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五小姐,当初你轻薄陆大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强烈的贞操观呐?
温卿良手捂着嘴闪过她那一鞭又一鞭。虽然说她那鞭子的力度很大,但却是毫无章法的出招,躲避起来也不费劲。本想说她这么生气就让她亲回来算了,可是这丫头下口下得太重,让他觉得开口说话对于现在的他都是件难事。
这小辣椒,还真能下狠嘴,不过她的味道…温卿良看着眼前气鼓鼓就差没一口再咬上来的竹苓,忽然扬唇一笑,有着说不出的风流精致流转其中。只可惜那宽大的广袖遮了此美景,让人无从窥视。
算了,咬便咬了,就当是…让她盖了个章…
竹苓甩着鞭子甩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打到他,自己倒是气喘吁吁了。看着温卿良轻灵的身姿,她心里那团怨怒也跟被谁堵了出口似的宣泄不出全压了回去。憋屈了好一会,她终于愤愤的将鞭子往地上一扔,还死命在上头踩了几脚。
“不打了!!!”这该死的鞭子也跟她作对!大不了不要了!哼!
她满脸怒火,使得那张秀丽的小脸越发的生动了起来。杏眸狠狠瞪了眼罪魁祸首温卿良,她从鼻子里重重哼了声,转身就走。
温卿良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那条无辜受牵连的金蚕鞭。
这鞭子是十六送的吧,这么轻易的就能丢一边,是不是意味着在她心里,十六也没那么重要?
他看了眼前头那怒火滔天的娇小背影,弯身捡起长鞭放在手中把玩,唇边是饶有兴致的笑意。
或许,是没那么重要吧…
于是,当竹苓回到陆卿言呆的地方时,就劈头骂了他一顿:“都是你这个书呆!鞭子就不会做的顺手一点吗?烂死了烂死了一点都不听使唤!气死姐姐了!”她在原地又是跺脚又是抓狂的,一张小脸被气得红晕缭绕。
好吧,她已经是明显的迁怒了。
陆卿言扶着树身站了起来,腿上那枚透骨钉已被他取出,但因为那钉进的有些深,此刻行走也有一些不便了。莫名其妙的挨了顿训,他也不见恼,只是睁着双满是狐疑的凤目望了回去,似乎不解她为什么这么生气,明明之前对那鞭子很是欢喜的不是吗?
竹苓见到他那双温和似春风的凤目,忽然就想到之前月下温卿良满身银华对她做的轻薄事,银牙咬的是咯咯作响。她一把扯过陆卿言的一条胳膊,也不说其他,张开口就狠狠咬了下去。
太憋屈了太憋屈了,姐姐快被气死了啊啊啊啊啊!
陆卿言吃痛,反射性的想抽回手臂。但在瞥到竹苓那张怒气冲冲的脸时迟疑了会儿。
究竟是怎么了?这么生气?没找到马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紧皱的修眉缓缓舒展了开来,良久,忽然冒出一声低叹。
罢罢罢,她爱咬便咬吧…反正,总不会掉快肉下来…他看向竹苓,眼神明显变得柔和了起来。
***
朝阳还未出现之际,天地间还笼罩着层迷蒙的雾气,晨风轻拂,是伸手就能触得到的冰凉。因时辰还早,所以街道上冷清安静,倒不复昨日的繁华热闹。
温卿良停步在义州府衙门口,微抬着头看那大门中央的匾额。
“啊,终于到了…”他感叹了声,音线是惯常的慵懒带笑。接着像想到什么,转身凑到陆卿言边上,抬出手指欲戳他背上睡得正香的竹苓。
“嘿,小辣椒你可睡了一晚了啊,还睡…”
陆卿言忍不住一皱眉,似乎对他想吵醒竹苓而很是不满。闪身躲过他这一下,望向他的凤目幽深,眸内明显的谴责没有丝毫隐藏。
温卿良忽的笑了开来:“十六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九哥连碰一下都不行么?这么宝贝…”
这付以她保护者自居的架势,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啊…
陆卿言偏头看着背上睡得正香的竹苓,视线柔了柔,接着语气冷淡道:“九哥会吵醒她。”
昨日才走了没几分钟,竹苓就喊走不动了。于是理所应当的,陆卿言成了她的代步工具。温卿良倒是也想背她,只可惜人家不领情啊…
说起这个温卿良就有些不平了。按说这外貌学识的,明显他就比十六高出不少吧?做什么这小辣椒就这么待见十六?想起昨夜竹苓盛气凌人的让十六背而彻底忽视自己存在的事,他就忍不住自毁形象的磨了磨牙。
这时,原本守在门口的两个衙役也认出了陆卿言,一前一后飞快跑了下来,满脸惶然道:“陆大人,与你随行的苏白芥他昨日将成大人给杀了!现在被关进牢里了…”
另一衙役立即接口道:“现在其他大人都在到处找你呢,要你快些去书房商谈此事。”
陆卿言还没开口,倒是温卿良低低笑了声,缓缓自陆卿言身后走出。他看了眼犹自安睡的竹苓,意味深长的望向静静站着不说话的陆卿言。
“这丫头醒了,该翻天了吧…”
事实证明,温卿良还是低估了竹苓。在她得知苏白芥被关时所做出的反应,哪是翻天?简直是翻天覆地才对吧!
潮湿阴暗的地牢内,温卿良看着眼前东倒西歪哀叫连连的狱卒,抚额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她这恶霸的名头还真是名不虚传,虽然是少了那根长鞭,但那拿着什么砸什么的架势…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看着竹苓踩在那无辜的狱卒身上凶神恶煞说着什么的架势,温卿良终于有些看不过去的拉开她,在她发飙前飞速道:“已经问出在哪了,走吧。”
竹苓哼了声,眉间的戾气散了些许。忍不住踢了那狱卒一脚,在对方哭爹喊娘的告饶声中她终于大步离开。
牢内的光线昏暗,照着那一排排的牢房,却只能看到前面的一小段,后面的大部分地方却被黑暗隔绝。
温卿良将她带到关押苏白芥的牢房门口,来没来得及把门打开,竹苓便心急的握着那两根木栏冲里头焦急的喊道:“白芥!白芥!你在不在?”
“小五?”黑暗中忽然传出一声带着疑惑的好听男声,接着便是一阵铁链的撞击声。
再说另一边,在竹苓得知苏白芥被关大闹地牢的时候,陆卿言正与众县令在书房内商议知府突然被杀一事。
陆卿言端坐一侧,手中的香茶袅袅,指尖轻轻拨弄着茶盖,他轻轻抿了口沁香的茶,体味着融化在舌尖的苦涩味道。
“哼,陆大人可真是悠闲啊,这个时候还喝得下茶?”一名县令见着陆卿言不急不缓的样子,不由轻嗤了声。
珰。
茶杯与茶盖清脆的交击声响起。陆卿言将茶放回桌上,凤目沉静的望向开口说话之人道:“黄大人,就凭苏白芥是第一个到达现场就将他认作凶手,未免太草率了吧。”
在路上,陆和已将事情的经过向他捋清。
照苏白芥的原话,便是他经过成知府房间时忽然听见里头有打斗的声音。待他冲进房内便见一名黑衣人将成大人杀害并破窗而出,他追上去却将人追丢。重新回到房内时便被人指证他是最后出现在房内的人。于是,这位黄大人便专断的将他定位杀人凶手打入大牢。
黄大人斜睨了陆卿言一眼,脸上满是不屑道:“陆大人是这要为那苏白芥开罪了?”
28所谓距离产生美
据《本草纲目》记载,柳:所谓杞柳为插之皆生。春初生柔荑,即开黄蕊花。至春晚叶长成后,花中绒,因风而飞。子着衣物能生虫,入池沼即化为浮萍。古者春取榆、柳之火。陶朱公言种柳千树,可足柴炭。其嫩芽可作饮汤。味苦、寒、无毒。
————《济世医报》
陆卿言莞尔一笑,和气道:“黄县令这是哪的话,本县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他那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就这般缓缓道出,竟是比那春风还柔上几许。
黄县令冷哼了声,与他一派的其余县令立即帮腔道:“陆大人,你这一晚未归的。刚一回来就替人犯开脱,这就是你所谓的就事论事?”
“就是,陆大人事情始末都未弄清,实在有显包庇之疑。”
“包庇?哼,陆大人莫不是忘了?这里可是成知府的辖地,可不是你那山沟济世县。”
眼看着他们越说越难听,站在陆卿言后头的陆和有些沉不住气了。面色越来越难看,眼看就要爆发。
陆卿言却不恼。他本是个温吞如水的性子,虽然只是表象,但却足以使他一直保持着心平气和的态度。将杯盏搁回桌上,他温言浅笑,神色一派尔雅。
“各位同僚,按说苏白芥入狱,该是有了实证吧。那么,能否让本县看看,这所谓的苏白芥杀害成大人的证据…是什么呢?”
厅内众人俱是一僵,以黄县令为首的一派县官明显变了神色,而剩下的几名县官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你说的对他也没说错的置身事外态度。摆明了是想明哲保身哪边都不得罪。
良久,黄县令才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陆卿言微微笑了笑,虽然那弧度很小。他凤目温和,缓缓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慢慢道:“那么,去将苏少爷放出来吧。陆和。”
陆和称是,躬身退下了。
有一名县官沉不住气道:“陆大人既是担保苏白芥没有杀人,那真正的凶手,还望大人早日找出来。”
虽是将人放了出来,但这知府突卒可是个烫手山芋,还是早早抛出去的好。
陆卿言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君子谦谦的模样,但不知为何,竟透出些许狡狯出来。
“本县可没担保。”
啊?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他。
陆卿言唇角微勾,缓缓站了起来,嗓音清扬悦耳。
“本县只是依据律法让你们将有嫌疑却没实证证明杀了人的苏白芥放出来,可不是说他没有杀人的嫌疑。”所以啊,这黑锅还是找另一个人来背的好。
陆卿言抛下傻眼的众人独自回了房,搁在角落的熏炉仍在散发着袅袅的清香。他走到桌边,抬手替自己斟了杯水。可还没来得及喝,就被身后突然乍响的轰鸣声给吓了一跳。
忍不住抚额低叹,他将已经溢出一大半水的茶杯放回桌上。
麻烦来了…
那扇雕着花鸟呈祥的木格菱纹房门此时正乖乖躺在竹苓的脚下。她步步生风的走到他身边,揪着他的手臂一拉,凶巴巴道:“书呆!警告你!马上把那陷害白芥的混蛋给抓出来,不然看姐姐怎么收拾你!”
陆卿言整个身体都被她给扳了个转。稳住身形,他无奈道:“本县已派陆和去打探了。”真是的,他都快怀疑自己练没练过功夫了,每次被她这么扯来扯去的。
竹苓拧眉稍稍松了些力度,斜睨了他一眼,颇有些余怒未消道:“哼,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要是让她知道他敢偷闲不帮忙,看她怎么收拾他。不过还好,他倒是对她的事挺上心,嘿嘿…
她松手,大摇大摆的来到桌边坐下,顺手把那杯陆卿言还未来得及喝的茶一饮而尽,接着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果然,夏天还是喝点凉茶舒服哎。
陆卿言叹了口气。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那苏白芥该是被她给放出来了吧,不然…她哪会到他这里来?
如陆卿言所想,苏白芥的确在房中休息呢。与他同处一地的,还有贵公子温卿良。
温卿良半倚着窗,美眸缓缓在苏白芥身上打量。
苏白芥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开口的趋向,便主动道:“温公子,找我有事?”
温卿良低低的‘啊’了声,纤指缓缓滑过窗棂上的浮雕,唇边慵懒的浅笑中掺着几丝意味深长。
“苏少爷难道不觉得…最近的济世堂有些不太平么…”
先是苏大夫被人诬赖下毒,接着又是途中遇袭。到现在,他还被认成了杀人凶手…这么多事情在短短几个月中发生,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苏白芥细细思索,温厚的眉却在温卿良的轻言缓语中渐渐皱了起来。
翌日天才刚亮,竹苓便冲到陆卿言那把他给挖了出来,美其名曰:出去找凶手。
“快点快点快点!!!!!”竹苓跺着脚一路急催。
陆卿言脚步未顿,慌慌忙忙的套着罩衫追上她,可还没来得及穿好,便已被心急的竹苓扯着跑了起来。
他无奈,将滑落的外衫拉好。真是的,这么急做什么…
黄县令一行正在荷塘边散步,见得他们风风火火的身影,禁不住都停了下来。
一名县官往前走了几步,掀起层层垂下的柳条,张望了一阵,接着凑到黄县令身边道:“大人,他们…”
黄县令有些阴郁的目光透过柳叶,注视着越跑越远的两人身影,冷哼道:“爱干嘛干嘛,管这么多做什么。反正知府身亡一事,他姓陆的是脱不得身了!”
哼,竟然敢公然反驳他,替苏白芥作保。现在后悔了想脱身而出?没那么容易!
***
街上熙熙攘攘,来往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两边商铺林立,好一派繁华热闹。
竹苓微微张大了嘴,一双杏眸也满是惊喜的四处扫视着,摆明了已经忘记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一侧陆卿言看着她摆弄小摊上香包的身影,颇有些好笑的摇头。
他还真是不知道,她这么个注意力容易被吸引的性子,是好,还是不好了…
竹苓正拿着两个颜色款式各不同的香包比较着呢,冷不丁肩上一重,接着便是道熟悉的慵懒男声:“小椒在这做什么呢。”
温卿良的手搭在竹苓的肩上,精细柔滑的布料摩擦着她脖颈处的肌肤,冰凉沁滑的,还带着丝丝好闻的兰麝清香。他唇角含笑,眉眼微弯,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竹苓被他那重量一压,身形有些控制不住的歪下去,差点没扑到人家小摊上。
喂喂喂,麻烦能别这么突然的压上来么?很重哎!她有些气恼转身推开他。
温卿良笑眯眯道:“哟,小椒生气了?”他说着,还晃了晃自己指尖提的那个精致的小瓶子。
“呐,要不要尝尝?”成年佳酿哟,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来的呢。
竹苓没好气的抬手拍着温卿良刚刚碰过的肩,好像是那里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没兴趣。”哼,她可是还记着仇呢!先是偷了她得簪子,然后还轻薄她…这帐没完!
她一把拽着陆卿言,让他靠近些,接着从鼻子里重重了哼了声,扭头就走。
哎哎哎…温卿良快走几步挡在他们前面,见竹苓一副快要发怒的样子,连忙开口道:“十六,这酒可是九哥好不容易得来的,赏不赏九哥这个面子啊?”那弧线优雅的白玉小瓶在空中摇了摇,他冲一直沉默的陆卿言轻笑。眉眼似画,分外迷人。
竹苓有些忍不住了,她张开双臂将陆卿言护在身后,好一付保护者自居的摸样,接着怒气冲冲的叉着半弯的腰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老是扯着书呆干什么?就不卖你这面子了怎么着吧!”之前去马场也是,见她这不松口就让心软好欺负的书呆出面。简直过分!凭什么什么事都要书呆来做啊!
温卿良倒没想到一句话就惹得她发了这么大的火。有些伤脑筋的侧脸,他倒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的脾气实在是有些难以捉摸。一会儿吧能好的这世上就跟你熟,然后转个身却是付凶巴巴恶声恶气的模样。所以,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又逆了她的意。按说他流连风月场所这么多年,对女人的心思该是很好掌控的。可是不知为何,到了她面前,却是事事错时时错…
陆卿言这次倒没帮温卿良说话了,他看着边上那两层高的酒楼,好像那开出一朵花来似的认真。
有些事情啊还是适可而止的好,若是总让他跟着,那她对他转了性可怎么办?别到时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竹苓见温卿良不说话,也失了耐性,一手扒开他扯着陆卿言便走了过去。
温卿良默默注视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的佳酿。
回想起竹苓那副完全不加掩饰的嫌弃,他心里莫名生出股不舒服的感觉。
为什么…会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他一手抚胸,在原地顿足。
周遭的时光似乎停滞了一般,喧嚣吵闹的声音渐渐飘渺,来往行人也缓缓失了颜色。天地间,仿佛只剩那垂睫提酒的贵公子艳丽如初,一身雪白衣衫仍旧是肆意飞扬纤尘不染。但不知为何,却莫名染上了几分哀伤忧愁。
天空依然是澄碧如洗,蓝的不可思议。片片轻薄的浮云被阳光抹上一层浅淡的金,被风轻吹着飘远。
竹苓兴高采烈的跟陆卿言正说着什么呢,却被一名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人给撞了一下。
她“哎呀”了一声,反射性的一把抓住那人,却没想被后者反手打开。
竹苓皱眉,边摸着自己被撞的地方边碎碎的怒骂:“混蛋,居然敢撞姐姐,幸好你逃得快,不然被姐姐抓着看怎么收拾…嗯?”她忽然发觉自己手覆盖的地方有些不对劲,低头去看,这才发现一大滩红色的液体粘在上面。
就在这空挡,不远处忽然传来嘈杂的大喊声:“杀人了,杀人了!!!”
竹苓迅速回头,还能在人群中隐隐看到刚才撞他那人的身影。不及多想,她抽出长鞭飞快的跑了过去。
杀人?莫不是这人就是杀害成大人的凶手?哈,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白芥的冤屈可以彻底洗干净了。
“苓儿…”陆卿言心下一惊,欲追上去,却被一股脑涌上来的人群冲散,伸出的大手只来得及摸到她那一角衣物,接着便再不见她的身影。
29 有人欢喜有人忧
据《本草纲目》记载,蜜糖:生则性凉,故能清热;熟则性温,故能补中。味甘、平、无毒。
————《济世医报》
竹苓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逃窜的身影,嘴里凶恶的冲挡她路的百姓嚷着闪开。可街上人潮着实太拥挤,就算是有不少百姓畏惧着退开,却又被后来者给撞了回去。这么一来二去的,竹苓与那凶犯的距离明显拉得更远了。
可恶!快被他逃了…竹苓咬牙,却又一时半会儿抓不着人。只得憋着气奋力往前挤。在这一刻,她忽然恨起自己没抓着和师爷要他教轻功了。
哼,要是她真学会了,还用在这忍气追么?擦擦擦几下就能飞上去把人给逮回来。
那人似乎也是存了和竹苓一样的想法,不再纠结于人群之中,反而几个腾挪跃上一旁的屋顶,在空中好一阵起落便消失了踪迹…
竹苓在人群中愕然顿步,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惊得没了反应。
那混蛋…那混蛋居然会轻功?
可恶啊,连姐姐本人都不会,那个混蛋怎么可以会!
苏小五心里不平衡了,钻牛角尖了。
恰巧此时陆卿言追了上来,大手抓了她的手臂一扯。温雅的面上是少见的怒意,他斥道:“太胡来了,那可是杀人犯。你就这么追上去想没想过后果?”她以为她有多厉害?不过是会几下花拳绣腿而已,若是碰到个练家…不对,就是碰着个懂点皮毛的也会吃亏。这么个莽撞不知深浅的性子,都是让那个苏白芥和苏半夏给惯出来了。
好吧,陆大人开始迁怒别人了。不过啊,他自幼便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脾性,永远都是那么一副轻柔似水的样子,温和尔雅的微笑就像是一张最为真切的面具。这么大庭广众的发怒,倒是少见的失控。
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情想这些。只要一回想起竹苓这么懵头跑上去他却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幕,就让他莫名觉得火大了。蓦的咬紧牙根,他凤目难得的瞪视着她,颇有些余怒未消的味道。
太不知轻重了…
按说这么劈头就挨了顿狠骂,依着竹苓的性子该是不甘示弱的回骂了过去的。事实上竹苓也的确想骂了。真是的,这书呆以为他是在和谁说话啊?啊?居然敢对姐姐大小声?活得不耐烦了啊?可是当她接触道陆卿言虽含着怒意却难掩担忧关切的神色时,却又跟咕咚灌下一大杯凉茶一样,瞬间熄了火。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情绪忽然起伏这么大,可她现在就是觉得,被书呆这么一骂,心里倒觉得美滋滋的,就跟吃了蜜糖一样…
于是,她难得示弱道:“知道啦知道啦…”
陆卿言见她服软,缓缓吁出一口气。此时,他也发觉自己竟然失了平常心。来不得平复那些不知名的情绪,他松开她的手臂,温言慢语道:“死者已送回府衙,我们也回去吧。”
青衫秀带,儒雅温文,此时的她,又恢复原来那君子谦谦的温润模样。
竹苓轻轻点头,随着他的脚步走着,小手却不自觉摸上陆卿言刚刚抓的地方。
她垂睫,却觉得脸颊有点微烫。
那里还留有他手的温度,不炙人,是和他心性一般的温和,让她…很是迷恋呐…
两人回府之时,陆和早就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见得他们的身影,立即上前道:“公子,听说你们遇上那杀人凶手了?可有受伤?”
陆卿言道:“无碍。倒是那死者…怎的与成夫人一处?”那时他曾回瞥了发声处一眼,瞧见了穿着身素衣的成夫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来得及抓住她…
陆和道:“死者是成大人的心腹,早在成夫人进门那年,成大人便让那心腹跟在成夫人左右,护她周全。”陆和说着,一眼瞟见竹苓腰腹处的血,不禁惊道:“五小姐受伤了?”
竹苓摆手,拍了拍那已经干涸的血迹,嬉笑道:“才不是姐姐的血呢。是那凶手的。”
陆和奇道:“五小姐还与那凶手相斗?”不会吧…就着那尸体上的剑痕之干净利落,也应是武功造诣很高的人啊。这五小姐还能把人给打伤?
陆卿言没好气道:“估计是死者被杀之时反击了对方。”况且,她怎么这么肯定不是死者的血啊?
竹苓道:“管他是谁的血呢,反正不是姐姐的就是。”她有些恼怒了。真是的,书呆做什么拆她台啊,要是被和师爷误认成是她打伤的,那多威风。喔,对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抬眼问道:“对了,那成夫人没事跑街上去做什么?”成知府死了,她作为夫人不是应该置办后事吗?居然还有时间闲逛?
陆和道:“成夫人是出去采办丧礼上要用的东西。”像是想到什么,他转脸冲陆卿言道:“据成夫人说,那凶手本来是欲杀她的,只不过死者挡了一刀,才让她逃过一劫。”
陆卿言沉吟半响,道:“想杀成夫人?那么,杀害成大人的凶手也有可能是他了…府衙内的捕快多安排些在成夫人身边吧,以免那凶手再来。”
竹苓摸着下巴,忽然开口道:“哎哎,那个成大人有没有孩子啊?”要说真是想杀成知府夫妻,那他们的孩子可也有危险哎。不过…她好像没在宅子里见到小孩子的身影…
陆和显然没有料到竹苓问了这么个问题,诧异之余,迟缓道:“有。”
有?竹苓颇显惊讶的挑了挑眉:“怎么都没见到啊?”唔…听白芥说,好像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孩子都是得单独关一个院落的,就是怕他们出去偷玩…难道,这个成大人也把自己的孩子给关起来了?
陆和道:“成大人以前是京官,那孩子也留在皇城,并没有跟来。”
竹苓越发奇怪了。在皇城?把孩子单独扔着不管?
陆卿言见竹苓不解的摸样,解释道:“成夫人并不是成大人的原配。那孩子是前任夫人留下来的…”
竹苓拧眉,颇有些不平道:“前任夫人留下来的又怎样?那就不是他的骨肉了吗?”哼,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怪不得有人要杀他们夫妻呢,真是活该。
陆卿言淡笑着不再说话,倒是陆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颇显惊讶道:“哎哟,难得啊,苏五小姐竟然会不相干的人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