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刘云蓉他们按照计划行事,对张茜初说要把张大爷转去R市最好医院的治病,因此要张茜初与刘云蓉先行回R市准备接应老人。张茜初不知是诈,带刘云蓉去祖屋收拾东西。大黄朝刘云蓉嚷嚷。张茜初教导爱犬:“大黄,是刘阿姨。你不认得了吗?”
刘云蓉与常宁浩一样,对上大黄烁亮的眼珠子就心虚。她悄声嘱咐常宁浩:“我下午带小初看她爷爷,你想个法子把这条狗带上车。”
常宁浩搬了张椅子坐在狗面前。大黄对他呲牙咧嘴。如果不是被条铁链困住,他相信大黄会扑上来直到把他赶出祖屋。他擦擦额头,感到好笑。居然自己为了一条狗陷入苦思冥想的境地。
“大黄,你再吼也没用。”他对狗摊牌,“我是一定要把你家小初带走。你只有两个选择,一留在这里,二是跟我们走。”
大黄咬利齿瞪视他,喉咙里咕噜噜地低吼。
常宁浩踢开椅子,宣布:“不对,你只有一个选择,跟我们走!”
大黄猛地咆哮一声,往前扑。无奈被链条箍住,它的前爪仅能够着他的鞋尖。常宁浩把鞋尖用力一挑,它的爪子痛苦地收回去。大黄怒吼着,跳起来。常宁浩背过身,拨打手机:“喂,未来的墨大医生,我想问,给狗吃一颗安眠药不会死吧?”
“你养狗了吗?”电话另一头一个慵懒的嗓音回话。
“这条狗你也认得。”常宁浩哎叹道,“两年多前你到张叔老家玩见的那条。”
“哦。像大便名字的那条狗,叫做——”
“大黄。”
大黄嗅到了阴谋的气味,扑不到人,汪汪汪上蹿下跳。
“我想,你给它吃一颗没问题。问题是,你怎么让它吃下去。”
“这个,我自有法子。”常宁浩挂了电话走进厨房,捣碎一颗安眠药溶水后掺入张茜初备好的狗粮里。接下来就等张茜初回来喂狗了。而想到张茜初,他不知自己怎的,心头酸酸软软的。
张茜初在医院里见上了爷爷。她手脚哆嗦,躺在病床上的爷爷插满了管子和电线。她上前唤一声:“爷爷。”老人没有任何反应。她急了,想去握老人的手。可父亲挡在了她面前。她仰头,父亲严厉地看着她。刘云蓉拽她出病房:“好了,小初,你爷爷需要休息。”张茜初是一步三回头。
最后一次回祖屋拎行李袋。张茜初久久地站在院子里。这里的一草一木,记载了她和爷爷十几年来每一天辛勤耕作的心血。摸到书房里的书本,她两只脚更是动不了。
“小初。我让人把书全部运到R市去,保证一本也不会少。”刘云蓉安慰她。
张茜初想爷爷病好归家便心情好了些,放落书本问道:“大黄呢,怎么带上车?”
“没问题。你看,大黄不是睡了吗?”刘云蓉指指院子里趴在地上打盹的狗。
怪了,回来她喂食时大黄活蹦乱跳的,怎么这会就睡了?张茜初担心地抚摸狗的脖子,问:“常宁浩,你下午都在这里,知道大黄是怎么了吗?”
“不知道。”常宁浩摇摇头,“这样也好。它睡了,我们让它上车就容易多了。”
大黄体重有七八十斤,不得不由两个人抬它上车。没到钟点车子尚未开动,大巴里的空调一吹大黄便是睁了两眼。汪汪汪它嗥吠,活像是二郎神的化身。大巴上的人全吓得大气不敢出,通通给它让路。
张茜初拉不住它脖上的绳子。大黄像阵风穿过人群跳下了大巴。
常宁浩痛骂一声:“这墨深,还说喂一颗没有问题。”便是立马追下车。
汪汪汪,大黄面向四周,逢人就吠。张茜初弯腰去拾狗绳。大黄忽然拔腿,绳子从她手心里溜过。她嚷:“大黄,大黄——”
大黄跑出了客运站门口。大马路上一辆摩托车迎头冲了过来。常宁浩眼疾手快拽住张茜初回安全线内。摩托车冲到她面前嘎然停止。后座的女子脱下安全帽露出姣好的容颜与一头烫卷发。张茜初惊叫:“雯丽。”
大黄朝潘雯丽欢叫摇尾巴。
潘雯丽拍拍它脑袋:“你再叫,我和你主人都不睬你了。”
大黄噤了声,耷拉脑袋在原地绕圈圈。
“雯丽,你不是——”张茜初之前正为不能与同桌等人告别遗憾呢。
“我走到半路想,你这傻孩子向来不会撒谎的,露馅了怎么办。我赶回学校才知道你缺课。班主说你爷爷病重请假。我跑去你家。你家邻居说你到客运站。我只能追到这了。”潘雯丽道完事情起因结果,拍拍大黄说,“小初,你把大黄留下吧。我帮你养。等你爷爷病好了你们回来,我把它带回你们祖屋。”
“可是你方便吗——”她信任朋友,就怕大黄给雯丽的家人添麻烦。
“交给我,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潘雯丽肯定地握住张茜初的肩头。目光浏览到对方素净的耳垂,她眼睛一眨,摘下自己左边的耳环要给张茜初戴上。
张茜初推却:“我没打耳洞。”
“是耳夹。”潘雯丽摁她的手,轻柔地把她的秀发拢起至耳后,把耳环轻轻夹上了她的耳垂。
张茜初一侧耳朵突然重了许多,拿手去碰了碰白珍珠坠子。
潘雯丽漂亮的大眼睛眨笑道:“小初,你戴耳环很好看呢。”
“可这是你的——”张茜初想取下耳环。
潘雯丽敛了笑容说:“我送了你,就是你的了。你一只,我一只。你去到R市,见回你原先的同桌,别把我忘了就行。”
潇潇?也是,有了潇潇,去了R市不会孤单。张茜初内心感慨,却不知她的想法已经表露在脸部。潘雯丽眼神悄然转暗,牵了大黄要离开。张茜初拉住她,说:“雯丽,你要来,一定要来找我。”
“会的。”潘雯丽非常肯定地答复。
张茜初反倒是怔了怔。她不理解自己了,雯丽应承到R市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为何自己高兴不起来。
大巴要开了,刘云蓉在车里喊人。常宁浩把依依不舍的张茜初拉上了大巴。
车子开出客运站,张茜初向雯丽与大黄挥手,对望窗外的面部平静安然。
这出乎预想,常宁浩捉摸不着她的心境。
张茜初扭回头。
他立马举起手里的《青年文摘》,仿佛专注于书页里的文字。
第八章
张茜初也没在意,想在靠椅上寻个较舒服的姿势睡觉。刘云蓉怕她冻着,找了件棉袄搭到她身上,把衣领子拉高覆盖她受凉的脖颈。张茜初忽然说了声:“妈。”
刘云蓉一愣,十几年就等着这句话,现一听过于惊喜竟是似在做梦。
“妈。你别怪我,我不喊妈,不是因为你比不上我亲妈,而是因我亲妈对我不好。”张茜初说道。
“好孩子。”刘云蓉梳理她的头发,满腔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直念道,“好孩子,好孩子。”
张茜初任刘云蓉感动地念叨。这么多年来,刘云蓉的付出她看在眼里。她向来也以为老爸能再结婚是件好事。至于她那不负责任的亲妈,她但愿自己能彻底忘了这女人。再有,去到R市她和爷爷要依赖刘云蓉,叫声妈又不是割块肉总是有益无害的。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刘云蓉的娘家在大城市里也是大户人家,刘云蓉本人更是地税局里的。众所周知,管税收的最有钱。
可以见得,张茜初外表像是笨,其实鬼精灵呢。不然,李潇潇与潘雯丽这样的两个女孩子怎会黏住她呢。
看她讨刘云蓉欢心的常宁浩,低下头把《青年文摘》翻了几页便是了无兴致。
人家说读法律比的是咬文嚼字的功夫。
常宁浩可以把一本《说文解字》默背,可以把《史记》《资治通鉴》翻来覆去地阅读;而对于散文与小说,他会把它们笑话为无病呻吟的小资蓝调。
因此从他结交的朋友圈子都能看出他是个怎样的人,他其中的一个铁哥们就是墨深。
坐长途车是无聊又乏累。刘云蓉与常宁浩换了位子。她闭目养神,留空间给两个孩子交谈。
张茜初与常宁浩表面像是瞎聊了几句,忽然道:“你向来不说人家坏话的吗?”
常宁浩冷不丁接到这话,笑了笑,又笑了笑,最后说:“说人家坏话不是好孩子。”
张茜初从上到下瞥他一眼:“你们律师在法庭上不是也得说人家坏话吗?”
“那叫辩护。”常宁浩哭笑不得。
“叫不叫辩护都一样,反正你们总是要说对方的坏话才能打赢官司吧。”张茜初故意一副咬定的神态说。
常宁浩咳咳嗓子道:“小初啊,公事与私事是不同的。”
“喔,你公私分明,与我说话也公私分明。”
常宁浩听懂她的意思了。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潇潇结交的朋友他怎可能小看。收起笑脸他道了一句:“你是潇潇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言外之意她听出来了,因她是潇潇的朋友他才认她是朋友,想必他来这里陪她说话也是因她父母的请求。这是挺让人郁闷的,却也是合情合理的。张茜初借他手里的《青年文摘》,转个身背对他静静翻书。
千金大小姐的脾性常宁浩见多了。他原以为不是呆在城里的张茜初会不同,没料到她的脾性是犟的。当然,张茜初与千金们有点不同,她不会撒娇或是耍脾气,只会平静礼貌地对付他人问话。
常宁浩直觉里鸣响警钟!
“小初啊,你向来不发脾气的吗?”他问。
“啊?”她从杂志里抬起脑袋,“为什么要发脾气?有什么事需要发脾气吗?”
常宁浩呵呵地笑。
张茜初每听他呵呵的笑声,就像是在听樱桃小丸子充满阴险味的呵呵笑。抹抹鼻子她把头埋进书页里。她素来看书容易投入。
不多久,常宁浩听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搓鼻子好似疯疯癫癫的,便是叹了口气。他还真未与一个女生这样独处过。素来能说会道的他总能逗女孩子笑个不停,永远两人之间不会有冷场的时候。可张茜初捧了本书,俨然把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夜落,大巴在夜路上行驶。车厢里光线不足,张茜初无奈地合上书本。转头一看刘云蓉睡了,常宁浩也睡了。只剩她睡不着。
她怎能睡得着呢?
掌心擦擦玻璃上的雾气,窗外面仍是黑漆漆的什么也见不着。她不知道自己这种莫名的兴奋从何而来,到哪里才能终止。她只能小声埋怨自己此刻不停息的心悸。如果她知道这种激情只存留于青春,会随着青春的流逝而终止,她恐怕会很悔痛曾经没能好好珍惜这种心情。
…
孙女离去那夜张大爷在病房中去世了。老人家仿佛晓得孙女离开,也就不再坚持那最后一口气。
张家在古城基本没有亲戚,远在他乡的亲戚难以回老家祭奠老人。协商之后,张佑清将父亲的骨灰盒与母亲合葬,抱了父亲的遗像回R市补办葬礼。
家里设的灵堂共三天,来吊唁的人是络绎不绝。
而三天来,张茜初始终怀抱爷爷的遗像跪地不起。她不言不语,没有流泪的脸却更让人感受到她心中难抑的悲伤。更可贵的是,她没有因情绪影响失去礼节。对于每一位向老人家送行的人,她都会十分谦卑地一鞠躬。
这足以引起所有来访人员的留意。
中国传统的美德中,孝顺绝对可以列在首位。
好人家择婿择媳,切不会忘了这一点。
最后一天丧事办完,刘云蓉把手搭在张茜初肩膀上,露出微浓的笑意:自己果真没有白疼这个孩子。
一家三口一起重新开始生活。
在餐桌上张佑清问起孩子转学的事。
刘云蓉立即答:“老张,你尽管放心。已经托人在办,近期转到大学附中去。”
“我想在老家读完高中。”张茜初插嘴。
张佑清一口饭哽在喉咙头,道:“不可能。你努力在这里念书和考大学,祖屋我在找买家了。”
“爸!”张茜初大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瞪视父亲,“祖屋怎么可以卖呢!”
“没人住,没人打理,只能卖掉。”张佑清铁定地说。
“我毕业后会回老家的。”张茜初起誓。
一听女儿要回老家,张佑清怒了:“你毕业后想在哪里工作都行,就是别给我提老家!”
“爸!!”
张茜初不理解父亲的想法。张佑清是每想到因执意于祖屋而丧命的父亲,对祖屋不由地恨之入骨。碗筷一摔桌上,他吃不下饭回房。张茜初气恼地把头垂得低低的,一样没心情吃饭。
刘云蓉往她碗里夹菜,边做说服工作:“小初,你爸就那个脾气。你别和他顶。”
“他是我老爸,我干嘛和他顶嘴呢。”张茜初倒是撇撇嘴,表示理解。
“这样,你在R市的这几天都窝在家里边。我明天让宁浩带你在城里逛逛。”刘云蓉想着干脆让她散散心。
“没兴趣。”张茜初回了三个字。她对城市风光没兴趣,对那个假惺惺对她好的常宁浩更没兴趣。
“那我带你去买衣服。”刘云蓉准备再请一天假自己出马。
“妈,你忙,不用管我。我衣服多着呢,你每年带给我的衣服我都没穿过。”
“那些是去年的,不流行了。”
“没关系,衣服能穿就行。”
张佑清走出房间听见女儿这句,那火啊直冒到了头顶。他手指女儿的运动校服,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有你这样的女孩子吗!”一掌拍桌,震得满桌的碗盘抖了抖。
张茜初扭扭头望窗外,不想与父亲起争吵。
“我看,我不教训你——”张佑清火气未灭,眼睛四下找教鞭之类的东西。
刘云蓉赶紧推搡丈夫进房里,一边转头说:“小初,你帮我开开门。”
把头扭回来,张茜初放下腿走去开门。门闸一拉开,门口站着常宁浩。
瞧见张茜初神色不对,常宁浩没话找话说:“小初啊,吃饭了吗?”
“没吃完呢。怎么,常律师要一块吃吗?”张茜初懒洋洋地调侃。
常宁浩不知她这气从何而来,老实说:“刘阿姨让我来辅导你功课。”
“哦。”张茜初拉了一个老长的音,拿眼角睨睨他,“你来当家教我妈一堂课给你多少钱,还是我爸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了?”
常宁浩噎了口唾沫,手暗下指指她身后。张茜初一掉头,对上张佑清的包公脸。她这下也怕了,因为父亲的两只眼珠子像是要凸出来似的。张佑清找不到教鞭,脱了脚上的拖鞋。刘云蓉没来得及拉住丈夫。张茜初眼看父亲的拖鞋要落到自己头上,骇然地抬手去挡。
拖鞋第一下挨在她手臂上,钻疼的是她的心。
第二下再落,这回落在了常宁浩横来的右臂上。
张佑清一怔。
刘云蓉挡住丈夫,大喊:“宁浩,你带小初出去!”
常宁浩立马拉了张茜初跑下楼梯。到达外面,张茜初甩开他的手竟自埋头往前走。他只好加快步子跟上去说:“小初啊,张叔叔是脾性急了些,不过也是为了你好。”
“是啊。他是为我好,为我好要把祖屋卖掉。”张茜初说一句搓一下鼻子,“他敢卖,我以后就赚了钱把祖屋买回来。”
常宁浩知道她与那老房子感情深厚,还是觉得她这气话好笑。当然他不会笑她,摸出包纸巾给她。她伸右手去接,伸到半空手臂瑟缩。她弯腰要去拣落地的纸巾。
他是急急忙忙拉过她的手捋袖子:“是不是被张叔叔那一下给打的?”
她连声答几个没事。
他见到了她小臂一处淤青,说:“这可怎么办?”
第九章
“你呢?你也被我爸打了一下吧?”换她急躁地卷他衣袖,一看也是青一块不由地喊,“你干嘛帮我挡!我爸要打我又不是要打你。”
常宁浩头头是道地应:“看你被打,我怎能袖手旁观呢?”
“哎,你得涂点药酒吧。”张茜初可不想欠他人情,“我上去跟我妈要瓶药酒。”
“别去。”他拉住她,“你爸还在气头上呢。”
“那我到药店买一瓶。”张茜初着急走,摸到空空的口袋又哎一声,“没带钱。你带了没有?”
“不用买了。上我家涂药,我家瓶瓶罐罐最多了。”他走两步,回头见她不动说,“小初啊,你放心,我家这会没人。”
“你家多远?”
“同一个大院里啊。你爸和我爸都是单位给的房子。”他答。
她龇牙笑了一声,还同住一个大院里乃冤家不解了。
两人遂之来到常家。
如他所说,他家里是没人,可他家门口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两年前结下梁子的墨深。另一个也是高高瘦瘦的小伙子,一双漂亮的眼珠子在她脸上溜来溜去,倒像是认识她的。她听常宁浩叫他名字是杨森。
“你们怎么在这?”常宁浩边开锁边问那两人。
“下午停课。杨森说要来你这里拿东西。”墨深指指杨森说,“路上打你手机,又给你发了短信。”
常宁浩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手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开了震动,手机没响就没注意到。”
“没关系。是他执意要来。反正你这里离我们宿舍就几步路。”墨深说。
“几步路?”张茜初插问了一句。
“小初,你不知道吗?这片宿舍楼后面挨靠医学院。”常宁浩答。
冤家路窄。张茜初脑子里仅能搜到这个词。
前面常宁浩开了门,她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小初,进来啊。”常宁浩探出颗脑袋对她招手。
她怎么越来越感觉他啰哩啰嗦像个老大妈,比刘云蓉还唠叨。悻悻地踏进门里,她左右看了看,室内格局与她家七八分相似。她暗咬牙。
墨深见到常宁浩搬出药箱,问:“怎么了?”
“那个——打球时不小心被球砸了一下。”常宁浩嘿嘿笑着,“涂点红药酒就行了。”
张茜初心里怨他怎这么笨呢,自己可不想当着这两人面涂药酒。
结果墨深对常宁浩说:“我帮你擦药吧。”然后常宁浩答说:“我关系不大,小初先擦药。”
张茜初非常脚痒,想踹这笨蛋一脚。
“你们一同打球,一同被球砸到了?”杨森惊讶地指指他们两人。
常宁浩眨了下眼,道:“是的。”
墨深一巴拍他脑袋:“常大律师,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就喜欢这样说‘是的’。你最好老实招来是怎么弄伤的,不然我告诉你老爸,让他押着你去拍片。被球砸可大可小,断骨头的都有。”
常宁浩对望上张茜初阴森森的表情,坚持道:“是被篮球砸的。”
坐在沙发上的杨森看在眼里,笑了起来对墨深摆摆手:“算了,他是心疼人家小姑娘想包庇。”
“我知道。”墨深转头扬扬眉,“张茜初,我们两年多没见了吧。”
“是。”张茜初同样咬牙切齿,“两年零几个月,我记性不好。”
“我记得可清楚了。当时我和我弟弟从香港飞到你那里,就为了看你们那的什么山。”
张茜初忆起往事便哼道:“你们不是华山泰山阿尔卑斯山几乎全天下的名山都看了吗,我们那的山不出名你们不看也罢。”
“没错。不是什么名山,不过听说我们爷爷奶奶当年去过你们那,爬过那座山。我爷爷年迈来不了,我和我弟弟就想拍些相片给我爷爷当生日礼物。”
张茜初未料到竟是如此,指责道:“你们干吗不直说!”
“这些是私事我们为什么要对你说?”墨深仰了仰下巴,哼道,“你和李潇潇不仅没尽到导游的责任,还行骗。”
“行骗?”另两人讶问。
墨深指向张茜初一五一十道出旧怨:“她和李潇潇骗我们骑单车去风景区。要不是我们半路识破她们的诡计,骑到半夜我们还到不了那座山。”
“我都说了!”张茜初驳道,“是你那帮朋友的态度问题,不得不让我和潇潇做这样的决定。”
“什么态度问题?”墨深早就好奇了,又不好向弟弟追问。
“你问问他们,有这样的人吗?指着我们那的桥说,这桥没有武汉长江大桥壮观,没有伦敦双子桥漂亮,还是桥吗。你们听听这是什么口气。”
三个小伙子面面相觑。常宁浩第一个点点脑袋:“我知道是谁说的了。”杨森继而赞同:“我也猜得着是谁说的了。”墨深发脾气:“我早就叫郭烨楠别带她去,她偏要跟着。”
谜题解开,可这结下的梁子没能化解。墨深不打算轻易原谅,道:“莫茹燕是得罪了你们,你们也不应该这么做。你和李潇潇要道歉。”
张茜初总算明白了莫茹燕为什么临上车前对她说好自为之。问题她和李潇潇是这般好欺负的人吗?她冷笑一声:“要我们道歉也行,你们先道歉。”
“那话又不是我说的,我为什么要道歉!”墨深一句顶回去。
“就凭,一她有个表哥同行吧;二你弟弟与她也同行吧;三她表哥和你弟弟听了她的那句话没有当场做出反对的表态,证明是同犯;四你身为兄长要负上连带责任。”张茜初每道出一个证据伸一根指头,伸完四根指头她朝墨深扬扬四指。
墨深差点岔气。
杨森则哈哈大笑:“常律师,你听见没有,连带责任。是不是你教她的?”
常宁浩暗叹。他必须承认,张茜初这把嘴算是他见过的女孩子里最离谱的。为何说是离谱呢?因为张茜初可以把黑的强扭成白的,比他见过的法庭上最出色的律师更无赖。
“算了,我不跟你这种小孩子见识。”墨深这会念到什么,作出不再追究的样子坐下来打开药箱,“你们两个,把手伸出来擦药吧。”
“我自己来。”张茜初自个拿了瓶药酒坐一边,用手指蘸药水慢慢地涂抹伤处。
杨森小声凑近常宁浩:“她是要在这里住下来了吗?”
“嗯。要转学,刘阿姨想安排她进潇潇那间,就怕进不去。”常宁浩点头。
“潇潇那所是大学附中吧,不算最好,但也是这里数二数三的名校。”墨深以怀疑的眼光看待张茜初,“凭她的成绩能进去吗?”
“和学校那边的人打过招呼,要入学考试。”常宁浩说,“所以刘阿姨要我给她辅导功课顺便摸摸她的底,看能考多少分。”
“你这是家教兼保姆了。”杨森想到他那句被同一个球砸的,就不由取笑他。
常宁浩也不知自己怎的,干吗接下这个既不讨好又麻烦的差事。张茜初既不是美女,性格又不温柔。他如果想玩弄小姑娘,可以在外面随意钓一堆,何必来讨好张茜初。
他擦完药,杨森伸出手向他要东西:“宁浩,我要的那两张门票呢?”
“哦。我妈找了好几个朋友才帮你弄到,放在屋里。你等等。”常宁浩答应,走进房间里取出那两张珍贵的音乐会门票。
杨森说:“你帮我给她。”
“你要送她,怎么变成我给她了?”常宁浩拉出一张苦瓜脸。
“谁让常律师的人缘最好了。”墨深似有似无地侃他。
常宁浩哎哎气,把门票放回自己口袋里。
后来他送张茜初回家。路上张茜初问:“那两张门票是——”
常宁浩心想她这鼻子怎这么灵呢,答:“是给潇潇的。”
“哦。”张茜初搓搓鼻子,“那人是好人吗?”她心里是想,杨森是李潇潇的男朋友吗?
常宁浩真不好作答了。杨森是在追李潇潇,但是现在的年轻人玩感情的多,玩着玩着变认真的也不能说没有。他学习她搓一下鼻子,道:“小初啊,杨森性格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