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伙计对瑞雪居然同赵希厚一起从车上下来,很是奇怪,但是仍旧将赵希厚请了进去:“赵公子来了,您今日要吃点什么?雅间如何?”说话间,他已经打了手势叫人去喊掌柜的亲自的来。
赵希厚点点头,却是回头问瑞雪:“你要吃什么?这是你的地盘你点好了。”
伙计冷眼瞧着赵希厚用很熟悉的语气同瑞雪说话,这…这位赵公子怎么跟瑞雪显得那么熟?好像是认识很久了。他借着回头引路的工夫在瑞雪同赵希厚身上迅速扫了两下。
“周师傅的大煮干丝、平桥豆腐;毛师傅的水晶肴蹄、蒋师傅的三套鸭、重译楼高盛丰那日做的燕子矾其实跟我们店里张师傅的八宝鸭是一样的。只不过他那名字好听罢了;童师傅做的点心都不错,童师傅新做的豌豆黄很是好吃,你尝尝?”瑞雪将乐民楼大师傅最拿手的菜肴都报出了名儿。
赵希厚听了几个后,摇摇头;“你们乐民楼的东西我又不是没吃过。我才到南京那会儿就来了你们乐民楼。”赵希厚指了指领路的伙计,都认识自己了。
“我们乐民楼的东西不好吃么?”
赵希厚没有立即回答瑞雪的问话,而是打量了下伙计领进的屋子,这离开前面的酒楼,没有嘈杂,弯弯曲曲的小道从花丛中穿过,将四周的屋子分隔开。真是个僻静的地方。今日还真是有面子。
进屋坐下后,赵希厚开了扇子徐徐地扇着点评道:“那个周师傅的大煮干丝还算可以,姓董的做的豌豆黄就差了些,豌豆粉磨的不够细,做出来一点都没有柔润的感觉,就这样你还说好吃。不过,他做的绿豆糕还算好,只是绿豆本来就是凉性,还又加了薄荷,反而坏了东西。还有,你们送来的那个抓炒里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厨子,火候都不到味,即使挂浆了还过老…那个厨子的臂力一定不够。我记得王叔当初做的炒里脊就很爽口,外胧里嫩。”
瑞雪叹了口气。那次他吃的抓炒立即就是她做,自己的臂力还真是不够,还要再练练。所谓的老,想来是自己油温掌握的不够。
瑞雪点点头,自己到时候在请周庆安指点一二。她忽而想起那日赵希厚说他们送上去的鱼圆老了:“我想起来了,那日你说我们店送上去了鱼圆老了,真的老么?”
当时她特地加了鱼鳔,爹说过在粤地有些人为了鱼圆滑嫩爽口特地把鱼鳔切的极碎放入鱼肉泥中。可是为何他会说鱼圆老了?
“不老我能说么!也不知道你们乐民楼有多大面子,那个宋老爷极力推荐那个鱼圆汤。要是我,绝对不会选。”
赵希厚说着说着便看到瑞雪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了起来,顿时收了口。自己又没说她什么,难不成自己说了乐民楼厨子不好。她就不高兴了?他立马改口道:“他做的不如王叔,你看王叔做的菜我就从来不挑。”
她含笑着道:“既然你说我们这东西都不好,那就吃肉燕好了。”他饿了挑三拣四的讲究那么多,不过也好,先前不是说想吃爹做的肉燕么?
赵希厚又眼一亮:“肉燕?”随即他摇摇头,“算了。你们乐民楼做的肉燕我又不是没吃过。现在,我只想吃莲花桥那一家。然后才知道到底好不好。”
伙计赔笑着端了茶上来,接口道:“赵公子,你不晓得我们乐楼的肉燕是全南京城最好的么?这南京城的人都知道要吃上好的肉燕就要来我们乐民楼。”
瑞雪得意地扬眉笑了笑,似乎感到自己太得意了些,抬手掩住了嘴巴,可是眼角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赵希厚看她笑成那样,心中有奇怪,揣度地问道:“可是那父女两个就在乐民楼?”
瑞雪点点头。耳坠荡起一圈光晕。
“那…”赵希厚有些想不明白瑞雪为何笑成那样,他将瑞雪奇怪的笑意想了又想,天马行空地道,“你不要说是王叔做的?”
瑞雪拍着手笑着道:“正是爹做的。”
赵希厚当然听人说过乐民楼的肉燕做的是南京城最好的,但他怎么都没办法把摆摊子卖肉燕同在乐民楼做大师傅的王九指联系在一起,可是回想一下,这两者也还能勉强联系上。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王叔会做肉燕?我怎么不知道?为何以前都没做给我吃过?”
瑞雪撇嘴道:“你不知道的多着呢!爱吃不吃。”
赵希厚忙对瑞雪又是作揖又是赔笑:“吃吃吃。”
“那你要吃什么?”
“随便上好了。”赵希厚很随意地道,他叫住了要退出的伙计,“你等等,我听说你们这的文思豆腐不错,来份文思豆腐。”
伙计微微一怔,望向了瑞雪,见瑞雪点头,退了下去。
赵希厚见伙计关门退了出去,嘿嘿一笑,凑到瑞雪耳边:“你不是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么?”
热气喷在瑞雪粉颊上,让瑞雪想起先前在车厢的一幕,她飞快地将赵希厚一推,微红着脸:“我怎么知道你要吃什么?”
赵希厚没防着瑞雪会这么用力地推开他,翻身跌倒在地,他愕然地看着突然推他的瑞雪,这丫头…他懊恼地给了自己脑门一下,自己怎么那么轻率,对个姑娘那么暧昧,希望这丫头不恼自己。
想戏弄瑞雪一下,现在也只得放弃。他自己爬了起来,整整衣摆,将凳子摆好,重新坐下,端茶细细的品尝起来。
瑞雪见赵希厚什么都不说,反而有些内疚,她怎么反应那么激烈,自己躲开就好,他直直地摔了下去,没摔着哪里吧。还是别跟他待在一起,自己去厨房好了。
赵希厚看着瑞雪站起身要出去,忙拉住她,连着道歉:“放才是我的不对,你别恼我。我还把你当成当年那个…那个…”
他本来想说那个尿裤子的好哭佬,但随即想起,在很早以前,她就不许自己这么说了。不过一下子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瑞雪了。赵希厚语结了。
“你先松手。”瑞雪使劲地要将手从赵希厚手里抽出,他说话就说好了,干嘛这么用劲的抓住自己的手。
赵希厚笑着道:“你不生气我就松手。”
瑞雪有些哭笑不得得道:“我生气,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赵希厚松开手,悄悄地松了口气:“你不生气,不生气就好。”
崔怀光一听到伙计说户部侍郎赵大人的公子来了,先是吩咐厨房准备,接着自己便亲自过来了。一推门,瞧见赵希厚一脸赔笑地向着瑞雪,心里不由对伙计方才戏说瑞雪同赵公子很熟的谣言信了两分。
“崔掌柜,你同赵公子说话,我去厨房了。”
赵希厚含笑同崔怀光打了招呼,叫着已经迈出去的瑞雪:“你去厨房做什么?”
崔怀光见了这样的场面,更是对瑞雪认识赵希厚感兴趣了,看样子两个人还很熟识,这…
他笑着请赵希厚坐了:“赵公子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听说您要吃文思豆腐?这可是王师傅的拿手好菜,您尝尝,瑞雪做的如何?”
赵希厚这才明白瑞雪为何要出去,他虚指了外面:“我到是很想吃她做的酸菜鱼。”他到现在还能记得当时吃瑞雪做的酸菜鱼,味道很是不错。其实他更想吃瑞雪做的佛跳墙,那个香味,他至今一直想着,怎么会那么香,只是…她为了把自己逼出庙里,居然放狗…可恶!
崔怀光诧异的道:“瑞雪做酸菜鱼?我却没听过,那就请瑞雪做道酸菜鱼?瑞雪的手艺也不错,前儿我们献艺的鱼园汤也是瑞雪做的,小的听说您那日说小店做的鱼圆老,还请你指点一二?”崔怀光同陈茂这些日子怎么都想不通,他们做的鱼圆就老了,如果说老了,这些天来吃鱼圆的客人却说他们的鱼圆鲜嫩细滑,难道说他们都吃不出来?
赵希厚只觉得额际上挂着一滴汗,难怪方才她的面色不好,自己当着她的面说她做的东西不好吃,怎么也要赎罪一二。他默默地点点头。
“冯御厨在我们点掌勺,要不,请冯御厨做几个菜,请您尝尝。”
赵希厚这才自然了些,面上又恢复了自在:“哦?他在你们乐民楼?你们乐民楼好大的面子,王叔在,冯御厨也留了下来,如今又出了御前献艺。”
崔怀光笑着说:“这多亏了王师傅。
冯御厨是王师傅留下的,御前献艺的陈茂是王师傅的徒弟。”
赵希厚只为自己先前的话感到无限的后悔,他方才都说了什么。
沉默间,伙计将菜送了过来,崔怀光先取了鱼园汤请赵希厚尝,希望他能给出个中肯的评价,指点一二。
赵希厚先了尝了口汤,味道还是跟那天一样,很是鲜美,再尝了一口鱼圆…又尝了一口,明显的跟那日吃的不一样,鱼肉鲜滑细嫩,吃在口中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感觉,他忍不住又尝了一口,才对崔怀光道:“若是那日同这样的一样,我断不会说个不字。好!”
瑞雪气鼓鼓地进屋:“今日跟那日有何不同?料一味未少,也一味未加,你道是说说!”
赵希厚被问住了。如果是这样,那是怎么回事?
“这…这…”赵希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瑞雪,至少先要这位小姑奶奶消火,他指着其他的菜道,“这些都是你做的么?我好久未吃了,这个炒苋菜…”
他急忙尝了一口,指着道:“就是这味道,王叔做的就是这个味道。干炒,加上虾米,一点汤汁也没有。就是这个,王叔的拿手好菜,瑞雪你现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瑞雪瞪了赵希厚一眼,将抓炒里脊送到他跟前:“尝尝这个,你那是周师傅做的。”
赵希厚挨个的将菜都尝了个遍,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点评时的洒脱,小心翼翼的,生怕尝到哪道菜是瑞雪做的,自己说错了话,惹得瑞雪不高兴。
难!真是难!这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第九十七章 江瑶柱
终于将瑞雪端上来的东西都吃了,撑得走不动道的赵希厚雇马车回到家中,一进自己的院子,大丫头溶月就迎了出来,帮他换了衣裳,又倒了杯茶同他吃。
“少爷今日怎么这么晚?重译楼那送来新鲜的江瑶柱,太太本想同少爷一起用的,等了好久都不见少爷回来,吩咐厨房留着给少爷晚上用。”
赵希厚吃着差舒服地叹了口气道:“重译楼?”
“正是。说是那日全靠少爷提点,他们那的高师傅才有幸御前献艺,特地送了来的。”
赵希厚不以为意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手艺好才是真的。”
溶月听着赵希厚说的话笑了:“青龙偃月刀也只有在关老爷手里才舞的像样,若是到了我的手里,那就不像样。他既然送了来,咱们就呈他的情。太太叫我问一句,您要怎么吃?”
“熬…”赵希厚本想说放入馄饨中,可一想睐身子估计又要整些什么海参之类的,便摆摆手,“留着,我明天有用。”
“少爷留着它有什么用?搁到明日就不好了,您若是想要,明日叫人送些进来就是了。”溶月不大明白赵希厚留着是什么意思。
“让睐娘做馄饨用了。叫她不要放什么海参之类的,白坏了东西。”
溶月笑着应了出去打发小丫头去厨房送话,又进来,悄声道:“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连来福都没带,太太打发人问了好几次,老爷也打发人来问了。我都不晓得怎么说,以后少爷还是把来福带上,太太那我也好交代。”
赵希厚放下茶杯:“交待什么?你照实说就是了。
我爱出去,老爷太太又不是不知道,要你那些个瞎话做什么。”
溶月僵直了脸,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位小爷怎么今天一回来脾气就变了,以前还会问句太太有没有打发人问什么的。再说今日是老爷打发人过来的,她能同老爷也这么说?
她抽动了两下嘴角,旋即绽开一抹微笑:“是,我知道了。只是今日老太爷打发人从老家送信过来,老爷才特地叫人过来知会一声。”
赵希厚听似乎赵老太爷来信面上缓和了一些:“爷爷信上都说了什么?爷爷身子可好?五妹可好?”
“是。老太爷说身子很好,过些日子还要带五姑娘来南京。老爷打发人说要给老太爷收拾屋子,想问问少爷怎么看。”
“哦?”赵希厚没想到赵太爷居然回来南京,“爷爷带五妹来南京?”
溶月笑着道:“正是。听老爷说的意思,是五姑娘到了该说人家的年纪,四太太要接五姑娘到苏州府去住,老太爷要亲自送去,回头在南京住些日子。”
赵希筠说亲了!赵希厚只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连赵希筠都要说人家了。他想了想道:“五妹今年多大了?”
溶月笑道:“五姑娘今年十四了,是二月生的,您忘了?”
十四了啊!
“十四!”赵希厚猛然站了起来。赵希筠今年十四了,那瑞雪…她也到了说人家的年纪了。这么快,她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想想瑞雪,眉眼还没完全长开,身形…根本还是小姑娘,这样的人有人要么?嫁过去做什么?把她养大了?
溶月被赵希厚失声叫嚷惊住了,她捂住胸口,惊愕地看着猛然站起身的赵希厚,见他没有别的反应,长长地松了口气:“您怎么了?”
赵希厚摇摇脑袋,抛开脑子里突然浮现的想法,颓然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溶月将一叠书放回书架,头也不回的道:“少爷今年都二十了。”溶月看着赵希厚忽而掩口道,“若不是跟在老太爷跟前那么久耽搁了,少奶奶都娶进门好些年,说不定老爷太太都抱孙了。”
赵希厚听着溶月把话扯到自己身上,微微有些恼怒:“你在提点我你也该配人了?”
溶月面上顿时难堪极了。她停止打理书架,怔怔地望着赵希厚,张了张嘴,又放弃了答话。她今年已经二十多了,没配人也没指出去,在府里的人都知道,太太是把她留给三少爷做屋里人的,她也一直在等三少奶奶进门,她晓得等三少奶奶进门后,太太就会给她开脸的。可是,少爷这意思是要打发她出去?
赵希厚没好气地看着像个杆子戳在那的溶月:“你告诉厨房,我的晚饭摆到老爷那,我同老爷吃饭。要酸酸的,开胃的。”他说完,取了扇子,往赵佑楣书房去了。
溶月愣愣地应了一声,跌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若是自己被打发出去,她还有脸在这个府里待下去么?府里人的闲话都要把她埋得严严实实的;再说就她这个年纪,嫁到外面也只能做填房。
她想了又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难道她真的要主动去求太太的恩典,要嫁到外头去?
小丫头掀了帘子,偷偷地朝屋里瞧了瞧,见溶月在里面,猫着腰顺了进去,蹑手蹑脚地走到发呆的溶月跟前:“溶月姐姐。姐姐…”
溶月猛然回过神,扯出一抹笑容:“你不是太太身边的么,找我有什么事?”
小丫头见溶月笑的有些牵强,看着她方才又出神,关心问道:“溶月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有什么事?”
“太太打发我来,问问少爷回来了么?还说叫姐姐过去。”
溶月点点头,撑着书桌站起身,打理打理衣裳跟着小丫头到赵二太太的正房。
赵二太太正在佛堂诵经。溶月没敢打搅,略微提了裙子,跪在赵二太太身后,虔诚地向观音合十行礼。
赵二太太足足将经文念完,睁开眼问道:“是溶月么?”
溶月忙应了声。
赵二太太虔诚地磕头起身,看着溶月向观音拜过,笑着对她道:“趁三儿不在,叫你来有些事。”
“是,少爷方才回来了,现在去书房见老爷了,说晚上要同老爷一起用饭。”溶月抢了上去接替金燕的位子同赵希筱一人一边搀扶赵二太太出了佛堂。
赵二太太点点头:“想是去商量老太爷来的事。我叫你来也是为了这个事。”她指了指脚踏让溶月坐下。
溶月欠了身子坐下,笑着道:“可是要为五姑娘添箱的事?”
赵二太太抿了口茶,点点头:“是。你同三儿在老太爷那住了那些年,也该知道五丫头喜欢什么。我叫了七丫头来问,问了半天也不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赵二太太责怪地瞧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赵希筱。
赵希筱听着赵二太太责怪的话立马低下了头。
“五姑娘平日喜欢练几笔字,做的最多的也就是些女工。”别说赵希筱不知道,溶月也想不出来那位五姑娘平日喜欢什么。好像什么都喜欢,什么都能接受。
赵二太太叹了口气:“她打小就没了娘,也怪可怜的,虽说有老太爷教养,但这添箱的事毕竟是我们女人的事。我这个做伯母的若是再不替她操心,指望着那个填房…”提到赵佑檩那个续弦周氏,赵二太太不由冷哼一声,“还不知道五丫头嫁过去怎么被婆家耻笑呢!”
溶月笑着道:“太太先前不也说是四太太提出要接五姑娘过去的么?看着四老爷的面,她也会好好待五姑娘的。”
赵二太太笑着看着溶月:“同你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我这边打算把金燕给五丫头,你再在三儿那挑两个丫头过去,你看哪两个还不错。”
溶月没想到赵二太太是要送丫鬟过去,她可惜地瞧了眼金燕,她跟自己一般大,因为金莺家人她成为赵二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已经说了老爷跟前的一个随从,原以为她可以嫁人,却不想太太要把她送给五姑娘。这要等到五姑娘嫁人,她还要熬多久。
却不想金燕冲着她笑了笑,一点也没有不甘之类的表情,好像这是对她最大的奖赏。溶月反而觉得过意不去,微笑冲金燕点点头,对赵二太太道:“太太要选什么样的?论模样银儿最好,论性子是文芳不错…”
赵二太太连忙叫住她:“这些都不要,要能办事的。五丫头一直同老太爷在老家住,迎来送往上头的事未免欠缺些,她身边的那两个丫头我虽只瞧过一两次,可也知道是经不住事的。你选两个能承得住事的,又忠心的。别叫她到苏州那边去让姓周的小瞧了去。”
原来是这样。难怪要把金燕送给五姑娘,这以后就是陪房,可以做管家娘子,这却是好些。溶月想了想,说出两个人:“瞧着还行,回头再请太太看看。是不是这几日叫她们过来,在太太跟前伺候?”
赵二太太点点头,又问道:“三儿今日去了哪,你可是问他?眼前这乡试还有不到半年,你小心的伺候着,如是他要出去,你一准来告诉我,叫来福也跟紧些。这当头不许他出事。”赵二太太一想起年初未万岁整寿加开的恩科,就觉得可惜,不过,明年是正科倒也不耽误,可不能像上回一样,大伯突然点了乡试主考官,白白坏了儿子一次机会。
溶月连连应下。
赵二太太同溶月说了些话,无非都是给赵希筱安排到南京后住下的屋子,摆设家具之类的。所有的东西,赵二太太一一交待那些管家娘子同丫鬟,让她们细心去办。
溶月对赵二太太表现出来得异常细心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五姑娘是要去苏州,到南京不过是住两日,何必废那么多的心思?这是怎么了?
第九十八章
乐民楼的伙计才下第一块门板,一个人便蹿了进来,便是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公子,小店还没开张,您…”
一个小伙计认出了赵希厚,连忙迎上去,把人往里面带:“赵少爷这么早?”
赵希厚摇着扇子,打量着乐民楼,吩咐道:“来一壶茶,上两盘点心。”
伙计连声应了,一个到后面传话,一个领着赵希厚上二楼。赵希厚把手一摆:“昨儿那个就好。”
伙计微微一愣,将赵希厚领到后面。
传菜的伙计没带来茶,却是端着一碗清粥几碟小菜:“赵少爷对不住了,师傅们还进厨房,只有这些。”他怕赵希厚嫌弃,解释道,“这小菜是王师傅以前腌的,味道顶好。”
赵希厚点点头,尝了尝,却是王九指的手艺。他好久没吃到这么够味的小菜,胃口大开,连喝了三碗粥,才停下。
赵希厚揩了嘴,对伙计道:“这粥熬的不够了。可惜了米。”
伙计连连就应了。心里却忍不住编排喝了三碗粥的赵希厚没事都要挑出刺来,这粥要是不好,他还喝了三碗,可真是给他们乐民楼面子。可是他又不敢得罪这位少爷,问了赵希厚这粥哪里熬的不好后,转身泡了杯茶送过来。
赵希厚慢慢吃着茶,同伙计说了会话,却怎么也不见瑞雪过来,心中有些焦急,招来伙计提出要去厨房看看,伙计一请示崔怀光,立马得到了答复,将赵希厚迎到厨房。
此时,厨房正收发各色果蔬,小学徒被吆喝的来来回回的,整个院子有些噪杂,交待学徒如何选菜的大师傅扯着嗓子说着。
赵希厚觉得那人讲的有意思,便停下来听了几句。也许是有外人在,原本高声呵斥的师傅声音徒然降下:“蕹菜叶子也是可以吃的,有人喜欢吃茎,有的喜欢吃叶,择后分开放,别都扔了。”
学徒们此时也不再注意师傅的教导,而是很有兴致地看着赵希厚。书生打扮,还有前面的师兄陪着,很厉害的人么?
大师傅挥舞着一把蕹菜敲在学徒的头上:“我方才说什么,说什么呢?”
被打的学徒努力回想了下道:“蕹菜的叶也可以吃不要丢了。”
“你走神走到哪了?我说的是苋菜,我说苋菜可以治什么,你没听?”大师傅再次提高嗓门,他有些不快地看着将学徒注意力吸引走的赵希厚,他再次挥舞着蕹菜,冲着领着赵希厚的学徒道,“唐四,你没事跑到厨房来做什么?你前面没事么?厨房是做吃的地方又不是让你带人来玩的!”
唐四歉意地对赵希厚道:“赵公子,咱们还是去那边,这里乱。”
他接着对那位挥舞蕹菜的大师傅点点作揖算是赔礼。
赵希厚将头伸向对面的厨房,瞧了瞧里面,一群学徒在一个厨子的指点下在练刀工。他瞧了瞧了,并没有发现瑞雪。不对…厨房都是些男的,瑞雪…她一个大姑娘跟一帮男人在一处?
“你们这就一个厨房?”
唐四道:“这是一般练功用的大厨房,大师傅们在旁边。您跟我来,那宽敞也干净。”
跟着唐四去了旁边的小厨房,果然是宽敞干净,学徒们都在为大师傅磨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瞄向了厨房里面。
一个学徒一看见唐四领了个人进来,立马搁下手中的刀迎面上去:“您是要找人?可是来见冯御厨的?我领您进去?”
唐四笑着道:“有我就够了,你凑什么劲儿?就这几步路我就不认识了?”
学徒却是不理会,殷勤的将赵希厚请进厨房。赵希厚这才发现其余那些磨刀的学徒又重新坐了回去,面上带着一丝懊恼还有一丝的羡慕。
他们羡慕什么,懊恼什么?
学徒站在门口并不急着喊人,还给身后的赵希厚同唐四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赵希厚原以为他是在等里面的人说完话再叫人,便在外面等着。
“王师傅没有告诉你燕窝要用天泉滚水泡后再用银针挑去黑丝么?”张宝明气恼地瞧了眼白白毁了一盏上好燕窝的陈茂。
陈茂点点头。
“这样,是这样。”张宝明亲自动手演示着怎么挑去燕窝上的黑丝,“王师傅都教了你什么?”
“师父只叫我做鱼、豆腐跟笋。”陈茂老实地道:“自己虽然被选上御前献艺,可是自己那本事他是知道,王九指又突然回老家,教导自己的事情就落在乐民楼一干大师傅的身上。
周庆安奇怪地瞧了陈茂一眼。他也不相信,即使王九指只叫陈茂做这三样菜,可是基本的东西也要同陈茂说清楚才是。他这些天看下来,即使是在做鱼方面,陈茂也没见的有多厉害,他根本不会挑鱼,水桶里抓上一条便开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