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红了红脸,抱歉地揉了揉鼻子,对沈继谦使了个眼色。沈继谦赶忙赔笑道:“我们只是不想你为了店铺的事情过劳,看,人的心就这么大,我们两个让你多烦一些,铺子的事不就能少烦一些了么。”
分明是狡辩,莫之恨看了他半晌,只好无奈地扯扯嘴角,自认倒霉,重又埋首于账簿,向吴伯请教着这些她实在难以完全看明白的数据。如此看来,亏空营私是铁定有的,但全都是之前的事了,与她这三日的买卖情况并无关系,莫之恨也就不想再过问。
眼下最大的问题在于,丝缎坊和绫满堂为了抢生意,已经将这条街的市价压得很低,几乎全在亏本的边缘。如果她按这个价钱卖,就算能卖掉五成,铺子还是只亏不赚,又有什么意义。
莫之恨捏捏眉心,呷了一口吴伯刚泡的茶,不由地又抬头看向了沈继谦。就算他正和唐婉在嬉闹,看着他,也能让她慢慢安心下来。或许他说得对,人的心就这么大,如果盛满了幸福,又哪儿还有地方来承受苦难。
人的心就这么大…
莫之恨忽然一个激灵,看在旁人眼中就好像眼睛都能放出光来似的。对啊,她怎么会没有想到,一边多一边少不就是解决的办法!
沈继谦也察觉到了她的动静,笑着走过来道:“怎么,想到办法了吗?”
莫之恨笑着点点头,“是有办法了,而且或许不用三日,我就能把店里的货物全都卖出去。”
“全卖出去?”这回不相信的是吴伯,“小姑娘切莫狂妄,做买卖得掂量掂量啊。”
“吴伯您放心,”莫之恨将账簿送回到他手上,“这些您收好了就带我去见见隔壁的张掌柜吧,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你要见张掌柜的?”吴伯不很明白,“你做你的买卖,与他何干?”
莫之恨却不解释,只道:“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那我们也去!”沈继谦与唐婉几乎异口同声道,继而相视一笑。
莫之恨摇了摇头,“你们一个沈家少爷,一个唐家小姐,随我去了别人还以为我是找人撑腰呢。不必了,如果你们愿意,一会儿替我顾着点儿铺子里应接不暇的客人就好。”
“这么有信心?”沈继谦扬扬眉,“那好,我和婉儿留下,等你的好消息。”
莫之恨冲他一笑,随着吴伯去了隔壁。
张闯也才刚开铺门,店里的小二尚未到,他正独自清点着货物。瞥到有人进来,他头也不抬道:“客官先看着,有满意的尽管开口。”
吴伯走上前拍拍他的肩,看起来二人还挺熟稔。“来来来,先别忙了,我给你介绍个人。”
张闯这才发现是吴伯,憨厚地笑了。“原来是您,我说是谁这么一大早的就来做我的生意。”
“不只是我,”吴伯指了指站在门口的莫之恨,“那是莫姑娘,丝缎坊新任掌柜的,特地来和你打个招呼。”
张闯探头看看莫之恨,忙把沾了些灰尘的双手在衣服上揩了揩向她走去。“你好莫姑娘,我叫张闯。”
莫之恨微笑着颔首,“你好,一大早的,叨扰了。”
“哪儿的话,反正横竖也没个客人。”张闯嘿嘿一笑,却显得有些局促,似乎不大习惯与陌生人打招呼。
“那好,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我就直说了。”莫之恨也不与他绕弯子,这样耿直的人,还是直来直去的好。她收了笑容,正色道:“我知道以前陈掌柜和你有些过节,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以后咱们两家店还是要通力合作,多赚些钱才是。”
“是是,你说的是。”张闯不迭地点头,“但是要赚钱又哪有那么容易,说实在的,我这铺子能保证每月不亏已经很困难了。”
“不怕,我有主意。”莫之恨指了指铺子里的货物,“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不出三日,我们都能把亏了的钱赚回来。”
“哦?你有什么主意?”
莫之恨看了会儿外头尚且不多的行人,这才不紧不慢道:“我们打心理战。”
“心理战?”
“不错。”莫之恨向他细细解释,“一会儿咱们两家铺子开了门儿,就要开始叫价,从…十二两银子开始。”
“十二两?”张闯连连摇头,“不成不成,莫姑娘我看你是不知道,这价钱早就已经被我和老陈压得很低了。如今铺子里上好的料子也不过七八两,卖到十二两,谁人会来?”
“当然会有人来,”莫之恨胸有成竹,“我打听过了,这整条广源街上买布匹的只有我们两家,也就是说,除非他们愿意多走许多路去别条街买,否则卖什么价钱,全由我们决定。”
张闯还是摇头,“话是这么说,可是卖太贵了,万一别人家真的愿意走远路去买呢,那怎么办?”
莫之恨笑了笑,“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第一,我们定这个价也不是胡来的,我看了丝缎坊的帐簿,好些料子成本价就差不多要六七两,卖十二两并不算贵。我也留意过,别条街上布匹的价钱也都在这个数上下,所以我们并不算开出了什么天价。”她顿了顿,接着道:“第二嘛,想要吸引大伙儿来买,定价确实还有些讲究。一会儿开市之后,您就往铺子门口贴上十二两的布告,而我那头会贴上十四两。”
“这是为什么?”张闯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不对呀,别人看我这儿便宜这么多,不是全来我这儿了。莫姑娘,你这样…”
“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赚钱。”莫之恨道:“过了一刻,我就会把我的价钱降到十一两,这时候客人自然就全去了我那边。你也别急,等我卖了些东西出去你再跟着一点一点往下降。加上眼下刚要入秋,家家户户赶着做秋衣,我们如此循环往复,又何愁没有买卖可做?”
张闯思虑了片刻,总算想明白了这中间的意思,连声道:“好,好好好,真是好主意!张某佩服,一切全凭莫姑娘做主。”
莫之恨摇头笑笑,一瞥眼迎上了吴伯赞许的目光,心里才终于有几分踏实,看来吴伯也是赞同她的做法的。其实这个办法虽然听起来不错,但她到底没有实际经验,也不知道是否确实可行,真到了这会儿才终于松一口气。
沈世尧这第一关,她应该算过了吧。
回到丝缎坊,莫之恨将整个计划与沈继谦和唐婉简略说了下,就打开了店门做买卖。事实证明,她确实想得不错,虽然不至于客似云来,但生意也算有些应接不暇。到了第三日晌午,原先的库存便全部售罄,除去成本,竟还赚了百余两。
沈继谦也是头一回在自家铺子里帮忙还赚了钱,显得比莫之恨还兴奋些,眉开眼笑的。莫之恨瞥了他一眼,啧啧道:“你又不是从小缺银子花,至于这么高兴吗?”
“缺是不缺,可我从没自己挣过。”沈继谦看着那小抽屉里白花花的银子,一脸满足。“之恨,不枉我在你这儿做了三日苦力,值得,值得。”
“说得好像都是你的功劳似的,”唐婉把手中的绣帕朝他丢过去,“我们不过就是打打下手,真去招揽客人的不还都是之恨。明明是她厉害,你别在那儿邀功。”
莫之恨低头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该谢谢你们。陈掌柜一走,连店里的小二也全都走了,如果没有你们帮我,一定忙不过来。”
“听见没听见没?”沈继谦可真是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之恨都说了,全靠有我帮忙,若没有我,一定忙不过来。”
“什么呀,是若没有我们!”唐婉跑过去揪他的头发,“我让你独占功劳,我让你独占…”
莫之恨看着两人闹作一团,心中虽然难免有一丝羡慕,但更多的却也是愉悦。这三日,她亦愈加发现唐婉的好,她不似寻常富贵之家的千金小姐那般骄纵,反而平易近人,谦和有礼,更难得的大度。沈继谦要帮她莫之恨,她就和他一起帮忙,也不计较所帮忙的对象是一个女子。沈继谦把她莫之恨当好朋友,她就也把她当好朋友,任劳任怨,不说一个苦字。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个人不懂得去怜爱?
莫之恨渐渐敛了笑,看着二人有些出神。沈夫人或许猜测错了,沈继谦是真的爱唐婉,因为…她真的值得被他一心一意地对待。轻叹一口气,莫之恨看向外头,却蓦然发现沈世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儿了,嘴角带笑,眼神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你已经看到了这儿,我真的很感谢你,因为个人觉得,这算是正剧慢热型,要有一点耐心往下看
前面有很长很长都要给莫之恨铺路,铺垫莫之恨为什么对沈继谦会一往而情深,为什么会出现像文案上面那样的情境
我想通过故事情节让大家明白,莫之恨不是软弱所以而退让,她只是因爱而隐忍
很多人说,不觉得沈继谦有什么好
确实,我也不觉得沈继谦哪儿特别好了,说实在的,按我的设定,我更喜欢七爷沈世珩,他的戏份会在后面慢慢多起来
但是我想,仔细看过第二章的人就会了解对于莫之恨来说,沈继谦意味着什么。他也许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男子,但却是莫之恨生命里刻骨铭心的第一个,第一个拉她一把的人
所以,爱情,或者说感情,有时候真的是一件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事情,于是,我愿意相信一些命中注定
而对于沈夫人那席话,质疑沈继谦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其实我也没有答案
莫之恨对于沈继谦来说,也许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也许是份牵挂,又也许,只是因为六年的不告而别而让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不过六年的空白也好,如果他们真的一起玩儿了六年,可能就只能是哥儿们了,六年的空白,反而给了未来无限可能
呼…不知道这一章的商业桥段大家怎么看,可能有些幼稚,但也是抓了个顾客喜欢贪便宜的心理。如果不好,请多多包涵,我下次努力会写得更好
咳咳…啰嗦一堆,就是想说,莫之恨终于慢慢走进沈家了,那么《浮生》的第一个小高潮也要来了,嘻嘻,敬请期待吧~
最后很严肃地说一句,言言我,真的是亲妈!握拳!
再再ps:如果后面还有什么关于帐簿不对的问题你们看到了提醒我下…我自己实在找不到了…多谢~
第八章(上)
是橄榄枝还是陷阱——我喜欢聪明人,莫之恨,不如留在我身边帮我,将来沈继谦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而且只会更多。
“七爷。”莫之恨很快扫了眼门外,没有其他人,只有沈世珩一个。沈继谦与唐婉也即刻停止了嬉闹,走过来给沈世珩见礼,沈世珩笑了笑,跨入了铺中。
“七爷消息真是灵通,货物方售罄,您就来了。”莫之恨给他倒了杯水,谦和有礼。“您请用茶,先润润嗓子。”
沈世珩嘴角含笑,接过茶杯却未喝其中的水。“到底是我们沈家的生意,我不好不上心。再说了,继谦这几日天天在铺子里耗着,我这个做二叔的关心一下也是应当。”
“那是自然,”莫之恨笑笑,“不知道如今这状况七爷是否满意?又或者…我还是应该问问沈老爷,他满不满意。”
沈世珩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代之以笑容。“问大哥是应该的,莫姑娘不介意的话,不如现在就到沈园走一趟。”
“好啊,”莫之恨尚在犹豫,沈继谦却替她拿了主意。“咱们一块儿回沈园,然后就在院子里用膳吧,婉儿也正好好久没去了。”
莫之恨看看沈继谦又看看沈世珩,心里虽不十分愿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反正无论如何她也肯定要再见沈世尧一面,打铁趁热,不如就今日了。
“啧啧,还是你的话有分量。”沈世珩摇着折扇,终于低头喝了口水,挑眉对沈继谦道:“你与婉儿先回去吧,我带着莫姑娘在这集市上逛逛,让她了解了解行情。”
“不必了。”莫之恨下意识地不愿意与他单独相处,“沈老爷愿不愿意用我还难说,七爷不必枉费了一番苦心。”
“怎么会?”沈世珩放下茶杯,振了振衣袖就向外走。“想打理我们沈家的铺子总不至于连这点儿信心都没有,你不来,我就当你怕了。”
这人…莫之恨蹙蹙眉,回头对沈继谦强扯了个笑容。“那我就随七爷去了,一会儿沈园见吧。”
沈继谦脸上有一丝疑虑,“二叔是怎么了,似乎有些怪怪的。”
“没有的事,”莫之恨向门口望了望,生怕沈世珩走得太远。“先回去吧,不用担心。”说完,她很快小跑出去,追上了走出不远的沈世珩。
她不知道沈世珩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好像非要与她单独说几句话似的。其实对于沈家的产业她心里没有丝毫念想,沈世珩根本不必引以为虑,庸人自扰。至于他想要去争的那份心,她也不会对任何人说,事不关己,明哲保身,这是她十几年来的信条。
沈世珩当然不知道她心里头的想法,只是斜睨了她一眼道:“是有些本事啊,囤积了那么久的库存也能卖出去,我先前小看你了。”
“这算什么本事?”莫之恨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并不高明的手段,也就只能用个两三日罢了,我就不信你想不到。”
“居功不自傲,难得。”沈世珩放缓了步子,语气里有几分戏谑。“不瞒你说,我还就喜欢你身上这股劲道。”他说着侧过脸来看她,“好像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但又掩饰得当,让人难以察觉背后的那份野心。”
“我没有什么野心,”莫之恨淡淡道:“我只是想过上更好一些的日子。如果非要谈什么念想,那你上回说对了,我也只是在乎继谦一人。不过…我并不在乎究竟以什么身份留在他身边,朋友、知己,也很好。”
“沈继谦有什么好?”沈世珩冷笑道:“他从小就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说起来满肚子学问,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你也应该听过。”他停下脚步,沉声道:“莫之恨,我喜欢聪明人,我看得出你确实有经商的头脑。不如留在我身边帮我,将来沈继谦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而且只会更多。”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如此抢手了吗?莫之恨垂首笑着摇了摇头,抬头道:“七爷,我最后对你说一次,对于沈家的钱,我没有半点野心。不要说如今沈老爷还健在,就算他不在了,我也不关心究竟是你能分得家产还是继谦能。”
“你不是很在乎沈继谦吗?”
莫之恨点点头,“是,我是在乎,但我了解他,我知道他对经商没有半点兴趣。而且无论如何他都是沈家的长子,就算最后家产归了你,他难道会露宿街头吗?显然不会。所以,你不必在我身上费什么心思,你上次在院子里和我说的话,我也不会告诉第三个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是很好吗。”
沈世珩静静审视着她,过了许久道:“这样自然很好,我只希望数年后,你还能记得今日你说的话。”
莫之恨笑了笑,不置可否。可是她忘了,人这一辈子,最难控制的就是野心二字。待到短短两年后,她再想起今日之言,不免凄然一笑。她帮着沈家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她带着沈家从凡商做到皇商却还是要不得不谨言慎行时,她又何曾不在想,如果这份产业姓莫,该有多好。
回到沈园的时候,沈世尧与沈夫人都在前厅里坐着,沈继谦与唐婉也在。不知道四人说了什么,竟都是眉开眼笑,莫之恨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沈世尧。
见他们回来,沈继谦很快站了起来。“等了好一会儿了,婉儿在给我爹说这几日铺子里的趣事儿呢,瞧瞧,他听得多开心。”
莫之恨面上笑容不改,心里却微微一滞。这也许就是她和唐婉最大的不同,无论何时,只要有唐婉在就一定会有快乐,可是只要有她莫之恨,就似乎只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大哥当然要开心,”沈世珩在一旁坐下,“以后我们沈家恐怕就要多个得力助手了,莫姑娘坐吧,何须拘谨。”
莫之恨点点头,眼神却看向沈世尧,一切都还欠他的一句肯定。
沈世尧却仿佛没有看到她探询的目光,兀自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茶沫儿,过了会儿才道:“那广源街上的铺子就交给莫姑娘吧。”
莫之恨长长地松了口气,又立刻道:“多谢沈老爷,但是能不能请您到书房一谈。”
沈世珩的目光立刻扫视过来,冰冷如锥。莫之恨没有管他,只是看着沈世尧,等他点头。她早就想好了,如果沈世尧愿意给她机会,她就要与他好好谈一谈。广源街上的铺子不能再像从前做生意,她那法子也只能赚个两三日,长此以往,还是要亏本。
这次沈世尧很快抬头看她,点了点头。“随我来书房吧,正好也能给你说几句有关铺子的事儿。”
莫之恨随即跟上,沈继谦也上前轻轻拉住了她,眼里有一丝疑问。莫之恨宽慰道:“放心吧,只是生意上的事情。”沈继谦这才舒了口气,放开了她的胳膊。
莫之恨心里闪过一些暖意,微微笑着低头离开。也许…也许在他的心里,她和唐婉真的还难较高下吧,再多给她一点时间与他慢慢相处,谁又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关上书房的门,沈世尧明显要比上回随意些,指了指椅子示意莫之恨坐下。“说吧,怎么了?”
莫之恨想了想该怎么说,方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您愿意将丝缎坊交于我打理,那么能不能把隔壁的绫满堂也交给我?”
沈世尧眯了眯眼,却不作声。
莫之恨又道:“您一定明白,我这几日所做的不过是略施小计,却不能持之以恒。丝缎坊的帐簿我大概翻过了,这一年来,一直都是处于亏损的状态,我相信,绫满堂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归根结底,就因为这两家铺子是在挨得太近,又卖一样的货物,没有自己的特色怎么可能客似云来?”
沈世尧挑了挑眉,“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我想把这两家铺子合并为一家。既然横竖就挨在一块儿,不如先花一段时间停业整顿,把中间的隔墙打通。我查过了,广源街上有这两家铺子是买布匹的,相隔不远的几条街上却也一共只有两三家,我们不妨把铺子做成是几条街上最大最好的一家。”莫之恨说完便紧紧看着沈世尧,她虽然觉得这主意不错,但到底没有实际经验。
沈世尧沉默了会儿,问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亏不亏我并不在乎,沈家这么多产业,亏那么一点儿不算什么。”
“是不算什么,可是,”莫之恨顿了顿,“如果有钱赚,沈老爷为什么不赚?在商言商,没有道理做亏本生意。”
“好一个在商言商,”沈世尧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莫之恨,我承认之前是我轻看了你,你确实有那么一点想法和胆识。”
莫之恨低头笑笑,“沈老爷过奖了,我也只不过想着怎么能多赚些钱罢了。”
沈世尧摆摆手,“在我面前不用过谦,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看得出来。不过,你说要把两家铺子都交给你打理,那么原先绫满堂的掌柜的怎么办?我可没有多余的铺子可以交给他。”
“这不是什么难事,”莫之恨道:“拿工钱的时候,我拿多少,照给张掌柜的多少。我想,日后他可以少做一点事却多拿一点钱,应该没有什么不乐意的。”
“既然你觉得这不成问题,那就这么办吧。”
莫之恨心中一喜,“多谢沈老爷,我一定会把它做好。”
“你帮我赚钱,应该我谢你。”沈世尧说完垂下眼帘,似乎在想些什么,莫之恨便也不说话,安静地让他好好思虑。不过很快,沈世尧便抬眼看她,目光中稍有几分欣赏。“很好,做人最重要是知道进退,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希望你明白,我肯用你是因为你确实适合,但是继谦…我仍然希望你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莫之恨的笑容僵在了唇边,片刻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她忽然有些不甘,为什么,为什么除了沈夫人所有人都要她离沈继谦远一点?她是洪水猛兽吗,她会陷他于不义吗,还是她会如何地害了他。他们不知道,他们谁都不知道,这样的反对,只会让她更想靠近沈继谦。
作者有话要说:多难得的日子呀~~~~
光棍节快乐~~~~
第八章(下)
平地风波乍又起——莫之恨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总隐隐约约觉得,这日子不会再这么好过了。
经过大半个月的休整,紧赶慢赶地,莫之恨打理的两家铺子终于在秋分前正式开张营业,并更名为“沈氏绣坊”。
与之前相比,如今的绣坊中所售的绫罗绸缎从粗布凡衣到珍贵绣品无一不全,且坊内更细心地被隔出了几个小雅间,以供城中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来此拣选。所以一时间,不论是原先的街坊邻居还是城中的贵胄富豪,都颇有些趋之若鹜之势。
而眼见着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原先心里头还有些怨气的张闯此刻也早将埋怨一扫而空,每日里数银子数到手软,乐不可遏。确实被莫之恨猜对了,少干活多拿钱,这种事情不会有人不愿意。
自然,这些日子以来,最忙碌的还是莫之恨。绣坊里每一件事,小到整洁卫生大到银两盘点,没有一件不需要她亲自操心。不是说没有店小二来帮忙,就算是张闯也确实帮了不少,但毕竟一切才刚刚开始,最容易跌跟头也是在这个时候,莫之恨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面对。
不过好在,不管她多累多忙,沈继谦每日一定会来绣坊转悠一圈儿。他有时候帮帮忙,有时候则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莫之恨忙东忙西,但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他到了,莫之恨就会觉得心安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刚立了冬便下了第一场大雪,绣坊的生意又比平素好了好几倍,店里客人络绎不绝,莫之恨就算多请了两个小二回来都有些顾不过来。但想想那人来人往的全都代表了白花花的银子,她心里也就坦然了。
昨日晚上又是一夜大雪,到今儿个晌午都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积雪足足有三寸厚,家家户户都躲在了屋子里不愿出门,于是绣坊里便有了难得的清闲。莫之恨捧着暖手炉坐在桌前看着账簿,盘算着过几日是不是该送些上好的料子去沈园。虽然他们不一定看得上这份礼,但怎么都是她的一番心意,就算是报恩也好。
沈继谦就是在这个时候拉着唐婉嬉笑着跑了进来,大雪天的,两人竟都没有打伞,身上落了满满的一层雪。莫之恨一惊,蹙了蹙眉,赶紧叫人替他们拍去身上的雪,又移了好几个暖炉过来。
沈继谦笑道:“不碍事儿的,好久没在雪天里这么肆意地玩儿过了,就是病了也值得。”
“胡说!”莫之恨横了他一眼,“要真得了风寒,我看你躺在床上还舒不舒服。再说了,你自己不要紧,婉儿病了也不要紧吗?”
“那不行,”沈继谦看了看唐婉,“她不能病,她可得给我一切都好好的。”
唐婉故作不屑道:“去你的,我病不病难道还要听你的吗?就是得风寒了我也乐意,成天在府里赖着,有爹娘还有哥哥们挨个儿地来探望,多好。”
“我看你俩是真病了,”莫之恨将自己手中的暖手炉塞给唐婉,没好气道:“有你们这样的吗,抢什么不好,抢着生病?你们若再这样,下回别来我绣坊给我添堵。”
唐婉忙嘻嘻一笑,挨过去挽着莫之恨的胳膊。“好嘛好嘛,不说就不说,呸呸呸!大伙儿都没病没灾的,你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