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氏瞧着都要见底的饭,对袁林道:“还不挣钱,家里的米都不够你们吃的。”又对着瑞雪开玩笑的道,“以后可不敢叫你在做饭了。”
袁林接过饭不以为地道:“你要是去送就是了,别嫌我们能吃。”他转头对瑞雪道,“你爹是厨子,愿不愿意给人做事?”
回锅肉:川菜。据说,川菜考级经常那火锅肉做首选菜肴。选五花肉入水断生,纳凉后切片。炒是时候,先不放油,辣椒直接入锅炒味。
这样辣味会更浓厚。当然豆瓣酱是不能少的。切忌,回锅肉里放的蒜苗是种细长的蒜苗,那种粗长的蒜苗不能放,因为味道不对劲。
番椒:即辣椒。明末传入中国(因为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没有记载)。辣椒原是“下江人”最先吃食后传入湘楚蜀地。下江人是重庆人对长江下游人的称谓。这在明代《草花谱》对此有了记载。中国古书上的椒是指胡椒即花椒。
正味记 第六十一章 糖粥藕
瑞雪没想到袁林会同自己说话,还是问的自己这个。她放下碗筷,抿嘴道:“我爹原说要自家开个小酒馆的。”
“哦。就在我们这?”
“不,旁的没说。”
“那你想不想在我们这住下?”龚氏推着她问道。
瑞雪点点头。今日见了莲花桥那一带的景致,她开始喜欢上南京了。这里那么热闹,有那么多新鲜的事,让自己一下子开阔了眼界,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热闹。
袁母无意地瞄了眼停著不动的袁森,含笑道:“你爹在咱们这开酒馆才挣钱。”
龚氏笑着瞧着袁森,也连道:“是。”又对袁林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袁林笑着道:“没什么,只是早上当值的时候听人说那边有家酒馆的厨子要走。我想着大妹子的爹不是厨子么。想着这好像算是个好事。”
龚氏喜地夹了菜给袁林:“你怎么会想到这里。”又对瑞雪道,“这样,就等你爹来了。外面的事叫你二哥帮你就是了。”
袁林应了声“容易”又道:“我待会就去跟人说。”
袁森乐滋滋地道:“以后我就不回来吃饭了。二哥,咱们把人都叫上,给妹子充门面去。”
他们一家子在那里说的高兴,瑞雪心里却盘算着。他们跑的快,也没带上银子,先帮别人做事也好。真是遇上好人了。
可是······爹现在到底在哪呢?
袁森推了推瑞雪,微红着脸问道:“妹子。你爹长啥样?我同守城的朋友说说,一瞧见就让他们带他来家就是了。”
瑞雪高兴的连着谢他。
袁森被谢得不好意思,手舞足蹈的道:“你别先谢我啊!到时候你做菜,请我朋友喝几杯就好。大叔长什么样?”
瑞雪将王九指的模样说了遍,特地将药铺的那一段说的很仔细:“爹一定会去那家药铺的。他来的时候就同我说要去谢谢那位先生的救命之恩。爹说我的名字就是老先生取的。”
“右手少了食指,会做菜,你的名字是那个老郎中取的,还给你爹一碗面条。十二年前的冬天,天上刚下雪。”
袁森将瑞雪一席话的要点抓出来,重复了遍,随即笑道:“我知道了。我请几位朋友帮你一起打听,最晚明天就有消息了。”
瑞雪一听他这么说,更是高兴。满口的谢他。
吃完饭袁森也没休息跟着袁林就出去了。龚氏拉着瑞雪到厨房,她匆匆地吃了饭,洗了碗说是去袁母屋里有事。
“婆婆。你瞧她给三弟做媳妇如何?三弟对她挺上心的。”
龚氏借着有事悄悄地到袁母屋里说话。吃饭的时候就瞧着袁森看瑞雪的眼神不一样,这里头一定有事,还那么热心的帮人做事。
袁母只是笑却不说话。儿子那点小动静她是瞧着眼里,只是人家姑娘未必乐意。
“婆婆!”龚氏有些急的道,“方才徐婶还问了,说要替她家儿子来说亲呢。晚了,被人家说走怎么办。”
袁母含笑道:“没缘分就是凑到一块儿又能怎么样?你快些去织布吧!”
“婆婆。”
袁母只是不再同她说这事,一心的纺纱。
龚氏见袁母不理会自己,自己说了一会子也没了兴致,便走回自己的屋子做事,临到瑞雪屋子门口,她顺带瞧了眼,小姑娘正盘腿坐在床上做针线,正是在自己给她的旧衣裳。
想想,她小小年纪就会做事,人也还好,又想到先前与那个歹人照面的时候,她居然能镇定的面对,还使计,让她们暂时可以逃跑。
她不由地点点头。跟自己做妯娌还真是不错。以后这做饭的事就尽可以交给她了,想到自己可以轻松了,龚氏更觉得高兴。这样子算算,她三天就可以织两匹布,这手里的钱又能多攒一些。
瑞雪盘腿做了会儿针线,将龚氏为自己裁小的裙子整理好,又系在身上试了试大小,这才将裙子细细的叠起来。看着净面的裙子,瑞雪想着能在裙角边绣个花边就好了,可惜没有那么多的丝线。
动了动酸疼的脖子。想着袁林为父亲暂时找了个事,她就觉得兴奋。做上几年,他们能自己开酒馆就好了。
到时候有了钱,她也可以买些小首饰,那些东西真的很漂亮,她真的是太喜欢了。那一朵头花怎么就值两百文,如果她能做出来就好了。
还有那街上一溜的小吃摊,瞧得她只留口水,那味道飘得老远,想想她就觉得肚子又饿了。揉揉肚子,安抚道:“等爹来了,就有的吃了。”
这肚子怎么一直都不大舒服,涨涨得、隐隐地疼。是自己中午炒的回锅肉太辣的缘故么?可是她吃的辣啊,以前也没这样,真是奇怪。
袁彬当值回来已经过了晚饭的时候,袁母将留给他的绿豆汤及饭菜端给他。
袁彬问道:“娘的身子不好么?弟妹怎么在熬药?”
袁母仍旧在纺纱:“是那个孩子。身子有些不大好。”一想起下半身的血袁母就有些心悸,还好不是血崩。
“哦?怎么样?要不要紧?”袁彬问的有些急,他少有的急切地问道,双眼净是关心的神色。
袁母看着挂心的儿子,微微叹了口气:“没事。我请了蕲春堂的李老郎中来。这孩子,当时李老郎中就瞧着她不好,还给她开了方子。要是早些吃,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了。”
袁彬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拿起碗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我晚上还要值夜。”
袁母停下手中的活,走到袁彬身边坐下,看着成年的长子,不由地叹气:“这些日子你总值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你也别太拼命了,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袁彬笑道:“不是有弟妹在么,娘怎么又说到我头上了。趁年轻,多干些。日后品阶也好提升些,叫娘早日享福。”
袁母怜惜地看着晒黑的儿子:“娘就是劳苦命,享福不享福的没什么,只是你······当年若是不从军,好生读书,如今也是个举人了,哪里像现在早出晚归的。”
袁彬低头顿了顿,后又抬起头,笑道:“读书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就是做官也要有人赏识才好。洪大人赏识我,这比什么都好。房典史也是举人出身,做了十来年还是个九品。”
袁母叹口气:“唉。这都怪我,若是当年我不心软把她······”
袁彬眉头顿时锁起,眉心间鼓起一个大包,他再次放下碗筷,正色的看着袁母:“娘,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很好。”
见儿子不高兴了,袁母也不打算再说了,她只是为儿子可惜。虽然书没读下去,可是儿子如今还是做了官,她现在就差媳妇了,想着那挺能干的丫头,她压低嗓音问道:“你瞧那个孩子怎么样?”
袁彬头疼的道:“娘!我只是瞧着她一个小姑娘可怜。你别乱动心思,叫人家难受。”
“这有什么。”袁母不以为意地道,“我瞧着就很好。再说她长得······”
“娘!”
被打断话的袁母不快的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迷了心窍,你再不找个媳妇回来,长房无人,我死了怎么跟袁家的祖先交待?”
袁彬无奈地摇摇头,径直出去了。
瑞雪靠在床上无聊地同龚氏说话。她才喝了药,口里都是苦得,龚氏又不许她喝水,只拿了一块玫瑰松饼给她吃。
瑞雪将松饼分成两份,给了龚氏一块,自己则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
“还苦?”龚氏见瑞雪仍旧是皱着眉头,苦着脸,笑着推了推她。
瑞雪点点头,讨好的笑着:“嫂子,就让我喝口水可好?”
龚氏立马拒绝了:“半个时辰后才可以。喝了水哪里还有用?你好生躺着,我给你熬点红糖粥吃。”
“不用了。外面有卖糖粥藕,我买了一份给她。”袁彬站在外面开口道。
龚氏见了袁彬,连忙站起来,从他手里端过糖粥藕:“瑞雪快吃了。”
瑞雪赶紧向袁彬道谢,不过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吃。
“这是甜的。”袁彬显然知道瑞雪怕苦,“吃完好好歇息,明日便好了。”
袁彬的话很少,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小小的屋子很快便被糖粥藕散发出的香甜味所包围了,瑞雪忍不住看着瓷碗里的东西,颗粒分明的糯米,淡紫色的藕片,这一切看着十分喜人。尝一口,甜甜糯糯的,舌尖有股难以描绘的清香直达喉咙深处。
瑞雪觉得也只有甜味才能冲淡自己口中的苦涩。她终于有了胃口,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龚氏看着她吃了东西,也放下心来。先前李老郎中就交待过,这药苦涩,吃了怕她吃不下东西,要她做些对她胃口的东西。
“大伯的心就是细。回来见我在熬药,知道是你病了,还特地出去买了这糖粥藕给你吃。这东西是拿红糖熬的,最是暖人,你现在吃了正好。”
“袁大人没成亲么?”来到袁家两日,都没有看到袁大人的妻子,难道是没成亲?
龚氏点了头:“是。”
瑞雪忍不住八卦起来:“为什么?”一般人家都是从大到小成亲的,怎么可能长子还没娶亲,次子就娶了媳妇?这说不过去啊。
龚氏摇摇头:“大概是没有好的。我同你说,大伯没从军之前就是秀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从军。现在已经是七品了,在上司跟前也很有脸面。我想着婆婆肯定是瞧着一般的配不上大伯,要找个好的。”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自己眼中的,别人口里的袁彬。
在瑞雪听来就是一个词。人中龙凤。
不过袁彬使得自己不再流浪,是个不错的人,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感激他。
糖粥藕:南京小吃。藕跟糯米一起煮,加红糖。
正味记 第六十二章 馄饨(一)
袁彬起的很早。
进厨房舀水喝,瞧见厨房已经有人了,他以为是龚氏,也不多看,只吃了茶就要出去。
“袁大人,您起来了!”
瑞雪听见外面的东西转过身子,瞧见是袁彬,笑着同他打招呼。
袁彬没想到这个时候瑞雪会在厨房:“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不是病着么?该多休息才是。”
瑞雪笑了笑:“没事的。吃了药就好多了。我昨天下午睡多了,晚上睡得又好,就起来的早。”
“就是这样也不该起那么早。家里的事有弟妹操持。”
“没事,我会做的。大娘同嫂子昨夜做了许久,早上该多睡会。”
袁彬昨日已经听说有人高价收布,收纱,想来母亲同龚氏一定会连夜赶工多做些活儿,母亲屋里的灯一直到三更还没熄。
他瞧着瑞雪在包馄饨,有些意外的道:“早上吃这个?”
“是。”瑞雪手里的动作不停,“我见昨晚熬的骨头汤同肉都还剩了些,就想了这个法子。”
“骨头汤?”
瑞雪点头:“是。我爹说过,拿骨头汤下馄饨味道最好,汤清淡而不油腻。不信,我这就给您下一碗尝尝。”
袁彬制止了瑞雪的热情,说是要等家里人起来再吃。
一时袁林袁森兄弟也起来了,兄弟两人见袁彬站在厨房门口同人说话,都走了过来。
袁森见到厨房里的瑞雪嘿嘿一笑,只说饿,要瑞雪快些下馄饨给他们吃。
袁林冲他道:“成天就知道吃!”
瑞雪忙去烧开水:“袁三大人您等等马上就好。”
袁家兄弟被瑞雪这种不伦不类的叫法叫愣了,回过神的袁林哈哈大笑,指着去挑水的袁彬道:“那你叫大哥——嗯,袁大大人?”
瑞雪也觉得这叫法奇怪,只是该怎么区别呢?总不能叫袁大人,中袁大人,小袁大人吧,那样更奇怪。
袁森没有笑,只是扭捏地抓抓脑袋:“我不过是个小兵,大哥才是官。你叫我袁三哥好了。”又关切的问,“昨天有没有吓到?”
晚上回来本想问问到底怎么样,却听二嫂说她才吃了药睡下了,想来被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提水回来的袁彬面色微微一沉,声音也低了几分。
袁林接过袁彬手中的木桶,将水倒进缸里,头也不抬头的道:“是。昨晚我听媳妇说你们出去的时候遇上痞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说了几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袁彬眉头微微一蹙,思量着道:“是不是那日追你的人?”
瑞雪点点头:“就是他们。”
“有没有怎么样?昨日怎么没听你说?”袁彬打量了下瑞雪,气色也还好,应该没事吧。昨日他还见了她,她怎么都没同自己说。
袁森得意的捏着双手,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不用怕!那个人已经叫我送到牢里去了。一年半载是出不来了。”
瑞雪再次向袁森道万福表示感谢:“多谢。三哥真是厉害,两下就把那个成子撂在地上爬不起来。”
“那小子,根本不值一提。”袁森学着袁彬大手一挥,感受着大哥的官派样儿,真是舒服。他乐滋滋的挥着手。
受到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的崇拜的感觉让他有些飘飘然然,感觉就跟冬天里洗澡一般,全身舒坦。
袁林笑着对了袁森一脚,将空水木桶塞到他怀里:“等你做了官儿再耍你的官样儿吧!还不赶快去提水。要我跟大哥做么?”
袁森不满地向袁林挥了挥拳,但是看到笑嘻嘻的看着他的瑞雪,怏怏地收了回来,默默地出去提水。
将弟弟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的袁林,忍住笑意,快步追上袁森伸手搂住他,虚晃着给了他一下:“小子,你还敢冲我挥拳了?皮痒了?”
袁森现在不想同哥哥动手,支支吾吾地西拉东扯:“二哥,要提水。”
袁林瞧了四周,压低声音:“你觉得王家妹子怎么样?”
袁森顿时红了脸,低了头,喃喃地道:“什么怎么样?”
袁林紧了胳膊,勒得袁森挣扎着:“小子,你也学会跟我耍花枪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就不叫你嫂子替你张罗着了。”
袁森偷偷地扭过头,瞄了眼同袁彬说话的瑞雪迅速转过,红着脸,对袁林点点头:“二嫂怎么还没起来?饭如今都不做了,我以后一定不娶这么懒的媳妇。男人起来了,她还在睡。”
“你小子!”袁林听他说自己的媳妇,不高兴的勒紧了手臂,听到袁森求饶声,这才松了松,“我叫你二嫂不帮你去说了!”
袁森立即抱住袁林:“别,别,二哥,我不过说说。”
说话间,袁林的房门打开了,龚氏慌慌张张地系着衣带往外跑,见到袁彬忙道了安,歉意地道:“大伯,我睡过去了。这就去做早饭。不会碍着你们出差的。”
袁森立马道:“二嫂您别急。王家妹子已经弄好了,只等着我们了。”
袁林给了袁森一脚,嘴上道:“以后晚上不许做那么晚。要让我们饿肚子出差?”
龚氏讪讪的应了,摸进厨房,见瑞雪在下馄饨:“你弄的?怎么不多睡会。”
“下午睡过头了,睡不着。嫂子等水再开就可以端出去了。”瑞雪往锅里再次注了凉水。
龚氏偷偷地朝外瞄了眼,打了个哈欠,找了个凳子坐到瑞雪身边:“昨晚睡的太晚,我这眼睛都睁不开。”
瑞雪笑道:“知道。我看着嫂子屋里的灯好晚才息。大娘屋里也是的。”
龚氏凑到瑞雪跟前,压低嗓音问道:“婆婆也没起来?”
“没。”
龚氏这回子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长舒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瑞雪见她这般紧张有些不解:“嫂子睡晚了,起来迟怕大娘做什么?同大娘说声就是了。”
龚氏听她这么讲,不禁笑了:“你还小,这里面的事情等你以后嫁人就明白了。”她起身开了锅盖,见锅里的水已经鼓了,“水快开了。”
她一闻只觉得味道好香:“好香。你还做煮什么?”顺着香味龚氏闻到一旁的锅,“肉汤?你拿肉汤做什么?”
“是。我见还剩了些骨头汤,就······”
龚氏忍不住跺了脚:“你怎么把这弄了。这是晚上要吃的。快熄火。”
瑞雪没想到会是这样,懊恼地解释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想着早上吃馄饨的时候拿骨头汤做汤头。”
龚氏将另一边的火撤出灶膛,忍不住道:“不过是早饭,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就跟你昨日熬汤一样,开了就端上来就是了。一直熬到晚上,要烧多少柴禾。一担柴要十文钱。不当家你哪里知道柴米的难处。”
“可是······”
“早上随便对付就过去了。你这馄饨就是下一大锅也不够他们三个吃。”龚氏抱怨了两声,将馄饨盛到瑞雪事先配好作料的碗里,端出去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袁森一见吃的上来,也不提水了,立即端了一碗,吹了两下就往口里塞:“好烫,好烫。”
龚氏见袁森吃的那么快,笑道:“三叔你慢点,瑞雪做了好多呢,没人同你抢。”
袁森一想到方才袁林同他说的话,还真的斯文起来。
龚氏乍见他这样,反而起疑:“三叔,今儿是怎么了?”龚氏只觉得今日袁森有些奇怪,以往自己稍微起晚了些,袁森那张嘴就不饶人,今日非但没说什么,还叫自己别急。自己嘴上劝他慢些,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哪里知道他还真听了自己的话。
袁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二嫂这是为我好,我当然得听。”
龚氏是感到背后阴冷,她随口道:“我不过说说,你快吃!”
袁森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指望龚氏能帮自己说合,这到底该怎么办?“二嫂知道我吃东西快,还这么说我。”他恍然地道,“我知道了,二嫂恼我抱怨你起来晚了。可是那时候你还没起来,哪里听得见?”
龚氏笑道:“哪里。”
“那就是怕我把二哥的那份吃了。二嫂,你就是多给二哥盛几个,我也瞧不出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袁森的性格哪里是一时就能改过来的,正形没几句话的工夫,嬉笑的本性又冒了出来,他往口里送了馄饨,下面却躲过袁林踹来的一脚,“二哥,你踹我做什么?”
龚氏被袁森说的不好意思,红了脸,支吾道:“三叔我说不过你,只盼你日后接个疼你的三弟妹。看你还怎么说!”
袁森被龚氏这么一说也不大好意思了,扭扭捏捏地都要将脸埋入碗中,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二嫂怎么总说我。大哥还没娶亲呢!”
龚氏瞧了瞧静静地坐着吃东西的袁彬,只是对袁彬笑了笑。她不敢同这位少言寡语的大伯开玩笑。只得岔开话:“当家的,三叔,这馄饨好吃么?”
袁林点点头,继续吃着东西。在这一点上,他同袁彬有些像,吃东西很斯文,但是动作要比袁彬快许多。
袁森往口里又塞了一勺馄饨,忙不急的直点头。偷空腾出一只手,对瑞雪竖起大拇指:“好吃。做的比二嫂的还好吃。”
还不等瑞雪说话,袁林便对龚氏道:“以后不许给他做饭。不好吃,你还吃了五六年,把自己养的这般壮。”
袁森被袁林堵了嘴,哼了声不说话,只得往自己嘴里填东西用来掩饰。二哥娶了媳妇后,越来越喜欢挤兑自己,只要说二嫂半个不好,就更犯了大逆之罪一般。
袁林喝干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抹了嘴巴对站在厨房门口的瑞雪道:“妹子。有没有想过在外头摆个摊子?”
馄饨:在湖北叫包面;在江西叫清汤;在四川叫抄手;在广东叫云吞;福建叫扁肉。至于英语——wonton。馄饨是江西清江县的著名小吃,明清之际便以闻名。作家张恨水在书里就写过:临江府,清江县,三岁个伢子卖包面。
正味记 第六十二章 馄饨(二)
听袁林问自己有没有想过摆摊子,瑞雪立马点头道:“有啊。”
她早就想过。当日跟爹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过日后要怎么过,她还想过要做些什么菜,店要取什么名字。这是当时自己同爹对今日的向往。
“那你想做些什么?”
瑞雪摇摇头:“没有。我虽然想摆摊,可是我的手艺能行么?”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她怎么可能应付的过来。
虽然只吃过两回街上的东西,味道都很好,她不过是才跟爹学了几手,做给常人吃还可以,哪里能出去摆摊去赚钱。
“那现在就想想。”袁林继续鼓动,“方才三弟也说了你做的比我媳妇好吃。你昨日出去,想必也看了,在南京这块地方只要你做的好就能赚钱。”
瑞雪没有说话,她在想。
昨日在莲花桥瞧见的就让她记忆深刻。的确这里的人多,买东西的多,卖东西的更多。就拿龚氏去买松饼的那家店,光是看着一天就要赚不少。
如果自己也能摆个摊子,不说赚钱,当赚自己在袁家的饭钱就可以了。当日他们父女逃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上,爹即使是找了过来,也是跟自己先前一样分文皆无。那时候就不能再白住在袁家,要出去找住处,还要吃饭。她是该自己先赚些钱。
瑞雪看着袁林,点点头。
“那你想过要做什么?”袁林似乎一点都不急着上工,而袁彬同袁森也吃完了馄饨,静坐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是啊,要卖什么。在莲花桥那一路瞧过来,人家有的自己定然不能再去做,肯定没人愿意去买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卖的东西。
瑞雪摇摇头。她会做的东西是挺多,可是做到好吃,那就还差火候。
袁林指着石桌上的海碗:“我觉得你做的馄饨就很好。卖馄饨可好?”
龚氏插嘴道:“一个馄饨挑子有多重。她那么大点的孩子怎么能挑的动。”
袁林不以为意的道:“你当我们一家子的男的不算事?我们早上帮着挑去,晚上再帮着挑回来。”
袁森立即道:“我来挑。”
袁林指着主动请缨的袁森道:“看到没。三弟每日帮你挑担子,你只要每日去做生意就好。”
龚氏撇嘴道:“你说的容易。街上的那些个事你懂多少,她一个姑娘家,你就不怕招惹什么事出来?昨天那事我想着都后怕,她长得又这么好,你就不怕惹出事来?”
“我们带着人去吃几次不就好了。是不是二哥?大哥你说呢?”袁森抢先道。每日都有几个当兵的去摊子上坐两回,想有事都难。
龚氏见自己说一项他们兄弟就驳一项,不愿意再说多少,只得应付道:“算了,你们觉得好就好。”
龚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不晓得自己男人怎么那么热情的把人往外推。她这些日子都要赶布,若是有个人帮自己做饭该多好。至少这两日那丫头就帮了自己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