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厚瞧了外边的天色道:“不必,这个时候爷爷也要起来了,我这就过去,我才叫你收的东西呢?”
溶月指了书桌上摆的油纸包。
赵希厚点点头,将一旁的一只木匣子收了起来,指着另一只匣子跟油纸包命溶月拿了,同他出去。
赵老太爷还在午睡,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赵希筠领着人端了洗脸水过来。
“五妹妹,几日不见,可好?”
赵希筠笑着对赵希厚道了声“万福”,含笑地道:“三哥,给您道喜。”
赵希厚将手中的木匣子递了过去:“多谢妹妹。看看可何你心意?”
赵希筠打开,见里面是竹雕小玩意,笑着又道了万福:“多谢三哥。”
赵希厚笑着拦住了她:“先别谢我,什么时候再给我做个扇套?那个叫人赢了去。”
赵希筠打量着赵希厚,瞧着他左手里的扇子已没了扇套,连扇坠儿也没了:“都叫人赢去了?”
“原没想到,一时大意,谁叫妹妹的活计那么精致?”
赵希筠抿口微笑:“溶月姐姐给你做了那么多,你还用不完?”
玉藻笑着插嘴道:“谁不知道溶月姐姐的活计精细。上回姑娘见溶月姐姐绣的牡丹,绣的水灵灵,央了几次,她却说是给三少爷做的。姑娘,您忘了?”
赵希筠含笑:“是了,你当时许我的呢?”
溶月不好意思了,虚晃着便要打玉藻:“你个小蹄子。”又对赵希筠道,“说的我脸都红了,不过推了一次,五姑娘就这么记恨,我二话不敢了。明日我就送活计到姑娘屋里去。给姑娘奉茶请罪。”
玉藻又笑了:“明日我可替姑娘等着,若是不送来,我就带人上去要去。”
溶月微红了脸,啐道:“就你话多!看不今日不撕了你的嘴。”说着就要扑上去。
屋里传来赵老太爷咳嗽声:“筠儿在外面么?同谁说话呢?”
听见赵老太爷说话,几人忙住了口。
赵希筠推门,请赵希厚先进,自己跟着进去,直径走到里间,挂好帐子:“爷爷您醒了,是三哥回来了。”
赵希厚等赵老太爷穿好衣裳,才跪下问安,又说了考场上的一些事,便笑着将油纸包打开,双手捧到赵老太爷跟前:“爷爷,您尝尝这个,我特地带了回来的!”
赵老太爷一见到他递来的东西,不禁笑了:“这东西可有四十多年没吃了,没想到都要入黄土了还能吃到这东西。”
“您尝尝,可有当年的味?”
赵老太爷拿了一块饼咬了一小口:“模样虽像,可是跟当年不一样。你这里面还搁了肉,味道比我当年吃的要好得多,我当年没钱买,只得央求老板包了素馅的。”
赵希厚笑道:“那老板还说起爷爷呢!说他爷爷做的干菜脆饼是榜眼吃过的,吃了他的饼,一气中进士。爷爷可有这事?”
赵老太爷微微一笑:“四十多年过去了!那老板心好,饶了我四只饼,却只收了我两文钱。做的饼也比常人的都大。”
“原来是这样。如今他家专门支了铺子卖饼。二十文一个饼。五妹,你也尝尝。”
“二十文一个?”
“是。寻常的几文一个,素馅的还要三十文一个。”
赵老太爷摇摇头,却还是把饼吃完了,喝了口甘菊茶:“你这次评了几等?可把文章抄了出来?”
赵希厚忙应了:“是,是一等。府台大人命孙儿把前些年进学的文章多看看。”
“正是。你虽是一等,但一山还有一山高,到了南京可要小心应试。多瞧瞧前人的文章对你也是有好处的。”赵老太爷本想多嘱咐赵希厚几句,又想孙子这次得中一等不好再念紧箍咒,叹了口气,“你去吧!我叫王九指做了你爱吃的菜,到时候陪我喝几杯才是。”
赵希厚笑着道:“我陪爷爷下棋好了,前日同邱子谈输了五子,爷爷再教我几手?”
赵老太爷示意赵希筠摆上棋盘,本想拣黑子,却被赵希厚抢了,只得道:“这回让你几子?”
“让五子好了。不过,王叔今日做什么好吃的?我离家几日总想着家里的东西。”
“哼!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贪欲口腹之快,焉成大器?”赵老太爷顿时板下了脸,他将棋子丢进棋盒,训斥道,“上次县试最后一场,是怎么回事!”
赵希厚忙解释道:“孙儿那是一时腹痛,旁人问起又不好说,只得说想吃东西。绝不会为了口吃的,随性做文。”
“嗯。”赵老太爷这才算满意,仍旧有些不快,“身子不舒服说就是,若是再叫我知道你随性做事,我定打断你的腿!”
赵希厚顿时笑道:“爷爷还是等些日子再打,若是孙儿能一气中了殿试,到时候金殿朝君,万岁定会问,我朝哪里来的铁拐赵进士?”
赵老太爷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一愣,只觉得哪里不对劲:“五丫头,三孙这话,我听着好像有些不大对。”
赵希筠也觉得不大对劲,回过头一想,笑着凑到赵老太爷耳边说了几句。
赵老太爷抡起拐棍虚幻着给了赵希厚两下,却也忍不住笑了。
*
干菜脆饼:金华小吃。相传始于明清时的县学府试场,是生意人为考生准备的填肚小吃。至今已有几百年历史。
猪夹心肉切成小丁,与蒸软切碎的雪里蕻干菜拌匀渍一会。取面粉加菜油少许和成油酥面,再摘坯,擀皮,包馅,擀成薄饼。落油锅氽炸至两面金黄色松脆即成。
跟咱们平日在街边吃的咸菜煎饼差不多。
第十八章 红嘴绿鹦哥
守在王九指屋外的赵原,揉着酸痛的手腕,前头那跤跌的不轻,如今这手都动不了了。看来得请大夫也给自己瞧瞧。
不一会儿,瞧大夫出来,赵原立马站起来,赶上前问道:“大夫,怎么样?”
大夫掏出方子递了过去:“给他喂几次绿豆汤,把毒逼出来。照方抓药,连吃两剂,歇几天便好了。”
赵原当场便‘阿弥陀佛’的念起来,更是千恩万谢地对大夫连连作揖。
大夫瞧了赵原两眼:“你手也跌的不轻,我帮你瞧瞧,看可伤到胫骨?”
赵原苦笑:“还要劳烦您。动都动不了。”
大夫试着活动活动赵原的手腕,却遭来他吃不住地乱哼:“没事,拿药酒揉揉便好。”
“我这手都动不了,怎么会没事。”
大夫冷面冷心的从药箱里取了瓶药酒出来:“一日三次,七日便好。”
赵原只得接了过来,请人送大夫出去,自己立马奔进屋子。
王九指已然昏睡,瑞雪坐在床边照顾着。
“睡了?”
瑞雪示意赵原小声些,为王九指掖好被子,悄声走到屋外:“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毒?”
黑子哭丧着脸:“是俺,都是俺,俺把山药跟甘遂混在一起了。”
他哭丧着,瑞雪一点也没听明白,只得看着赵原。赵原给了自己脑门一下:“都怪我,若我不是把爹的药乱放,黑子也不会误放进汤里,王师傅也不会…”
“赵原…原哥…”厨房的汤臣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对瑞雪笑了笑,“王师傅呢?那边要上菜了。”
赵原也慌了:“王师傅还躺着呢!”
汤臣急得直跳脚:“那怎么办?老太爷跟三少爷已经下完棋,叫传饭了。”
赵原哀求地望着瑞雪,跺着脚:“王师傅还在昏睡,怎么能做菜,算了,你去弄。”
“我?原哥,你说笑吧!我怎么能行?要去也是你啊。”
赵原举着受伤的右手:“我这样子还怎么做菜?王师傅教了你几年了,你炒个菜都不行么?”
汤臣苦着脸道:“老太爷那还好说,三少爷嘴有多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挨骂!”
“那要怎么办?饿着少爷?”
“你也知道少爷宁愿饿着也不会吃咱们做的。还是跟老太爷说明吧!”
赵原道:“怎么说,就算是出了事,还不是一样要吃饭。先上凉菜!”
*
赵希厚皱着眉头,将菜吐了:“今儿的凉菜是谁做的?”
“怎么了?”赵希筠奇怪的问道。
赵希厚要了水漱口,不快地道:“豆腥味都没去掉。”
赵原佩服的直竖大拇指:“三少爷,您这舌头也太毒了。今儿是汤臣做的。”
赵老太爷搁了筷子,问道:“王九指呢?不是叫他亲自做的么?”
赵原赔笑地道:“王师傅病了。”
赵老太爷尝了口凉拌绿豆芽:“病了?中午不是还好好地么?人怎么样了?”
赵原道:“没事了,郎中已经来瞧过来。”
赵希厚一听王九指病了,丢了筷子,聊无兴趣的坐着。
赵老太爷笑着对赵希厚道:“王九指一大早就来说要给你吃的,想必野鸽子汤已经炖好了。前几日送了来,我同你五妹妹都吃过了,留了几只等你回来吃。”
赵希厚这才笑道:“还是爷爷心疼孙儿。只爷爷记挂着孙儿。孙儿这些日子都瘦了。”
赵老太爷听他说的可怜,笑骂:“胡说!没了我你就不吃饭了?那你这些日子怎么过的?”
“路上吃的是王叔给带的点心。府里好歹还有家做的菜不错,不过比不上有爷爷在身边。爷爷日后您就跟着孙儿罢了。”
赵老太爷听了直摇头:“你这张嘴都养坏了。你要是生在我那会儿,现在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赵希厚笑嘻嘻的道:“爷爷只知道说我,您不也是非端砚不写字的么?”
赵老太爷懒得说他,只叫他吃菜。
“我还是喝汤吧!”
*
汤臣就差没跪在地上求瑞雪了:“瑞雪,这你可得帮帮忙。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瑞雪瞧也没瞧汤臣一眼,只是注视着一直还在昏睡当中的王九指,这第一帖药已经强灌进去了,只是爹怎么还没醒来。
她趴在床前紧紧地握住王九指的手。这只手,同旁人的不一样,少了一根食指,这手张有无数的老茧,却异常的大,异常地温暖。
这双手为自己梳头穿衣,给自己做好吃的,带大了自己,为自己遮风避雨。这残缺一根手指的手,依旧毫不逊色地给了自己所有。
可是现在这只手的主人却沉沉地睡去。她害怕…她祈祷父亲赶快醒来。
见瑞雪仍旧没答应,赵原举着无法动弹的右手咬咬牙:“汤臣,走,大不了,我废了这之手就是了。”
“可是,三少爷现在是要喝汤。那汤是早就炖上的,现在就是说也…”汤臣转脸,扯着瑞雪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瞧着瑞雪,“瑞雪你帮帮忙,做个鸽子汤好了。”
“爹还昏着呢!我怎么离的开。”
赵原道:“我伺候,我来伺候还不行么?就个汤,王师傅的手艺你学的最像了。”
汤臣也凑到跟前,颠着脸道:“我伺候,我来伺候还不行么?”
赵原将汤臣往边上一推:“你伺候,那谁打下手?你去给瑞雪打下手,我自有法子。”
匆匆赶来的四儿走了过来道:“瑞雪,你就去好了。这里还有我呢,别误了大事。”
瑞雪只得答应下来,向赵原道了谢,跟着汤臣去了厨房。
*
“怎么还不送来?你下去催催!”赵老太爷都觉得今儿这菜上的有些慢,他才打发人下去催菜,就瞧见汤臣拿着托盘端着砂锅走过来。
“王九指病了,你们连个汤都端不来了么?端个汤都这么慢!”
汤臣只是干笑,将砂锅小心地放到桌子正中央,便垂手站在边上。
赵希厚看着砂锅有些跃跃欲试,他馋了半个月,这下可以好好的解解馋了。
赵希筠见他坐卧不定的,掩口轻笑,挨着赵希厚道:“三哥,就这么急?”
赵希厚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都忍了半个月了,实在受不住了,每日都想着王叔做的菜。”
“就连做文章也是?”
赵希厚偷偷地瞧了眼赵老太爷,轻轻地点点头。却不想这个小心翼翼地动作将赵希筠若笑了。
赵老太爷示意人盛汤,见兄妹俩先是窃窃私语,又笑道一处,也笑道:“你们说什么呢?也说出来叫我笑笑?”
赵希筠忙收了笑容,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神示意赵希厚。
赵希厚清清嗓子,正色道:“没什么。五妹妹说,这锅汤千呼万唤始出来,如今还‘犹抱琵琶半遮面’。”
赵老太爷把持不住“扑哧”的笑了出来,颤着手指着赵希厚不说话。
赵希筠忍着笑,离了位走到赵老太爷身后为他抚胸擦背,好一通赵老太爷才算缓了气,唬着脸道:“定是你想的,筠儿但不会这样!”
赵希筠应和道:“正是,爷爷定要为孙女做主。”
赵希厚亲自捧了酒奉与赵老太爷,笑着道:“我哄爷爷笑一笑,古人彩衣娱亲,我是做不来大花脸,所以只知道说两句笑话。”
赵老太爷笑着抿了口酒:“知道是你的孝心,我好些日子都没能笑的这么痛快了。快把汤盛了喝,鸽肉稀烂的才好吃。”
溶月伸手将砂锅盖子打开,所有人都愣住了。
锅里不是鸽子汤,而是…
白米饭混着汤,其中还有几根菠菜,几块豆腐。
赵希厚顿时沉下了脸。
溶月转了身,训斥汤臣:“这是什么?不是说是鸽子汤么?你不知道少爷喜欢吃肉么?”
汤臣早就垮着一张脸,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方才他就求着瑞雪,既然来不及炖鸽子汤,拿新鲜鸽子肉,做肉丝汤也是好的。可是瑞雪根本就不听他的,只把饭啊,菠菜,豆腐一古脑地都倒进砂锅里,煮好了就叫自己端上来。
早知道是这样,他就自己煮了,哪里求着瑞雪。再是王师傅的闺女,可也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也就比那锅灶高那么些,怎么能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山珍海味来。
溶月瞧着汤臣根本没反应,粉脸一肃:“把王九指叫来!”
汤臣喃喃地道:“就是因为鸽子汤王师傅才病这是瑞雪做的。”
赵希筠略微有些诧异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前日吃不是好好的么?”
“是。知道三少爷喜欢吃王师傅的菜,请瑞雪帮着做的,她还能做出几分王师傅的手艺来。”瞧着在坐的几位面上都有些不好,不过三少爷的面色…他越发的小心,将汤从新盖上,打算端下去重做。
“不必了,给我盛一碗吧!”
开口的是赵老太爷,他苍老而颓废地盯着那锅杂菜汤饭,有些昏晕的眼睛却想诉说一件久远的事情。
赵希筠为赵老太爷盛了一碗,看着他稀罕而又满足地眯着双眼,好像那是人间美味一般。
她忍不住为自己盛了一碗。
很平常,很平常的东西,几乎没有任何特色。
她不明白,为何爷爷为何对这平淡出奇的东西表现得如痴如醉的样子。
连着吃了两碗的赵老太爷看着都不动手的人,勿庸置疑地道:“你们都吃点。”
赵希厚勉强的吃了两口差点就想扔了筷子,这什么东西,菠菜还涩嘴,什么味儿也没有,怎么吃。
“那年进京赶考,我病倒在京城,是位老公公煮了这个给我吃,救了我一条命,如果当是没有他,我也就病死在京城,无人问津,也中不了榜眼,就置办不起这么大的家业…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都吃,都吃点。”
*
红嘴绿鹦哥:其实就是菠菜。
我记得小时候,父亲指着盘子里的菠菜对我说菠菜的故事。说是朱元璋还没发迹时,在一个又冷有饿的冬天晕倒在路边,一个老公公将他救了回来,拿豆腐、菠菜、剩饭煮了一锅汤饭给他吃。后来朱元璋发迹后,千里寻那个老公公,并问那是什么菜。老公公说叫红嘴绿鹦哥。(大家可以听下刘宝瑞的单口相声珍珠翡翠白玉汤,故事很像。)
后来我查了资料,发现又一个跟红嘴绿鹦哥有关的传说。相传一清代皇帝在江南微服出游时,在百姓家中吃到一道可口的菜。回宫后皇帝要御厨如法炮制,菜名为“金镶白玉板,红嘴绿鹦哥”。
虽然两个故事不一样,但是都说的是菠菜豆腐。
菠菜高血压患者和糖尿病人宜食;痔疮病便血,习惯性大便燥结者宜食;
平日里我们总说菠菜跟豆腐在一起煮吃多了多得结石。其实是生菠菜不宜于豆腐共煮,如果用沸水焯烫后便可与豆腐共煮。
菠菜豆腐汤可是很美味的东东。
第十九章 翡翠烧麦(上)
春草绿如茵,繁花艳似锦。温和的阳光照在众人身上,免不得要哈欠连天,春困秋乏难免。
赵家的厨房也受着影响,几个下人已经窝在墙根下晒着太阳打着瞌睡了。每日早起准备膳食再到午膳,唯有这午膳后一刻方能好好的歇息。只有几个择菜的婆子小声的议论着。
不过却有两个人依旧待在厨房里。
瑞雪低头做着点心,手法虽然生嫩却是用尽心思。
身子削弱的王九指则坐在一旁看看瑞雪做菜。看着她用心做点心,会心一笑。没想到自己这手王家菜,算是有传人了!
“这包好的烧麦,洒些水在上面,上锅蒸后这烧麦皮就不容易太干裂,出锅的品相也好看。”王九指吃力地站起身,走到案板前,沾了些水,示范地洒给瑞雪看。
好容易出锅,她急急地取了一只翡翠烧麦,拿碟子装了,走到王九指跟前:“爹,你尝尝,看看味道可对?”
王九指瞧了烧麦的样子,取了杯白水喝了,这才尝了一口。他咀嚼地很细致,一点一点,吃完一只翡翠烧麦后,又喝了口水。
瑞雪眼巴巴地瞧着王九指,希望能从父亲的口中听到一个字。可是王九指吃完后,只是坐回椅子并不理会瑞雪。
瑞雪只觉得心跳的特别厉害,实在是忍不住了,又瞧了王九指一眼。
王九指好像估计忽略了她的焦急一般,只是不说话。
她终于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怎么样?”
“东西好不好吃,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你叫大家都尝尝,大家都说好,才是真正的好呢!”王九指望着已经长成大姑娘的瑞雪,心中感慨良多。
瑞雪忙点点头,将点心端了出去,请大家都尝尝。
才端了出去,赵原就狗鼻子似的闻了闻道:“王师傅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却是不等瑞雪开口,自己就伸手抓了个翡翠烧麦,细细地品尝。
黑子见赵原伸了手,急忙抢了两个,一口一个,几下就咽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瞧着瑞雪:“再让我尝个?这还没尝出个味儿,就没了。”
他又抓了个,含糊中,黑子不由地对瑞雪竖起大拇指:“王师傅的手艺没得说。”
几个厨房的下人都赶来尝鲜,各个儿都对赞不绝口。
“有没有觉得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瑞雪注视着众人的表情,希望能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
赵原听瑞雪这么问,又拣了个细细地尝了:“没有啊!不过这翡翠烧麦却是比以前的要水一些,味不错啊!”
瑞雪瞧着其他的几个人,希望他们除了好吃外,还能说些别的字眼出来。可是那些人都是一句话“好吃!”
王九指笑着哄着瑞雪:“赵原他们都说好吃,当然好吃,你连他们也信不过么?”
瑞雪有些不大相信地道:“我头次做,不过是按着爹爹说的做,哪里会做的那么好!”
黑子一听是瑞雪做的,略有些吃惊地道:“我的乖乖!真是你做的?”
“真的做的跟爹爹的一样?”
黑子点点头,他真是没觉得是瑞雪这个才上手的小姑娘做的。
洗菜的妇人更是上下打量了瑞雪后,啧啧地道:“模样好不说,这手艺也好。王厨子,你真是好大的福气啊!”
王九指最爱听旁人说瑞雪的好,他乐得嘴合不拢,吃力地走到他们跟前问道:“瑞雪做的到底怎么样?”
“好吃!好吃!”
王九指笑着看着瑞雪:“看看,大家都以为是我做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瑞雪只是抿了抿嘴,没说话。爹爹让赵原他们试菜,赵原他们总是说好吃,就没说过一个不字。她实在不知道到底好还是不好。
赵原见瑞雪那样,探究着打量着烧麦,沉吟着道:“不过要说不好,就这烧麦皮的荷叶裙边压得不大好。你看看,王师傅的可比这好。”
瑞雪听着赵原说烧麦皮压的不好,仔细地瞧瞧,是跟爹做的相差很大:“爹,可是有门道?”
王九指赞许地看了眼赵原,笑着道:“这的确是有门道。”
才听王九指说有门道,厨房的下人们都围将上来,倾听王九指说教。
“烧麦皮要用专门的擀面杖,你们用的是不行的。这是其一。”
赵原忙想了想,是了,王九指每次做烧麦皮的时候都是换枣核般的梭形擀面杖的,那时候他还以为…原来有这个缘故啊。
“擀烧麦皮的时候,要加许多面粉,才能压出荷叶裙边。这也是为什么上锅蒸前要洒些水在上头。就是防止蒸好后烧麦皮太干,品相也不好。”
厨房的人赶紧点点头,汤臣却问道:“那拌馅呢?”
“这没什么讲究,都是凭着个人喜好罢了。若是那人口重,你让他吃前喝些清水。”
瑞雪听了却拉着赵原问道:“我的馅可好?”
赵原挑瑞雪的刺不过是安抚小姑娘,说实话瑞雪的馅做的够味了。他点点头。再看看旁人都是点头。
见着有些失望的瑞雪,王九指沉思片刻,对着赵原道:“少爷的点心送了没?”既然她想知道,那就让有这个本事的人去尝好了。
赵原摇摇头:“不是说要做鹅油蒸饼的么?”
“把这个装了,送到少爷那。”
“啊?”赵原有些吃惊的瞧着王九指。大伙都知道少爷的嘴巴毒,一点点变化都能尝得出,“真的要送去?”
王九指却不理会赵原的担心,笑着对瑞雪道:“少爷的舌头你相信吧!叫他尝尝就是了。让你做菜就是为了支撑这几日。”
瑞雪有些不安,只道:“爹尝尝就是了。”
“我说了好你又不信。定要找个让你信服的人才好!难道天下就我一个能吃你做的东西?”
瑞雪想着赵希厚那张刻薄的嘴巴,有些慌张地道:“爹,还是算了。肯定不行的。”
“不让别人尝怎么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好不好?”
听着要把这点心送到少爷那,几个厨房的下人议论开了。
“我觉得跟王师傅做的没什么两样,一样好吃啊!”黑子抓抓脑袋。
洗菜的春婶拍着他的脑袋道:“你懂什么!少爷舌头跟咱们的不一样,能吃出咱们吃不出的味来。”
黑子见春婶说得那么得悬乎,有些不大信。他不明白,汤臣做的菜也很好吃,为什么到了少爷口里就是难吃了呢?
“我就不信。这拌陷都是按照王师傅的法子弄的,除非有人故意说给少爷听,我才不信少爷光吃就能吃出来。”
厨房的几个人来了兴致,调笑着对着愣头青般地黑子道:“黑子,敢跟赌么?”
黑子一听赌,忙按住了自己的荷包。自己才领了一个月的工钱,正打算捎回家,可不能赌了。否则爹会把他打死的。
汤臣看着黑子将他的荷包捂得滴风不透的,忍不住骂他没出息:“你那几个钱还不够咱们喝两口的。这样吧!你若是输了给咱们洗十天的衣裳如何?”
黑子听是洗衣裳渐渐地松了手,这没什么,他平日里还不是要帮他们几个洗衣裳。
“怎么不敢了?就说毛都没张全…”那几个下人见黑子不答话,哄笑地撩拨着他。
果然,还是年轻气盛,一听人说自己毛都没长全,黑子顿时来了气,扬着脖子道:“赌就赌!我就说少爷尝不出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