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师说,你这几天干完就没什么事了是么?”
师说不明所以,淡淡的点了下头。
小杨露出几颗白牙:“那…能不能托你家宋总帮我介绍个青年才俊?”
师说喝了口水,“你不是相亲着么?”
“…没看上眼的啊。”
师说想了想,“可他最近挺忙的,我…”
小杨扁扁嘴,“一句话,是姐们不?”
师说无奈,闷闷的点头。
“帮么?”
“…帮。”
对方立即笑的灿烂如花。
师说真想爬到大山顶吼几声,她都给自己揽了多少事了都,今儿,多云转晴。她的心情亦然是暴雨倾盆。
专业的气温测试,通常一天要进行3—4次。
一般在北京时间2时,8时,14时,20时。这4次气温的平均值即为日平均气温。
当然,师说只进行三次。早晨八点开始。
她在办公室歇息了十分钟,和小杨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临走前,小杨暧昧的眼神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到上海外滩的时候,是早晨的7:39分。这是自两年前那次之后,她第一次来这里。
一点都没怎么变。却又变了。
她刚下出租车,脚踩到地上,抖了抖。
两年前,她倒下的那一瞬间,她看见师爸携着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上了辆黑色奔驰。然后,车子疾驰而去。
他没看见她。
只是几秒钟,人群里的呐喊声,嘈杂的声音袭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后来,是越来越模糊的120急救声。耳边的世界,乱哄哄的。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她怕的要命。不是怕死。
是怕,她一直尊敬的爸爸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人。
是怕,妈妈这些年每天晚上都在等她下班的丈夫回家那细腻的眼神。
她痛恨第三者。更痛恨师尉。
从那以后,她不再和他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
怕么?死一次,还怕什么。
兴许是天儿还早,外滩上人不多,只有一些跑步锻炼的人偶尔经过。
她沿着外滩走得很慢,微风拂过脸颊。心跳比刚才平稳了一点。白天的这里没有晚上迷人,却也别具一格。映入视线的是所有清净的蓝天,白云,东方的太阳。
干净。漂亮。
她坐在一个长凳上,打开测试器,又看了看手表。还有两分钟。
她忽然想起封笔,那个笑的很灿烂的女生。
她说:我想牵着他的手,迈步在这里。
多美啊。是啊,多美。却心酸。
整八点。她打开测试器。在表上记录:8时,27摄氏度,微风,晴。
测试完成。
晴。天晴气朗,人的心情也是如此么。
师说低垂着眼,拿起手机。这边信号不是很好,浪打着一滚又一滚。
还有轮船的汽笛声,更显得这个早晨的珍贵和宁静。
“叮叮”一声,有消息传过来。
邓布利多:早安。
师说手指摩擦着手机屏幕,盯着那两个字半响。
过了会,她慢悠悠的打字:江先生早。
邓布利多:江先生?
师说:江彧?
难道不是叫江彧么?
邓布利多:就这样叫。
师说:什么?
邓布利多:叫我江彧。
师说:不太好吧。
邓布利多:哪里?
师说:啊。
邓布利多:哪里不好?
师说倒吸了一口气,这人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哪里不好?当然是哪里都不好。
又不熟。
师说:那个,书崖和我说你还是单身。
邓布利多:嗯,还有呢?
师说:我…那个抱歉啊,我没那个意思。
邓布利多:哪个意思?
师说瞪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过了几分钟,邓布利多发来消息:刚刚开个玩笑,别介意。
师说:没事。
邓布利多:不过,书崖说你也是单身。
师说想了想,回复: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
那边突然就没了动静,吓跑了?师说忽然笑了起来,苏莟说她拒绝人太绝了,是这样么?
真的是天朗气清,空气格外的新鲜。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风从耳边刮过。轻轻地,轻轻地。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邓布利多:抱歉,刚刚有事。
师说:哦。
邓布利多:你说你有男朋友?
师说皱眉,回了个嗯。
然后退了出去。
她有点心不在焉。怎么最近老是被这个话题围得水泄不通。
她站起身跺了跺脚,转身望向四周。由南至北。
她左边是中山东一路,右边是黄浦江,江上巨轮穿梭。江对岸,是耀眼的东方明珠,有上海最高的金茂大厦。很漂亮的摩天楼。
彼时,已是中午。她肚子有点饿,如果苏莟在的话,这时候肯定带着饭盒来陪她了。
江边有船靠岸的声音,风有点大。
她迅速从黄浦江撤离,将仪器装进包里,在附近小商铺买了面包啃了啃填饱肚子。已是将近一点。之后九拐十八弯,来到了一个小咖啡馆。咖啡馆里人不多。
BGM缓缓地从音响里蹦出来,舒缓的曲子,听着软绵绵的。
“请问需要点什么?”有服务生走过来问。
师说抬眼:“一杯热水,谢谢。”
似是很奇怪,服务生站着没动。
“还有问题么?”
服务生这才匆忙转身离去。
师说暗自笑了笑,来咖啡馆喝白开的人兴许就只有她吧,也怪不得人家迟疑。
她偏头看着玻璃窗外,有行人来来往往。不一样的神情,有着不一样的故事。
她正发着呆,耳边忽的想起一个陌生的男声。她回头,是有着一双桃花眼的英俊男人。
封笔说:这样的男人最有人格魅力。
有么?
接着便听他说:“介意我坐在这边么?”
师说想了想,摇头。
她不说话,慢悠悠的喝着水。时而转过头,时而低下。时而皱眉,时而低眼。
不管怎么样,总能感觉到对面那股强烈的注视。
师说深吸一口气,“先生,你认识我?”
男人似是没预料到,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不认识啊。”
师说皱眉,“那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她问的直接,丝毫不留余地。
男人勾了勾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
师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轻浮的表情,似是很认真的在说。
她淡淡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语文不太好。”
“我猜你不想告诉我。”
师说正在喝水,差点没呛住。
她抬眼:“还猜到什么?”
“你在生气。”
“是么?”
“我猜的准么?”
师说没理,低眉喝了口水,打算起身,又被他拦下。
“可否请教一下你的名字?”
师说抬眸,“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男人一脸困惑,“什么意思?”
师说忽的一笑,“你不是喜欢猜么?”
说完拿起包转身,刚跨出一步。
便听见身后有人叫:师说。
她一怔。
忽的想起昨晚那张便签。
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
接着又听见刚才的男人激动的大喊:“You are late !”
师说缓缓地转回头,阳光泄了他一身,暖暖的,像是渡了一层光似的,笔直挺拔。
他走过来,低低的笑起来,“傻了?”
师说轻‘啊’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认识?”
刚刚的男人惊讶。
韩愈看了她一眼,对着男人笑了一下,指了指手腕上的表,“There are 15 seconds,not too late 。”
——还有十五秒,不算迟到。
他的英文说的很标准,字正腔圆。
男人轻嗤了一声,“最讨厌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
师说猜两人应是好友关系,说起话来也这么随意。
她忍不住笑了,“先生,咬文嚼字不是这么用的。”
男人一噎。
韩愈挑眉,一笑,看着师说:“白杨,我在斯坦福的朋友,今儿给他接风。”
“那你们好好聊聊,我先…”
“没事。”韩愈打断她。
“啊?”
“你和我聊。”
“他呢?”
韩愈丢了一记漫不经心的眼神给白杨,“他看着。”
白杨炸毛,“韩愈!”
师说忍不住笑了。
师说轻轻颔首和白杨打招呼,韩愈看着白杨,“猜到了么?”
白杨头一扭,哼了一声,故作深沉道:“那当然。”
师说一愣,“猜什么?”
韩愈扬扬嘴角,“你的名字。”
原来,他听见他们刚才的对话了。
明目张胆,不漏声色。
这种事儿,果然还是只有他做得出来。
“哎呀,行了行了,我认输成不?”白杨撇撇嘴,“我大老远的从美国回来,你就忍心这么对我?”
师说笑出来,伸出手,“你好,师说。”
“师——说?”他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
韩愈挑眉,危险的瞥了他一眼。
师说讶异,“有问题么?”
白杨咽了咽唾沫,看了眼韩愈,意有所指:“我也太笨了,这么简单竟然没猜出来?”
师说又笑了。
除了他刚刚的搭讪,倒是个可爱的男人。
韩愈打了个响指,叫了两杯蓝山,她的是橙汁。
三个人坐在一桌。
韩愈和师说坐在一边,白杨吧嗒吧嗒嘴巴,表示不满。
韩愈帮她插上吸管,“怎么在这儿?”
师说轻轻喝了一口,“干活儿啊。”
韩愈:“你一个人?”
师说闷闷的点头。
白杨插话:“什么活儿啊?”
师说:“我是个气象员,也就做一些气温测试啊红外实验啊什么的。”
白杨:“这名儿挺有意思。”
师说一笑。
白杨指了指窗外:“会看云识天气么?”
师说抬眼,看着外头的蓝天白云,“会一点点。”
说这话的时候,韩愈也多看了她一眼。
白杨:“哦?说说看。”
师说抿了抿唇,阳光照过来,落了她一身。
她微笑着,声音淡淡的:“天空上如果出现那种看似波纹样子的云朵,也就是一个个累积起来的那种,一般叫做鱼鳞天,代表着好天气,晴朗,在我们气象学里叫卷积云。”
白杨:“还有呢?”
师说:“还有一种,和鱼鳞天很像,不过云朵更厚,看起来白色云中有暗色,也是好天气,这就叫高积云。”
韩愈轻轻嗯了一声,“怎么判断下雨天呢?”
师说顿了顿,说:“这种情况的话,一般是出现在低空中,云彩颜色很暗沉,云层高度的话有6000米以上,代表着大雨,强风,雷鸣,还有闪电。当然了,也有一种很蓬松洁白像棉花似的漂浮在空中的那种,积云如果是一片片连在一起的话,就会有暴雨。”
“那要是没连在一起呢?”白杨问。
师说笑,“那就是好天气啊。”
“对了,我见过一种云,是那种像光晕一样的,还是绕着太阳的,那是什么意思啊?”白杨一边说,一边还用手势摆上动作。
师说:“你说的是卷层云。”
“哦?”韩愈看着她。
师说想了想:“这种云是冰颗粒形成的,如果围在太阳周围慢慢变小的话,就要下雨了。”
“那变大就代表晴天?”白杨说。
师说嘴唇一弯,“聪明。”
她笑起来,脸颊有浅浅的梨涡,甜甜的。
韩愈忍不住一愣。
白杨‘哇塞’了一声,”果然是专家啊。“
师说讪讪的解释:“各有所学而已,百度什么的都有啊,况且现在电脑软件一测就出来了。”
白杨:“那你猜猜我是干什么的?”
师说的视线落在他交叉的两只手上,修长干净,说话的时候喜欢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擦着,他的西服裁剪整齐,浅蓝色的纹路,师说虽不懂什么衣服品牌,却也能看出来价值不菲,再说他的发型,直接梳在脑后,黑亮光滑,眼睛炯炯有神,细腻幽深。
嗯,怎么说呢?很时尚。
不过,更精明。
师说有点晕,她最近看TVB的警匪剧看多了吧?
“猜不出来?”白杨眉毛一挑,闪过一丝狡黠。
师说淡淡的启唇:“2008年斯坦福大学金融系本科毕业生,曾经弃医从商。”
话音刚落,白杨猛地睁大眼,呆愣了好几分钟,嘴巴张大,能塞进一个馒头。
“我去,你…你怎么知道的?”
韩愈勾唇一笑,“我也很想知道。”
师说忽的笑了出来,浅浅的吸了几口橙汁,淡定的吐出仨儿字:“猜的呗。”
“你不仅会看云,还会看人啊,要不明儿帮我看看那个股好?不,一会就看。”
韩愈微微眯眼扫了下白杨,“够了啊。”
白杨笑的不怀好意,“这就护上了?动作够快的啊你。”
韩愈又一记眼神过去,危险犀利。
白杨立即抿紧唇,师说还听得呆愣。
韩愈侧眼看着师说,她的眼里温柔似水。
咖啡厅里播放着BGM,淡淡的纯音乐,流淌在身旁。

、1—7—1

时针指向距离14:00还有半个小时。
师说看了看表,“我还得去工作,要先走了。“
韩愈看了眼时间,“在哪里?”
师说:“外滩那边。”
“外滩?”韩愈的声音微微拔高,低沉有力。
师说来不及思考他强烈的反应,愣愣的嗯了一声。
韩愈微微蹙眉,“我陪你过去。”
“啊?”师说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
“我陪你。”
他的声音加重,再次强调。
“那我怎么办?”白杨可怜的眨眨眼。
韩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说: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陪?
白杨瘪瘪嘴,息声。
师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白杨蔫蔫的看了她一眼:“妹子啊,哥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说罢,叹了口气,慢动作的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咖啡厅。
这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师说看看韩愈,又看看白杨…的背影。
无语。
“他…”
师说指着那个萧条的背影,欲言又止。
韩愈狡黠一笑,“放心,虽然没来过中国,但也不会丢的。”
师说:“…”
两人慢悠悠的走在路边,师说忍不住又问了句:“他真的没事么?”
韩愈一手□□裤兜儿,笑的玩味儿:“放心。”
说着,韩愈侧身将手伸到她面前。
师说疑惑,“做什么?”
韩愈对着她肩上的包包扬了扬下巴,“给我。”
“啊?”
“我拎着。”
“不重的。”
“所以我拎着没事。”
这是什么逻辑…
最后,师说还是将包包给了韩愈。
两人并肩走着,韩愈一手提着包,时不时的偏头和她聊天,往往在她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他总能自然的提出另一个话题。
总之,不会冷场。
这种感觉相当微妙。
有种走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两人坐在师说测试的长椅上,师说调试好仪器,看了看时间。
“还有一分钟。”韩愈提醒。
师说突然抬头看他:“你手机在身上?”
韩愈嗯了一声,蹙眉:“有辐射?”
随即,不等她说便拿过师说的包迅速站离五米开外。
测完之后,韩愈走过来,“好了?”
师说点头,拿出笔写下:
14时,26.5摄氏度,风向南,加重,晴。
“下一次测试几点?”韩愈问。
师说:“晚八点。”
韩愈轻轻皱眉,“这么晚?”
师说笑了一下,“还好。”
“要测几天?”
“三天。”
韩愈按了按眉心,皱眉:“江边风太大,对你身体不太好。”
师说无奈的耸了耸肩,“没事。”
“师说。”
“嗯?”
“听话。”
师说的呼吸突地一滞,他的声音里有宠溺,有温柔。
“我…这是我的工作。”
“我帮你测。”
“什么?”
他重复:“我测。”
她深深呼吸了下,还没反应过来,韩愈已经从她包里掏出气温测试器,摇了摇,笑着说:“你别忘了我以前可是国家物理竞赛一等奖。”
“…韩愈。”她轻轻叫他的名字。
“嗯?”
“我…没事的。”
韩愈突地玩味一笑:“你要是舍不得我一个人,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叫…舍…不…得…你?
师说目瞪口呆,脸微微发烫。
这人以前也是这么调戏女孩子么?
手法倒是一流。
“什…么办法?”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坐在那边。”他指了指身后的那个小店,“时间到的时候我过来测就成。”
“那我干嘛?”
“你看我测。”
师说:“…”
半响,师说才有点回神:“你不回医院么?”
韩愈抬眼看她:“回医院做什么?”
师说眨了眨眼:“你不工作么?”
韩愈忽的弯唇一笑,“我正在工作啊。”
师说:“啊?”
韩愈:“你是我的病人,我得时刻保证你的健康,难道…不算是工作?”
师说:“…”
直到现在,师说才发现,韩愈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
她的心底竟冒出一点点喜悦,又多了一点点。
两人沿着黄浦江向外走,风有点大。
师说抬眼看天,韩愈也抬起头。
就像那句话: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
师说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她与他并肩而立,悠闲的漫步在黄浦江畔,这个浪漫的江边。
以前,他的身边出现过那么多的女孩子,她是那么的渺小。
现在,他陪着她散步,微笑,说着明明好笑却仍要装淡定的话。
普通朋友?医患关系?
师说低下头,募地觉得身上一暖,抬头。
他穿着白色衬衫立在风里,而他的西装外套正稳稳地搭在她的双肩。
她看着他,眼底一软。韩愈也低下眼。
相互而视。
那一刻,师说甚至觉得他会吻她。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师说的身体微颤。
“头发乱了。”他轻轻一笑。
师说迅速转开头,看向江里。
她的心在那一刻扑通乱跳。
韩愈的唇角微勾,“在想什么?”
师说的手指仅仅攥着他的西服下摆,咬着唇。
平静下来后,她缓缓吐了口气。
“这儿可真美。”
她轻轻地说。
韩愈侧头,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一片汪洋里头。
波光粼粼的江面一闪一闪,轮船不住的穿梭而过,汽笛声遥远在几里之外。
宁静,悠远。
她在想:如果有一场盛世烟火,该有多美。
**
两人在黄浦江走了一圈,又坐回刚刚的小店。
店里有暖风拂过。
师说脱下外套还给他。
韩愈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看了她一眼:“你以前常来吗?”
师说微微抬头,默了一会儿,声音淡淡的:“有两年没来了。”
“两年?”
“嗯。”
韩愈看着她,眼眸一深。
“读大学的时候一般都喜欢去哪儿?”
师说挑眉,“这是医生在问话么?”
韩愈摊开手,玩味一笑。
“算是。”
师说看着外头越来越暗沉的天色,目光也变得遥远。
小街旁有香芒色的路灯,时间虽还早,灯却已亮了起来。
她的声音轻轻地,在这幽静的小店里显得悠远绵长:“一般待在学校的时间比较多,偶尔会出去逛逛,不过都是在学校附近的地方走走而已。”
韩愈:“还有呢?”
师说想了想:“还有就是…会和舍友去古街巷尝小吃看杂耍什么的。”
“唔,小吃?”
“对啊。”
“都有些什么?”
“麻辣烫啊,臭豆腐,冷面,还有杂粮煎饼什么的。”
韩愈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边吃边看杂耍。”
师说笑着点头应和,“对啊对啊,巷子里有一家北京杂耍,挺好玩的。”
“还有呢?”
“还有…”
“嗯?”
“周末会去市书店转转淘淘好书。”
韩愈挑眉,“哦?”
师说继续说:“有时候会待一天吧。”
韩愈:“这么久?”
师说:“反正回学校也没什么事啊。”
韩愈眼眸深邃,却含着温柔:“都看什么书?”
师说歪头一想了想,“我看的挺杂乱无章的。”
韩愈笑了一声,“比如。”
“哈利波特。”她歪头一笑。
“最喜欢《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师说惊讶的眨了眨眼,没想到他还记得,“嗯。”
韩愈扬了扬唇,也学着她之前淡定的语气冒出几个字,却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懒样儿,笑了笑。
师说眨眼:“笑什么?”
“我笑了?”
师说点点头,语气中肯:“笑了。”
“记得那次在书店看到你拿着哈利波特,我就挺好奇的。”
“好奇?”
韩愈:“很少有女孩子喜欢看这种书。”
师说:“是么?”
韩愈:“嗯。”
师说‘哦’了一声,狡黠一笑:“你那么了解女孩子啊?”
韩愈皱了皱眉:“…还好吧。”
师说抿着唇忍着笑意,那些年他换女朋友的频率高达百分百。
韩愈抬眼:“你笑什么?”
师说无辜的眨巴眨巴眼:“我笑了么?”
韩愈:“笑了。”
师说:“哦,下意识吧。”
韩愈轻轻叫她的名字:“师说。”
师说闻声看他。
韩愈:“我也就了解你而已。”
师说心里一颤,硬撑着问了句:“…了解我什么?”
韩愈挑眉:“很多。”
师说撇了撇嘴,眼珠子轱辘乱转:“还不都是病历里头的。”
“不止。”他说。
师说募地脸有点烫。
韩愈:“师说。”
师说:“啊?”
韩愈:“你紧张什么?”
师说指尖轻挠着手心:“…有么?”
“有。”
师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你都能看出来?”
韩愈朗声一笑,“我早说过,我不仅会看面相,还对读心。”
师说扬了扬眉,“那你猜我在想什么?”
韩愈:“晚上告诉你。”
师说假意皱了皱眉,“想这么久?”
韩愈:“现在说不会有惊喜。”
师说看着他的眼神微微一滞。
在师说的印象里,这似乎是两人认识以来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像是很熟的朋友,随便就能聊出一箩筐的话来。
当然,前提是,对方是他。
很会转移话题。
这一招哄了不少女生吧?
师说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么?”韩愈问。
师说一怔,“啊?”
他又问了一次:“刚刚想起什么了,觉得好笑?”
师说脸颊一红,干干的弯了弯嘴角,话锋一转,“说说你啊。”
“唔,我?”
师说点头。
韩愈一手搭在身旁的椅子上,一手扣在桌子上,食指微微弯起,轻轻敲打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