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华低头四处看看,问:“柳芽她们呢?”
“你问你的丫鬟们?都被安若支开了。柳芽…”说到这儿,越奕祺很自觉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认罪,“上一次真不是我故意的。你身边的丫鬟都没你好看,我都没记住,所以才没把柳芽认出来。”
时间过去那么久,穆元华早消了气。
可今天看到越奕祺有趣的模样,她心里头好笑,拿了乔,故作生气道:“你也知道自己错了?还和薛朝义聊得可开心是不是?!”
这件事简直是越奕祺人生耻辱柱上的浓墨重彩又一笔。
“我错了我错了,我应该坚定立场,我不该和敌军打成一片!”越奕祺自我谴责了好半天,才弱弱地抬头,用余光瞧穆元华脸上的表情,“你要是真得气得不得了,掐我,咬我都成。”
穆元华呸他一下:“就你那肉,跟煮了大半个月的牛肉似的,磕牙。还好意思叫我咬呢。”
看穆元华这样,越奕祺知道她不气了,笑嘻嘻地松开合十的手,腻歪歪地靠向穆元华,说:“你们家太夫人防我跟防狼似的,我俩都半个月没见着了,今天要不是安若帮忙,我真真是要在你们穆府的后花园站成望夫石了。”
穆元华小小惊讶了一下,问:“你这半个月都有去后花园等我?”
“我不是怕你哪天突然有空了,结果去千秋那儿见不着我。”越奕祺认真说道,“也有想过给你写信。可是…有些话信里面,说不明白,还是见面好。”
说着,越奕祺扭头看向穆元华,又重复了一遍:“还是见面好。”
穆元华不说话,只偏了头,轻轻地靠在越奕祺肩上。
喜欢的人就在身畔,靠得这般近,越奕祺觉得自己的心平静得就跟他俩脚下的湖泊一样。
伸手,搂住穆元华的肩,越奕祺道:“你在失踪那一年里给我写的信,安若都交给我了。我一张张拼好了看过了…就是,有一封掉了下半截,我猜了半天,才猜到你在信上写了什么。”
穆元华轻笑了一声,说:“这也能猜得出来?越都尉当真旷世奇才。你倒是说说,那没掉的半封里说了什么,而你猜测的另外半封,又是什么。”
越奕祺将手臂收紧,答:“没掉的半封信里,你说训你的那个陈嬷嬷让你照看一只老母鸡和它刚刚孵出来的小鸡。可你一时大意,没关好鸡笼,让老鼠将一只小鸡给叼了去。”
越奕祺这样一说,穆元华也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可信上她写了什么,倒真的是一点儿也记不住了。
“后面…呢?”
穆元华问。
“后面你说这事让你难过了很久…以后如果你有了孩子…”越奕祺顿了顿,道,“嗯,到这儿就没了。”
坐好准备要听听自己高见的穆元华一口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没了?太监了?!
越奕祺轻声一笑:“然后,我就猜啊,你写的一定是——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一定会倾尽心血、母爱,将他们好好地照顾长大…”
回过神来的穆元华在越奕祺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子:“瞎说什么呢,什么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兴许我孩子不姓越呢。”
“他们不姓越?姓穆也行啊。”越奕祺说得一脸诚恳,“当初我就说过,入赘你们穆家,也是可以的。”
穆元华真是被他这对号入座的自觉程度无语了。
越奕祺自动忽略穆元华的囧脸,继续说:“连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一个叫穆好,一个叫穆爽,连起来就是——好爽!”
说完,越奕祺期待地看着穆元华:“怎么样!这名字是不是特别大气?!我可是在你们穆府后花园苦苦思索了大半个月才想好的!”
穆元华真心不想对此发表言论,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就觉得,一定会生两个?”
“生两个就够了。我自幼没有亲兄弟姐妹,过年过节地,没人一起玩,很孤单的…我不想我的孩子也这样。之所以只要两个,那是因为生孩子太辛苦了,我不想你那么累。”
听着越奕祺这一番分析,穆元华心酸感动之余,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而且,孩子得晚点生。就成婚后三年再考虑吧!省得生下来了和我抢媳妇…”
越奕祺似乎是展望未来展望得上了瘾,滔滔不绝地给穆元华洗脑。
“啊喂等等!”穆元华这一回不再手下留情,直接掐了越奕祺的腰窝,“谁说…我和你就一定…能成?!”
谁说我就一定要给你生包子了?!
越奕祺痛得闷哼一声,抓了穆元华的手拢到胸口,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道:“我说的。我说的,我以后一定会娶你。”
————
越奕祺的目光灼灼,让穆元华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忍着脸颊上发烧的感觉,穆元华低下头,讷讷道:“我知道的,你母亲,不同意。”
越夫人这些天大张旗鼓地给越奕祺相媳妇的事情,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
越奕祺知道她的担忧,宽慰她道:“你放心,我一定能说服她的。就是…你得等我,一定要等我。”
什么薛朝义薛朝贵,都不能松口嫁了。
穆元华只觉得自己的头,沉重得她点不下去。
等?
她是可以等,但是,要等多久呢?
是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得不到穆元华的回答,越奕祺赶紧起誓:“一年,一年之内,我一定会说服她!要是…要是说服不了,那就只能委屈你们穆家,招我入赘了。”
穆元华被他逗得噗嗤一笑:“越家的独子,我们穆家还真没这么大胆子招赘。”
看到穆元华开怀,越奕祺紧张的心情也松懈了几分。
就在这时,两人脚下传来人声——
“敢问这位小姐,可是方才在街头给乞儿解难的穆家大小姐?”
第78章
越奕祺与穆元华对视一眼,齐齐屏息敛声,低头看去。
只见穆紫若背对着薛朝义,一脸忐忑不安,四下寻人。
薛朝义只保持着双手交叠长揖姿势,待她回应。
穆元华瞧着光景,心中也奇怪起来——紫若身边的丫鬟,怎么也不见一个?
再一眺,看到穆安若带着自己贴身丫鬟,就躲在离紫若一丈开外的大树后,穆元华心里有些明白了。
回头白了越奕祺一眼,穆元华刚要开口问他是不是和穆安若同谋,越奕祺就抬手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穆元华挑了眉,心想回头得好好审审越奕祺才是。
这时候,着慌了许久的穆紫若终于平静下来,背对着薛朝义还了个礼,道:“不在父母长辈面前,小女不方便与陌生男子私会…也请公子自重。今日且当如梦一场,若是有缘,以后自会相见。”
说着,穆紫若便要走。
薛朝义不好上前拦人,怕唐突了佳人,心中一急,脱口而出便是:“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
穆紫若脚步一滞,讶异地回过头来:“你…”
佳人蓦然回首,薛朝义看清她如花如月般的容貌,只觉头顶一道雷劈下,将他整个人都劈得火花四冒。
坐在树杈上的越奕祺见状,心里冷笑了一下——
还娶妻当娶贤呢,一见到美人就变成了呆鹅。
穆紫若没觉察薛朝义的不对劲,婷婷袅袅向他走了两步,问:“公子你也读过牡丹亭?”
薛朝义定定神,艰难把落在穆紫若脸上的目光收回来,转去盯她的裙角:“是。小生最喜欢里头那一句,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穆紫若掩帕一笑:“公子记岔了罢?这一段,是西厢记里头的唱词。”
薛朝义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小生才疏学浅,让小姐见笑了。”
越奕祺心里冷笑连成片——
薛朝义你还才疏学浅,那天下的书生不都成了草包了吗?!
而一旁的穆元华想的则是——
才子佳人小说误人啊!
她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自责——
要不是当初阿谨送的那套话本子她没收好,怎么会让紫若看了去!要是紫若没看,那现在不就没他薛朝义什么事情了吗?!
————
接下来一下午,越奕祺和穆元华一句话都没说,双双偷窥穆紫若和薛朝义去了。
穆元华还好,整个围观过程心里都是很平静的。
越奕祺倒是大起大落,心理活动复杂得不得了。
薛朝义说穆紫若处理那乞儿和烧饼大叔的事情处理得好,大气。
越奕祺就心里狂扎他小人——
你的意思是我家元华处理得不好?!锱铢必较小气?!
薛朝义说同时穆二小姐穆元华也是个直爽的人,敢为人先。
越奕祺默默收起心里举起的火把——
你薛朝义还算有点眼光!
薛朝义又说两位小姐一静一动,一温柔一爽快,穆家风水好,养出来的小姐性格也好。
越奕祺竖起了大拇指——
说得好!于我心有戚戚焉!
最后,薛朝义总结道,可是我还是喜欢温柔娴淑的女子,一低头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让人软到了心底。
越奕祺叹服——
人不可相貌海水不可斗量,薛兄你这情话,说起来不比我差啊!
而听到了这一句情话的穆元华惊呆了——
徐…徐志摩?!
————
越奕祺和穆元华两人看薛朝义和穆紫若谈恋爱,看得自己都忘了谈。
等到穆安若出现,演技浮夸地叫着穆紫若回家的时候,穆元华和越奕祺才察觉,太阳已经西斜…斜得好斜了。
看着穆紫若一脸依依不舍地辞别了薛朝义,穆元华嗅到了分别的气息。
越奕祺懊恼地抓抓头发,嘟囔道:“都什么事…看戏都看得把正事给忘了。”
噗嗤笑出声,穆元华伸手挠乱他头发,道:“以后日子长着呢。你不是说…”
说到这儿,穆元华有些害羞:“你不是说了,一定会娶我吗?”
成了亲,就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知道穆元华的意思,越奕祺扶着她的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是啊。我一定会娶你。但是那也是以后了,不是今天。今天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珍贵。”
穆元华方才动容,越奕祺就急急地问她:“我这些话,和刚刚薛朝义说的那些比,哪个更得你心?”
穆元华眉毛一跳。
“什么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肉麻兮兮的。偏你还一副神往的模样…”
越奕祺小小声说着,像是在辩解,也更像是在抱怨。
穆元华顿时无语:“我哪里神往了…”
我那明明就是惊吓。
看越奕祺还是一副挂怀的模样,穆元华赶紧安慰他:“薛朝义是状元,你一介武生,和他比什么文学修养情话造诣?”
越奕祺没被安慰到,反而抑郁了:“当初我们学堂,文章做得最好的人就是我了。要是我去科考,肯定也能考上状元的好不好。”
凭什么我就不能比薛朝义强了?
越奕祺这飞醋吃得莫名其妙,穆元华简直为之绝倒。
“好啦好啦。薛朝义那情话太过流于艳俗,我很不喜欢。”穆元华正色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质朴,真诚。”
越奕祺终于开怀了。
眉眼弯弯一笑,越奕祺道:“刚刚那句话,说前面五个字就够了。”
“前面五个字?”穆元华很认真地扳起手指头来数数,“我,就,喜,欢,你?”
越奕祺赶紧顺势接上:“嗯,我也喜欢你。”
穆元华回过神来,怒了,抬手作势就要打:“好啊你个越奕祺,又消遣我!”
越奕祺喜气洋洋地将她整个兜到怀里,跟抱个宠物似的,怜爱又宠溺:“真是舍不得你走。”
穆元华叹息一声,消了气,抬手静静地回抱他。
两人才得享受片刻宁静,脚底下就传来穆安若的声音——
“姐姐,越家哥哥,是时候松手啦。姐姐我们该回去啦!”
虽说两人举止亲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被别人抓现行,还真是第一次。
这种被抓x当场的滋味…
心情复杂的越奕祺悻悻地松开了自己的爪子,扶着穆元华跳下了树。
依依不舍地目送穆元华走了好远,越奕祺突然回过味来——
亏了!刚刚在树上怎么不亲一下?!
他可是从昨晚上计划到今天早上碰头之前的!期待了两天啊啊!!
肠子都要悔青了啊!
————
一路上,穆紫若都是失魂落魄的。
回到家,魂游天外的穆紫若食不知味地吃过晚饭,默默地洗漱过,然后爬上了床。
这一夜,穆紫若都没睡好。
崔莺莺有红娘,穆紫若有穆安若。
七日过后,穆安若安排周全,让薛朝义与穆紫若在角门一见。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穆紫若经历七日长相思摧心肝,整个人都失去了她与薛朝义初见那日的光彩。
在碰头之前,穆安若就再三交代,隔墙有耳,此番会面,只有一炷香时间,纵然有千般万般情思相诉,也请捡重要的来说。
见到人,薛朝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求了老师,再过六日,他便上穆府替我提亲。”
薛朝义这话一说出口,穆紫若的眼泪就簌簌落下:“得君此言,紫若此生足矣。但大伯一家于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抢我堂妹的婚事…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来往了。”
薛朝义没想到自己一腔热忱,得到的居然是穆紫若这样的回应,一个没想到,直接僵住。
在门后边偷窥顺带给他俩望风的穆元华和穆安若姐妹俩真是服气了…
紫若你这七天来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好,得到的就是这么个结论?!
薛朝义不回答,穆紫若又道:“薛公子,我家元华贤良淑德,是个难得的良配。我在这儿,先祝愿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穆元华真想冲上去推薛朝义一把——
薛状元!快!扑过去抱住紫若,强吻她!告诉她你只要她没有她你活不下去!
可这琼瑶的一面只存在于穆元华的脑洞里。
作为一个正常人,薛朝义回过神,一派正气道:“你未嫁我未娶,我要娶你,坦坦荡荡光明正大,为什么不可以?!”
“万事总有个先来后到。一开始,老祖宗和大伯就想将元华许配给你。”穆紫若扭过头去,不愿看薛朝义,“我和我哥哥自幼受大伯一家照佛,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情,我穆紫若不会做。”
说完,穆紫若对着薛朝义深深行了个礼:“得以与君结识,乃穆紫若此一生中,最为感激上仓之事。此后,愿君万事顺遂,一切安好。”
说完,穆紫若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睹了全过程的穆元华和穆安若都…看呆了…
第79章
匆匆送走了同样吓呆了的薛朝义,穆安若和穆元华马不停蹄,赶回去看穆紫若怎么样。
听丫鬟的消息来到书房,姐妹俩一进屋,就看到穆紫若伏在书桌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在哭。
穆安若赶紧上前去扶住堂姐的肩膀,无声地安慰她。
穆元华此刻,又感动,又内疚。
感动的是穆紫若将穆家看得比她自己的婚事还要重要,而内疚的是,要不是越奕祺使计,她又何尝会坠入情网,像今天这样伤心?
终归到底,原因都是穆元华。
思来想去,穆元华一咬牙,将自己和越奕祺的事情,全向穆紫若招了!
听完前因后果,穆紫若回过神来,更伤心了——
“今日我将话都说绝了…我和薛公子…已经没有可能了…”
穆安若连连拍堂姐的肩膀,道:“当初谢嘉靖要娶我,还不是求了好几次。如果薛公子因为你今日的话就打了退堂鼓,那这样的男儿,不要也罢!”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穆紫若还是患得患失,生怕自己今日的话真的影响到了薛朝义的决心,又是一夜未得好眠。
————
在穆紫若望眼欲穿的期盼中,六天后,薛朝义拜的老师——兵部尚书季大人拜访穆候府,替学生向穆家太夫人,求娶二房嫡长女穆紫若。
一大早准备好茶点等季大人前来的穆候夫人听到季大人将穆家小姐的名字说出口,怔了怔,问:“是…紫若?”
季大人点点头:“正是穆将军的遗孤,穆大小姐。”
京城里头姐妹抢亲的事情穆候夫人听得多了,万万没想到这事有朝一日能发生在自家。
忍住心底的不畅快,穆候夫人起身,对季大人说:“那这事,季大人和我们家老祖宗商议便是。我便不做陪了。”
说完,穆候夫人搁了茶碗,走了。
太夫人倒是对薛朝义求娶穆紫若一事很淡定:“薛状元要娶我们家紫若?好呀,我没意见。就是你们也得去问过紫若娘亲,看她肯不肯。”
————
这几天一直派人盯着穆候府的越奕祺第一时间得到季大人上穆府的消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管薛朝义和穆紫若最后成不成,他都和穆元华摘干净了。
此时的越奕祺就如同攻下敌方一座城池,心里老大一块石头落了地,转去攻克最难的那一个阻碍——越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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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点了头,穆二夫人那边听闻新新科状元要娶紫若,真真是大喜过望,当即就应了下来。
接下来一阵好忙。
薛朝义父母双亡,自幼由家中大伯抚养成人,故而婚姻大事全靠自己做主。
修书一封回江南给大伯,说了自己的婚事,薛朝义便开始着手准备问名纳吉之事。
知道自家学生要成亲,皇帝也跑来参一脚。
赏赐了薛朝义许多吉祥物件,皇帝在师生会面的最后,很八卦地说了一句:“早点多生几个小状元出来哦~”
君令如山,薛朝义亚历山大。
虽说穆紫若抢了女儿的婚事穆候夫人很不高兴,可是在自家两个女儿的软泡硬磨下,她还是心软了,亲自出来操劳穆紫若的婚事——
皇帝的话薛朝义向穆家转达了,穆家长辈一合计,觉得皇上这是在催婚呐,于是便挑了最近的一个吉日,赶紧把穆紫若嫁出去。
穆家热火朝天,皇家也不甘落后。
太子妃这一胎足足怀了十一个月,终于在六月末,费了三天三夜,产下一个七斤重的小郡主。
皇上初次为皇祖父,大喜过望,当日就赐了小郡主封号,并大赦天下。
然,因胎儿过大而难产的太子妃,没捱到小郡主满月那日,薨了。
举国缟素。
又是三月过去,便有朝臣递奏折,引经据典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大意即是——
太子妃都死啦,太子东宫不能没有女主人哇,咱们再给太子找个老婆吧!
奏折念完,朝上的官员哗啦啦跪倒一片,连声符合——
皇家血脉不可断绝,请皇上再立太子妃!
京城千金圈子,炸裂!
诸家小姐得知这个消息,纷纷摩肩擦踵,等着皇帝不小心眼花在名单上点歪了,将自己点中去当太子妃!
太子刘谨,那可是千万少女心中的梦啊!
————
而得知皇家要新选太子妃时,穆元华心里只有一个感受——
皇家人当真薄凉!
太子妃才死了三个月,他们就赶着给小郡主找后妈了…
想到太子妃,穆元华自然而然地会想到太子。
仔细算一下,据她上次见到刘谨,已经是两年多过去了。
这两年里,除了大半年前在皇宫里隔着马车的那一次偶遇…两人再无交集。
思及此,穆元华气短胸闷,转去寻穆紫若说话。
此时穆紫若正忙着给自己做嫁妆。
看穆紫若费劲地纳鞋底,两只眼睛红通通的,穆元华心疼得不行,一把将她手上的鞋底抢下来:“我们这样的人家,哪还需要你亲自动手做东西?!”
仔细打量了一番那鞋底,穆元华惊叹:“没想到…姐夫的脚这么大!”
这些天穆安若穆元华两个人一口一个“姐夫”的,拿她打趣,穆紫若早就习惯了。
揉了揉自己微酸的眼睛,穆紫若道:“这不是给朝义做的…是给他大伯做的。朝义和我说,要是没有他大伯,就没有他的今天。我们不是忘本的人。这鞋袜,我得亲手做,方显得出朝义的重情重义。”
穆紫若说得这般认真,穆元华也不好再和她开玩笑。
将鞋底还给穆紫若,穆元华又问:“婚期也不远了…除了大伯和大伯娘的事物,你还要做姐夫的呢…时间够吗?”
穆紫若把鞋底放在膝上,往眼里滴了些药水,又继续干活:“朝义说了,这一辈子这么长,不急这一时半刻。而且…他也心疼我,不想我那么辛苦。”
穆紫若这一口一个“朝义”的,把穆元华肉麻得不行。
徐志摩这种病,估计是会传染的吧…
穆元华默默地想。
————
关于太子的婚事,朝堂上的各路人马似打了鸡血一样,讨论了大半个月。
经过层层海选,最终名单终于出炉!
那时候正焦头烂额想着怎么搞定自己母亲的越奕祺,一时间凑巧在校场偷听到关于太子的八卦——
“真是稀奇得不得了。你们说嘛,那个毅勇侯府的大小姐不是命硬克兄吗?!为什么太子继妃的名单上面,有她?!”
“咔擦——”
越奕祺没控制好力度,硬生生将手上的一把箭矢从中拗断。
在场的不明群众们吓了一大跳:“越…越都尉?”
越奕祺将手中残箭扔掉,上前一步揪住那说八卦的人的衣领,目眦欲裂,问他——
“你再说一遍!名单上有谁?!”
那位八卦小天王被越奕祺一把提着衣领,脚离了地,吓得都要尿裤子了:“越…越都尉息怒!”
越奕祺脾气暴躁,怒吼:“快说!”
“是是是!名单上,有吴大人家嫡次女,王大人家…”
“我问的是穆家!毅勇侯穆家!”
“是,是!毅勇侯穆家的,穆候爷的嫡长女,穆元华,也在其列!”
越奕祺手一松,小天王直瞪瞪摔倒在地。
“元华…穆元华…!”
越奕祺的拳头狠狠地锤在身侧的墙上,震天声响吓得在场人都裂了,四下抱头鼠窜。
越奕祺脑中一片空白,来来回回只一个念头——
阿谨要娶她,阿谨要娶她了!
————
谢嘉靖才下衙归来,还没进家呢,就被蹲在门口的越奕祺一把扯着到墙角去了。
“你你你干嘛!”谢嘉靖努力抢救自己的衣领,“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越奕祺狠狠地甩开揪着谢嘉靖的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嘉靖,你帮我,我要带元华私奔。”
谢嘉靖脑子一下子断路了:“嘎?”
私奔,越奕祺大哥,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吧?
越奕祺十分暴躁地抓头:“阿谨要立太子继妃。元华就在名单上!”
“切!我说多大事。”谢嘉靖十分淡定,“只不过上个名单走个形式,又不是皇上下旨了,你瞎着急什么!<礼记>有云,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你舍得这样糟蹋你的穆元华?!”
“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了吗?!”越奕祺持续抓狂中,“那人是薛朝义也就罢了!我一点儿也不怕他!就算穆家当真松了口许了元华给她,我也能搅黄他俩的婚事!可是,可是那人是阿谨啊!圣旨一下,当真是回天乏术了!”
“等等!”谢嘉靖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你为什么觉得,太子继妃就一定是穆元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