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穆安若这样说,穆锦程感动是感动,就是…实在扛不住她的眼泪攻势。
打小,穆锦程就不是个安慰人的好手,面对又要开启新一轮孟姜女模式的穆安若,他只能巴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向穆紫若求助。
穆紫若偷笑完了,圆满地解读了穆锦程眼中的信息,往前一步,抓住了穆安若的小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说:“安若,你对锦程的这颗心,大家伙都瞧在眼里呢。只是呢,别太难过了,省得锦程这边才好转些,你又病倒了——这不是好心却坏了事吗?”
穆紫若正劝着,丫鬟就端着一碗药进了屋。
穆紫若眼珠子一转,亲手接过丫鬟手上的托盘,递给穆安若:“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就亲自给锦程喂了这碗汤药…看他把药吃完了,咱们也安心,是不是?”
穆紫若这番话说完,穆锦程的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来了。
穆安若没看到哥哥眼中深深的哀怨,只觉得自己这个堂姐话说得非常正确。
端起了汤碗,拿了汤勺,穆紫若盛了一勺子乌黑油亮的药汤,递到穆锦程的嘴边:“哥哥,安若喂你吃药。”
穆锦程一张脸皱成了菊花,怨怒地看了穆紫若一眼,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
良药苦口,这一汤勺药下去,穆锦程的脸一下子从菊花皱成了没泡过的菊花茶。
穆紫若强忍着几要溢出嘴边的笑声,在一旁鼓励穆安若:“看锦程喝得多好,安若你也放心罢。就是这药得趁热喝,安若赶紧了。”
穆安若的小脑袋点了点,伺候穆锦程喝药是又快又稳,不多时,一大碗黑乎乎的药汁就全进了穆锦程的肚子。
被穆紫若阴了的穆锦程十分郁结,吃了两粒蜜饯,就滚到床里头不管两个姐妹了。
穆安若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吃完了药就心情大变,不解地看向穆紫若:“堂姐,我哥哥他…他这是怎么了?”
穆紫若笑得十分狡黠,答到:“吃过药,要发出一身汗才好呢。安若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息歇息,锦程这边有我照看着呢。”
头一遭伺候人,穆安若也是累得不行,得了堂姐这句话,就先回屋休息去了。
看着穆安若带着自己的丫鬟们走远了,穆紫若这才笑吟吟地在穆锦程床边坐下,拿食指戳了戳滚成了一条虫子的穆锦程:“大世子,怎么啦?喝完药心情就不好啦?”
穆锦程在被子里头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这样阴人,堂姐你觉得有趣吗?”
穆紫若的笑凝滞了一下,缓缓地散了去。
穆锦程闷了自己半天,热得慌,又听不到穆紫若的回答,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回头看穆紫若还在不在。
这一回头,就看到穆紫若目光沉静如水,看得他后脑勺发麻。
“紫…紫若?”
穆锦程轻轻地叫了一声。
自上次一起抄过书,穆锦程就改了口,不再管穆紫若叫堂姐了。
她俩是有过革命友情的,是同志,同志可不能那么俗气!
听到穆锦程在唤自己,穆紫若眼神动了动,方开口道:“锦程,我很羡慕你和安若。”
没料到穆紫若会这样说,穆锦程的脑瓜子僵了一下,这才不解地看向她。
穆紫若苦笑一下,接着往下说到:“前几年我身体不好,老是病,喝药就和吃饭似的。但是,再苦再涩的药汁,我都能一口气喝干净…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哄着我吃药,管着我吃药。我要是想快些好,就得老老实实地,自觉地吃药。”
穆紫若眼中似有泪光,可待穆锦程再看时,又觉得方才只是错觉。
“紫若…”
穆紫若这番话说完,穆锦程只觉得喉头一阵苦涩,竟比刚刚喝过的药还让人难过,想要开口安慰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穿越前穿越后,她都是浸在蜜罐子里头的,久而久之,习惯了,也越来越任性。
而接触到的和她这身子同龄的孩子,大多都是家里头宠得不得了的,像穆紫若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倒是头一个。
穆紫若低头眨了眨眼睛,复才抬头对着穆锦程笑:“我一时想起往事,让锦程你见笑了。”
穆锦程一愣,连连摇头说没有。
穆紫若看了看外头天色,问了穆锦程困不困,又问他要不要听自己念书。
穆锦程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顺带还把身子往里头挪了挪,给穆紫若让出个位置来。
穆紫若脱了鞋,上了床,靠坐在穆锦程身边,取了书,翻开。
一旁守着的丫鬟瞧到大小姐要给世子念书,赶紧儿点了灯,拿到床边给大小姐照明。
穆紫若念的一本讲江湖故事的小说,穆锦程躺在床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
原来让穆锦程吃药一事,一向以来是太夫人最为头痛的。
现在这事因为穆安若引刃而解,太夫人深感欣慰,顺带着对提出这个点子的穆紫若更看重了几分。
而不明真相的穆安若只单纯是想要给卧病在床的哥哥尽点自己的微末力气,倒是天天在喝药的时候准时到穆锦程的床前报道。
穆锦程一方面是怕妹妹累着,另一方面,也是被穆紫若那一番话打动,这回倒是老老实实地,不待穆安若动手,自己就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如此配合大夫的治疗,不出七日,穆锦程已经可以下地了。
拖拖拉拉地又过了七日,穆锦程痊愈了。
然后,被穆侯押着,去了学堂。
愁眉苦脸地送走了亲爹,穆锦程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课室。
一抬头,越奕祺就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穆锦程!你回来了!”
第13章 (虫)
看到死对头越奕祺扑过来,穆锦程心中暗叫不好,侧身避开。
谁知道前有狼后有虎,避开了越奕祺,穆锦程倒是一头撞到了谢嘉靖的怀里。
“锦程你病好啦~”
谢嘉靖高兴地笑着,想要伸手去勾穆锦程的脖子,却不想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抓住穆锦程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到了自个儿的跟前。
形式变化太快,穆锦程头晕目眩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刘谨,打了声招呼:“阿谨,好久不见。”
刘谨先是不悦地瞪了谢嘉靖一眼,这才低头对穆锦程笑得如春风般暖煦:“身上可还好?”
穆锦程笑嘻嘻地对他点点头,这才回头看一脸尴尬地站在自己面前的越奕祺,横眉道:“越奕祺你要干嘛!我才不要和你打架!”
越奕祺的脸臭了一下,不乐意地对刘谨说:“阿谨!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刘谨笑着替越奕祺解释:“锦程,你病了,奕祺很是内疚。原本我们还想一齐去侯府探望你,就怕扰了你静养。”顿了顿,刘谨接着道,“之前你俩闹的那矛盾,我和奕祺聊了聊…奕祺觉得是他不对在先,想等你病好了给你道歉呢。”
听刘谨说越奕祺要道歉,穆锦程当真是比见到活的外星人还要吃惊:“越奕祺要向我道歉?!”
母猪都要上树了我的天!
看到穆锦程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越奕祺也来了劲儿——你不信?我偏要做给你看!
想着,越奕祺拱手,对着穆锦程深深一揖:“锦程兄,之前是我唐突了。我不应该说你像女人,抱歉。”
穆锦程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看到越奕祺先低了头,赶紧拱手回礼:“不是不是,我也有错。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我回骂你就是了,动粗是我不对。”
看着两人兄友弟恭的摸样,谢嘉靖呵呵一笑,补充到:“就是嘛,打架多伤和气!相互骂句娘就好啦!”
谢嘉靖话音一落,越奕祺和穆锦程两个都很默契地一齐朝他递了个白眼。
谢嘉靖未觉不妥,呵呵笑着,还扭头寻求刘谨的支持:“阿谨,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于谢嘉靖的提问,刘谨位置可否,只是看了一眼门外,说到:“我瞧到夫子了,大家快回自个儿座位上坐好罢。”
————
上课的时候,穆锦程很是严肃地思考了一番越奕祺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
半个月前还一副杀了他全家的样子,今天怎么就要和我当好哥们了?
穆锦程百思不得其解,多次疑神疑鬼地回头看越奕祺。
偏每次都被越奕祺抓个正着,然后回赠她一个只见牙不见眼的笑。
穆锦程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干脆就不去纠结了。
接下来的日子,穆锦程过得很滋润。
是的,规矩又不用学,在学堂和同窗们又相处得好,吃得饱穿得暖,人生没烦恼。
一转眼,过完了中秋,到了穆安若的生日。
七岁放在现代,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年纪。
但是在古代,也算是个小大人了。
侯夫人一早就开始准备穆安若的生日了,到了那天,侯府里头热热闹闹的,也没请外人,就请了已经出嫁了的三位穆家姑奶奶,还有二房和三房的主子们。
看着小寿星穆安若羞答答地接受长辈们赠送的生日礼物,穆锦程心下一动,猛然想起穆紫若比自己大几个月,生日就在安若的生日前后…
热闹腾腾之中,穆锦程悄悄地走到穆紫若身旁,问她:“紫若,我记得你生日也快到了吧?想要什么?我送你~!”
听到穆锦程这话,穆紫若微微一怔,复才笑道:“多谢锦程挂怀。但是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穆锦程呆呆地“哎呀”了一声。
穆紫若落寞的目光落在自己眼前的碗筷上,低声道:“不过锦程你能记得,我已经很开心了。”
看到穆紫若这样子,穆锦程是又尴尬,又…心疼她。
从旁边摸了个小凳子在穆紫若身边坐下,穆锦程又问:“是什么时候,你给我说说,我明年好早早准备礼物。”
听穆锦程这样问,穆紫若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生日说了出来:“我是中秋前一日生的,八月十四。”
穆锦程对着她重重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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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穆锦程说了是次年再给穆紫若送礼物,可紫若那日落寞的样子,总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思考了一天一夜,穆锦程决定——给穆紫若补办一个生日!
这个决定她也没和太夫人说,就打算用自己的私房钱,给穆紫若凑个体面的筵席。
不过,穆锦程这点小动作太夫人能没发现?左不过是疼爱这个孙女,也就任由她折腾去了。
布置筵席等事有家中下人准备,可是送人的礼物嘛…
想到这儿,穆锦程不由自主地又“唉——”了一声。
此时正是学堂里的小公子们的饭点。
听到穆锦程这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叹息,越奕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到:“锦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大家伙一块儿给你讨注意。”
一旁,谢嘉靖把头点得鸡啄米似的,十分认同。
刘谨只是安安静静地用饭。
穆锦程扒拉扒拉碗里的饭,抬头看向越奕祺:“奕祺,你说,女孩子过生日,我送什么东西好?”
越奕祺微微一怔,还没开口回答呢,那边谢嘉靖就咋咋呼呼地嚷嚷了起来:“送女孩子礼物?!锦程你有中意的女孩子啦?!”
谢嘉靖话音才落,那边刘谨的筷子就落了下来,重重地打在他手背上:“呼乱嚷嚷什么!咱们才多大,谈什么中意不中意的!”
被皇长孙责说,谢嘉靖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嘟囔到:“我这还不是替锦程着急嘛。万一那女孩子被别人家订下来了,他找地哭都找不到。”
穆锦程对谢嘉靖这话很是无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人是我堂姐啦!”
谢嘉靖尴尬地摸摸了鼻子,呵呵干笑着,企图掩盖他心里头的尴尬。
实在的越奕祺没留意他们在说些什么,苦苦思索了好久,回答:“锦程,你看送她一个弹弓…怎么样?”
看到穆锦程的脸色变了,越奕祺赶紧解释:“肯定是装饰得很漂亮的那种弹弓啊!上面雕点花样镶点宝石什么的…哎呀你别这样看我啊!本来我想说送弓箭的,但是女孩子家的,估计没那么大力气拉开弓…”
穆锦程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说:“但是也没有女孩子家的玩弹弓啊!”
送个弹弓射你家窗户吗?!
面对穆锦程的否定,越奕祺气呼呼地把头扭向了一旁:“爱送不送!反正不是我堂姐!”
越奕祺不济事,穆锦程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刘谨:“阿谨,你觉得呢?”
在穆锦程的拳拳期待目光之中,刘谨略一沉吟,开口道:“近日,京城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子,听闻首饰做得极好,也是一模样儿一套,绝无重复的…不如你去给你堂姐选一套,未来也要当嫁妆嫁出去?”
刘谨这个提议深得穆锦程的心,当即就拍了板,散学了去那家首饰铺子选首饰!
在穆锦程的殷殷期盼下,夫子终于说出了“散学”二字!
玩得好的一行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城东的百华斋。
那店子是新开张的,牌匾簇新簇新的,一副对联红彤彤地挂在门边,十分喜庆。
店家看着五六个十岁左右的小公子一气儿进了门,个个都锦衣玉带的,知道是来的都是高门里头的公子哥们,不敢怠慢,赶紧迎了上去。
穆锦程掂了掂荷包里头的银子,十分霸气地开口道——
“小二!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首饰都给爷呈上来!”
第14章
听到穆锦程这豪气的一句话,店小二知道是来了大主顾,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是是是!小公子您随我这边来!”
说着,店小二将一行人领入了里间,上了茶水,捧出了两个大匣子。
小心翼翼地将匣子在桌上放下,店小二揭开了盖子。
两套黄金打造的面首亮澄澄地,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可穆锦程只往匣子里瞧了一眼,就不屑地撇开了头:“你们店就这点东西?呵呵,我看改日得找些人来砸你们招牌了!”
穆锦程家中有一个大长公主曾祖母,母亲是金陵王的嫡亲女儿,见过的东西无一不是上上佳品,这店小二拿出来的东西虽说雕工精湛,但到底还是入不了她的眼。
店小二听穆锦程这语气,知道是来了个眼刁的,犹豫了下,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这群小公子环绕之人。
感觉到店小二求助的目光,刘谨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你只管把镇店之宝拿出来,价钱上,不会亏待你的。”
听了刘谨这话,店小二稍稍放了些心,可仍不敢托大,招呼了声,收起桌上的东西,退下去寻掌柜的去了。
不多时,一个身宽体胖的汉子领着三个抱着檀木匣子的店小二进了里间。
先对着各位小公子一一行了礼,掌柜的命人将那三个檀木匣子放在桌子,一字摆开。
匣子里头珠光宝气,映得这屋子也跟着富丽堂皇起来。
看着众人的表情有所变化,掌柜的眯起眼睛,笑对刘谨:“这些,小公子可瞧得上眼?”
面对那三匣子的好东西,穆锦程终于趁了心,毫不犹豫地伸出狼爪,就要去抓那里头的一支簪子。
在掌柜的惊惶的眼神中,刘谨一把抓住了穆锦程的手:“等一下,你要看什么,让掌柜的给你拿。”
听刘谨这样一说,穆锦程觉察到自己的猴急,不好意思地对掌柜的笑了笑,往那簪子上一比,说:“有劳。”
掌柜的暗中擦了一把冷汗,这才带上手套,用绢子将那支簪子包住,呈到穆锦程面前:“小公子当真好眼光。这套簪子一共四支,一对是蝶恋花簪,一对是花开富贵簪,用的是邑州右江翠鸟的背羽做的点翠,甚是翠蓝,端的是金碧交辉,华贵之中又显典雅,优雅之中,又…”
掌柜的正滔滔不绝地推销着自己的商品,却不想穆锦程摆了摆手,说:“紫若不喜欢蓝色,你先放回去。”
掌柜的被穆锦程这句话给噎了噎,默然无声将那簪子放回原处,拿起另外一只簪子,问:“那您看这对白玉凤衔花纹簪首如何?”
穆锦程收回落在点翠簪子上的目光,往那掌柜的手上一看,只见那暂首玉质白色,润如羊脂,上面镂雕着一只衔着牡丹花的凤凰,看起来大气文静,很是符合穆紫若的气质。
穆锦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问:“这一对儿不错。多少钱?”
掌柜的笑眯眯地伸出了五个指头。
“五十两?”
穆锦程皱了皱眉头,贵是贵了点,但好歹还算买得起。
就在穆锦程掏荷包的时候,掌柜的摆摆手,对他说:“小公子差矣,不是五十两,是五百两。”
穆锦程的手一抖,荷包差点儿掉在地上。
不可思议地看向掌柜的,穆锦程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五百两??”
开什么玩笑!寻常人家十两能好好地过上一年呢,你这簪子要价五百两?岂不是比北京的厕所还贵?!
“是。五百两。”
掌柜的给穆锦程确认了一遍,小心翼翼地将那顶了寻常人家五十年用度的簪首放回匣子里头。
穆锦程的嘴角抽了抽。
她一个学龄儿童,哪来的那么多钱买这么贵的一对簪首。
看穆锦程拿不出钱来,掌柜的也不恼,还是一副恭敬态度,问她:“若小公子觉得这簪首太贵,不若我将方才店小二收起来的那些面首再拿来给您瞧瞧?”
穆锦程正在被自己连一对簪子都买不起的事实打击得不行,掌柜的话都没听进去。
看穆锦程不吱声,刘谨出声替她解了围:“掌柜的您还是先把这些都收起来罢。我们改日再来。”
刘谨才说完,那边谢嘉靖就嚷嚷起来了:“锦程你带钱不够吗?没事,我让人回家去要给你!不才五百两银子么!”
谢嘉靖还挂在嘴上,越奕祺已经付诸行动了。
将一把银票递给穆锦程,越奕祺说:“正好我要给曾祖母买寿礼,带了许多钱出来。你这边急的话,你就先拿去用。”
穆锦程从忧伤之中脱离出来,看到越奕祺递来的那把银票,连连摆手:“哎呀不用不用。紫若才九岁,还梳着丱发呢,哪用得着什么簪子呢。我再想想,给她买些别的东西。”
说着,穆锦程站起身来,对掌柜的说:“抱歉,让你忙了这老半天。先把东西收起来罢。你们店我记着了,回头叫我母亲和姑姑过来买。”
掌柜的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对于穆锦程折腾了大半天最后啥生意也没做成一点都不生气。
送了小公子们出去后,有个不长脑子的店小二不满地抱怨了句:“这样的人,掌柜的你何必和他们客气,不就一群小孩么,懂什么!”
“懂什么?”掌柜的瞪了那小二一眼,“你又懂什么!没看到那些个小公子个个长得漂漂亮亮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不是皇亲,也是贵胄,是你我得罪得起的?嘴这般没遮拦,去后院给我刷一个月的马桶去!”
掌柜的才发落完自家不懂事的店小二,就有个身着赭色衣袍的男子进了店,将一把银票拍在案上:“我家小主人说了,要你们店里头的那一套点翠四件。”
“点翠四件?”
掌柜的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就是一对花开富贵簪,一对蝶恋花簪,都是点翠的。”
听到来人这般说,掌柜的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刚刚那位小公子瞧的第一套首饰么?
应了声,掌柜的赶紧着人将那套簪子取了出来,用个红酸枝首饰盒装好了,卖给了那个汉子。
给那汉子找钱时,掌柜的多嘴问了一句:“敢问…您家小主人如何称呼?”
那汉子冷冷地瞪了掌柜的一眼,说:“好好做你的生意,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拎了包装好的首饰盒,拿了掌柜的找的钱,匆匆走了。
————
最后,穆锦程给穆紫若送的礼物,是一套小巧玲珑的弹弓。
那是越奕祺介绍过去的店子,知道她是越小少爷的朋友,那店家还少收了她半钱银子。
…说起来都是泪啊!
穆锦程给自己办置筵席补过生日,穆紫若本来就很惊喜了,再收到她送的礼物,更是高兴得…流了眼泪。
穆锦程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的眼泪,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向春风和煦言笑宴宴的穆紫若,当下就当了机。
太夫人看到穆紫若这样子,心里头也是怜惜不已,一把将两个孩子都拉到自己怀里头,摸着她俩的小脑袋,对穆紫若说:“好孩子,今儿是高兴的日子,别哭。”
穆紫若擦了眼泪,对太夫人说:“老祖宗,紫若这是高兴的哭…太高兴了,笑不够,要哭,才够。”
以往都是这个堂姐安慰自己,这回,穆安若终于有机会来安慰她回来了:“堂姐,你高兴的话,就笑出来,别哭,我哥最怕人哭了。”
穆锦程稍稍回了点神过来,扭头嗔怒地瞧了穆安若一眼:“还说别人,最喜欢哭的可不就是你!”
被哥哥低声呵斥,饶是只不过玩笑语气,穆安若还是红了眼睛,扁着嘴扑到了侯夫人的怀里:“母亲,哥哥凶我!”
穆锦程再次当机。
就在一家人和乐融融之时,被请来的二房长子穆锦章死死地盯着妹妹手里头的弹弓,对母亲说:“娘,我想要妹妹那一把弹弓。”
穆二夫人往穆锦章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你想要?回头找紫若要不就是了。”
得了母亲的支持,穆锦章挺直了腰板,冲着穆紫若冷哼了一声,接着低下头,啃起了他碗里的大蹄髈。
第15章
穆锦程给穆紫若补办生日后,过了两日。
这日,散了学,穆锦程给母亲及太夫人请过安了,一如既往地去看两个姐妹穆安若穆紫若学规矩。
正巧她两个才下课。
看到哥哥来了,穆安若远远地对着穆锦程挥手,叫到:“哥哥~!”
这话音才落下来,教导嬷嬷手中的戒尺就重重地打在了穆安若的手背上:“淑女切忌大声喧哗。”
穆安若眼圈一红,忍着泪向嬷嬷道了歉,和穆紫若一起迈着小步子,袅袅娜娜地走向穆锦程。
看到妹妹被打,穆锦程心痛得不得了,大步跑到穆安若跟前,关系地拉起她的手来瞧:“可把你打疼?冬雀,快去寻药来!”
大丫鬟冬雀得了令,福了一福,离去拿药了。
穆安若用力眨眨眼睛,努力把眼泪挤回去了,才对穆锦程笑笑:“哥哥别担心,安若不痛。”
“你都快哭了,能不痛吗?”穆锦程不满地往教导嬷嬷的方向瞧了一眼,扯着妹子到隔壁的抱夏坐下,“这嬷嬷也太过分了,侯府小姐也是她能随便打的?回头,我得向老祖宗告她的状才是!”
听穆锦程这样说,穆安若急了,瞪着乌汪汪的大眼睛,连连摇头:“别,别!”
穆锦程眉头一皱,正要说服穆安若,一旁静静坐着的穆紫若开了口:“锦程你还是听安若一言,别和老祖宗说。”
穆安若在一旁又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这位老嬷嬷是跟了太后四十多年的老人家了,知道的东西可多了。要是把她气走了,还不知道能从哪儿请来这样好的一个老师呢。”
苦主都说不追究了,穆锦程又何必去凑这个没趣,便把话题岔开了,聊别的。
三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子话,穆锦程看穆紫若一脸踌躇,猜她是有不好说出口的事情要说,便开口问到:“紫若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穆紫若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子,才开口道:“锦程,我这边,有件事想要求求你。”
穆锦程咧嘴笑了:“咱俩谁跟谁啊,你有事就直说,全包在我身上。”
穆紫若对着穆锦程回以一笑,说:“就是你上次送我的弹弓…可能麻烦你再给我买一把?”看着穆锦程脸上的笑淡了,穆紫若又赶紧补充,“我这些年,存了些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你先将老祖宗赏我的银铃铛去抵一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