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莺拍了拍她的手:“我也不晓得。只是七姑娘回来后,太太问了好些话,后来就打量着我们几个,就选了玉簪儿。”
溶月急切地问道:“都问了什么?”
“都有谁跟着去的,做了什么。三少爷的几个同窗也去了,这却是不好,你如果空就好好的说说。两位姑娘毕竟大了。”
“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后日三老爷家的六少爷就要回来了,你好生准备着,别叫三老爷家的小瞧了去。”
溶月拉着金莺道:“我并未见过六少爷,他人如何?”
金莺笑着道:“太太向来同三太太不对眼。三老爷家的人也清高,就是小丫头也能说几句文来。瞧我们说俗,可我们瞧他们未必也就顺眼。我走了,还要伺候太太呢。”
溶月这边送了金莺回去,才要掀竹帘进屋,就听见屋里玉簪儿道:“我渴了,你也给我弄碗冰镇酸梅汤来。别只知道奉承金莺。”
彩云没好气地道:“你自己不是长手了,叫我做什么?难道太太没给你小丫头使唤?”
玉簪儿忍不住伸出双手捧了牙,倒吸口气,笑道:“这酸梅汤洒了?怎么你这话酸溜溜的?直倒牙?”
彩云道:“这酸梅汤还没喝上就倒牙,你还很是不吃葡萄倒说葡萄酸。”
玉簪笑道:“这话该是我说才对。这天燥,你火气也大,葡萄本来就是热性的。等会我让你喝酸梅汤,好降降火。
“你把你那姨娘的款儿收收。还没做上姨娘就拿起姨娘的款来了。还怕别人不知道太太叫你做通房了?不过是个通房,还不是正经的姨娘呢。”
玉簪儿也毫不示弱:“你一口一个姨娘什么意思。”
“你听着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你给我说明白了,今日你要说不明白,咱们现在就去见太太。”
彩云冷哼一声:“见太太?见太太我还是这话。”
溶月在外头听着两人说话越来越不像话,赶紧掀了帘子进去:“你们这是怎么了?”
玉簪儿朝地上啐了口:“怎么了?你去问她。她眼红了。”
彩云冷笑道:“我呸!眼红你小老婆?我又不是娘家人,仗着你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你以为世人都跟你一样,一心巴望着当小老婆。我呸!你那狐媚子样,也就是当小老婆的命!”
“什么小老婆,不小老婆的!”
屋里的三人一听到这个声音都住了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便迎了出去。
*
酸梅汤:我国最古老的饮料。古籍中所载“土贡梅煎”,就是一种最古老的酸梅汤。南宋《武林旧事》中所说的“卤梅水”,也是类似酸梅汤的一种清凉饮料。目前我们喝的则是清朝御膳房流传出来的宫廷配方,另外酸梅汤的水一定要矿泉水。
第四十一章 荷叶蒸鸡(上)
“你们方才说什么小老婆不小老婆的?”赵希厚呼扇着扇子走了进来,将扇子朝桌上一扔,自己就动手解衣裳,“好热的天!快拿冰来。”
玉簪儿忙抢了溶月的活儿,殷勤地端了上去,又亲自打扇。
赵希厚奇怪地瞧了眼她:“你是谁?”
玉簪儿羞中带着一丝妩媚:“奴婢玉簪儿,是太太屋里头的。”
彩云冷笑道:“呦。姑娘在这装什么?有话直说就是了,何必拐弯抹角的。如今还知道害臊了?”
溶月赶紧扯了扯彩云:“你少说两句。”
彩云一把甩开溶月:“少说什么?论理,姐姐在三少爷跟前的日子最长,要什么也该是姐姐,凭什么是这个小蹄子。你看看她那个巴结样儿!”
赵希厚将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吵什么,究竟是什么事?”
溶月道:“太太命玉簪儿来三少爷跟前伺候。”
赵希厚起了身朝里间走去:“哦。”
彩云斜眼瞧了溶月一眼,嘴不饶人的道:“姐姐怎么也说一半藏一半的了。咱们屋里又没少人,送来个人做什么?”
赵希厚从屏风后头探了个头出来,笑着道:“正是。爷爷常说我这人太多。你回去吧。跟太太说,我这里人够使,不用再派人了。”
玉簪儿咬咬嘴唇,跟了上去:“太太把我给了少爷,少爷打发我回去,太太若以为是我伺候的不好,那以后叫我怎么见人。”
彩云没好气地道:“你还知道没脸见人?你怎么不实话说太太叫你过来做什么?”
玉簪儿愤恨地瞧着彩云,胸口不停地起伏。
赵希厚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走到彩云跟前,瞧着她的双眼:“我最后问你一次,太太叫你来到底是做什么?”
玉簪儿横下心道:“太太叫奴婢来伺候三少爷。”
赵希厚盯了她两眼:“溶月,你把她送回去。”
玉簪儿砰地跪了下来:“少爷,少爷,求求你别把我送回去,求求你了。您就这么把我撵回去了,太太绝饶不了我。”
溶月赶紧拦住赵希厚:“少爷。”
“那我亲自送。”
“少爷!”溶月赶紧跪了下来,“这是太太送来的。少爷就这么送了回去,太太跟前要怎么交待,这不是不给太太脸面?”
彩云拉着溶月:“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溶月的脸顿时白了,盯着彩云道:“姑娘闹成现在这样子满意了?玉簪儿就这么回去,她以后怎么配人?叫太太知道,是你闹的?”
“在这就能配人了?”彩云没好气的道,“就留在这?怕是明日家里就传遍了,说玉簪儿是三少爷屋里头的,到时候谁敢要?”
溶月顿了顿,无奈地瞧了眼早已伏在地上的玉簪儿,又瞧了瞧赵希厚。唯有叹气地份。
*
赵二太太原本抱着寿哥儿,一听赵希厚来了,将寿哥儿交给了奶妈子,起身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怎么来了?可吃过饭?在我这吃可好?”
赵希厚摇头道:“爷爷叫我今日陪他用饭。”
赵二太太有些失望,却笑道:“那这样,我叫睐娘做了荷叶蒸鸡,你且带回去,晚上读书饿了再吃。这个最是清热去火补身子的。”
赵希厚点点头。
赵二太太欢喜地道:“你们出去吃斋自己吃便是,还想着我,巴巴地送了几份斋菜。”
赵希厚笑着问道:“是七妹说太太在吃斋的。太太吃的如何?若是好,每日就叫人去寺里抬来。”
“你也不嫌烦的慌。弄那么大的动静做什么?也不怕惊了庙里的菩萨。”
赵希厚无所谓的道:“吃了菩萨跟前的东西,才能添福。”
赵二太太喜得直笑。
跟在一边的溶月见赵希厚决口不提玉簪儿的事,心里顿时放了袭来,面上也露出了笑容。
赵希厚同赵二太太说笑了一阵子,清了清嗓子道:“太太把玉簪儿放到儿子屋里面做丫鬟,儿子来谢太太的恩典。”
赵二太太笑着点点头:“你知道了?可满意?那孩子还算机灵,模样也说得过去。如今你也大了,身边是该有个人了。你久不在我身边,我连这个都忘记了。”
赵希厚把玩着扇子,面上神色不变,双眼却透露出一种别样的色彩。
“你可是哪里不满意?”
“儿子确实不中意她。”
赵二太太沉思了道:“是我的忽略。溶月打小就服侍你,也是尽心尽力的,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也长,不若就她吧!”
跟在赵希厚身边的溶月立即红了脸。
赵希厚侧头瞧了眼溶月,笑道:“儿子说的不是她。”
赵二太太有些吃惊地瞧着赵希厚:“那你说是谁?可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只要她人品好,模样好,就行。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就是出身差些又怎么样。不过是使几两银子的事。”
赵希厚连忙站起身,深深地对赵二太太一揖:“多谢太太成全。”
赵二太太忙托起他,笑着问道:“你快说是谁,我好替你操办此事。”
“房蔷!”
“房蔷?是哪家的?知道她家住哪?”
“县衙后街。”
赵二太太道:“县衙后街?是什么人家?她老子娘是做什么的?”
“她老子做什么的我不晓得,她娘却是做迎来送往生意的,她家姊妹也多,成天热闹的狠…”
赵二太太顿时明白了,怒道:“混账!”
一时间屋里的丫鬟都跪了下来。
溶月心里顿时打了个寒噤,回想那些日子赵希厚总往外头跑,还有那日她在王厨子家找到赵希厚的时候,他身上隐隐约约传来的脂粉味还有酒味…
她后怕地抖了下。
这点动作早就看在了赵二太太的眼中,她扬手给了溶月一巴掌:“好!好!叫你们伺候三少爷,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金莺!去叫高福家的过来,把三少爷屋里的丫头全卖了。”
金莺愕然地抬起头,慌乱地看着跪在一旁的溶月,只觉得全身冰冷。
跟着赵希厚进来的玉簪儿立马应承,掀了帘子就出去传话了。
见赵希厚仍表现地一点不在乎,她气地又了赵希厚两下:“去,给三少爷收拾收拾,回山东!”
赵希厚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往外走道:“就是回山东,我也是要娶她。”
溶月扑着抱住了他的腿,哀求道:“三少爷,三少爷。快给太太认个错。”
“你方才也听见太太的话了,不过是几两银子,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出身差些又有什么。”
赵二太太见他说得不像话,指着他道:“把三少爷给我关起来!再到县衙后街,把那个什么姓房的娼妇给我打死!”
屋里的丫头哪里拿得住赵希厚,早被他掀翻在地。
却说玉簪儿叫来了高福家的,正要往屋子里进。
赵希厚一见是她,抬腿便踢在她小腹上,指着她对高福家的道:“把这个下作的东西给我卖了!”
高福家的原本就听玉簪儿说了太太要卖三少爷屋里的丫头,没想到才到跟前,就瞧见三少爷说要卖玉簪儿,她心里似乎有些明白,点头却不应承,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地瞧了眼太太的颜色,心里又迷糊了。
赵希厚走到院子里,没好气地瞧了眼赵二太太的正房,高声道:“太太若是想卖人就卖好了!反正我就是瞧上私寮子里的房蔷了。”
赵二太太气地径直掀了帘子,站在门口,指着赵希厚道:“把他给我捆起来!”
赵希厚也不理赵二太太,拱了拱手:“太太生我气了,这几日我就不在家住了,若是找我就到县衙后街房蔷家去找我便是了!”
一句话说的,赵二太太只是气得翻眼。
赵希厚出了赵二太太的院子,本想回自己房里,可心里不舒服,穿过花园拐到瑞雪住的地方。
瑞雪正在屋里做针线,听得动静方要起身。趴在地上的小黑狗黑子警觉的睁开眼爬了起来,往外头冲了去。
黑子见到是赵希厚,格外的兴奋,撒欢地迎了上来,张嘴咬住他衣摆,拖着他。
赵希厚心里正烦着,抬脚就给了它一下。
黑子呜咽地哀叫一声,夹着尾巴躲到瑞雪的身边,幽怨地瞧着他。
瑞雪听见赵希厚的声音,放下活,走了出来。见他二话不说就给了黑子一脚,将黑子抱了起来:“好好的踢它做什么?”
赵希厚道:“这狗东西怎么在你这?”
瑞雪道:“它自己跑来的。”她摸着黑子养的油光发亮的皮毛,笑着挠着黑子的耳朵,黑子这才好些,伸了舌头直舔瑞雪的手背。
瑞雪咯咯地笑了,亲亲黑子的小鼻头。
赵希厚见她那样,皱着眉道:“你抱着它不热?给我弄些吃的。”
瑞雪这才看他:“就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了,你等会儿不行?”
“算了,不给弄就算。对了,这个狗东西就放你这好了。黑子。”赵希厚伸手想逗逗黑子,却不想被黑子吼了几下,他讪笑道,“这个记恨的狗东西。”
第四十一章 荷叶蒸鸡(中)
汤臣将洗好的荷叶送给王九指,站在一遍瞧王九指取料酒、盐、白糖、酱油、姜末在盆里调成汁,将鸡块放进腌制。又用同样的法子腌制了猪肉。
“王师傅为什么不用手搓。冬日里腌肉的时候,你不叫我们慢慢地把盐搓进去么?”
王九指双手端着盆,用力地颠,使盆里的鸡块翻动,又不停地抖。
王九指没好气道:“腌肉的时候大多数都是用五花肉,哪里有骨头。鸡肋着骨头若扎着手怎么办?再说,不翻动它,楞腌制两刻,肉里面都浸了汁,到时候上锅,味道就很重。这样颠,酱汁是慢慢地渗到肉里面,味也不会太重。”
汤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道:“王师傅,让我来试试。”
王九指将位置让了过去,站在一边指点他,把着他的手腕,教他用力。
赵原将在热水中烫好的荷叶拿了过来。
王九指取了一张荷叶分成两份,内各包了一块腌制好的猪肉同鸡肉,再拿线系好。
“荷叶裹好,只要不烂就行。”
汤臣系着荷叶,笑着对赵原:“二太太也不嫌麻烦。成日里叫那个什么睐娘做菜,到头来还是叫王师傅做。”
赵原白了他一眼:“那个睐娘做的菜听着名字感觉了不得,什么金顶银钩,听着就是那些官老爷桌面上的东西。二太太最讲体面,你又不是不知道。”
“名字起的好有什么用,做的旁人不吃,等于没做。”
赵原冲着他竖起大拇指:“说的是。不过做官的好像都这样。我爹以前说,跟着老太爷在任上的时候,有人还说清蒸鸡叫什么凤凰台上凤凰游。”
汤臣忙笑道:“正是。我听说二太太那边黄豆芽叫金顶银钩,要是我,不见到菜,打死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菜。”
赵原忙了一阵,忽然想起王九指不许他们做菜的时候聊天,猛地抬起头,却发现王九指坐在灶前升火。
他不由地抱怨道:“这些小子,这都快到做晚饭的时辰了,一个二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冯全儿,冯全儿!”
喊了好几声,冯全儿才撒腿跑了进来:“啥事?”
“这都要到晚饭的时辰了,你还不过来把火升了?今儿是荷叶蒸鸡,记得旺火蒸半个时辰。对了,黑子那傻小子呢?”
冯全儿笑着道:“我看今儿这荷叶蒸鸡不蒸也不碍事。”
赵原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你成心捣乱吧!”
冯全儿忙揉着屁股跳开:“我才听人说的,说三少爷在二太太那闹了一场,人也跑掉了,现在只瞒着老太爷了。”
赵原赶紧将他拉到边上:“你快说这是怎么了?”
冯全儿笑道:“你不骂我才说。”
赵原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下:“你快说。”
冯全儿道:“我怎么知道,只是方才溶月跑到这来问三少爷可来过,还问瑞雪在不在。”
王九指顿了顿手,抬头望着冯全儿。
赵原道:“这又跟瑞雪有什么关系?”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纳闷了,三少爷不见了,找瑞雪做什么?”
王九指解了腰间的围裙:“剩下的你们看着做。”说完就匆匆地走出了厨房。
*
瑞雪愣愣地坐着,小黑狗黑子在她身边扯着她的裙子,她也不理,只是愣愣地发呆。方才赵希厚身边的溶月领着人,拉着她问她要赵希厚。好像赵希厚不见,就是她藏起来的一样。
三少爷是来过她这里,可是很快又走了。又说小黑狗黑子在这,还在家里翻弄,直逼着她说出赵希厚在哪,不然就拉她去见太太。
还好有人来说,发现三少爷在自己的屋里,溶月她们这才带人走。
王九指匆匆地回了屋子,一到家门口,就见瑞雪坐在椅子上发呆。灵动地目光再也没有了光彩,整个人死气沉沉地。
他走了过去,拍了拍瑞雪的肩:“小丫头有什么心思?”
瑞雪牵强地扯出个笑容,将头搁在王九指的怀中。
王九指拍拍她:“你就不怕热?爹才从灶前离开,又有你这么个大火炉烤着。”
瑞雪不好意思地离开,起身拧了帕子给王九指擦脸。
“晚上有荷叶蒸鸡,待会儿拿几块给你吃,最是清热的。你今日大中午的就跑回来,一定热坏了。”
瑞雪点点头。
“怎么不高兴?方才有人来找你了?”
瑞雪挨着王九指蹲下,头搁在王九指的膝盖上,闷闷地道:“我真不知道三少爷去哪了?为什么都要来找我。方才他就来说要吃的,后来又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王九指拿着蒲扇为她扇风,沉吟道:“瑞雪啊。咱们留开赵家吧!”
瑞雪猛地抬起头:“离开?”
“是啊!我们来赵家也有十几年了。原先是你小,看你喜欢这,我才一直留在这的。而且当时你四姨也说,留在这对你多多有好处。可是现在,老太爷这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只要一点不慎,说什么的都有。再说你如今已经长大了,再在这里待下去,对你也不大好。”
瑞雪愣愣地点点头。原先只有自己同五姑娘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容易,后来来了三少爷,带来了一堆子成天规矩规矩放在嘴边的人,现在二太太又来了,过几日六少爷也要来。这里越来越…
王九指看着瑞雪道:“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银子。爹完全可以叫你过的好。你若是想在城里住,爹就开个酒楼;你若是想在乡下,咱们就买几亩地。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给你买个丫头使呢。”
瑞雪笑道:“我才不要使丫鬟呢。”
王九指笑道:“随你,都随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王九指道:“等等吧!等三少爷今年过了乡试,咱们就走。你也想想,到底想待哪?爹在南京待过些日子,那里很不错;杭州也不错;扬州更是繁华之地;北方么…也有许多不错的地界儿。”
“爹怎么说的都是繁华之地。三少爷说,在南京几十两银子都算不上什么。咱们若是到那里,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
王九指换了只手打扇,笑着道:“那你是想住乡下?只是爹不会做农活,到时候就难了。”
“王师傅。王师傅。”
傻大个黑子嚷着冲了进来,站在门口猛地停了下来,只是瞧见瑞雪傻呵呵地笑。
“什么事?”
黑子这才搓搓手道:“三少爷找着了。太太叫你做几个三少爷平日里爱吃的菜过去。”
王九指起身道:“哦。我知道了。这就去。”
黑子咧着大嘴傻笑着。
小黑狗黑子一见有陌生人,冲着黑子便是一阵狂吠。
黑子一见有狗,立马蹲了下来,伸手勾着小黑狗。小黑狗黑子哪里理他,佯装要扑上去咬他。
瑞雪叫道:“黑子,黑子快别这样。”
黑子一听愣了,抓抓脑袋:“王家妹子,俺没咋样啊?”
王九指笑着指着小黑狗:“不是在说你,是叫它。”
黑子讪讪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道:“它咋跟我叫一个名?王家妹子你给它改个名儿吧。省得以后他们都胡叫。”
瑞雪将小黑狗黑子抱在怀中,安抚着它:“是三少爷的。”
黑子逗着小黑狗,笑着道:“难怪三少爷屋里的人总是来找你。三少爷连狗都交给你管。”
王九指顿时沉了脸:“你说什么?”
黑子赶紧垂下手,不自在地道:“方才三少爷屋里的姑娘来厨房找瑞雪。”
“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黑子害怕地看着怒气冲天的王九指,越发的小声地道:“前些日子,也是三少爷屋里的姑娘来找瑞雪。”
*
“哐当!”
赵希厚屋子外的空地上,一片狼藉,送来的吃的,都被赵希厚丢了出来。
被赵二太太放了过来的高福家的,守在门外,不住地劝道:“三少爷,你好歹吃些,别把身子饿坏了。”
迎面又是一盘菜,高福家的赶紧侧了身子,这才躲开。她不由地庆幸方才自己躲的快,若是晚那么一点点,自己就…
她招来个丫头命她去回赵二太太:“把溶月姑娘请来。”
跪得双腿虚麻的溶月在小丫头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哀求地拍着门:“三少爷,您先吃些。不管怎么样,先吃了再说。”
赵希厚猛地开了门,盯着面露欣喜的溶月,环视着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们。冷冷地道:“你们回去就告诉太太,若是不应了我,我就一日不吃东西。”
说着“哐”地又把门关上,再也不理会屋外的呼唤声。
第四十一章 荷叶蒸鸡(下)
县衙后街有几家私寮子,因还未到迎客的时辰,门口的路上也未有几个行人,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静。
天气有些燥人,几个赤裸上身的男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玩骰子吃酒。急切、欣喜、期盼、紧张…
十几只眼睛盯着还未揭开的盖盅,做庄的男子环视着周围的人。那些人的紧张、急切都落在他的眼中,他嘴角轻轻一勾,将筛盅移开:“一二三小!”
顿时有人欢呼,有人丧气。
“又是小!连开了五把小!”
“再来!压大!”
男子们又扔出了十几枚铜钱作为下注。
“侯三,你怎么不下了?”坐庄的男子瞧着一个不出手的男子道。
侯三抽了手,抖抖自己的衣搭:“没了。你们玩。”
“怎么这就要走?太不够意思了?”
侯三干了碗酒,抹了嘴巴道:“我已经该了你一钱银子,你再逼人可就说不过去了。”
坐庄的男子笑道:“一钱,就一钱银子你就这样。谁不知道你跟房姑娘出去,得到的赏钱会有多少。下!”
侯三却没听,指着不远处来人道:“来人了!还是收了家伙吧!”
坐庄的男子一瞧见远处来的是辆马车,周围又跟着十好几个下人,知道来了贵客,连忙丢了赌具,抓起衣裳边走边套。
一直奔到马车边,扶着车辕赔笑地道:“老爷,今儿来的可早,您要点那个姑娘?小的这就帮你传。”
车辕上坐着的中年人打量了他一眼,慢声细语地道:“听说你们这有个叫房蔷的?”
男子一听是要点房蔷的,神色有些变了,腰也直了,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原来是叫房姑娘。只是不巧,房姑娘…”
话还未说完,一道亮光就朝他面门扔了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打开一瞧。
是一整锭的银子,在手里掂了店,足有五两重的样子。他侧了身子,拿牙试了,又笑了,脸都要贴到膝盖了:“您是要出门还是就在这园子了?若是要请姑娘出院子,这一趟是十两银子,身边跟着的人也是有打赏的…”
一个锦袋又丢在了他的面前。
中年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地道:“这个拿给房蔷她妈。就说我们老爷请房姑娘过府。”
男子一掂锦袋的份量十足,只觉得沉甸甸地,也不敢打开,飞地跑回院子,大声地喊道:“有贵客,房蔷姑娘应卯了!”
马车只停在大门口,中年人依旧坐在马车上,一动也不动,跟班也都一动也不动。
原本赤膊的男子们纷纷站直了身子,将衣裳穿上。
不一会,一摇一摆挥着羽毛扇的鸨母迎了出去。一看着这架势,面上的笑容格外的亲切,对着中年男人微微一福:“敢问管家是哪位老爷家的台甫,我们也好送姑娘过去。”
中年男人睁开眼,弹弹衣裳。
那鸨母立即拿了自己的纱巾为中年男人拂拭。却不想被中年男人不带一丝地推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
中年男人打了两个喷嚏,拿手扇了扇风,清清嗓子道:“不必。”
鸨母立即明白这是已经带了车来了:“老爷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