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叫什么名字?”
阿涛有预感,必须说出江晓君的名字林晓生才会出现。而说了江晓君的名,他又希望林晓生不出现,很不想被夏莎言中。他忧心忡忡看着实习生去到配药室一说,林晓生转身走了出来。阿涛的心直往下沉,为了朱辰宇和江晓君。
夏莎在林晓生来到之前,把阿涛拉进了近旁另一条交错的走廊。
“你又想怎样?”阿涛满心的悔恨与恼怒,皆是这女人的错。
夏莎只当他是一条无用的疯狗。瞅准林晓生走来的时机她冲了出去。林晓生没来得及避开,与她迎面相撞。她一面低头道歉,一面趁着混乱急忙把手探上去扯他的眼镜。指甲没沾到他的镜架,就被生生扼住了手腕。她吃痛,仰起张脸瞪视林晓生。这长得挺斯文的男人居然气力这么大。
林晓生推推眼镜,唇张了张。夏莎不由自主地读他的唇语:神,并不是站在胜利者这边。念完她脸色乍青,大力甩开了他的手,喊:“色狼,我要告你!”
“小姐。走廊里有监视器,也有路人。是你撞了我,而不是我撞了你。”林晓生把双手□口袋,平静地说,“你最好小心用词,诬告可也是一条罪。”
夏莎触到眼镜里林晓生一双冰冷的瞳子,打了个颤。这人绝不是朱辰宇。朱辰宇也冷,是故作漠然的装冷;这人的冷,是看透了世间的无情。眼瞧四周的人议论纷纷,境况不利于自身,她只好忍气吞声地陪笑脸:“对不起,是我弄错了,请见谅。”紧接她快速戴回墨镜拨开人群离开。
直至她消失在了尽头,林晓生才笑着对向了一旁呆住了的阿涛:“是你找我吧?正好,我想和你说一下晓君的情况。”
阿涛醒了神,尾随他走一路上回想刚才那一幕,实在不敢置信夏莎居然会吃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男人是魔是道?阿涛脑子里乱成了麻团。
林晓生停驻步子,与他说起病人。阿涛听他言词,只觉得他对江晓君的关心超出了他的职责范畴,忧心地问:“你和晓君认识?”
“我和晓君是朋友。”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阿涛留意到,林晓生说朋友二字时语气稀松平常,脸上的笑容淡然。阿涛揪不住错处,却是更不安了:“你知道她有男朋友的吧?”
“喔。你是指上次带晓君来看病的大学生吧,他叫做辰宇?”
“他是叫做朱辰宇。而且他父亲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阿涛带着警告的意味说,医生进了医院也是要饭碗的,这年轻医生最好是知难而退。
林晓生抿抿唇,没答腔。而离他们两人一尺的地方一个女声叫道:“你说什么?!”
两人这才发现江晓君几时近了身边。江晓君一手打着点滴,一手举着挂瓶,圆圆的眼珠瞪着阿涛,惊诧非常。
阿涛摸脑袋瓜子,怎么自己总是把好事做成了坏事。瞧江晓君这副神情,肯定是朱辰宇没有将自己的家境告知她。
“晓君,回自己的位子去。”林晓生走向她。
“不。”她推他,脸转向阿涛急急忙忙追问,“你刚刚说什么了,阿涛?”她上个洗手间顺便溜达溜达,无意中发现了他们,心里乐着“正好”便走过来,岂料听阿涛说了这么一句。她是察觉朱辰宇家世应是比她家好,可是,副院长儿子这头衔仍是让她吓了一跳。
阿涛一见瞒不住了,干脆地说:“嫁给辰宇很好啊。他家境那么好,保准你以后衣食无忧。”
江晓君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整张脸皱在了一块。谈了恋爱是要结婚的,她清楚。只是前提应是两人相爱,不是衣食之忧吧?只道是,阿涛说的事实,如一阵风吹皱了她一向平淡的心水。
“晓君,听我说,先回去再慢慢想。”林晓生苦口婆心地劝说。
江晓君想的是,蒋楠作为朱辰宇的小叔其身份应是也不简单了,自己怎么没瞧出来呢。或是说已经有预感,就是不敢正视。心慌意乱她直问:“晓生,别告诉我你也是某某院长的——”
林晓生哭笑不得,叹气:“我不瞒你。你既然问起,我老实说,我父亲在世卫工作,小员工一名,给人打杂的。”
阿涛口张的大大的:这人的来头竟然比朱辰宇还大,怎么回事啊,这?
江晓君听了,一样讶异不已。
见她这样,林晓生拉出一张苦瓜脸:“晓君。可能中国的情形不太一样。在美国,至少我父亲,是主张孩子的路要孩子自己走。我一旦从学校毕业,父亲不会帮我,也不会干涉我的工作和生活。”
“你为什么来中国?”她抖着嗓子问。如今是出国热,他怎么反其道跑回来。
“我喜欢和汤姆露丝他们在一起。自己的祖国很好,我学的是西医学,却喜欢祖国医学。”
这叫做什么?城里的人望着城外,城外的望着城里。江晓君想到了钱钟书的《围城》,喃:“围城。”
林晓生接道:“《围城》这部书,我很喜欢。书中所说的,和天父教导我们的是一样的。”
她侧过脸,遥望着他。在这个时刻,她想她可以理解他为何对信仰如此的虔诚,因为他和她一样,在追求一种心灵的平静。
阿涛听到此,是不明白的了。他只认为林晓生很蠢。外国福利好,晚年有保障,谁不想争着出去,回国的是傻子。他随之叹:“真是可惜啊。”
林晓生笑:“你说的对。我这是吃饱喝足撑的。”
听到这话,江晓君突然感到害怕。与林晓生接触得越多,她越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人了。可知自己当初的悸动,纯粹是一种荷尔蒙的冲动。倒是朱辰宇,开初给她的印象不佳,渐渐相处之后,竟是愈来愈觉辰宇的可爱,不由地愈加喜欢了。
第十四章
阿涛送她回家的路上,江晓君战战兢兢地探询朱辰宇的家世。
阿涛坦承道:“辰宇的父亲是大官,而他的母亲是有名的投资家,很有钱。”
“辰宇有兄弟姊妹吗?”
“没有,他是独生子。”
“你见过伯父伯母吗?”
阿涛心思这问题真不好答。朱辰宇的父母他是见过好几次。朱建明给他感觉尚好,一个医学教授作风严厉纯属正常。他不喜欢的是林郁芳。林郁芳待他表面上谦和,目光却很冰冷。很显然,这是个势利的贵妇人,林郁芳只不过看在他是儿子的朋友份上才接待他。当然,他是绝不会对朱辰宇说他母亲怎样怎样,因为朱辰宇太信赖他母亲了。
“阿涛?”江晓君疑惑重重地扫量他愁闷的侧脸。
阿涛旋转方向盘,车子进入她住的巷子:“晓君。这个由辰宇和你说比较好,你这个丑媳妇必是要见家公家婆的吧。”
一刹车,江晓君后背靠向座椅,整个人仿佛是没有气力瘫了。交往不足三天,说到去见家公家婆未免太早了。解开安全带走出小车,仰头望了望天,清亮的月光抵达不住重重乌云的愁。
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她无力地摁辰宇的手机号码,拨过去才记起他说把手机落在宿舍了。哎口气,拍拍抱枕:自己急什么啊?尽是瞎担心。伯父伯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为人绝对不差。睡觉去。就此她抱了枕头回自己房里。
江晓君这当事人不急,有人比她急。夏莎在自家中的客厅踱来踱去有半个多钟了。一顿步,她深锁眉头:当众给她奇耻大辱的人,林晓生可以说是第一个…
拿起话机拨了串号码,接通的是一位经常有来往的私家侦探。“我想要24小时内就知道他的全部来历,务必,24小时之内。”慎重其事地委托对方调查林晓生的来历,她挂了话机。抚摩些痛的额头,她趔趔趄趄走进房间翻箱倒柜,找到一瓶药吞了两颗跌坐到地上。仰视着天花板的水晶大吊灯,她眩晕的视界里是全是她最爱的人。即使是闭上眼,日日夜夜,她还是挂念着同一张脸。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嘟嘟嘟一阵响,她冲出去抓起话筒,是私家侦探的回电。
“夏莎。这本来不难查,但是查出来的东西足以让你放弃追查。”
“怎么说?”
“林晓生是美籍华人,肯定是有一定背景的。他还是汤姆的人。你知道的,汤姆不是一个普通的传教士,是教会募集慈善基金的主要负责人,人脉深广,与众多国内外知名人士皆有联系,不可轻易动弹。”
“汤姆?”她明白了,林晓生的唇语,意指他已经在汤姆的酒吧里得知了她与朱辰宇的对话。同时他也等着她查他的底细,这是在警示她呢。至于他为何警告她?是为了江晓君,还是远远不止江晓君的问题?掌心揉着额间,她忽然一打眉结,嗤嗤地笑起来:“麻烦你了。说起来,我以前是让你帮我调查过朱家,对不?”
“是的。几年前的事了吧。”
“资料还在吗?我好像记得你说过,朱建明曾经有个发妻在乡下。”
“喔。是的。朱建明教授是离过婚。”继而对方突然悟了她的指意,叫道,“你该不是怀疑林晓生是朱教授前任发妻所生的孩子吧?从他们两人的资料看来,林晓生与朱辰宇的交集点在于他们两人挂的砗磲观音,是很相像。据行家估摸,这两尊观音不是市面上的廉价制品。这里面必定有进一步调查的需要。”
她的直觉果然是正确的。江晓君画的男人就是林晓生。事情又明朗了一步。她微微一笑:“可以查到朱教授的前任发妻行踪吗?”
“查不到。夏莎,关于这个我之前我和你说过。当年她所在的地方发大水,她人间蒸发了,政府也把她列入了死亡名单。”
“她的名字可以查到吧?”
“可以。她叫做薛晴。”
“好。”她交代对方下一步要做的,“把上面你所知道的消息,还有江晓君与朱辰宇正在交往的事,寻个可靠的人,泄露给林郁芳知。”
“夏莎?你知道林郁芳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吗!”
“你不是调查过她吗?我自然从你口里知道一二。所以说了,寻个可靠的人。”夏莎再三叮嘱。她既然答应了朱辰宇不亲自搞破坏,怎么也得找个人代替她办这事。门第观念深重的林郁芳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其实,她本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谁让林晓生惹毛了她呢?
整整一夜,江晓君睡不安稳。第二日回公司她精神不济。偷偷打了个呵欠,迎头撞上组长安逸如的冷脸,她的心犹如一头小鹿逃命地跳。硬起头皮,静候组长的数落砸下。等了许久没有被挨骂。组长反而对她说:下午你不用上班了,陪我去一趟商城为公司采购。
此等闲差,是天下掉下的馅饼,美事啊。江晓君赶忙点头称是。王莉在组长走后捅捅她胳膊:“这等好事竟给你撞上了。”
江晓君笑嘻嘻地在画纸上涂鸦了只大乌龟:“我为人好嘛。”
王莉“不屑”地瞥她,转言其它:“你不是说了你交男朋友吗?怎样的人?”
江晓君想起朱辰宇的家世,勉强地笑:“一个很普通的人,也是在小公司打工。”
“没钱啊。甩了他。”王莉怂恿,无聊地扬起左手揪一戳卷发玩。
“可是他对我很好。”
王莉扫她一眼上下,站起拍拍她的肩膀:“好好谈吧。”
江晓君认真地点头,手中的2B铅笔快速在纸上打草稿。午间,朱辰宇来了通电话,说今天可以来接她下班了。江晓君心里没有因此安定下来,想问他家里的事,然开不了口。挂掉了通话,她走去办公大厦前门与组长会合。
两人打的去商场。沿路那些光秃秃的枝丫在寒流中摇摇摆摆,太阳底下拉长的影子张牙舞爪。江晓君的脑海中浮现出电视里的一部现代舞台剧,舞蹈演员们的舞姿就如这些枝丫,解说字幕说这象征着受命运摆弄的人。她想她是不懂,直到今时今刻仍不懂,或许是因为她还没经受过什么磨难吧。辰宇应也是不懂的,他正值奋发图强的黄金时期,自然是信心百倍。相反,晓生可能是懂的。江晓君眉头揪成一簇。
在商场里比较各类品牌,安逸如侃侃而谈,体现出了她对时尚不凡的洞察力。江晓君想,组长各方面不错,对下属苛刻点也是对工作负责嘛。
安逸如走过服装区的利莱专柜,忽然相中了一条黑色的吊带裙,喊服务生拿了件往江晓君身上比划。
江晓君不解地小声问:“组长,是要买给谁吗?”
安逸如笑道:“我有个小妹与你同样身高,就是人胖点,怕是穿了这裙子没你好看。晓君,你确实长得好看啊,王莉都比不上你。”
江晓君吃惊,急忙摆手:“王莉是当过校花的人。我怎能比得上她。”
安逸如意味地说:“气质上,她比不上你。从你们俩平常来公司穿的衣服,就可以看出彼此的差距。你的衣服是比她的名牌服饰寻常多了,但是整体给人感觉是搭配得很好。有人曾说过,女人看女人,男人看女人,有一样是相通的,那就是女人的衣着。”
对于此,江晓君久久不敢答话。安逸如最终还是买下了那条吊带裙。这里的专柜不打折,六百多块钱,一口价安逸如没有犹豫地刷了卡。江晓君心疼地想,若是自己,情愿去服装批发市场淘上几件自己搭配,一样穿得好看。她却不知这种观念,方是她和安逸如王莉的差距。而安逸如通过这段小细节,不动声色地彻底摸清了江晓君这个人。
买完了东西,安逸如对江晓君说:“公司在XX有一个项目,负责的王组长不够人手。我和设计总监商量过了,决定安排你去帮忙几天。”
江晓君惊讶道:“可王组长他们是搞拍摄的,我帮不上忙啊。”
“搬搬东西,整理整理文件,你总是会的吧。”安逸如不容她反对,“就这么说定了。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下午出发。那边王组长会帮你安排吃住的了。”
江晓君杵在原地,目送组长搭乘的出租车爬上了天桥,滚滚烟尘迷煞了眼。拉了拉尼龙外衣,她低头数步子心情有点烦。坐上公车来到医院一下车,见朱辰宇立在公车亭下等着自己,她的笑容方是展开。
“看到我不欢迎一下吗?”朱辰宇挑了挑眉,张开两手。
她反倒有些尴尬了,慢慢走过去。
他使劲地搂了她一下,摸了摸她绒绒发顶:“对不起。”
她心悸地想起了他家的事,抬头,张大着眼睛说:“千万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怎么了?”他手指扣住她的手指,细声问。
慌忙垂下脑袋,教她从何说起。往他身上偎依,她说:“我今天在公司累了。”
“工作很忙吗?”
“嗯。公司明天调我出差。”
“什么?!”他慌张地低下头去看她的脸,见她脸色不佳,不满道,“你病没好呢?怎么出差?”
“不过去几天嘛。没事的,今天打完吊针也好了。”她拿手抹抹脸,抹出笑。
他眉皱得紧紧不说话。
今夜俨然晓生没来值班。江晓君见朱辰宇去找他问她的病情,没寻到人折回来。
“不然,你请多一天假,明天再来问问林医生的意见。”朱辰宇说。
江晓君觉得奇怪:“有其他值班医生,问他们不是一样吗?”努努嘴她补充:“石医生今晚好像也在。”
朱辰宇摇摇头:“这里值班的一线医生大都没什么经验。林医生我比较信得过。”想必石青青当初的处理令他不满,纵使石青青是他小叔的女朋友他照样不领情。
“不需这么苛刻。这里的医生都很负责任的。”江晓君说。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考医学院的原因。”朱辰宇被触发了当年的感想,滔滔道,“我爸很苛刻。我怕我满足不了我爸的高要求。”
“伯父他——”江晓君舔舔干裂的下唇。
朱辰宇交握双手,眼睛盯着墙上挂的“病人至上”的红字:“我爸是一位可令我感到骄傲的父亲。但是,或许是从小看不惯他半夜三更抛下我和我妈回医院工作,我无法想象去继承他的事业。我不想让我的女人受我妈那样的苦。”
“伯母?”
“我妈为我爸付出了许多。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他们还经常吵架。然后我奶奶就把我抱到自个屋子里哄我睡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江晓君黯然地想。像她自己,父亲因车祸去世得早,是母亲一手把自己拉扯大。
朱辰宇则比较担忧夏莎的问题。挠挠鼻翼他说:“我听阿涛说,夏莎单独找过你了?”
“喔。她——”江晓君歪了歪脑袋,“应该人也不错吧。”
听到她这话,朱辰宇实在忍不住地举手轻拍了下她脑瓜子:“你可不可以别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好?”
“人之初,性本善嘛。”江晓君不认同。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瞪她。
“我又不是傻子。”江晓君悠悠然地翘起鞋尖,小声说,“辰宇,我会这么想,也是因昨晚阿涛对我说了夏莎的故事。在几年前,你下水库游泳脚抽筋,四边没有人敢下水救你,就夏莎勇敢地跳了下去。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辰宇。”
他清楚,不然不会容忍夏莎到今天这种地步。然,他不爱夏莎。究其原因,如夏莎所说,他和她是有许多共同点。因此夏莎不知,他对自己是有不满的,不会去喜欢与自己相似的她。江晓君截然不同,是他梦想里可以破除黑暗的那一道阳光。
拉起她的手,他亲了亲手背,轻声说:“太喜欢了,要怎么办?”
她是只猫咪举起手掌摸摸他的头顶:“我们才交往三天。”
倘若三天可以决定一生一世…他低下头看地板。她理解他内心的交战,他是野心勃勃未来要在商战上厮杀的男人,不会凭一时的感情冲动来决定自己的人生大事。可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遥忆起许久之前一直重复的梦,她情不自禁地说:“辰宇,我做过一个梦,梦里自己给自己的孩子读童话书,而那本童话书就是自己所画的。”
“这个梦并不难实现,你本身已经是个出色的画家。”他应道。
她只是雾蒙蒙地望着他,心里说:但愿如此。
第十五章
第二日江晓君终是没能再回医院找林晓生开病假单。安逸如一通电话要她提前出发,携带一些物品交给王组长。
走得急,她只能匆忙给朱辰宇发了条短信。
朱辰宇虽是不赞同她公司的做法,却是得体谅她在公司是小职员的处境。刚交往而已,他和她之间似乎阻碍重重。放心不下,他想找林晓生详细询问她的情况,走到医院门口,手机铃响。
“妈?”听是母亲的声音,朱辰宇不禁忐忑起来。
“辰宇,你好久没回家了。”电话另一头林郁芳别有意指地说。
“我。”朱辰宇跺跺鞋子,对向天空吐出口气,“我和阿涛在外边帮教授办事呢。有空我会回家的。”
“在哪里?我刚好要出门,顺便给你带点换洗的衣服。”
“不用了。”朱辰宇急忙道,“我们不在市区。”
“那好吧。”
朱辰宇挂断电话,朝医院里头走。殊不知林郁芳坐的房车就停在急诊门口边。摇下车窗林郁芳静静地望着长大成人的儿子对自己像个小毛孩似撒谎。
“打个电话给夏莎。”林郁芳嘱咐司机,“就这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她若是不肯来呢?”司机问。
“她必是要来的。”林郁芳噙笑,“怎么说,她喜欢的是我儿子,肯定要见我这婆婆的。”
夏莎接到林郁芳电话时,在自家舒适的客厅里冲茶磕瓜子,与私家侦探话天地。
“夏莎,我早就说了,林郁芳不好惹。”私家侦探指出。
夏莎一大早好好的心情全没了,毛躁地说:“我不是叫你寻个可靠的人吗?”
“她不需追查消息的线索,只需稍微推测,一定知道是你。”私家侦探说,“要知道,她可是曾经不折手段抢了别人丈夫的女人。”
“我知道。如果她不是辰宇的母亲,我绝不会想和她说上一句话。”夏莎烦恼地拉合手机盖,双眉不展。
“我猜她会让你去帮她说服朱辰宇。”私家侦探抛了颗花生入口,闲逸地指。
“我知道。”
“所以,你这步棋是下错了。她肯定不会自己去说,因为她想在儿子的心目里保留最完美的母亲形象。”私家侦探笑叹,“只能说,她棋高一着。”
“我明白了。”夏莎瞋他一眼,却知自己是躲不掉的了。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拎了包出门打了辆的士直奔林郁芳指定的星巴克。
廖旷的蓝空浮云清冷,厚重的落地窗里见着一名五十几岁的女人坐在一张绛红色的单人沙发里。女人着了一条织花蔚蓝旗袍,头盘圆髻意态端庄。此人便是林郁芳了。夏莎收起墨镜,稍作顿挫走近林郁芳的小方台。
“坐吧。”林郁芳道。
夏莎将包放一边,服务生立即给她上了一杯柠檬水。她交叉起双腿,开门见山说:“伯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莎。”林郁芳显得语重心长,“我记得辰宇带你来我们家时,就说了,你是我们辰宇的救命恩人。”
“我救辰宇是心甘情愿。”夏莎言明。
“因此,我相信你会愿意再一次主动帮助我们辰宇脱离困境。”
夏莎慎重地声明:“我答应过辰宇,不插手这次的事。”
对此林郁芳轻轻一笑置之:“你是要为难我这个婆婆去做这事了?”
林郁芳亮出了底牌,一是要么你遵从我的话去做,我这个婆婆挺你;一要么你大可拒绝,以后别指望我这个婆婆给你说好话。
夏莎死命咬了咬下唇:“我答应过了辰宇,不可能的。”说完她起身,她还没想过让辰宇一辈子痛恨自己。
林郁芳倒是镇定,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才慢慢道:“夏莎,你也是知道我的过去的。以我这个过来人可以给你些忠告。机会可遇不可求。男人嘛,当时想不开,后来自然会想开的。毕竟男人是以事业为重的,你辅助他事业一旦成功,他不会怨你,只会感激你。”
“可是——”夏莎十指抓紧台边,仍欲坚持。
“你别傻了。”林郁芳扔下一句重话,“我一直相信你不是个傻女孩,才能和辰宇成为一对绝配。听我说,好孩子,你并不是去做坏事。你只是把事实真相告诉辰宇。而辰宇有权利得知真相,不是吗?难道你不觉得那个叫江晓君的女孩是在欺骗我们辰宇吗?”
要说夏莎对于江晓君的反感,不是因为喜欢上同一个男人,而是在得知了江晓君曾经喜欢过林晓生与林晓生复杂的来历。她不得不为辰宇着想。
林郁芳得到她的首肯便离开。夏莎则犹豫了许久,方是拿起话机拨了两串号码。
于是,朱辰宇不久之后不甘不愿地走进星巴克。看到夏莎旁边还有个娇小的年轻女人,他正捉摸不着头脑。那女人忽然站起来拿手指指着他瞪大吃惊的眼珠子说:“和晓生一模一样的坠子啊!”
朱辰宇被这话震了震,“与某人有关联”几时已成了他心底一根刺。拔不掉的刺,每次都会扎得他心头直流血,只因江晓君。然他很快镇定下来,心思是夏莎的某种算计,便气汹汹地走过去一拍桌子:“你这唱的是哪出戏?”
夏莎没将脸对向他,平和地介绍:“她叫做小穆,是外语学院的女大学生。我之前和她并不认得,只不过恰好听说她认识江晓君和林晓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小穆说的这个意思。在江晓君认识你之前,就认识了林晓生,追过林晓生。这些事情不止小穆一人可作证。你不信也可以打电话亲自问江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