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角荤炒味道更好;冬瓜、蘑菇之类可荤可素;百合则要素炒。
第四十四章 丝娃娃
六月中旬太阳不过才冒出个头,就已经是火辣辣的。瑞雪在井里提了水将昨日换下的衣裳洗了,晾上竹竿,自己则端了小凳坐到弄道墙根下的阴凉地,学着做鞋子。
因为天热,父亲已经不叫她去厨房了,只让她在家待着,也算是避暑了。
此时她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她照着旁人给的样子在布料上画了样子,依照轮廓剪了,又缝了边儿,却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只得丢开手,逗着懒洋洋吐着舌头的小黑狗。
小黑狗也因为热没了精神,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却闭上了双眼。这个时候若是给它身上泼盆井水,它才会有些活力。
瑞雪挠着小黑狗,喃喃地道:“黑子,你说三少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离赵希厚躲到庙里已经有十天了。无论派了多少人,还是赵二太太亲自上山劝说,赵希厚还是不肯回来。甚至放言说,过去的十九年,从未有如此惬意的时候。
她听说赵二太太已然派人带了许多物件去山上伺候赵希厚,听说溶月也要留在那,却被赵希厚赶了下来。
“黑子,你说他在做什么?太太亲自去找他,他也不回来。”
小黑狗仍旧闭着双眼,不理会瑞雪的话。
赵老太爷早起依旧练字,赵希筠静静地为他研磨,她的动作很缓慢,赵希筠则不时地舀一小勺清水进去。
“他还是不肯回来?”
赵希筠研磨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是。”
赵老太爷将笔丢开,瞬间,笔滚落在方才写好的条幅上,墨汁在空白年渲染点点星斑。好好的副字毁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跑出去那么久?”
赵希筱赶紧扯住赵希筠的袖子,轻轻地摇着头。
赵希筠微笑地摇摇头,简单的说了。她不好对赵二太太评价什么,也不好多说一个字,只是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了。
“哼!”
赵老太爷的一声冷哼,吓得赵希筱心里直发毛。求爷爷千万别迁怒于太太,否则她就难逃一劫。当着赵老太爷的面,她不好双手合十求菩萨,只得在心里默念心经,希望佛祖保佑自己。
没有暴怒,没有训斥,赵希筱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垂手站立在一边的赵然筠,闭目不语的赵老太爷,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爷爷不生气?
时间随着热气的涌入而一点点的消失,赵老太爷终于睁开了眼睛,衰老而下耷的眼皮使得他的眼睛只有一条缝隙。
“让瑞雪到我这来。”
顶着烈日赶到神山寺的瑞雪站在山门前深深地呼吸着。大热天坐马车实在是件熬人的事,马车是个封闭的空间,没有一丝风透入。她拿了帕子擦拭着额际的汗水,享受着山上的阴凉。
难怪三少爷不想回去。山上就是比山下凉快。
此时正值开斋。僧人讲究过午不食,因此这是一天最为丰盛的一餐。问清了赵希厚在哪里,她急急地跑到处所。
推开门,却瞧着他正乐此不疲地卷东西吃。
一见到瑞雪,赵希厚只是招招手,含糊地道:“来尝尝这个,大修师傅做的,味道儿不错。”
“三少爷。。。”
赵希厚直接往瑞雪口中塞了吃得,堵住了她的话:“叫你吃东西,过午不食,等日头一偏就没吃的了,你想让我饿着?”
瑞雪咬了一口,将其余的部分拿在手中,咽了后才道:“饿了就回去吧。”
赵希厚将吃得全塞进口中道:“你怎么来了?”
“老太爷叫我请你回去。”
“回去,干什么回去?我在这里快活的很。每天不用念书写字,也不用听那些啰啰嗦嗦没完没了的话,我做什么要回去。”赵希厚从盘子里拿过一张烙好的薄饼,夹了些黄瓜、粉丝、腌萝卜丝、绿豆芽。。。可以说桌子上摆的小菜,他都夹了些放在面饼之上,将面饼包成上大下小的兜形,再沾了一点的味汁儿,咬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地:“吃个这个,我不吃荤都行,何必回去。我跟你说,这东西叫丝娃娃,大修师傅说是贵阳府的小玩意,我才听了这名儿跟御弟哥哥听了人参娃娃一样。你瞧他这包的手艺,这样子像不像包小孩子?”
瑞雪点点头。
“我头次见到这样的东西。可是仔细一想,这跟咱们这的春卷不是差不多么?只不过咱们这的这一头也包了,然后再炸了。”
瑞雪又点点头。随即警觉出来,赵希厚转移了话题:“三少爷,老太爷叫我请你回去。”
赵希厚将手中的丝娃娃一丢,起身走到床边,往后一躺,双手交叉的枕在脑后,优哉游哉地晃着双腿:“不回去。”
“老太爷很担心你,太太也说只要你回来就好。”
赵希厚没正面回答她,只是道:“你快吃,等过了午时再回去,现在日头太毒,别晒坏了你。”
瑞雪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赵希厚忍不住捏了捏瑞雪耳坠,好笑得道:“正好,那你就跟我住在这。不过。。。庙里不许女子留宿的。这里也没什么人家,算了,到时候你就在马车上睡好了,不过这山里好像有狼什么的,到时候。。。哇!”赵希厚猛地对瑞雪做了张牙舞爪的动作,满脸笑意瞧着她抱住脑袋缩到桌子下,“就把你吃了。”
瑞雪偷偷地抬了眼瞧着赵希厚,半响气恼地跺着脚道:“你骗人。”
赵希厚无所谓地坐下,拿了个丝娃娃吃了:“那你就留下来试试好了。”
瑞雪怏怏地坐了下来:“为什么不回去?”
赵希厚认真的瞧着瑞雪,目光里泛着难得认真的神色:“你真想我回去?”
瑞雪点点头。
赵希厚眼睛一亮,不过很快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我回去又要溜出来玩,然后叫你帮我写字。时不时的还叫你好哭佬,把惹哭。就这样你还想叫我回去?”
瑞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个三少爷!
赵希厚故做没看见:“好哭佬,为什么爷爷的话你就那么听?”
瑞雪听他又叫自己好哭佬,气恼地嚷着:“不许叫我好哭佬。”
赵希厚认真的点着头:“好吧,我不叫你好哭佬了,那我叫你金豆豆,如何?或者是花脸猫?你自己选择个好了。”也不理会瑞雪,自己就说道:“你不晓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哭得跟小花猫,脸上脏兮兮的。我就叫。。。”
瑞雪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拼命地忍着。只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赵希厚瞧着她又流金豆子,撇撇嘴没好气的道:“别哭了。这么大还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瑞雪狠狠地抹了眼泪,却是不理他。
赵希厚道:“别哭了。怎么就喜欢哭?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真的脏兮兮的,跟。。。”
他这么一说,瑞雪直接扑到桌子上,将头埋在双臂中。
赵希厚推了推她。
瑞雪双肩不停地抽动,隐隐约约地还有抽泣声,压抑的呜咽声。
赵希厚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她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不禁逗,耸着肩膀推了推瑞雪:“好了,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我以后不叫你好哭佬,也不叫你花脸猫了好不好?”
瑞雪侧过了身子,却仍将脸埋着。
“我真的给你赔不是了。”赵希厚一面作揖,一面偷偷地抬眼瞧着瑞雪,只是她还是没反应。
无法,他只得坐到瑞雪身旁,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你别哭了!”
瑞雪立即抬起头,开心的笑道:“真的?你说的,三少爷刚才说你要回去的。”说着狡黠地笑着。
瑞雪一抬头赵希厚就知道上当了。好哭佬脸上早就没有了泪痕,难怪她方才伏在桌子上,还真是。。。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赵希厚忙打住高兴过早的瑞雪,笑着点头道:“真的。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少爷你。。。”
“若是不答应,那我就不回去了。”
瑞雪赶紧答应。
赵希厚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地道:“很容易。我留在这是因为这菜做的好,若是叫我回去,也得做道菜。”
瑞雪忙道:“这个容易,我回去就叫爹做你爱吃的。”
“慢着。”赵希厚打住了瑞雪的话,曲了手指道:“我是有条件的,第一,要你亲自做。”
瑞雪吃惊道:“我做?”
“就是你做,怎么不行?”说着赵希厚望向了别处,大有你不做了,我便不回去的架势。
瑞雪只得道:“我做,我做。”
赵希厚笑了,又曲了第二个手指:“第二,你做的菜要让这庙里的和尚说好。”
瑞雪点头,算是应了。素斋爹爹也很在行,回去讨教爹爹便是了。
“第三。。。”
见他久久不说话,瑞雪急了,忙问道:“第三是什么,你快说啊。”
赵希厚神秘一笑,小声的在瑞雪的耳边道:“第三,你要做道荤菜。”
瑞雪立马抗议道:“这怎么行?怎么能做荤菜,而且师傅们怎么可能破戒。”
赵希厚轻松得耸耸肩,往床上一躺,闭上眼道:“既然你不答应我的要求,那就算了。”
瑞雪瞧着他闭上双眼,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得应道:“我知道了,我答应就是了。”
赵希厚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那就好。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水里戏的,我都要。不过,咱们的确不能污秽了佛门清静之地,这样佛祖会降罪我们的,所以。。。”
一面要引诱和尚破戒,一面又不叫佛祖降罪,这。。。“所以什么?”
“所以,我让你把吃的放在山门外。要让师傅们自己主动出来吃,若是你三样都达到了,就算你赢!”赵希厚交待了最后几句,侧了身子睡午觉去了。
丝娃娃:是贵阳的一种小吃。因为其形状像包着的婴儿,因此得名。襁褓是用大米粉烙成很薄有手掌那么大的饼,再卷入各种蔬菜丝,再配上调制的汁液。
其实河南的烙馍也是差不多的。不烙馍的面饼更厚,更劲道,而且也很大,差不多女生一个就管够。
第四十五章 佛跳墙(上)
赵老太爷听了瑞雪的转述后,赵家老宅彻底安稳不下来了。
“我还不稀罕他回来。他如今倒学会说条件了!好!好!好!”
赵二太太跪倒在赵老太爷跟前,眼泪忽地流了下来:“老太爷,大暑天,您消消气。”又对瑞雪道,“好孩子,你快些请王厨子教你做了。别说是荤菜了,就是要我的肉,我也割给他。”
赵老太爷怒道:“不许去!他若是喜欢那里,明日就叫他落发受戒好了。我孙子多的是,也不差他一个。”
赵二太太不敢反驳,垂手束手的立在一边。
赵老太爷冷眼瞧着肃然而立的赵二太太,冷笑地道:“二太太,好好教导你的寿哥,别以后也跟这样。”
赵二太太哪里还撑得住,只不停地抹泪,哀求地看着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厌烦地点着拐棍:“我看你们在外面是过浑了!你们不给我闹出点事情来,你们心里就安不下来!”
赵希筠同赵希筱早就站了起来,垂手不敢开口。
站在赵老太爷身边的赵希远上前为赵老太爷抚胸擦背地道:“老太爷千万别动怒。二太太怎么会知道三哥会在庙里住下不回来?腿长在三哥身上,二太太又能怎样?三哥也只是一时生气,在山上散心而已,如此固然很好,只是三哥再不下来就耽搁了学问。连我都知道做学问非一时之功,三哥学问比我好许多,怎么可能不会知道这个理呢?要不孙儿亲自去试试?”
“耽搁就耽搁!他以为不考乡试能威胁到我?我家的进士够多了,不在乎他一个!他考什么,什么都别给我考了!”
赵老太爷的火再次被激了起来。
赵二太太死死地盯着赵希远,双眼像是冒火一般,炙热地要将赵希远活活给烧了。
这个臭小子!居然敢这么说。那个贱妇样养的臭小子!
她恨不得现在冲上去就将赵希远给掐死,撕烂他那张嘴,叫他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老三一家子都是道貌岸然的家伙。
赵希远立马跪在了赵老太爷跟前,劝说着:“这怎么行。孙儿在家的时候,父亲就提过三哥学问是最好的。而且这回三哥虽说是鲁莽了些,可孙儿不觉得三哥做错了。匈奴未来何以家为?好男儿当以学业为重,怎可胡乱收房?”
“收房?”赵老太爷锐利的目光立即射向赵二太太,“这是怎么回事?”
赵希远唯唯喏喏地瞥了眼赵二太太,害怕地道:“没,没。”
赵老太爷点着拐杖:“我叫你说!”又冲着赵二太太道,“你给我出去!”
“我听人说,二伯母要给三哥内屋里人,三哥不肯才躲到庙里的!”
“你做的好事!你要折腾回你的任上去,我看老二的官也别做了,做出花来了!”
赵二太太被赵老太爷在那么多的小辈跟前发作,面子上一点都挂不上,心里恨死赵希远,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赵希远立即扑上前,抱住赵老太爷双腿,苦求:“是孙儿不好,孙儿不该这么说,老太爷别气了。若是老太爷有半点不受用,孙儿是百死也难辞其咎。”
赵希筠早就听出赵希远的话里话,他貌似在为赵希厚说话,其实又在说赵希厚生性好玩,不知道做学问。
她有些不大喜欢这位六哥,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个样:“爷爷,您歇会吧。”
赵老太爷叹气地摆摆手:“你们下去歇着吧。我乏了,要歇歇,五丫头来给我捶捶腿。”
被点了名的赵希筠留了下来,其余的人都慢慢地退了下去。
赵希远瞧着一同退出来的瑞雪,担心地道:“三哥在寺里可好?”
“三少爷很好。”
赵希远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在双眉间隆起一个肉疙瘩,十四岁平滑的额头上却出现一条条的皱纹。这与他面上冒出的痘痘实在不符合。
赵希远背着手叹气道:“爷爷这些日子拟了许多题目与我,我本想有三哥在能相互切磋一番,却不想三哥志在山水之间无意科举,真是一大撼事。我本想上山去瞧瞧三哥,只是乡试就要临近,祖父、老爷跟太太对我殷殷相望,我也不好放下课业。你若是上山就替我问候三哥,多谢。”
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好像以此为憾一般,拱了手便带人离去。
瑞雪盯着这位六少爷离去的背影。这位六少爷到底要做什么,诋毁三少爷对他真的就有好处?他实在搞不清这位六少爷。
他身上明明穿的是件新衣,可是不明显地地方还打了补丁;他说是要吃青菜豆腐,到后来叫他满意地却是又是肉馅又是火腿的。
这个矫揉造作的六少爷!
不过三少爷的那荤菜要怎么做?那么多的要求她怎么可能达到?真是为难人,和尚怎么可能吃肉呢?不送到寺去,怎么能让和尚出来吃?难不成自己还要跑进去跟他们说,师傅出来吃肉吧!
正想着事,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劲地将她拖到边上。瑞雪没叫出来,这还没出了赵老太爷的院子。
她认出抓住自己的人,是赵希厚身边的丫鬟溶月。她偏着身子任溶月拉着走,她知道她有事要问她,很急很急。
果然,刚出了赵老太爷的院子,溶月便停了下来,急急地道:“少爷同你说了些什么?你怎么不把少爷劝回来?少爷在那里可吃的惯?衣裳可有得换?”
瑞雪抓住院门抽了手,不着痕迹地摸了摸手臂,她的指甲可真利:“没说什么,只是说达到了他的要求就回来。”
溶月急急地道:“那你快去找王厨子啊。做好了这就给三少爷送去。”
瑞雪道:“我不是才回来回禀老太爷么?你若是无事,我便告退了。”
溶月又拉着瑞雪:“太太叫你过去呢。快些。我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你可听仔细。”也不等瑞雪是否给她个回应,她自顾地说了下去,“少爷若是说了什么使性子的话,你可千万别像刚才在老太爷跟前那样一股脑的全说出来。说话前多想想,对了,千万守护规矩,进去就给太太磕头,口齿伶俐些。”
赵二太太要见自己,瑞雪不由的心慌,她害怕赵二太太,她的眼神像把锋利地匕首将你撕开,她最怕的就是赵二太太。
溶月突然停住了脚,正色地问道:“方才六少爷同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问三少爷在山上可好。要我下次去见到三少爷替他问个好。”
溶月却是有些不大相信地瞧着她:“原来是这样。”
瑞雪不大习惯溶月这么望着她,微微侧了脸:“姑娘不是说太太找么?”
溶月失笑下,拉着瑞雪往赵二太太的院子走去。
来到赵二太太正房前,一个小丫鬟打起了帘子,溶月对瑞雪打了个手势,提了裙子躬身走了进去。在纱帘边停下,躬身道:“太太,瑞雪过来了。”又打了个手势叫瑞雪跪下。
还没等瑞雪反应,赵二太太跟前的丫鬟金莺已经走了出来,一把拉着瑞雪就进去了。
赵二太太抹着眼泪拉着瑞雪的手道:“方才老太爷那,我也不好问你话。你同我仔细说说,那个孽障都说了些什么?”
瑞雪垂着头,小声地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不想回来。”
“又是因为那事?”赵二太太不由地叹口气,“我还不是为了他着想。这些年把他丢在老宅我心里也不大好受,哪个做母亲的不想着自己的孩子?当初把他放到老宅,也是想着跟着老太爷做学问,好谋个出身。现在我好容易回来瞧次他,当然什么都得替他想着些。老爷现在是正三品的官,怎么能随便找个人呢?”
瑞雪仍旧低着头。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赵二太太的手里抽出来。她那翠绿的宝石戒指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刺的眼睛很难受。
赵二太太也发觉自己说偏了,却仍旧紧紧地抓住瑞雪的手:“我叫你来,还有别的要嘱咐你。我从溶月那也知道了,你跟你父亲学民不少的菜,手艺也过得去,三儿既然要你做菜,你就让你父亲好生的教下你。只要三儿回来了,我定不会亏待你们父女的。”
赵二太太见瑞雪只是吭着头,却不说话,奇道:“这是怎么了?好孩子,可是有什么难处。只要三儿回来,什么都不打紧。不就是一个荤菜叫庙里的和尚吃么?就是把佛祖请来,我也一定办了。你只管说出来,哪些东西短了,你就开出单子来,咱们上南京去买。”
瑞雪摇摇头。
“那你这是。。。?哦,你怕带了荤菜进寺里,佛祖降罪于你。不打紧。”赵二太太拍着瑞雪的手背道:“只要三儿回来了,我立马叫人到寺里为你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再说,你又是为了三儿,是积功德,佛祖不会怪罪于你的。”
瑞雪依旧没说话。
金莺瞧着赵二太太的面上已经露出不悦,忙道:“太太,她才多大点,那么大的担子压在她这小肩膀上,她能不怕么?”
赵二太太失笑了:“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三儿虽说叫你做,可是就是别人做了,你拿去他又怎么知道?你若是不行,就叫你老子做。”
瑞雪终于应了声。
赵二太太似乎也不大愿意再说话,摆摆手叫她退下。
金莺跟着一起走了出来。
瑞雪以为她是要来送她的,赶紧站住:“姑娘回去吧。”
金莺笑道:“我去厨房叫人送些吃的给太太。太太在等你的信儿,中午都没吃,现在有你这信儿,终于能安下心来了。”
第四十五章 佛跳墙(中)
瑞雪闷闷地回到屋子,却找不到王九指,便去了厨房。见到王九指有气无力地叫了声爹,自己就找了个凳子坐下。
王九指为她擦了面上的汗水,递给她碗冰绿豆汤:“快喝。今日天热,太太特地叫买了些冰。我偷偷的留了一碗给你。”
瑞雪接了过来,喝了口,只觉得全身顿时凉的舒服,一口气将绿豆汤都喝完。
王九指爱怜的笑道:“怎么喝这么快?热了吧!三少爷怎么没跟着回来?”
瑞雪把赵希厚的一番话又说了遍:“若是我方才能忍着些就好了。”也怪她先前高兴地太早了,要不那样,现在也不要废这个心思了。
“现在想这个有什么用,想想该怎么做才是的。”
瑞雪立即苦恼起来:“三少爷说,天上飞,海里游,地上走,湖里戏,地上长的都要有。爹,这东西要怎么做?”
赵希厚给瑞雪出难题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厨房。
心中有疑问的赵原几人都围了上来,想听听这样的东西到底要怎么做。
黑子则是挠挠脑袋,傻哥呵呵地道:“这东西要有多少,那天哪有那么大的锅装下这么多的东西。”
汤臣若有所悟地接口道:“按这个来说,只要这天上、海里、地上、湖里的各有一样,也就达到条件了。”
瑞雪点点头:“是啊,可是要选什么呢?很多东西是不能乱配的。”她问王九指,“爹,你说该用哪些?”
王九指为瑞雪扇着芭蕉扇,笑道:“这还不好弄?你上回是怎么给三少爷做饭的?”
“上回就是随便弄的。爹当时身子不好,我哪有心思去弄。也就是随便抓了两把菜,煮熟了就好。”
“还不是一回事。天上的,海里的,陆上的,湖里的,地上的,你只要选出最平常的东西便好。何必费心想那么多呢?”
“可是。。。”
王九指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沉声道:“这个世上没什么难的事。做菜是这个世上最简单的事,只要把东西放在锅里,煮熟了就可以。”
冯全儿忽而笑了:“王师傅前日才说,这世上最难的事就是做菜,要想着菜与菜的搭配是否合适,又要想着吃菜人的喜好,更要想着他的身子,还要想着是什么时候吃什么东西好。”
王九指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的话。做菜是这个世上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事。”
瑞雪想了片刻,点点头,心中还是有疑问:“可是要怎么弄呢?如果要都搁一起的话,我觉得做汤是最好的。可是会不会太简单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做菜里面简单的是汤,那么最难的也是汤。汤难在,它的火候;简单在于无论什么都能做汤。”
瑞雪拍着手笑道:“最重要的是要将各种主料的味道发挥出来,使之融合?”
王九指笑着点点头:“正是。”
瑞雪看着厨房的食物,寻找着自己所需要的食物。
海里的。。。厨房里没有,只要找赵二太太要了。
至于地上走的。。。猪蹄、蹄筋、鸡、鸭都是。
地上长的。。。冬菇冬笋熬汤最好。
湖里的。。。湖里的能用什么?鲤鱼、鲫鱼、甲鱼是不能跟鸡肉同时食用的,虾?螃蟹?到底能用什么呢?
瑞雪实在是把握不好。
当瑞雪陷入选料的僵局中。赵二太太派了人送东西来。
“我听了,也想了想。这海里的怕是老宅也没什么料。这里有我们带来的鱼翅、干贝、海参。还有湖里,我想了想,也只有鱼肚可以入菜了。”
瑞雪听了忙谢着送东西来的人:“大娘请坐。多谢大娘解惑。大娘可是太太那边的睐婶子。”
睐娘笑地直赞道:“正是。我特地向太太讨的差事。想瞧瞧你要怎么做。”
瑞雪点点头,将自己先前已经准备好的食材放在一处。拿水将干贝、鱼翅、海参发了。将该切的食物切了,该拿沸水氽了去血水的也做了。
只是留着睐娘送来的一小碗干鱼肚发愣。
睐娘静静地坐在门边,慢悠悠地摇着扇子,她在看着愣神地瑞雪。鱼肚在这可不是会留着的,怕是没人知道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