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饿了,我给她弄吃的!”馒头一声地解释。
白老娘一听是白霜要吃,想起下午的事,气直往脑门窜:“吃什么?她不是有骨气吗?有本事别吃啊!哦!饱的时候就讲气性,饿的时候就要吃的了!告诉她没有!”说着就将盘子里的剩饺子端了出去。
见白老娘已在锅里兑了凉水,馒头便找还有什么热热就能吃的,除了早上还剩的些粥,根本就没有吃的。只是那也就一小碗,听三姐肚子的叫声,怕是饿狠了。馒头正愁拿什么做,忽然想到今早卖粥的大娘抓了把菜放到粥里,还放了些盐,说那样最是补人。三姐那么久没吃,喝粥是最好的了。她将小炉子里填了些柴,将粥放入瓦罐中,等粥热了,将洗好得一些菜放进去。美美地熬了锅菜粥,端给白霜。
白霜见她端了粥来愣了下,这么点的功夫就熬了碗粥?白老娘才在厨房说的话,自己又不是没听见,小妹她还。
“三姐,你快吃,我去看水了,你今日要洗澡吗?我帮你烧?”
白霜摇摇头,馒头对她扬了个微笑,忙跑回厨房看水。等白老头、白老娘他们用好水,馒头这才将水提进白霜的屋子。
“三姐,快洗洗吧!”馒头放下壶,她怕白老娘说,装了一大壶地热水进来。试了试水温让白霜洗,又去收拾白霜吃剩下的碗勺。
“小妹,今晚陪三姐睡好吗?”白霜试着说出自己的请求。
馒头爽快地答应着,其实有人同自己说话,她就很满足,平时大家都不爱理她,没人陪她说话,她总感到寂寞,有时还有点害怕。
馒头洗好脚爬上白霜的炕,脱了棉裤就往被子里钻。白霜一把拉住她,责道:“我昨晚同你说的话,你不记得了?”
说什么?馒头迷茫了,昨晚说了很多,有什么重要的?白霜见这个粗心地妹妹一点也想不起来,拍了拍她的手,指了指放子啊炕桌上的油。馒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擦油,她忙抹了些在手上,仔细地查着。
“小妹,你想不想见他?”铺着被子的白霜突然开了口。
他?哦,是三姐的意中人,“三姐要让我看他?”
白霜点点头:“十五他请淑贞与我一起看花灯,你可愿意?”看花灯,这个理由比看白霜的意中人更吸引她,馒头忙点点头。
白霜也脱了衣裳躺了下来,她想着自己才吃了粥,比平日都好吃,便问:“你才怎么做的那么快?”
馒头嘿嘿地笑了:“早上还剩了一碗粥,我怕姐姐不够吃,想着早上一个卖粥大娘说粥里放些菜,搁点盐最是养人。三姐那么久没吃,要猛地吃了东西,肚子一定受不了!”
谁说自家小妹笨,她那么的细心,连自己猛然吃了东西,会肚子痛等想得到。自己要跟小妹学的不止是烧火做饭,还有关心人的细腻。
*
白霜是说到做到,以后馒头什么时候起床,她就什么时候起来,摘菜的时候学,淘米学,就连生火对她来说也是一门学问。
倒是传了个消息,说是邻县有个小伙子杀人后,跑了,城门贴着他的画像,馒头看了眼,愣住了,这不就是那天帮自己挑担子的那个人吗?他杀人了?不过馒头的疑虑很快就被准备过年的事项夺去了!
年关前各家置办的东西很多,买了萝卜、雪里红做腌菜;买了鸡鸭做咸货。在杀好的鸡鸭上撒盐,放到大盆里,拿盖子盖上;将萝卜切成条,晒干,放如缸中再撒上盐,压上大石头,以后的十天翻缸两次,就成了来年的腌萝卜干。当然还要做干萝卜丝,将萝卜切思,晒到八分干,装入坛子里,洒写酒,腌上半个月,再放到阳光下晒干,日后可以跟肉一起做蒸菜。
白霜跟馒头为了切萝卜丝就忙了一天,两个人都是才拿刀的人,萝卜丝切的不一般细,而且动作还慢。白老娘急得唠叨着:“快着点,这好天也就是这几天,要是下了雪,就做不成了。”她的动作快,切得极细。说是切得一般大小,撒盐时不会造成有的太咸又得根本还没入盐。
这些事情都是在院中进行的,白霜从未像这几日一般在冷风中待一天。看着自己开裂的手,自嘲地想着,平日自己总说小妹不注意,那么多的事要做,双手总在冷水里泡,怎么可能不粗糙?
正文 第十二章 白霜的意中人(三)
正月十五在白霜跟馒头的期盼中到来了,其实从正月初八到正月十八朝廷都取消了夜禁,一共十一天里都可以观灯。只是正月十五是正日子,出来的人也多。
这天所有人家都早早的吃了汤圆,等天微暗就有人出来赏灯了。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早扎了登楼,挂上各式花灯,有的借此相争,看谁家的花灯多,谁家的花灯样式新。灯市上早就有杂耍,有条街还挂满了注了灯谜的花灯。
这天女子是可以出门的,大家相约过桥摸钉走百病。本县的护城桥就成了女子们聚集的地方,走过桥,再在城门上摸钉,再沿着城中大道赏灯,看杂耍,当然路得两边早就有卖花灯、卖吃食的小贩等候着。
白霜带着馒头先去叫了毛夫子的女儿淑贞,才一起前往城门,白露没跟着来,她自有伴,说是不习惯同读书人家的小姐说话。等白霜她们赶到城门外,已有好多人挤在那了,两边的侧门是出,中间的正门是进。
白霜紧紧地牵着馒头,随着人潮挤过桥,挤着摸了门钉。淑贞是识字,她兴致地观赏着花灯,时而停下脚步念道花灯上的谜,还猜了猜。白霜也只是认得些字,馒头只能扬着头看样式,偶尔有个字她能认得出来,她就拍手高兴半天。
“霜姐姐,你看这个!”毛淑贞招呼着白霜过去,她停留在一盏花灯前,那花灯上只有八个字。
白霜边看便念了出来:“绿树村边合。打一字!”她见淑贞含笑问道,“莫不是你猜了出来?”
淑贞忙点头:“这是孟襄阳(孟浩然,名浩,自浩然,人称孟襄阳)《过故人庄》里头的句子。树村的边是个木字,两个木合在一起不就是个‘林’字么?”
那挂灯的小贩道了声“是”,将那盏花灯递了来,淑贞高兴地接过。转而看下家的灯谜,只是她能猜到了也就这一次,旁地总是不中,反而要给卖花灯的一文钱。淑贞一连五次不中便不敢再贸然开口。
只是有盏花了黄花满地的花灯,她舍不得移开眼,只因那画有诗句相配,要她打个词牌名,她将自己读过的词在脑子里过了个遍还是猜不出。
“字字双?”清朗地男音在身后响起,白霜同淑贞欣喜地转过身。淑贞笑着唤了句:“师兄!”白霜红着脸低声应了句:“杨公子!”
那个男子对她们行了礼,打着招呼:“师妹,白姑娘!”
瞧三姐那脸红的,难道他就是三姐的意中人?馒头才要打量那人,高高的颧骨,清瘦的面庞,往那一站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若论这个气质,到是与三姐相配。
“师兄怎么是字字双?”
杨秀才指着灯笼道:“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都是重复字,两为双,不是字字双,还是什么?”
淑贞顿时醒悟,连拍手道:“正是,我怎就想不到!”小贩递过花灯,淑贞欢喜地接了,只是口中说道:“这灯面上的画却是不错,只是这词有些凄凉!”
淑贞因自己已有了好几盏花等,便对杨秀才抱怨着:“师兄,霜姐姐她们都没有花灯,你该为她弄个来!”
杨秀才正视着白霜,面容还是一样冷峻,只是那双眼却迸射柔和的目光,白霜指着那盏白灯,道:“那个好!”
那是盏素灯,样式一般,灯面上只画了些树,还是墨画,丝毫没有喜庆之意。一面空白处题了“无边落木萧萧下”。
白霜指着题白道:“这‘无边落木萧萧下’,却是打个字,我想了半日却不得要领!”
杨秀才点点头:“这个还有些意思,让我想想!”
小贩见他是秀才的打扮,热络地道:“公子,我这灯虽朴素了些,但这谜却不错,难倒了好些读书人!您要是猜中,这个灯就归您!”顺着小贩指着,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最上头的那盏花灯上。竹子做骨架,六个对你的面,分成上扇、下扇两层。立柱处都是镂空了的,下垂流苏,口饰了金边,虽说是小巧了些,却比别的等都亮。
小贩拍着凶保证着:“这是从京城带来的,说是宫里面用的,我敢说咱们这别无二家!”
淑贞不依不饶地道:“那你是怎么得来的?”
“我有个亲戚从京城来,带了几盏。今天猜灯谜,大家都斯文,我也不好开价,只要您猜出这个我就送给您!”
“可是‘日’字?”
小贩睁大了眼,朝男子竖起大拇指:“您真是文曲星转世,就是‘日’字。只是您给我解解!”
“这是个钻牛角尖的谜。用的是南朝典故。南朝分宋、齐、梁、陈。这齐、梁的国姓就是萧,这齐梁下面便是陈朝。‘陳’字‘无边’,是‘東’,这‘落木’是去掉木,这么一来不就是个日字?”
“原来是这样!”小贩一面取灯一面佩服,“这谜出的,还扯上了朝代,我们这种人哪能猜中!”
淑贞佩服地赞着:“师兄你好厉害!”
杨秀才自谦地笑了:“这个出谜的人,想是迂腐之人。这萧萧暗喻齐梁帝王之姓,怕是只有他自己明白。这种谜虽难,却出的晦涩,不显豁,不算上层!要知道出谜,应当贴切,就如清空月光,明亮剔透,这种过于隐晦,实在是…”说着他将花灯递给了白霜。白霜没想到他会将这个宫灯送予自己,有些羞涩,却大方地接过。
淑贞有些气恼,她以为师兄会将花灯送于她,没想到却给了白霜,她撅嘴埋怨着:“师兄偏心,你为何只给霜姐姐却不予我?”
杨秀才略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才道:“你才不是说让我也帮白姑娘猜一个吗?怎么又来怪我?”
淑贞被抓了话柄瞪了他两眼便不说话,四人的气氛实在是有些沉寂。此时白霜毅然开口道:“杨公子为我讲讲着灯谜该如何解,可好?”
杨秀才点头应道:“但凡灯谜不过几种猜法。最简单,最基本的就是拆字法我才将那‘陈’用那谜面解出‘日’字用的就是拆字法。再有就是离合法,师妹那盏灯上的‘绿树村边合’就用的是离合法,猜出的是‘林’字。再来就是半面法,将谜面的字各撷取一半,而后拼成谜底。你且看看这个,用的就是半面法,你来猜猜!”说着杨秀才就指着一盏花灯。
馒头年纪还小,她哪里能被拘束,他们总说些她不明白的东西,她就扭捏着,到现在她还没花灯呢!她拉了拉白霜的袖子,小声道:“三姐,我们去别的地方可好,别猜谜了!怪没意思的!”
白霜也知道馒头烦了,哄着她:“小妹,三姐给你赢个鲤鱼灯可好?就是那个金色的?”说着还暗中捏捏她的手。
馒头这才明白,原来三姐是想跟意中人说说话,那就答应吧。她只得点点头。
白霜朝杨秀才露个见谅的笑容,看着那花灯上的谜面,只有四个字‘柴扉半掩’,她不认得第二个,便道:“那第二个字念什么?”
“扉,就是门的意思。”
白霜点点头,想着他说的半面法,还未得要领,淑贞就拍着手要说,杨秀才忙拉住她,淑贞不高兴了:“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我猜到了!”
杨秀才指指馒头:“白姑娘在帮小妹猜灯,你总不该与小孩子抢吧!”淑贞这才罢手。
好一会,杨秀才才问:“可猜出来了?”
白霜沉默下才点头:“不过我不认识那个字,可是木,非合在一块?”
杨秀才笑着点点头:“正是‘棑’。”白霜一听自个猜中了,微微地扯了嘴角,馒头因为有了盏鲤鱼灯,高兴地蹦蹦跳跳。
仔细地打亮着灯,真是好看,那三个人一路猜着谜,手中的等也多了,最后他们都不要灯,只是为了猜谜而已。
馒头终于将新鲜劲消耗了,她累了,也该休息休息吧,张嘴才想要到旁边歇歇脚,却被一声男声转移了目光。
正文 第十三章 白霜的意中人(四)
“澄怀兄!”来人是个二十上下的书生,一身蓝布长衫,面目俊朗,剑眉高高的挑起,说不出的神采。
“之聿兄!”
来人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陪他身边的淑贞、白霜,嬉笑道:“澄怀兄,好福气还有佳丽相陪?”
“之聿!”杨澄怀沉下脸,正色地道,“你怎能如此失礼?这位是恩师的女儿,毛姑娘;这位是白姑娘,这是白姑娘的小妹。”
杨澄怀一面引荐,那蓝衣秀才一一打招呼,这才道:“不敢有劳杨兄,小生段延沛,表字之聿。二位姑娘可是在猜灯谜?”
淑贞点点头,段延沛道:“这的谜终究浅显了些,女子们猜猜却还可以。澄怀兄却是你也在这为何?瞧那些小贩只顾附庸风雅出的什么东西?澄怀,且听听,这‘阿斗聪慧’打一佛语。这阿斗是庸碌无能之辈,怎么聪慧?不过取阿斗是后主刘禅的禅字,罢了。你说可好笑?澄怀,不如同我去得栌?”
“得栌?”淑贞疑虑地问,她从没听过有这样的地方。
段延沛忙解释道:“读书人在那互相猜灯谜!比这的要好许多!”
淑贞是认识字的,她有些心动,去听听读书人的解法也是能长学问的,只是自己一个女子,怎能到一堆男子中呢?“白姐姐,你去吗?”
“我还是不去了,小妹一个人在那会觉得无趣,我便带她在这看看就是!”白霜婉言拒绝着,毕竟她今天不是为了猜灯谜,而是为了对面的那个人。
淑贞俯下身子,对馒头道:“馒头,你又不认字。要不你先回去?让你三姐多陪我玩玩,可好?”
馒头还想拒绝,就被段延沛的笑声打断了,“馒头?这小姑娘叫馒头?好好的姑娘怎么起这种名字?”
馒头最不喜欢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她总是认为自己的名字不好,他为什么就不能忍下呢?
“之聿兄!你怎可这般无理?名字乃父母赐之,怎么随意取笑?”这有些沙哑地声音就是馒头的救命草,“你怎可以名讳看人?你怎知小姑娘日后不成大事?”
段延沛被杨澄怀教训了,有些不服气,狡辩地道:“她一个女子能做什么?澄怀兄何必如此认真?澄怀兄,估计就差你了,我们快去!二位姑娘失陪了!”
“我们不能去吗?”淑贞问道。
段延沛有些好笑,这女子哪是夫子的女儿,居然还要去男子待的地方,他拒绝道:“女子难登大雅之堂。姑娘还是别去了!”
淑贞虽是女子,虽是夫子的女儿,可是毛夫子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自小就当儿子养,也读了些诗书,在这县中还是小有名的才女,今日却被人说难登大雅之堂。她气恼地道:“我们女子就比不得你们男子吗?”
“姑娘,自古都是男子比女子强,大丈夫成万事之事,女子又能做什么?”
淑贞因为自己的一时口误,让馒头难堪,本来就有些恼怒段延沛,一听段延沛诋毁女子,气愤地同他争辩:“女子?女子就不能成大事?木兰从军,桂英挂帅,红玉击鼓,那都是流传史册的女英豪!”
段延沛不耐烦地道:“毛姑娘即是夫子的女儿,定是饱读史书,小生不才,请教这‘牝鸡司晨’是何意?”
淑贞当然知道,那是说妇女掌权当政,是不好地意思,她呆呆地不知该如何反驳。段延沛看她吃瘪地样,继续道:“每朝每代但凡有女子主政,国家都将陷入衰败之中。你说她能成是什么大事?”
“之聿兄为何这般说?岂不闻北魏冯太后辅佐孝文帝,开北魏大业;辽承天萧皇后,安社稷,奠定辽强盛之势;就连本朝的孙太后,在土木之变,临危不乱重用于少保等得力之臣,保我大明百年基业!这怎能说‘牝鸡司晨’?”背着双手论辩地杨澄怀在馒头的眼中,慢慢地现出他的容貌,高高的颧骨,清瘦的面庞,跟段延沛比起来,他真的毫不起眼,可是现在的他要比那个俊朗的段延沛要好看得多。
段延沛自知辨不过杨澄怀,只是这样也太扫自己颜面,红着脸,硬着脖子道:“那亡国之女,杨兄就忘了?”
“呵呵!”杨澄怀轻笑着,“之聿兄,若是君主勤政,怎会有女色误国之事?”
“就是!”淑贞忙接口,“你把什么事都说成是我们女子的错!”
段延沛瞪着得意地淑贞冲了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淑贞一听顿时大怒,只是这是孔夫子说的话,要是自己连他的话都驳,要是传到父亲的耳中,定会说她有辱斯文。
馒头虽听不懂那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淑贞面上不快,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小声的道:“你还不是女子生养的?”
她话虽粗,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杨澄怀听了对这个不识字的小姑娘刮目相看,虽然是句粗话却搬出了孝道,万理说不过孝。自己说她成大事,只不过是想帮小姑娘拜托尴尬,现在看来这个小姑娘要是读了书,以后说不定还真能成一番大事;杨段延沛听得却是后怕,他才逞强之说,却是把他母亲,祖母牵扯进去,如是有人说他不孝,这秀才就要被革去,永远与科场无缘。他尴尬的转移话题:“澄怀兄,我们同去,同去!”
所谓的得栌其实是座酒楼,只是经常招待本县的读书人,还算是小有名气。杨澄怀前脚才进得栌,就有人迎上来跟他打招呼,却跟在他身后有三个女子,便显得有些吃惊。
“澄怀,这是…”
杨澄怀指着淑贞道:“这是恩师的女儿,要来见识一番,我听说景源兄也带了妹子前来,才带她来的!这两位是白姑娘!”
淑贞这才知道,原来还有姑娘来,她原本不过是为了挣口气,可又怕到了这都是男人,要是传了出去,她同一群男人在一起,她还真是不能见人了。现在还有女子在这,那真是太好了。
那叫景源的也看见了杨澄怀带着他妹妹过来,淑贞,白霜跟那个姑娘见了礼,就去了边上,才要进到雅间。
却看见一个身着深蓝长衫的秀才大步走向:“原来是杨颋,久仰大名,在下文俊彦,字子方。”
馒头听着奇怪,拉着白霜问:“姐姐,为什么有人叫他澄怀,又有人叫他杨颋呢?”
“一个是名字,一个是字。”馒头没听懂,也没继续问。
杨颋略微愣了下,便拱手道:“兄台是?”
景源道:“子方是邻县的秀才,今科要与我们一同赴试,知道你十四岁中秀才,特地拜访你的!”
杨颋连道:“不敢当,不敢当!”说着请文俊彦坐下。
景源的妹妹见没事,便请她们同去雅间。外面秀才们高声谈乱,却被一个声音打断:“子方兄,听说你们县出了件案子?”
文俊彦也对这事表示怀疑:“正是!这案子仵作四验四定,可那凶手依旧不承认,太爷用了多少次大刑,他依旧不认。太爷还要第五次开棺验尸,可这次他却越狱跑了。你说这不大刑之下都不认罪,又为何突然逃跑?太爷为此事被知府大人好一顿训斥,太爷再三不结案,知府大人早有异议,若不是太爷一力担保,何来这四次验尸?”
馒头听到他们在说那个案子,好奇心尽起,是他,是那个帮自己挑担子的人。她想要出去听,淑贞却拉着她,说女孩家不要去男人堆里,馒头只是不肯,跑到杨颋身边站着。
“要我说这贵县的太爷还是迂腐了些!”段延沛不满地道,“我看这刑用的不够,真下重刑,看他招还是不招!”
他话刚落音,周景源肃声道:“之聿这话错了!重刑之下必有冤屈!”
“正是!”文俊彦附和着,“太爷也不是迂腐之人。这案子确有诡异地地方!”
一听诡异,在场的秀才们都有些害怕。段延沛仍大大咧咧地道:“诡异?兄台别为贵县太爷找托词了!难不成还是阴司做案?”
文俊彦一听这话,立马放了脸,他本来就长的有些丑,这脸一放下来,更显得难看:“兄台为何如此独断,日后你我要是出任一方父母官,遇到这人命大事,难道要就这么轻易下定论?”
段延沛今晚连续被人挤兑,心情还真是有些不好,他冷哼一声,不再理人。
文俊彦继续开口:“在下不是胡说,只是前两次开棺验尸都不一样,所以才有了后来两次的开棺。你想一个十**岁的大小伙就是再能干,能一下杀了十几口人家,而且那家成年男子就有五人,当时居然一点反抗都没有吗?要知道那家可是住在本县人口最多的村子,只要有一人大叫,旁边就会有人知道。这是其一。
其二,那一家十几口,全是死于上吊,这虽没什么,但不觉得杀十几口人全部用吊死,是不是很奇怪。
这第三就是更匪夷所思的了,仵作在头次验伤的时候说一家之主不是吊死致死,可是第二次开棺又说是,那个仵作三代干这行,他都干了四十年,连个吊死都看不出来,是不是不可思议?”
文俊彦的说辞却是把在场的秀才们都听出了,是啊,这案子还真是透着诡异。一阵风吹来,秀才们都打了个冷浸。
直到一个秀才招呼着:“莫谈国事,莫谈国事,我等还是猜灯谜吧!”
正文 第十四章 白霜的意中人(五)
一时大厅又热闹起来,只有杨颋那桌依旧保持着沉默。杨颋右手握拳,极有规律的叩击着桌面,眉头紧锁,一句话都不说,懂他的人都知道他在想事情,好一会杨颋才问道:“第二次还是那个仵作吗?”
“不!是府里派来的!再次勘验是不能同一个人来做。当时府里的仵作说是吊死,本县的仵作还争执了好久,第三次开棺又请了三位仵作同看,却是都说吊死,本县的仵作看了后很吃惊,因为仵作也不承认自己看错,才有了第四次。”
周景源不禁感慨地道:“为个庄户人家四次开棺,的确少见!若是以往,有两次一样,便比照相同的定案!贵县太爷真乃我等日后楷模!”
此话立即赢得杨颋与文俊彦的符合,只是文俊彦多加了句:“若这样,我等日后仕途岌岌可危!”
正举杯的杨颋一口将酒送入口中,道“文兄,只要在任一天就当忧国忧民,这身外之物何须看得如此之重?”
文俊彦似笑非笑地端起酒,放在唇边,闻闻酒香,抬头道:“若是以性命换之,二位兄台还是此话?”
杨颋随手砸碎酒杯,毅然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文俊彦仰头干了酒,随即丢了酒杯,哈哈笑着:“好,于少保的《石灰吟》,粉身碎骨!文某同你共勉!”说罢上前紧紧抓住杨颋的双手。杨颋也紧紧得握住文俊彦的双手,对视而笑。
“景源兄,你呢?”杨颋转头问着出神得周景源。
“哦!”周景源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突然笑说:“哪有你们说得那么玄。为民做主哪有粉身碎骨得?文兄危言耸听!不过在下还是与你们喝了这杯清廉酒!”
文俊彦伸手盖住自己得酒杯,婉言道:“周兄既无此志,在下不便强求!”
周景源也不恼自己干了酒坐下,佩服道:“在下只是相试。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子方兄得气节,景源佩服!”
文俊彦盯着周景源片刻,米尔一笑,说:“原来如此!周兄果真是细致之人!”
段延沛嘿嘿一笑,自饮一杯:“我段延沛能考上举人足矣!忧国忧民的事与我无关!
文俊彦点头道:“段兄真是胸怀坦荡!”