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叙目光顿了下,走到她边上顺手接过伞。他送她到茅房后退在外面等,眼角扫到她刻意躲闪的右手里的卫生巾。
半夜里除了风雨一点声音都没有。
余声是肚子忽然疼起来的,这一天乐的彻底就忘了这茬。她晚上听陈皮的鬼故事不敢下床,梁雨睡得太熟叫不醒。正好外头有人开了灯,她赶紧起身跑出来。
这会儿听不见外头有动静。
“梁…叙?”她慢慢出声。
男生闻言愣了下,雨水哗啦啦嘀嗒在伞上。梁叙握着伞把的手微抬,他抖了抖伞向前走了几步。
“我在这里。”他说。
过了会儿,余声出来了。他立刻将伞罩在她头顶,俩人沿着小路往檐下走。梁叙看了看她不太正常的脸色,心下一明。
“肚子疼?”
余声不好意思的‘嗯’了下。
到屋檐下,梁叙收了伞斜靠在墙上。余声正要回房里,他叫住她。梁叙利落的从自己房间拿了件外套给她,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出来。
“喝下会舒服点。”他说。
余声双手握着杯子外壁,心里流淌过丝丝暖意。
“家里红糖完了,你多喝点水压压。”梁叙说,“我明一早出去买。”
余声脸颊一烫:“…”
雨水从房檐上落了下来,往下砸出一个个小水坑。院子里很快淹了一层水,梁叙靠在墙边低头看着她,这个夜晚静的人心平气和。
后来俩人重新回房间睡下。
外头吹着冷冽的风下着瓢泼大雨,余声眨巴着眼慢慢睡着了。第二天六点多她还闭着眼,梁雨去上小号。小姑娘刚从房间出来,就看见梁叙从外边回来。
“这么早你干吗去了?”
梁叙不答反问:“余声没醒?”
小姑娘摇摇头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几十块零钱递过去,说着‘我买了个冰棍余声姐什么都不要’的话,梁叙想起昨夜她给那个老婆婆塞钱。
清晨的雨细如棉丝,软软的落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和一个网友聊天,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是一个迷路的天使,不适合这尔虞我诈的尘世。”(字节有改动)感觉形容余声恰到好处。
第11章
那一天沈秀没在摊上,而是和几个镇上的妇女一起到某个村庄逛庙会拜菩萨去了。余声醒来的时候,梁雨已经在睡回笼觉了。
她换好衣服出去,梁叙正蹲在大门口抽烟。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去看,余声已经走了过来。街道上人不是很多,来摊子上买菜的也挺少。梁叙从地上站起来,将烟夹在垂下的右手。
“不多睡会?”他问。
余声‘嗯嗯’两下摇头:“我回家了。”
这时候菜摊上过来一个老太太。
“你先过去看看。”他扬扬下巴,“我进去拿个东西。”
梁叙说完已经进了屋,余声担心出糗磨磨蹭蹭的走到菜摊跟前。老太太拿起一把青菜直接放在秤上,手摸着西红柿。
“这个多少钱一斤?”
“两块八。”是梁叙。
余声侧头看过去,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等老太太走后梁叙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余声还没低头看,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肚子现在还疼么?”
“…”不用看了。
余声眼神躲闪了下,不自然的挠了挠脸颊。她小声说了‘谢谢’就往回走,也没回头再看。路过前头菜摊的时候,脚步虚停了下。
一个男人拎起土豆就往女人身上砸。
两边没有人过来劝,她看见女人低着头不吭声一直往摊子里头退。余声走出几步外彻底停了下来,这一幕画面让她惊呆了。一两分钟之后,对面食品铺有人过来劝说。
那女人唯唯诺诺,看着可怜得很。
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她照常放学回家。手还没摁响门铃,就听见里头陆雅和余曾在吵架。他们最近很容易就吵起来,陆雅动不动就说离婚,有一次余曾声音也吼高了,她差点吓到。
余声一点都受不了那种日子。
那晚她实在不想进门,一个人在街上晃悠到了火车站。她是想坐车去找外婆的,可是到地方才发现兜里没什么钱,售票厅遇见了说去小凉庄的人她整个人好像都活了过来。
男人打女人的动作终于暂停了。
“怎么站这儿?”梁叙问。
他忽然出现在身边,余声吓了一跳。回头去看那个被打的女人,正一言不发的拾起地上的菜,她眼神直直的蹬着边上那个光裸着上身的肥胖男人。
她嘴里咕哝了几个字儿,他没听清。
“你说什么?”他探头。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一样坏。”
梁叙:“…”
她说那句话没过什么脑子,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发现男生的表情有点怪。余声讪讪的扯了扯嘴角,提了提袋子眼睛配合的弯了下。
“我先走了。”她说。
梁叙眯着眼看她走远,才慢慢笑着往回走。后来的一段时间梁雨继续跟着余声学画,俩人偶尔也会去学校找他,不过待一会儿就走了。
八月的某个下午,他在地下室练琴。
陈皮从家里过来,刚进门就喝了一大瓶水。外头的天实在闷热,自那夜暴风雨过后小凉庄已经有些日子没下雨了。负一层几乎都在地下,比起外头自然凉快许多。
“还是这里舒服。”陈皮说。
梁叙戴着耳机低声轻哼,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陈皮一头栽进沙发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他脱了一只鞋差点扔到梁叙的吉他上。
“你他妈有病呢吧?”梁叙拧眉。
“有啊。”陈皮却嘿嘿一笑,“无聊晚期患者。”
“没事儿找李谓去。”梁叙一脚将他的鞋踢到门口,又低下头,“我没功夫治你。”
陈皮看着自己可怜的鞋,唉声叹气的站起来。男生耷拉着肩膀用一只脚跳向门口踢踏上鞋,无奈的看了梁叙一眼也不再打扰他创作然后出门了。
一分钟后,门又被推开了。
梁叙停止弹唱,不耐烦的看了眼门口。他以为又是陈皮,嘴里‘操’了声。就在那门慢慢被推开的时候,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你他妈——”他硬生生卡住了话。
余声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我说陈皮呢。”他解释完立刻拐了话,“你怎么来了?”
“我去长土坡转转,顺道就过来了。”余声关上门走了进来,向四周扫了一圈,“你在忙吗?”
梁叙将吉他搁一边,淡淡道:“闲着呢。”
她‘哦’了声,梁叙不知怎么嘴角扯了下。这些天不怎么常见她,一个原因是沈秀摊子忙起来了,另一个是他最近在准备下个月H&B唱片公司征集demo的一个比赛。
“你一个人上的坡?”他一面问一面从裤兜摸出根烟。
余声点着头目光落在他的吉他上。
“以后别自己过去。”梁叙将烟咬在嘴里,“那边玉米长得比你还高,万一冒出个什么人来你跑都跑不掉。”
余声‘嗯’了下:“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梁叙咬着烟笑了声。
余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特别专注的在思考他的问题。梁叙见状也不逗她了,低下头打开火机点烟,目光瞥到她的眉头轻轻蹙起。
他舌头在嘴里搅了一下,最终还是没点着。
余声在他丢下烟的同时问:“为什么男生都喜欢抽烟?”
“那为什么女生喜欢高跟鞋?”他反问。
余声认真的摇头:“我不喜欢。”
“不是你不喜欢。”梁叙看着她的眸子一深,余光扫了眼她的胸,“是你还小。”
余声垂下眼睛好像陷入了沉思,梁叙笑了下。
后来她要离开梁叙也跟着回去了,回镇上的那条路四下无人。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头,看着视线前方傍晚下的夕阳慢慢落下山头。
“你还不会骑车过几天开学了怎么办?”他问。
一个暑假完全有时间学会,是她一直往后推就到了现在。前几天外婆又说给她买个自行车来着,余声想到这儿叹了口气,话到嘴边又刹住。
“不就学个车。”梁叙正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至于愁成这样?”
余声咬着嘴巴没说话。
“要不要我帮忙。”梁叙笑,“给你个友情价。”
“…”余声淡淡的翻了个眼,“我有人教。”
大概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外公提了辆漂亮崭新的橘黄色自行车回来。她当时坐在院子里,一路半走半滑将车推到了和方杨事先约好的长土坡。
玉米地一片汪洋似的。
她将车靠在一个树边,然后在草地上坐下。那会儿天气挺凉快,风一阵一阵吹过脚下。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庄稼地,身后有大树乘凉。
“不是让你别一个人来么。”头顶忽然一个声音。
余声蹭的从地上起来仰头去看,男生嘴里叼着烟悠闲的躺在树上繁杂的交叉口处,两只脚上下搭到一块,短袖揭起到胸膛。
“你怎么在这儿?”她问。
梁叙懒懒的‘嗯’了一声,将头侧到七点方向自上而下看她。女生穿着短袖短裤,两条腿纤细笔直,白的跟雪似的。
他坐起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余声还呆呆的望着他,全然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梁叙将她的自行车拎到小路上,顺手将嘴里的烟一丢,然后拍了拍车座示意她过来。
“友情价?”她眼睛无辜的眨了眨。
梁叙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笑了。
田地的风像是四面漏风的车一样从四面八方溜过来,小路上两个人的身影时而分开时而交缠。他在后面把着,她小心翼翼的踩着脚踏说着‘你别放手啊’。
两边的玉米墙被风撩过后像波涛似的滚过来。
寂静悠远的小路上,一对少年少女被淹没在阳光下。在梁叙的把扶下,她没有摔倒过一次。想象里也没有那么难学,更不是方杨嘴里说的‘提前准备好跌打药酒’的样子。
后来回去已经是晚霞当空了。
余声推着车站在门口,眼神定定的看着路边停的黑色汽车。她没进屋直接将车和自己藏在前头拐弯的巷子里,当时梁叙已经走远了一段,摸烟的时候火机掉在地上。他俯身去捡,看到了巷口有些僵住的女孩子。
外婆家有人出来了。
余声模模糊糊的听到说话声,过了一会儿有关车门和倒车的声音。然后她就看见那辆车从她身边开了过去,驾驶座的余曾半开着窗子目光直视,深沉洒在了三十九岁的男人身上更显魄力。
等那车走远,她才回去了。
外婆已经弄好了清粥小菜,饭桌上老太太欲言又止。余声咬着馒头一直低着头不吭气,简单的吃了几口就回房间了。
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余声知道是外婆进来了。老人走路脚步声特别轻,好像怕吵到她似的。余声感觉到外婆坐在床边,手放在她头顶的被子上。
“余余啊。”老人轻声问,“再吃点?”
她闷声摇了摇头,被子也跟着摇了摇头。
“要听外婆话。”老人说,“啊。”
或许三十秒都不到吧,余声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外婆去厨房洗锅,她坐在灶台下喝完稀饭。院子里的树叶轻轻在晃,余声站在门口抬头看天。
夜晚里只有几颗星光闪耀。
她视线落在傍晚余曾开车远离的方向,那边街道宽阔。余声知道男人这次来是给她办后天入学手续的,也能想到他等着见她一面,可是自己终究没有他的研究项目重要。
天一暗,男人就没了耐心。
余声在路边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屋里外婆喊她。身后这时候有汽车的声音传过来,余声的目光跟着它由近至远,然后向看不见底的黑夜里驶去。
第12章
小凉庄的高中自建国以来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六幢三层的旧楼容纳了乡里乡外的几千个学生。余声第一次作为其中的一份子站在学校门口,陡然一阵欢喜。
有人推过来一个摆满文具的摊子。
四周立刻围上去几个女生,站在那儿挑来挑去,一边手拿着漂亮的笔记本翻来翻去一边手摸着修正液,嘴里还嚷嚷着‘老板橡皮多少钱’。
方杨停好自行车走了过来。
学校对面有几户人家前房很大院子很长,做着停车收费的买卖。余声骑得还不是很溜,暂时由方杨带着。女生一大早就过来叫她去报名,通往学校的那条山野马路上挤满了学生。
俩人先过去学校通知栏看分班名单。
方杨又带她去找教室,俩人不在一个班。余声到文(2)的时候,教室门口被捂的严严实实。从窗户里看进去,讲台上坐了一个老师在填写发-票,有学生交钱过去。
余声也跟在后头排起队来。
一切流程走完后已经是日上三竿,方杨为那天学车放她鸽子特意赔罪要请她吃麻辣烫。俩人站在小吃摊跟前一人手里拿了几串,大太阳下直冒汗也心甘情愿。
方杨先吃完去推车,她过了会儿去路口等。
“余声?”是陈皮,男生说话间已经走过来,“报完名了?”
她‘嗯’了声,两边扫了一下没其他人。
“你们没一起啊?”她问。
“是说梁叙吧。”陈皮一笑,“他昨晚就泡网吧去了,估计这会儿还在里头,我正要过去找他你去不去?”
余声摇了摇头:“我准备回去了。”
男生没再说什么,打完招呼就走了。余声看着陈皮进了不远处的一户门,她抬眼去看上头招牌:阳光天地。方杨已经在叫她了,余声赶紧走了过去。
彩色的太阳招摇过市,空气里全是汗味儿。
陈皮一面用手扇着风一面对柜台上的人说着‘开俩小时’,然后拿着票找梁叙的人影儿。这人坐在窗户前头戴着耳机,脸上没有一丝熬过夜的样子。
电脑跟前放了一瓶矿泉水。
陈皮坐在他身边拎了水过来喝了几口,然后凑过去看他电脑屏幕。梁叙下载了一个音乐调频软件,从昨晚开始一直在调音修改。
“完成的怎么样了?”
梁叙揉了揉眉心,从头上扯下耳机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网吧里热哄哄像蒸锅似的,窗户罩着帘子,一拉开光全投在电脑上,屁都看不清。
“马马虎虎。”他瞥了陈皮一眼,“名报了?”
“那还用说。”陈皮拉过他电脑的耳机戴头上听了一段他做的小样,然后拿下来,“这调子很棒啊,有点那什么山野村夫的味道。”
梁叙冷眼看过去:“老子做的是摇滚。”
陈皮自然是开玩笑,印象里梁叙对音乐有着某种执着的追求。李谓和自己仅仅也是爱好,可这人不一样,他是打心眼里喜欢干这事儿。
不过读了高三,自己和李谓就没时间了。
新学年的第一天早晨,校长就进行了长达四十分钟的讲话。六点半的操场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大片大片的学生占领高地。
余声她们班在最后一排。
她个子不算高挑被安排在了中间位置,身边是几个正在悄悄聊天的女生。余声抬头看着国旗方向,它以高昂的姿态傲然挺立飘扬上空。
早谈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开。
所有学生几乎是在一瞬间散开的,然后各自找地方读书或者回教室。理科班在最前头两大排,梁叙个儿高站在最后,他一回头就看见正往教学楼方向走的女孩子。
余声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
“分在几班?”他问的随意且一手插在裤兜。
“(2)班。”她说,“你在哪个班?”
“(17)。”梁叙下巴点了点正前头的教室,又侧眸看她,“新班级还习惯么?”
余声‘嗯’了下。
“要是有什么事儿随时过来找我。”他说,“教室不在就来地下室。”
那幢旧楼至今没有新修,楼下负一层是学校里搞文艺活动的地方。梁叙拿的其中一个教室的钥匙,也算是他们的练习基地。
“赴汤蹈火也行?”她歪头问。
梁叙抬眉:“行啊。”
那会儿他们站在教学楼下,有穿堂风吹过来。或许是他距离他教室领地太近的缘故,周边三三两两的男女生从身边经过和他打招呼,余声忙将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移开。
俩人分开后,她回了教室看书。
文科(2)班大部分学生未有变动,只有几个是从外班调过来的。余声几乎不怎么说话,不是做英语就是看人文历史。刚开始周围人都以为这姑娘腼腆,后来才发现她话是真少的可怜。
一个阴天的下午,余声去教室外头转。
操场上一堆一堆人聚在一块,玩什么的都有。这里没有漂亮的塑胶跑道和宏伟的建筑楼,余声却感觉到分外的亲切和舒坦。
晚自习下,一群人蜂拥而出。
方杨去车棚找了很久才寻着自己的,余声想试试让女生待后座。方杨鄙视的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大概可翻译为‘不是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身边有人一个一个的超过她们。
两边黑黢黢的野地都撒起欢来,叶子抖个不停。方杨骑到一半脚下用劲瞪了一下,链子忽然掉了。余声从后座跳下来察看,方杨弄得手都黑了。
倒腾了近乎十来分钟仍是没好。
余声撸起袖子正要上手试,身边有几个人停下自行车看了过来。有一个将车挪到路边停好,朝她走近。
“怎么回事儿?”梁叙问。
方杨立刻起身退到边儿上,余声简单解释了下。
“能弄好吗?”她又问。
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然后提起裤子蹲了下去。一旁的李谓和陈皮交换了个眼神,先走了一步。余声弯着腰看他一手挑起链子一手转着车轱辘,背影宽厚像堵挡着风的墙壁。
“链子有点干,回头找个地儿抹点汽油就行。”梁叙对方杨说完又看向余声,“你还是坐我车吧。”
方杨头也没回就瞪上车跑远了,身边有人经过带过来一阵风,嬉笑吵闹的声音一波一波。有男生耍酷双手插在兜里双脚控制着车子的方向,嘴里还哼着刘德华的忘情水。
“怎么不骑自己那辆?”路上,他问。
“下周吧。”她说,“我还有些不太习惯。”
空气里有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白色月光洒在马路上。梁叙将自行车停在她家那条街道的第一个路口,余声下车的时候没站稳脚他伸手去扶,那会儿她刚好又侧身,梁叙的手滑过她的胸口。从她的角度看,倒像是他故意似的。
“…”余声看他,“你摸我干什么?”
梁叙抬了抬眼皮。
路灯从上而下打过来,照着他单薄的唇。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一只猫,余声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吓到,人往他身边跳了几下,双手揪着他的胳膊。
“咱俩谁摸谁呢?”梁叙问。
他的目光从她纤细的手指落在那张白玉无瑕的脸颊上,余声怔了一下立刻缩回手。她不自然的往两边张望,梁叙促狭一笑偏头去挡她的视线。
余声:“我回家了。”
那天过后连续几日俩人都没有再见过面,星期六下午的两节课过后他们就放假了。小镇上的学校没有那么严格,师资力量也非常一般,对于那些不务正业的学生老师们基本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
梁叙那会儿正在地下室沙发上躺着。
他脑海里在想那个制作的demo,过几天H&B就要截止报名了。可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他总觉得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教室里他没有开灯,耳边的一切都被放大。
梁叙沉吟片刻,从沙发上坐起来出了门。校园里全是往外走的学生,几个成群三两一堆。当时余声正背着书包一个人走着,身边也没有人一起。
他是在校门口撞见她的。
那种低着头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好像让他又看到那晚的西宁街道上她的样子,他正要出声喊。有几个女生走到余声身边,似乎是要和她打招呼。
这姑娘愣愣的挤出个僵硬的笑。
梁叙看着她有些想乐,一看就知道没怎么和人打过交道,不过除了性格上有些天真沉闷需要敲打敲打之外至少某些时候还是有点孤勇的。
等那几个女生走后,他走了过去。
“怎么不见你那个朋友?”梁叙问。
余声看到他挺惊讶,瞬间又恢复平静。俩人站在一辆冷饮车旁边,那车被大红伞罩着,有阴影投射到地面上,穿过她的头发。
“她有事先走了。”
事实上方杨已经决定从下周开始住校了,女生觉得晚自习来回家会浪费学习时间。对于这点,余声不好阻拦。
“那你怎么回去?”他问。
余声说:“走路啊。”
她指了指右手边那条长长的马路,又回头看他。其实步行用不了半个小时就到家了,余声是喜欢行走在夕阳下的田野边那种感觉的。
“这会儿天还热,你这么回去行么,这样吧。”梁叙低眼看她,眸子漆黑闪过一丝光芒,“我现在要去网吧忙个事儿,估计不到一个小时就完了,你等我一块走?”
余声看了他一会儿,重重的点了一下脑袋。
第13章
这是余声第一次来网吧,她跟在他后头上二楼。或许是天气闷热的缘故,里头有种怪味道。梁叙要了两个机子,带她去了自己常待的位置。
她一路上东张西望惹得梁叙好笑。
“坐这儿吧。”他弯腰给她按了主机箱电源键然后打开电脑,输入账号密码后将那张开了一个小时的票子扔到一边,“你自己随便玩。”
余声盯着电脑屏幕却一动不动。
网吧里的烟味儿比较重,有的男生甚至直接光着膀子。余声侧头看了一眼梁叙,他将一个优盘插-进电脑里,正准备戴上耳机,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没事儿吧?”他注意到她的目光。
余声摇了摇头没说话。
梁叙又转回头忙自己的事情,他将那个小样反复听了好几遍仍是找不到切入点。背后的窗户里吹进来一丝凉风,梁叙的烦躁少了些许。
他偏头看看余声,女孩正趴在桌上。
“怎么不玩?”梁叙扯下耳机,低着脑袋俯身凑近凝视着她的脸,“是不是有点闷?”
余声从胳膊里抬眼:“我不知道玩什么。”
四周有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前头两个女生在看视频,一个戴着耳机笑出声来。右边角落里有人打电话,脾气很不好的样子。
“□□游戏玩过么。”梁叙看着她,“女生好像都喜欢那个。”
见她一脸懵懂的表情,梁叙心里有了底。他将自己的椅子往她跟前挪了下,拉过她跟前电脑的键盘,余声的目光却落在挨着右边过道的那个女生的电脑上。
“我想玩那个。”她给梁叙一指。
男生眼睛一抬看过去然后渐渐转回来看了余声一会儿。
“那是□□农场。”他说完又问,“你不知道?”
余声慢慢说:“我没有□□。”
她刚一说完那句话,旁边有几个人看了过来。梁叙一句话没说开始在键盘上敲来敲去,余声只看见屏幕上的对话框幻影移形。
他给她申请了一个七位数的号。
“□□号和密码要记熟知道么。”他说。
余声盯着那几个数字,想来想去还是记在本子上比较稳妥。梁叙又讲了一些好友添加和几个简单设置,以自己的□□号为例做了个示范。
“你为什么叫‘一个烂人’?”她问。
梁叙:“…”
□□农场打开的时候,余声立刻凑上去。梁叙给她一一讲了买种子施肥养狗盖房子偷菜,她听得全神贯注。网吧里的人来来去去,估计只有他俩那片儿比较独树一帜吧。
有背景音乐忽然冒了出来。
那一瞬间梁叙突地灵光一闪,他知道自己的demo里缺什么了。等余声开始上手试,梁叙立刻回到自己座位搜索类似风格的音乐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