我先回答哪个?”
方瑜没好气的说:“大半夜的你差点吓死我了。”
徐鲁道:“我没事,挺安全的,出了点事,手机丢了,给你发的短信收到了吗?”
“收到了。”方瑜松口气,道,“你让我找一个叫梁阳的女孩子,谁啊?”
“这个我以后再和你说,江城所有的医院你都要查一下,白血病,符合这一个条件的应该也不是太多,我过几天可能会回来一趟,你务必尽快找到。”
方瑜惊讶:“就几天时间?”
徐鲁叹口气道:“我还怕太慢了。”
她语气郑重又有隐忧,方瑜说:“我知道了,放心好了,你现在哪呢?”
“一个村子里。”
“一个人?”
徐鲁想了想说:“和同事。”
“男的女的?”
徐鲁笑:“问这么清楚想干吗?”
方瑜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装不知道啊,昨天陆宁远可是特意叫我过去送材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问了你一句。”
徐鲁:“哦。”
“太辛苦了就赶紧回来,有他给你撑着一片天有什么好怕的。女人这一辈子就是得有人疼着才行,知道吗妍妍?”
徐鲁弯弯嘴角,道:“好了不说了,记得快点找。”
刚说完这句话信号就断了,徐鲁暗自庆幸,默默坐了一会儿,听见外面的雷雨,想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