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放心,就人跟着去。银钱照算。还不把姑娘请出来!”
鸨母笑了,挥着羽扇道:“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咱们房蔷可不是一般的人,这出门…”
又是一个锦袋扔向她,她赶紧接了,不留痕迹地收了:“这娘姨,丫头…”
“方才是二十两,这又是五十两,怎么还不够?”中年男人冷笑着挥了挥手,十几个下人慢慢地向她靠拢。
鸨母机灵地道:“不是我不知道好歹,只是点名找房蔷的人多着呢,价高者得么。”
中年男人变戏法般地又拿出了个锦袋,只在手中颠:“这五十两,把姑娘请下来吧!不然…今日你这怕是连一文钱一赚不着。”
鸨母笑着扑上前,两手紧紧地抓住中年男人手中的锦袋,头也不回的高声道:“快去请房蔷姑娘。”
因瞧着中年男人出手实在大方,门口十几个男的为了跟着一起去,抢了起来。最后坐庄的男子以那一钱银子不用还,抢了跟着房蔷一同去的差事,趾高气扬的跟着走了。
*
赵家赵二太太正房
赵二太太笑着问道高福家的:“人送过去了?三儿怎么说?”
高福家的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赵二太太顿时收了笑容,沉声问道:“怎么了?”
高福家只是磕头:“小的…小的…”
“说!”
“三少爷不见了!”
跪在外间的男管家。心里顿时一凉。
屋里已笼罩在沉闷地气氛中。
本来已好的赵二太太再次愤怒了,她握紧拳头,狠狠地在墙壁上捶了几下,凌厉地目光盯着案几上的花瓶,伸手将花骨儿抓了,在手里碾碎。
“不见了?那到哪里去了?不是叫你们在外面守的么?怎么会不见呢?”
高福家的畏惧地道:“奴婢也不知道,先前叫的时候还有动静。刚才高福说把那个…送来了,我去敲门,半响不见动静,请人砸了门,才发现三少爷不见了。”说着从袖口掏出张纸,呈了上去,“奴婢发现了这个。”
赵二太太一把夺了过去。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纸张撕了个粉碎。
“人都给他接来了,他还越发得寸进尺了。若是不答应他娶姓房的窑姐儿…他就出家当和尚。”赵二太太彻底地火了:“去,把那个娼妇给我卖了。一干人都卖了!”
溶月再也支撑不住了,歪倒在地。干裂的嘴唇,无神的双目,浑身颤抖。外头廊下赵希厚跟前伺候的丫鬟一听见这话,全都哭了起来。
管家连声应着。
“他要当和尚就让他做好了,我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金莺跪在赵二太太连连磕头:“太太息怒。且不说明日三老爷家就要送六少爷回来,若是叫老太爷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太太还是把三少爷找回来吧。”
三老爷家来人…赵二太太冷静了下来,只是搂着金莺叹气。
“他怎么就这么不省心?他三叔家来人了,他还闹出这么一出来。我好强了一辈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孽障来。”
金莺扶赵二太太坐下,为她抚胸揉背,轻声劝说:“太太别伤心。三少爷平日是最孝敬太太的。昨日出去,都记得送素斋回来,太太不是还说松茸甚好么?依我看三少爷还是年纪小脸皮儿薄,太太冷不防的送了玉簪儿过去,三少爷能不害臊么?再说,三少爷打小就是好强的性子,牛不吃水强按头,这用在三少爷身上,定是不行的。太太请三少爷过来,细细地问了少爷中意什么人就是。”
赵二太太笑着拍着金莺的手道:“我糊涂了,你这么说我才算想明白。”她命溶月上前,瞧着她双腿站不稳,命她坐在脚踏上,“你平日里在三儿跟前可听他说了些什么?”
溶月强笑道:“我不敢瞒太太,三少爷什么时候瞧上那个房姑娘奴婢真的不晓得。平日里三少爷鲜少出去。老太爷平日里布置了好些课业,整日里写也要写一日。只是有时候累了去五姑娘那邹邹。再有嫌我们话多,就躲在王厨子那,老太爷也时不时地去瞧,并没有什么。若是真有什么,老太爷也不会饶过三少爷的。”
赵二太太如今也冷静下来了,听管家方才的话,那个房蔷还是个红姐儿,赵希厚哪里有那些钱到里面去。
管家在外头也赔笑着道:“金莺姑娘跟溶月姑娘说的是。小的现在想想,若是三少爷上了心,断不会闹得这么大,到时候家人都知道她的出身,到底不好看。”
赵二太太厉声道:“你现在就把个窑姐儿给我处理了。”
管家连忙答应,悄悄地退了出去。
“回来!”
听着赵二太太叫自己回去,管家还没来得及揉揉自己酸麻的膝盖,又转身进屋。
“快去把少爷找回来。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少爷给我抢回来!”
*
荷叶蒸鸡:具体的方法BAIDU可以查阅。这道菜有耐寒暑、清热法等功能。既可作孕妇、乳母、老人的滋补食品,又可充当贫血、肝炎、结核病等患者的廉价药膳。据说男的吃的很补~(*^__^*)
第四十二章 青菜豆腐汤
当日夜里,赵家毕竟没能把赵希厚找了回来。第二日一大早,一夜未阖眼的赵二太太就打发了人出城去找赵希厚。要赶在三房的老六来之前把赵希厚带回来。
“这县里的各个庙都给我翻个便。”
一直就跟在赵二太太身边的溶月小声道:“太太别急。三少爷平日最讲究,寻常的地界儿想是也不会去。难得三少爷说神山寺的斋菜后,奴婢想三少爷是不是在哪?”
“是,是。去神山寺。”
出去寻的人回来的也快。
“回太太,三少爷说不回来了,就在山上住了。还说,他若是出家太太千万别伤心,还有寿哥儿替太太摔盘捧灵。”
赵二太太一夜没睡好,两只眼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睑处深深地青影,脸上黄蜡蜡地。一听到这话,她顾不着妆容地冲了出去,指着那小厮道:“告诉他,若是他不回来,我就把那个小娼妇卖了!”
小厮连连应着,为难地道:“回太太,三少爷说如果您提到房蔷姑娘,命小的禀明,卖就卖了,记得要把花出去的银子赚了回来!”
原担心他在庙里可能住得惯,吃不吃得好,没想到居然还放下话,叫别人的儿子为自己戴孝。
赵二太太双眼瞪得溜圆,长长的指甲都要扣进肉里:“叫人备车!”
她还没走回里屋梳妆,就又有人进来回禀:“太太,三老爷家的下人来说,再有一个时辰六少爷就要进府了。老太爷叫三少爷过去。”
赵二太太道了声知道,先命她退下,又打发一拨人去接赵希厚:“去,叫上十几个人,就是抢也要把他给我抢回来!”
小厮飞一般的领命跑了出去。
赵二太太低头瞧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快步走进里屋:“金莺快给我梳头。先去见老太爷。”
赵老太爷在赵希筠同赵希筱的伺候下已然吃了早饭,正同她们说话,见赵二太太进来了,打量着她的身后:“三孙呢?”
赵二太太给赵老太爷问了安,递了茶上前,笑道:“已然打发人去叫他了!”
“哼!”赵老太爷放下了茶杯,点着拐杖道,“我已经派人去叫了他好几次,都说往你那去了!人呢?”
赵二太太心中一顿,强笑道:“是,说是想起要拿什么东西,又回他屋子去了。”
“快去叫人把他叫来。六孙马上就要到了,叫我们都等他一个?”
赵二太太连连应了,使了眼色叫金莺赶快去催。自己则是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一刻,两刻,都还没有人来,就连出去叫人的金莺也没有了踪迹。赵二太太只觉得浑身都在冒汗,她不住地擦拭着额际上的薄汗,笑着对赵老太爷道:“这几日很有些热,老太爷该注意身子才是。昨日的凉糕老太爷用的可好?”
“哼!我有五丫头同七丫头伺候不比你们尽心。”
赵二太太讪笑地点点头,眼光虚得移向了竹帘之外。把着手中的帕子,心里如火燎一般,快些,快些。那帮子狗东西直接把三儿绑了回来便是。
赵老太爷点点桌面:“二太太,这都多久了,你派出去的人也不见回来,我这个破宅子就是龙潭虎穴?”
“想是…想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媳妇这就过去瞧瞧。”
赵老太爷没好气地摆摆手:“我年纪大了,眼虽花,耳朵也不大好使。你也想瞒起我了?前儿晚上三孙就没过来见我,昨日一整日也不见人。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就在家。”
赵老太爷老眼顿时聚满了光,回头对赵希筠同赵希筱道:“你们俩说,你们三哥跑哪去了?”
赵希筱害怕地摇摇头,又看着身边的赵希筠。
赵希筠已然知道全家上下就瞒着赵老太爷一人,她看了眼对自己使眼色的赵二太太,摇摇头。
“五丫头!你如今也瞒起我来了?”
赵希筠跪在赵老太爷跟前道:“三哥给爷爷端几样斋菜,一大早就去了山上。”
“哼!他不晓得六孙今日到么?去,派人把他找回来!”
赵二太太垂手立在边上,小声地道:“媳妇已经命人把他抓回来了。”
赵老太爷并不理会赵二太太,只是催着叫赵希筠她们快去:“还不快去。”
赵希筠领着赵希筱匆匆地出了院子。
赵希筱见丫鬟落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道:“五姐,三哥不会回来的。”
赵希筠拉着她的手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三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跑到庙里去了?”
赵希筱紧紧地握住赵希筠的手,脸绷地紧紧地,畏惧地瞧了已然跟上的婆子丫鬟一眼,摇摇头。
赵希筠没再说话,只是拉着赵希筱的手,默默地走着。
*
十四岁的赵希远,身材消瘦,身上穿着件熨贴笔直的蓝新茧绸衫,背挺得直直的,一双眼睛目不斜视,走到赵老太爷跟前,双手撩起前襟,先跪了左腿,右腿紧跟跪好,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孙儿赵希远拜见祖父大人。”
赵老太爷命人将他搀起来,直叫他在自己身边坐了,只是赵希远再三不肯:“祖父安坐,孙儿在一旁站着伺候便是。”
赵老太爷见他很是知礼节,心里很高兴,指着站起在一边的赵二太太道:“这是你二伯母,”又指着赵希筠姐妹道:“这是你四叔家的妹妹,排五,这是你二伯父家的妹妹,行七。”
赵希远一一同她们见礼,末了仍旧恭敬地站在赵老太爷身边。
赵二太太笑着道:“六少爷才来,先去梳洗了再过来岂不好?这天实在是太热了。”
赵老太爷道:“正是。六孙,你快去吧!对了,你想吃些什么,我叫人做来。”
赵希远弓着身子谢过赵老太爷:“孙儿想吃青菜豆腐汤。”
“青菜豆腐汤?”赵老太爷不由地笑了,“怎么想吃这个了?”
“没什么。”
赵老太爷点点头:“知道了。好孩子,你快去梳洗吧。”
赵希远迅速梳洗,换了件青色棉布长衫过来。
赵老太爷见他衣着朴素,心里更是高兴:“你父亲来信说,你文章虽好,笔力仍稚嫩了些。你且拿来给我瞧瞧。”
赵希远从袖口掏出平日的文章双手呈上。
赵老太爷见他事先准备妥当,喜得直点头。一页页地翻看他的文章。中规中矩地台阁体,一笔一划认真无比,从头到尾笔力如一,丝毫不见力怠。十四岁能写得这一手字,已然不错。
文章也不错。破题起手不错,文章里天人合一,忠君爱国爱民…这种文章即使文采不被人看好,但无论是哪个考官看了,都会选中。看来六孙在这点上的确比他父亲要进益些。
赵老太爷道:“很好。等下我给你开了题,你这几日好生做了。”
赵希远忙应道,环视大厅:“我听父亲说,二伯父家的三哥自幼在祖父跟前读书,学问极好,怎么不见三哥?”
“他与同窗约好,今日出去了,等晚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再一起论文好了。”
*
“王师傅,六少爷屋里的人来人说要送份青菜豆腐汤过去。”
正做收尾工作的赵原不禁道:“晚饭的时候不是才要了青菜豆腐汤,中午也是要的青菜豆腐汤,怎么现在又要吃?”
冯全儿笑道:“我哪里知道?连着三顿都吃一个汤,他也不嫌烦?”
王九指揩了手坐在一边并不说话。他还是头次遇见这样的事情,连着要了三次一样的菜,实在是太喜欢了,也不会这样。
中午的青菜豆腐汤就是最寻常的做法,老豆腐拿油煎的两面金黄,放水煮,下青菜。
他抬起头道:“冯全儿,你在六少爷跟前,他吃的可多?”
冯全儿道:“中午吃了一碗就放了下来,晚上的青菜豆腐汤却多吃了半碗。”
晚上的是瑞雪做的。她要了鲜虾,剥壳,只留虾黄与虾肉,虾肉片好,等水煮开,下虾肉,再打了嫩豆腐进去,等汤开后,下虾黄,撒上切碎的青菜叶,放藕粉勾芡。
六少爷多吃了半碗。
他点头笑了笑。取了一块精肉,又取了两块老豆腐。
赵原凑到王九指跟前:“王师傅这青菜豆腐汤也有什么讲究?”
王九指道:“不是讲究,咱们意会错了。”
瘦肉剁好,调味道。
老豆腐切块,放入锅中照样煎地两面金黄,拿出来,调好味的肉掀搁在两口煎好的老豆腐中间,那大蒜叶捆好,放了笋片、火腿片,兑上高汤,一并煮了快开的时候,再下了青菜叶。
汤臣冯全儿都站在一遍看着王九指的做法,不禁笑道:“这也叫青菜豆腐汤?”
王九指揩了手道:“快送过去。看看这个满意?”
果不其然,不过是一顿饭的工夫,送东西的冯全儿乐蹬蹬地回来了,稀罕地展示着一件小银饰:“好造化。六少爷赏的。王师傅,六少爷把汤都喝了,直说你做的好。还说明日要吃清炒豆角。”
第四十三章 清炒豆角
清晨,王九指指着刚送来的新鲜菜,教瑞雪如何选菜。
“豆角分白豆角跟青豆角,无论是哪种都要脆而软。脆就是,掐一小节,声音清脆。”说着王九指就是抽出一根豆角掐了头,清脆地折断声,“软就是整个豆角的身子软。”
瑞雪点点头。
“选的时候,要一般粗细的,表面微微有些光泽,里面的子要饱满才是好的。像这根,太细,有裂开,有虫咬过的都不要。”
瑞雪领悟地点点头。
“豆角常吃可以促进睡觉,还可以治疗呕吐,打嗝,若是积食、气胀,吃些生豆角,可以缓解。”
“黄瓜要摸上去有些刺刺的感觉,最好顶上带花,暑天吃可以清热解毒,利水消肿;茄子要选择表面光泽的,一旦暗沉就不新鲜了。暑天吃,有助于清热解暑,生了痱子的小孩吃是最好的,但是容易腹泻的人要少吃。”
王九指一面点评,送菜的人不由地赔笑:“王师父,您放心,我送来的都是好的,十几年了,您还不知道我?”
王九指笑道:“我只是在教她。你明日再配几个不好的,到时候叫她见见,省得我说了许多,她没见着也不知道。”
送菜的这才抹了把汗,连声答应。
王九指查究了蔬菜,将豆角给了瑞雪:“你把豆角都摘了,大小长度要差不多。到时候好入味。”
瑞雪接了过来,自己端了小凳坐到厨房门口的过道阴凉处,仔细地摘豆角。昨天六少爷说今天要吃清炒豆角,爹爹连日便叫人通知送菜的,准备了新鲜的豆角。听说,六少爷也是个嘴刁的人,昨天自己试着做了鲜虾青菜豆腐汤,那位六少爷还是不满意,直到爹爹亲自做了送去,才喝下。不过,爹是怎么想到,要拿两块豆腐夹肉的呢?
还是,昨天听说三少爷跑了出去,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口气,将一把折好的豆角放进竹篮里。
“你可是厨房的?”
一双翠色绣花鞋出现在瑞雪的眼前,她赶紧抬起头,眼瞧着站在跟前的美人丫鬟。
那丫鬟瞧着瑞雪,道了万福,喜道:“真是个国色天香。奴是六少爷跟前的文儿,过来有事相告厨房的人。”
瑞雪放下手中的东西,忙还了个礼:“姑娘有什么事?”
文儿笑道:“昨晚送去的青菜豆腐汤,六少爷很是喜欢。不知昨日做汤的人,今日有没有功夫?六少爷要份清炒豆角。”
瑞雪指着竹篮道:“昨日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专门为六少爷备下的。”
文儿满意地点点头:“那奴去也。”又拉着瑞雪的手道:“奴一见妹妹就觉得似曾相识。子曰在其位谋其政,奴有差事在身,不得跟妹妹把酒言欢,待会送菜,妹妹送到我们那,到时候奴再跟妹妹促膝长谈。”
瑞雪连连称是,只是怀疑,这个文儿怎么说话半俗半文,又是子曰,又是成语的,实在是听得有些别扭。她瞧着那双翠鞋消失才坐下来摘菜。
奇怪的人。
“汪!汪!”
裙角又被扯了。
瑞雪无奈地转过头,拍拍小黑狗黑子的小脑袋,从它口中将裙子抽出来:“别咬了,再咬就要坏了!”
小黑狗黑子不满意地又咬住瑞雪的裙角,瑞雪也只得将它抱了起来,挠着它的耳朵:“你怎么了?没人陪你玩?等我做完事,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黑狗黑子舒服地直哼哼。
冯全儿拎着一挂猪肉进来,笑道:“瑞雪,黑子都要被你惯坏了。”
小黑狗一听有人叫自己名字,立马睁开眼,从瑞雪身上跳下,冲着冯全儿一阵狂吠。
冯全儿伸腿虚晃一脚:“这狗东西,还能听懂人话。”
小黑狗以为冯全儿要踹它,冲上去就咬。冯全儿来不及躲闪,被小黑狗咬住裤腿。他使劲地想要把小黑狗甩出去,却不想小黑狗紧紧地咬住他的裤子,任自己怎么甩它也甩不掉。
冯全儿只得站下:“瑞雪,你快把它弄走。”
瑞雪走到跟前,抱着小黑狗:“黑子,听话,别咬了,快松开。”
小黑狗正咬的兴奋,哪里能听瑞雪的话,仍兴奋地撕咬着冯全儿的裤子,“唰”,它终于将冯全儿的裤子咬下一块布料,心满意足地小黑狗叼着那块布料,胜利的回到瑞雪身边。
“可伤着了?”
冯全儿低头瞧瞧腿,不在乎地道:“没事,就是裤子破了,没事的。这家伙真凶,以后看门是把好手。”
瑞雪赶紧将小黑狗口里的布料抽了出来,讪讪地道:“冯大哥,真是对不住,要不我给你新做条裤子?”
冯全儿喜道:“那我不是赚了?不过。。。你会做么?”
瑞雪不大好意思地摇摇头,她还没学怎么裁剪衣裳呢。
冯全儿顿时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帮我把它补好算了。不过。。。”
“不过什么?”
冯全儿凑到瑞雪跟前道:“待会王师傅要做清炒豆角,回头你得教给我。”
瑞雪还以为他说的是什么重要的事,却不想是为了这个:“你待会站在边上可以看啊。”
冯全儿道:“那不一样,那不一样。王师傅做菜肯定有诀窍的。”
瑞雪道:“爹平日里都会同你们说过的啊!”
“反正你回头再教我一遍就是了。我先走了,这小黑狗还挺凶的。”冯全儿有些不甘心地再次飞腿虚晃地撩拨着小黑狗,不等小黑狗反应,拨腿便跑。
到了午饭的时候,六少爷那边又来了个丫头,只道找瑞雪,见了她,又道:“文儿央我告尔,与我同去。”
王九指瞧了瞧那丫头,也不多问,只将食盒将给瑞雪同个送饭的婆子,让她们一起去。
文津居,赵老太爷为六少爷赵希远准备的住处。才进了院门,就听见院子里有丫鬟的读书声。两个小丫鬟坐在廊下,你一句“白日依山尽”,我一句“日照香炉升紫烟”。一人一句好不热闹。
瑞雪不禁有些傻眼,她这是到了女夫子院?怎么六少爷跟前丫鬟都会念诗?难道这就是身为榜眼的赵三老爷与旁人的区别?
正巧有个丫鬟说了错了一句,另一个丫鬟颇有些急不可耐地道:“错了错了!是横看成岭侧成山。”说着笑嚷道,“少爷,少爷,宋词背错了诗。”
正房的帘子掀了起来,一个大丫鬟走出来,正是瑞雪早间见到的那个文儿,只听她道:“你们都小点声,少爷还在念书呢。”又瞧见瑞雪提着食盒,笑着迎了上去:“妹妹来了?快把食盒接了过去。妹妹且到那边歇息,稍候我再过来奉陪。”
这本就有丫鬟接了食盒,那个叫宋词的丫鬟领了瑞雪同送饭的婆子去一边歇息:“大娘跟姐姐饮何香茗?”
文绉绉的话,婆子是一句也没听明白,瑞雪怔怔地看着宋词,好好的话怎么不说,偏学会咬文嚼字了。
宋词见两人都没反应,知道她们没听明白,面上浮出不屑的神色,不说倒茶了,连话也没有,直接掀了帘子再也不见有人进来了。
干坐了好一会子,帘子才被人从外面掀了起来,文儿笑着走了进来,拉着瑞雪的手道:“今日少爷甚喜送来的午膳,要见尔,且跟我来。”
婆子忙推道:“我老婆子一个,说话粗鄙,瑞雪你去便是,省得我惹得六少爷不快。”
文儿笑道:“无碍。”
正襟危坐的赵希远坐在主位上吃茶,他身上穿着见新的家常浅蓝色绸缎衣裳,两三个丫鬟坐在一边的圆桌边吃饭。
“少爷,送膳过来的就是她。”
瑞雪忙道了声万福,六少爷应该同二太太一样,喜欢礼数。
果然赵希远瞧着很高兴,点点头:“今日的清炒豆角很好,是怎么做的?”
瑞雪吭着头道:“选了极嫩的豆角,抽了筋。搁了肉一起炒。”
赵希远突然训斥道:“唐诗,你掉了一粒米!”
一个穿粉色的丫鬟颤颤兢兢地离了位子站了起来,垂着头不语。
赵希远将茶放了下来,沉声道:“平日里背的诗呢?”
唐诗大声却带着微颤地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背了完了,那丫头不忘蹲下身子,将掉在地上的饭粒拣了起来,放进口中。
赵希远这才哼了一声,算过去。又笑着问道:“你方才说跟肉一起炒,怎不见肉?”
瑞雪微微一愣,回过神道:“临上时拣去了。”
赵希远点了点头,吃了口茶:“平日吃豆角只觉得有些腥味,今日却未曾闻到,有什么妙计?”
瑞雪微微一笑,这个爹在炒菜的时候同她说过,她依言将王九指的话重复一遍:“锅要烧热,油要烧滚,豆角下锅后才没有异味。”
赵希远喜道:“原来是这样。我却没想到爷爷家还有这么讲究的厨子。昨日晚间送来的青菜豆腐汤是谁做的?我很喜欢。”
“是厨房的王厨子。”
赵希远点了点头:“文儿取东西赏给那个王厨子。”
不多时,文儿取了一个扇坠儿出来交到瑞雪手中,笑说道:“可别嫌弃。咱们太太一向都说,吾本出身布衣,躬耕田野,定当谨记祖训不可荒废。”
瑞雪含笑着谢了赏,躬身退下。
临出了院子,她忍不住瞧了眼手中的扇坠儿,青色丝线打的络子,什么都没有。
婆子瞧见了,笑着道:“六少爷怎么拿这个打赏,也不赏些值钱的,这拿回去有什么用。我瞧他也是怪的很,满屋子的丫鬟学着少爷们一句诗啊什么的,简直乱了章法。想要吃肉炒豆角,直说,偏什么清炒豆角,他还真是显摆。好好的新衣裳还打几个补丁,真是。”说着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