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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给你的东西,龙睿不会检查。你又在船上呆过。”他捉起我手腕,拉起袖子。
我倒是想起了什么:“你刚才吻我,怎么胡茬不扎人?”
“因为是我吻你,不是你吻我。”
我眯起眼睛:“你吻过多少女人?”
他全神贯注,似乎在给我认真把脉。
我歪头去查看他微低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你受风寒了。”
“扯淡!我看你是吻过的女人是不计其数。我告诉你,在你娶我之前,你必须把你的胡子给剃了,不然——阿嚏!”这不争气的喷嚏声出鼻孔,我威胁我先生剃胡子的计划再次搁浅。他立即要把我带回屋子里头。
两人刚转身,听天际传来轰隆隆的大队马蹄声。我眺首,沙尘滚滚中见几十名身穿银白铠甲的将士骑着栗色高大战马朝我们方向飞奔而来。红日给在风中飒飒飞扬的锦旗镀上了一层金光,中间的大红“姜”字威武美丽。
领头的将士挥打马鞭,从大队中率先脱颖而出。咯哒咯哒伴随这清脆的马蹄,他来到农舍院子在我们面前勒住了缰绳。我仰望他。烈日下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士大汗涔涔,应是连日来奔波所致。
飞身下马,他对阿单拱手道:“太子命末将等前来接慕容大侠进宫。”
第八章
我的感冒来的不是时候,打着喷嚏进宫里去玩有伤大雅。取了条帕巾躲一边捂鼻子忍喷嚏,我打量携太子密函前来迎接我们的年轻军官。身材高大魁梧,古铜色的皮肤,五官硬朗,眼睛犀利,不是个长相帅哥应是个魅力男子。他自称东宫御林军统领,姓名沈卫,为太子宁祥的贴身近卫。我对他穿的铠甲很是稀奇,银光闪闪是很漂亮,可披戴一身金属走路不嫌累赘吗。
沈卫递上一竹筒。慕容单接过,抽出里面的羊皮卷纸,慢慢平展开。我见纸上空白无字,阿单却是看得认真,不禁叹奇。慕容单是从头到尾快速扫视了一遍,就把信纸扔进火盆里烧了。我又打了个喷嚏。龙睿开门走了进来,见到我打喷嚏便笑道:“小叶子染上风寒了?”
我吸鼻子低声问他小翠的事。龙睿答我要我放心,该怎么办的事都办妥了,意即他找了可靠的人将小翠送回了老家。对于小翠的咎由自取,我是该放下心了。帕巾未能捂紧鼻子,我再来一个喷嚏。慕容单探我额头,对沈卫说:“我夫人病了,暂时不能启程。”
“慕容大侠。”沈卫焦急道,“太子担心你的安危,才特命我们前来迎接您早日进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宫内不比外面安全多少。”慕容单答道。
“慕容大侠——”沈卫还欲劝说。慕容单接过徒儿递来的银红撒花半旧小夹袄,披落于我肩头:“劳烦沈统领在镇上客栈等我夫妇一日。”
沈卫见此,只好约定了明晨会面地点时间退了出去。
我嫌夹袄热,想脱掉。阿单摁住我不安分的手,道:“喝点水,然后睡觉。”
感冒是挺讨厌的小病,不会死人,但会让人很难受。我搓鼻子,喝了水倒床上,喉咙又热又痒睡不着。阿单不时摸我掌心,怕我发烧。龙睿火速煎了药把药碗端到床头。阿单扶我起身喝药。我一见药水黑糊糊的,闻药味都觉得会很苦。不捏鼻子我想我会喝不下,所以我赶他们出去我自己喝。他们一走,我喝了半碗实在是喝不下去了,剩余的慢慢浇进火盆里。空碗搁到案上,我重新爬上床抹冷汗。
慕容单估摸时候差不多,回屋探我。他走入屋里两步,一眼便是扫去火盆。我做了坏事心虚,赶紧闭上眼。
“不喜欢喝药吗?”
我翻身,故意打出呼噜声。
“不说就是喜欢喝了。龙睿,第二碗呢?”
喝完又喝?苦死我了。我转身,揪住他衣袖:“不喝了。我不喝了。那药太苦,我喝不下去。”
慕容单勾嘴角:“你不喝药,你生病了怎么办?”
我瞪他:“你忘了?我在家都不肯吃药的。我妈只好带我去医院打吊针。”
“我记起来了。你说的那个吊针,见效没有服药针灸好。”
“才不是呢。那个吊针一打完,我病就好了一大半。”
“你弟弟的病是谁治好的?”
我哑言。中医的神奇功效,是世界的奇迹,无人能解释。然后,我知道了我又犯了个错。中医生有自尊的,何况是我是当着他的面说他的中医不好。
“龙睿。”
我看他喊徒儿,要取针盒。俨然是打算双管齐下,就不信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治输给西医。我赶忙坐起身:“哎。是我说错话了。我喝药,这回不倒掉行了吧。”
龙睿立马又端了半碗药进来,笑笑说:“师傅交代过要煎两碗。果然是要两碗。”
我捶打阿单的肩膀,气道:“你早料到我会倒药了是不是?”
阿单捉下我的手,无辜地说:“你每次生完病都会向我念叨,药很苦很苦,瞒着父母偷偷倒到厕所里。”
说来还不是他害的。自从他几付中药医治了我弟弟的病。我父母就百般地信奉起中医。家里人病了,个个煎中药喝。苦死我了。
我接过药碗,叹口气,干脆一鼓作气咕噜咕噜往口里直灌。喝得太急我呛到。他帮我抚背,看我咳嗽不止脸红,摸了摸我手背的某一点就掐下去。我喊痛,正想说他,发觉不咳嗽了。神奇,太神奇了,比武功更神奇。我又心思思了,拉住他:“教我这招。”
“这个比扎马步更难。没有十几二十年学不到皮毛。”他一口拒绝了。
“我能不能学会也要学了才知道。”
“夫人,你先学扎马步吧。你哪天愿意扎马步了,我就教你。”阿单不与我辩驳,口述另一付药方让徒儿再去煎药。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一天内让我病好,彻底颠覆我心里那个吊针较好的结论。
而一提扎马步,我悲惨的童年记忆啊。非得扎马步吗?我唠唠叨叨,被阿单摁回了被坑里。那碗药让我奢睡。第二次被他叫起来喝药,感觉浑身出汗好了不少,我便是心甘情愿灌了第二碗药。就这样,我先生用两碗药治好了我的小感冒。他见我病好了,头一句便装作忘记了问我:“你说你每次生病打多少天吊针?”我懒得答他,免得他得意过头。穿衣服套鞋子跳下床,我精神抖擞地说:“不是要进宫吗?还不快走,你二徒儿等急了。”率先迈出屋子,我想到昨日的疑问刹住脚:“你二徒儿怎么知道我们在盖西?”
龙睿眼暗示农舍后的树林子。我一下明了。跟梢的人有跟到我们搭乘的渔船上,我们乘小舟离开大船,跟梢的人大致猜测得到我们会到达盖西。因此三路跟梢的人马里必是有一路来自宫内。在山头客栈时龙睿说了,宫内的这一路想对我们下毒试探我们。如此推论,这太子宁祥绝不是个简单的人,对于对手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才能在第一时间遣了部下来接应我们。我对我先生的二徒儿更是好奇了。
慕容单对自己的二徒弟最深刻的评价是:“每次我要走,宁祥抱着我大腿不让我走。”原因是宁祥是唯一他借宿不赶他走的人。
“其他徒儿也赶你走吗?”我疑问。没有徒弟会赶师傅走的吧。
他拉我上车舆,不予作答。我问龙睿。龙睿抹抹鼻子:“五师兄赶的最厉害。因为师傅喜欢拿酒送一些病人。为这事,五师兄和师傅每次见面不能超过三个时辰。”
我一直想知道他究竟有多少个徒弟,都是些什么徒弟。然每次触到这个问题,他和龙睿均是避而不答。恐怕这里边某些徒儿是有什么秘密。
赶到交叉路口,沈统领带领的官兵准时在等候我们。有官兵护卫,不便再进城镇惹人注目,一路过关卡倒是畅通无阻。日夜兼程,加快了一倍速度,五日后我们抵达皇城。
沈统领带了两名部将先进城禀报太子。我们的马车与几位官兵停留在了城门口附近。把头探出车窗,我仰望那四五丈高的巍巍城墙,旌旗飘飘,五彩霞云在空中盘旋。穿透云层的一束金光射在了城门上方的长扁“长贵门”三个字,光一闪即灭。我与众人惊叹。一老和尚手执佛珠跪在城门面前,念:“贵人进城了。”
我回身抓捞阿单的手,问:“什么贵人?”
慕容单睁眼闭眼:“反正不是我这个恶人。”
我斜眼瞥他:“反正也不是我这个恶人的夫人。”自从与他一同弃了整船的人和小翠,我这个恶人夫人是做到底了。
在我与我先生贫嘴的时候,真正的贵人似乎是要来了。众民纷纷自动退到路的两边。城内涌出两列士兵,紧接一鹤发童颜的老人昂首阔步迈出城门。老人着的是绯色金绣仙鹤大独科花官服,头梳髻戴高筒乌纱帽,身后尾随一群冠袍带履的文武百官。听与我们一起的官兵介绍,此人正是本国的宰相盛策。
宰相出城门迎接的必是贵客。我掉头张望。忽见一对红衣戴甲的骑兵飞速来到城门口。两人下马单膝跪下,向姜国宰相呈上卷轴。盛策慎重接过。两骑兵起身,一人从袖内取出一金色短笛放于口中吹鸣。我一见到那熟悉的金笛,抱紧了阿单的胳膊肘。笛声三长两短,从天际回应的是铮铮琴声,一面银红锦旗绣有大大的殊字率先挺立在众人的视野中,带出庞大的殊国车队向人们徐徐地走来。红衣银铠的骑兵,搭配银光闪烁的佩剑与高大的战马。中央走的是一群红衣太监手捧金盘,盘上置有如意等金帛。然后一把曲柄九凤丹红伞现身,身着华服的宫女们长裙曳地,个个体态婀娜,也捧着锦绣、香珠等物。最后是一匹仙人似的白马与一顶金顶大红绣凤版舆。白马上坐的人一身仙袍,举世无双的容貌令世人皆叹。
我挤挤嘴角:“殊国的宰相?”
“喔。他是要来,带殊国的婉思公主来。”慕容单语气平常地答我。
我眺望版舆,厚重的布帘严实地盖住了里边。真想瞧瞧公主长的是什么模样。我喃:“这婉思公主漂亮吗?”
“哪有我夫人美。”慕容单应了声。
我回了头,好笑道:“喂,阿单,我第一次发现你嘴巴这么甜的。”
慕容单闭眼。
我忍不住哄他道:“来,刚刚那句再说一遍。”
他怕了我,说:“夫人,美说一遍就是美,说十遍就是不美了。”
“我又不要你说十遍,你就说两遍好了。”我继续引逗他。
他于是喊起徒儿。龙睿挑了车帘问何事。我甩阿单的手,素知道他只会耍这招。他与徒弟谈事。我趴回车窗往外探望。岂料那念贵人来的老和尚不知几时走到了我们车旁,左手拿的鱼木钵递到了我眼皮底下,道:“夫人,请赐贫僧一金锭。”
化缘要金锭?我瞧这老和尚僧袍朴素面目慈祥也不像是敲诈的人士,以为自己误听了,问:“大师是要多少银子?”
“一金锭。”
“金锭?”
“一金锭。”
我怏怏掏出钱袋,打开给他查看:“大师,我全部银子不够一金锭。你应该向那公主和丞相等贵人要。我和我老爷都是穷人。”
“一金锭。”老和尚面不改色,手持的木钵一动不动。
这和尚怎么这般赖皮,说不通的。看在他是为众生化缘的出家人份上,我只好把钱袋里的钱全倒进他的木钵里。
“一金锭。”
我瞪他。这老和尚可好,闭着老眼连阿弥陀佛都不念了,只念一金锭。絮絮叨叨的一金锭重复不断地入耳,我投降了,转回身向龙睿要。我是咬牙缝挤出来的:“龙睿,借我一金锭。”
龙睿是第一次听我向他主动要钱,略显吃惊。慕容单从我身侧望见了车外的老和尚,也不表态。我从龙睿手里接过沉甸甸的一金锭,心疼地将一金锭放入木钵。老和尚抓出一金锭,把木钵倒倾,我原先放进的铜板碎银哗哗啦啦全掉沙地上了。再把金锭放回木钵,他终于对我念了阿弥陀佛,离开我的马车继续化缘去了。
我则赶紧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捡起地上的碎银和铜板。其中一个铜板滚进了马车下方,我四肢趴地,把身子钻进车底下拣铜板。龙睿急喊我:“小叶子。你出来。捡不到就不要了。”
我不同意:“一个铜板也是钱。龙睿你是不知道,一个铜板有时能救一条命呢。”此等亲身感受发生在我弟弟病的那几年,家里为了给弟弟治病几乎是倾家荡产。从那时起,我叶思平就知道钱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大学不顾父母反对,坚定地选择了会计专业。
指头艰难地勾到了铜板,我松口气爬出马车。未抬起脸,听一个甚是温和舒服的嗓音说:“师傅果然是挑了个好媳妇,会持家,心肠也好。”
阿单的徒弟?我拭掉铜板上的沙子,把铜板放进钱袋,抬头对来人露出笑脸。眼前这年轻的公子爷着了件淡青色圆领长衫,宽畅的袖口镶着金边绣有图纹,腰束金带侧边垂落穗带及玉佩,脚着乌皮靴。我一看这装扮再瞧他后边跟的沈卫,立即退了一步,效仿小翠喊我那般行了个礼:“民女参见太子陛下。”
“师母免礼。不在外人面前,我与师傅各师兄弟是一家人。大家都喊我宁祥,师母也这般叫好了。”
我仍有些犹豫,这太子的小名岂能乱叫的。
宁祥又道:“宁祥是师傅单独给我起的小名,方便我们自家人互称。”
我谨慎地望向龙睿。
龙睿朝我点头:“我的名也是师傅起的。结果离开龙家堡后,人们反而忘了我原先的名字,就记得被师傅带走的叫做龙睿。”
“宁祥?”既然如此,我大方地试唤了声。
“是的。”宁祥笑呵呵地回应我,举手作揖,“二徒儿宁祥,拜见师母。”
我叹。阿单的徒儿是一个比一个乖巧啊。这太子爷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当然,他的相貌也出乎我意料,并不是电视里的翩翩美男子。长的是一张圆圆的脸,五官比例尚可,身材较矮,笑容憨厚。
宁祥与我说了几句,便急切地跃上马车同我先生叙话。
我不方便入车里打扰他们谈话,就坐到龙睿旁边。龙睿抖抖缰绳,马儿拉着车跟随沈卫沿城墙外圈行走,欲绕到另一城门进入城内。我们悄然转移,与长贵门迎接贵宾的喧闹成了鲜明对比。老和尚说贵人进城,偏偏来跟我要一金锭化缘。他不说清楚及死皮赖脸的态度是让人恼火,我最终违背了向来的行事准则给了他一金锭,是感觉得到这大师有蹊跷。就算是花钱避灾吧,我长出气对龙睿说:“到时我把金锭还给你。”
“小叶子。”龙睿叹笑,“这金子本来就不是我的,是师傅的。”
“他又是和哪个徒儿拿的?”我皱皱眉。
龙睿眨眨眼:“小叶子,你真认为师傅会平白无故向我们这些徒儿要钱吗?”
我跟着他眨眼。我先生的秘密不是普通的多。因此,刮我先生胡子永远是第一步。
第九章
马车进入皇城,我并不焦急欣赏沿路风光。想的是跟梢的人到了这里,应该是知难而退了。于是我闲逸地望望天,见某家酒楼垂落下一条红幅,写有:王子丹常年客座本楼讲学。
“王子丹?”
“嗯。就是那个王子丹。”龙睿答我。
“他不是个大侠吗?怎么到酒楼讲学了?”
龙睿抖抖缰绳,朝我扬扬眉:“小叶子,天下第一好人负有——”
“弘扬侠义精神,播散道德仁义的重大责任。”我搭搭龙睿的肩,“他四处游学,应该有不少追随者吧?”
“没有俺师傅多。”
我掉头,便见对面另一家酒楼啪地打出一条横幅,写明:天下第一恶人慕容单曾到此一坐。
街上两名公子爷比较了两幅宣传广告牌,走近标明恶人酒店的小二问:“慕容单曾经到过这里?”小二答话:“不骗你们。慕容大侠曾在我家酒楼里那个位子坐过。”写王子丹的酒楼老板跑了出来,拉客道:“两位客官,这恶人有什么好看的?我家酒楼有天下第一好人王子丹亲笔书写的大侠自传。”两公子爷挥挥手:“王子丹的样子看过太多次了,厌了。慕容单倒是没见过一次。据看过的人说,慕容单长得比王子丹更具有大侠风范。”
我和龙睿不约而同望了望车里的人。我一眼见着我先生那条凌乱的辫子和大煞风景的胡茬。
龙睿晃了下脑袋,道:“师傅其实,长得比王子丹好看十倍。”
这我知道。我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龙睿瞧我笑不可止,叹:“小叶子。别笑太大声。我不想被师傅打屁股。”
“你被你师傅打过屁股?”
龙睿自知说漏嘴了,遮遮掩掩道:“小时候扎马步背医书都是很累的——”
我正等着他说下去。
他忽然一转口:“小叶子。我师姐当年嫌弃扎马步,也被我师傅罚三餐不能吃外加关柴房十天。我师姐哭肿了双眼从柴房出来,就在冰天雪地里被师傅喝令扎马步,直到那年的冬季过去。我们在旁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为她说一句话。师傅在这一点上是从来不讲情面的。你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那是因为我不是他徒弟。”我反驳。
龙睿顿了顿,才往下说:“小叶子。扎马步背医书都很累,我们能坚持下去,除了因为师傅的严厉,更重要的是师傅他陪着我们一同受苦。”
“喝茶吃饼?”我迟疑地问。
“不。是真正的一同受苦。我们在雪地扎马步,师傅就在雪地里打坐,一样没得吃喝。我们读书,师傅同样拿了本书在啃。我们其中哪一人没能背完当天任务,师傅就陪着那人饿肚子受罚。”
我明白了,阿单压根儿不想我学武…可事实上,我对于学武并不是非常感兴趣,属于可有可无的选择。如果我真的下定决心想学,阿单那点刁难根本不足以为难到我。现听龙睿一说,反倒显得阿单对我学武的意向是多心,三番四次刻意地加深我对于扎马步的恐惧。为什么阿单要这么做,阿单为什么忌惮我学武?我着实是想不通了。
然而,我不会去急于逼迫他说出原因,我会等他自己主动提起。我喜欢阿单,是因为他比那些幼稚的男生懂得尊重我。从某方面而言,我与他是两个相交但并不重合的圆,即便我将来嫁给了他,我和他拥有各自的私人空间。这并不意味我不爱他,我爱他,会全心全意地爱,但是如果他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休怪我无情。我的脾性阿单清楚,因此每次他人一提及他已逝的师妹,他比我更紧张我的反应。
坐在驾位上,背后时而感受到他的目光传来。他一直留意我和龙睿的对谈。我便是对龙睿说:“我本来就不是学武那块料子,你师傅清楚所以才不让我学啊。”
龙睿点头:“也是。”
马车驶进了皇家专属地域。层层守卫比寻常更为森严,起因于殊国使团的到来。太子宫位于东侧。我们在门前刚歇住马车,一老太监带了两小太监匆匆步下阶梯,向宁祥行礼:“太子殿下。殊国大使抵达皇城,盛丞相出城门迎接使团。陛下预备在大殿接见殊国大使,希望太子殿下能一同出席。”
宁祥回道:“有劳公公回禀父王,儿臣定准时赴席。”
老太监完成使命掉身走人,在擦过我们马车旁突然定住脚转头盯视我:“这位是——”
他雪白的眉毛下两片眯细的眼睛如两叶尖刀。我穿着男装碍着身份不能答。
宁祥未回话,慕容单掀了车帘道:“我夫人。”
老太监收回视线,拱手:“慕容大侠。”
“林公公好。”慕容单回礼。
难得见阿单这么客气。我目望林公公的背影,两鬓白发健步如飞,似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人。
一行人下了马车往宫里走。公公执拂尘在前头开路,沿道太监宫女纷纷向我们行礼。我紧跟在阿单后面,不敢随意窥视。直至入了一间室,宁祥将公公宫女遣出室,合上门。堂内剩余我们几人,我绷紧的神经稍稍松解。
宁祥笑道:“师傅师母师弟一路辛苦了,我让厨房备点吃的。师傅想吃什么?”
“饺子。”慕容单答。
“饺子?”
梵有面食但是没有饺子。阿单点名要饺子,我就知道他口馋了。想他的胃口真是被我养刁了,我也爱宠他的胃口,就好像他在某些地方爱宠我一样。我清咳两声,道:“宁祥,这里的厨房可以借我用吗?”
宁祥顿悟,高兴地点头:“可以。我让公公带师母去。师母要什么尽管吩咐公公和厨子。”
“我陪师母走一趟。”龙睿接道。慕容单首肯。一年轻的公公便引着我和龙睿左右兜转,我一边走一边努力记路。进了厨房,厨子几乎是清一色男子,见到我和龙睿很惊讶。公公向大厨介绍我,并口述了太子的嘱咐。大厨应好。
厨子们应我要求提供各种原材料。龙睿帮我升火。我第一步是做汤,接着揉面。我在板子上揉好又放到碗里揉,因饺子皮是最重要的,最好的饺子皮应是夜前揉好放冰箱一夜隔日用,现时间紧,只好将就了。可我这人脾性倔很难将就。他人见我揉面揉得满头大汗手不停歇,面面相觑。汗水干扰我的视线,龙睿递来一帕巾。我不好接手,用上臂的衣服直接拭汗。我揉了一阵,捏了捏面团手感差不多了。我将面放一边冷置,做馅。阿单最爱的是白菜肉饺子。我怕他两个徒儿不喜,就多做了两种馅。做完馅,用擀面杖将一撮撮的小面团擀成圆的皮,着手包饺子。
“这就是饺子吗?”龙睿看着板上一个个包好的团子,问我。
在他眼里,这饺子不同馒头和饼,非圆非方长相怪异。我同他解释:“以前我们那里的人叫它做角儿,你见到没有,是不是有尖尖的角。”
“那倒是。”龙睿应同。
我见汤可以了,放落饺子。古时厨房的大勺和大锅用起来就是爽,汤一滚,饺子在里边翻转甚是好看。热气沸腾,烘得我的脸红。煮好,先盛几碗汤让人端去,再盛饺子。我喜欢亲自给阿单端饺子。龙睿阻住我:“小叶子,我来。你去洗洗脸。”我才知道经厨房里一番折腾,已是蓬头垢面。
一小宫女给我端来洗脸水,我接过脸帕道:“谢谢。”
她脸一扭,红了耳根。我惊异,继而想起了自己是女扮男装,赶紧也扭过脸。
这一幕被回来的龙睿见到,他笑我:“二师兄已经命人备好更换的衣物了。”
我怏怏然,自言自语:“我的长相这么容易遭人误会吗?”
龙睿一路笑。我总算想明白了,不仅是有什么师傅有什么徒弟,而且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好的难学坏的一教就会。
“龙睿,你再笑我保准你师傅打你屁股。”我牙痒痒道。
“我怎么会笑小叶子呢?小叶子本来就比镇上的胭脂姑娘还美。”
“我瞧你是每天光抹十斤蜜糖在嘴上了。”
说说笑笑时,前面公公推开了房门。宁祥看到我们就笑:“远远听见你们俩在说话。”
我这个厨师最关心客人吃得是否称心,急忙说:“趁着热,你们都尝尝。”
慕容单端起饺子汤闻闻,喝一口。门外传来老妇焦急的叫声:“小郡主,小祖宗啊,你等等。那里不能进去,太子殿下有贵客。”
我正想怎么回事呢。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得漂漂亮亮,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蹿了进来。她也不看人,竟自爬上宁祥的椅,抓了勺子舀汤喝。追她的老宫女随后入来,望到宁祥和女孩在喝汤,老眼一翻几欲晕过去。哆哆嗦嗦地跪下,她对宁祥说:“奴婢该死。”
宁祥只注意女孩喝汤的模样,神情复杂地问:“她多少天没好好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